九郎侧过脸看看她,她低着脑袋蹭了蹭,头发拂过他的脸颊,让他觉得有些□□。于是伸手将她耳畔的碎发理顺,轻声唤道:“双澄……”

“嗯?”双澄抬头望着他,似是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九郎本想给她一些安慰,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多说无益,便轻揽了她,低头抵住了她的前额。

他喜欢与她这样亲近,安安静静,只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双澄环着他的腰,又试探着用鼻尖碰了碰他,见他唇边浮现微笑,便也抿着唇笑。

“想你了……阿容。”她像小鸟儿似的点点脑袋,碰触着他,只愿挽留住这般蕴藉深情的目光。九郎摸摸她的脸颊,道:“我在宫中……也很想念你。”

他的声音低缓清醇,蕴藏了许多情愫。双澄听了这句话,不由将脸埋进他怀中,紧紧抱着他不放。过了好一阵,才摇了摇他,道:“要是以后也能像现在这样就好了,只想要个小院子,就跟这儿一样,种些花草……然后,我也会做饭给你吃。”

她说的还有些羞涩,九郎抚摸着她的头顶,低声道:“只要有个小院子就够了吗?”

双澄点点头,倚在他胸口,蹙眉道:“我觉得我也只适合过那样的日子……”她忽又扬起脸,正望着九郎清澈的眼睛,“其实如果回到山林里,我也能过得很自在很快活,可是你不行。那里有怪石有大树,却荒僻冷清,你要是去了只能住个一两天,长久了都待不得。”

她本是胡思乱想,九郎却当了真。他沉默片刻,道:“双澄,如果最后你要回山林里,我也愿意跟去。幼时在太清宫里的生活与大内的生活也相差甚远,可我还是安然度过了三年多,这世上没什么不能适应的。”

“怎么能跟太清宫比呢?那里至少还有冯高品伺候着你,山里可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野狼狐狸,说不定还有老虎呢!”她一点儿也不相信也不愿意让九郎真的去山林生活,见他有了这样的念头,连忙板起脸正告他。

“不是还有你吗?”他还待往下说,双澄却捂住他的嘴,装作生气的样子道,“那也不准你跟我去山里!”

九郎有些失落,虽然那只是一种设想,甚至是最为走投无路的设想,但他却并非信口开河。在他看来身在何处并不最为重要,即便如今天天处于最为繁华诗意的汴梁皇城,在大内中很少能够自在表露真实心迹,无形的桎梏一年年叠加重复,就像宫墙一样,坚不可摧。

然而他也知道双澄为何不准他再说下去,见她皱紧眉心,生气似的翘起嘴,便只能道:“要不是你提起回到山里,我又怎会说下去?”

“那还是我的错了?”双澄气哼哼地掐了他一把,九郎低声道:“只是想说,你去哪里,我都愿意陪着同往……”

双澄用手指捅捅他,故意道:“下地狱呢?”

“……那也一同去,总好过分散两处各自寂寞。”

“才不会下地狱呢。”她急得扭扭他的手,“你这么好,我也这么好,哪会被打入地狱?”

他不禁笑了笑,“为何总是自己说了又反悔?”

“不是反悔。”双澄枕在他肩头,眯着眼睛,像只慵懒的猫,“只是想多听听你说话,哪怕是胡言乱语也好。”

她还将他拉到自己的小床上坐着,然后也与他肩膀挨着肩膀,双脚挨着双脚,端端正正的,好似刚入了洞房。

九郎看看她,她也不说话,然后又趴到他肩膀上,抱着他使劲摇摇。

尽管窗户已经关上,九郎还是有些拘谨,被她这样一弄,更是神思飘忽。“又想做什么?”

她却扭过脸,好似怀着小小的怨怼。他便试探性地吻了吻她,见双澄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又吻上了她的嘴唇。

屋子里寂静一片,只有两人的呼吸互相交融。时已临近春末,双澄只穿着单罗衫,九郎的手放在她腰间,她都能感觉那手心的温度。

有一种滋生的感觉在心间不断涌动,纵使已被拥吻占据,可她还是恨不能与他再近一些。趁着九郎低头吻她颈侧的时候,双澄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抱着他便朝着床内跌了下去。

猝不及防的举动让九郎下意识地伸手一撑,低头间却又正望见她那双黑黝黝的眸子。一时情潮涌起,便不由自主地俯身深吻。

他的亲吻直至此时还如此温柔缱绻,让双澄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十指交扣间,呼吸深浅不一。她偷偷解开九郎锦袍系带,将手伸入他的衣襟,隔着小衣摸摸还觉得不够,便红着脸又探手进去。

自锁骨慢慢往下,手指触过之处,只觉他肌肤顺滑,又阵阵发热。

她羞赧地小声道:“阿容,你身上好滑……”

他用力呼吸了几下,颇觉无奈:“我是男子,你怎能这样评价……”

“是跟我想得不一样啊。”她钻在他身下,“还以为男人都是摸上去粗粗拉拉的……”她还待说,忽觉腰间一动,他的手已经悄悄伸入。

先前自己去摸他,只是觉得羞涩。如今被九郎探手进来,虽只是轻轻地碰触了一下腰肢,却惊得她立即蜷起身子,背转了过去。

九郎怔了怔,又在她后腰那儿捏了捏,轻声道:“双澄,害怕吗?”

她还是拿后背对着他,身子蜷成一团,犹犹豫豫地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他安慰似的吻了吻她滚烫的脸颊,然后慢慢躺下,从背后抱着她不说话。

过了好久,双澄才鼓起勇气道:“怎么不动了?”

“……这时候不合适。”他略显茫然地望着床顶,觉得刚才的举止委实有些冲动。她却反而更不高兴了,顾自将双腿狠狠蹬了几下,道:“你不喜欢我吗?”

“你说呢?”九郎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双澄低下头,对于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沮丧,却又听他低声道:“我喜欢你的,双澄……可越是喜欢,就越是想要堂堂正正地娶你。或许在别人看来这样会有些犯傻,但我就是一直这样想的。”

她心间有些酸楚,转过身伏在他胸前,道:“可要是没有那么一天呢?”

“会有的。”他抱着双澄柔软的身子,轻声说道。

虽是不舍,然而缱绻过后还是要走。

他从后院小门而出,双澄站在门内望着他,道:“等你的消息。”

九郎点了点头,见蕙儿站在不远处候着,便又叮嘱她道:“双澄说以前曾听到夜晚有怪音,你也要多加留心。”

蕙儿行了个礼,恭恭敬敬道:“奴婢自当留心左右,小心侍奉。”

马车车门已经打开,九郎不能再耽搁下去,扶着杖上了车子。双澄眼巴巴地看着他,可又不想让他徒增伤感,便绽开笑颜,向他挥手作别。

车轮滚滚,碾过青石板路,慢慢驶出了小巷。

汴梁城始终热闹繁盛,满街的人来人往,不绝的叫卖欢笑。滔滔汴河穿城而过,运送粮食的船队依次行来,引得桥上路人驻足观看。这一切俱在马车之外,裹挟着春日暖阳,万物熏熏然沉浸其间,好似人间天堂。

九郎乘坐的马车静静地从人群间穿过,驶离了繁华红尘,最终还是进入了肃穆的大内。

马车驶近凝和宫的时候,冯勉正在门前翘首张望,神情焦急。九郎撩起车帘问道:“何事如此着急?”

他向周围看了看,凑近到车窗边道:“季都校来了。”

九郎心中一动,当即下了马车,带着冯勉进了凝和宫。季元昌早已在偏殿端坐等候,听得外面脚步声起,知道是九郎回来,即刻迎上前来拜见。

“免礼。”九郎作了个手势,又吩咐冯勉将门关上。冯勉躬身后退,带上了殿门。

“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九郎来不及坐下,便直接发问。

“正是为了这事而来的。”元昌抱拳道,“奉殿下之命去核查了一下淮南王及其身边人的行踪,都已写了下来,请殿下过目。”说罢,便从袖中取出素白信笺,恭敬递上。

九郎这才坐下慢慢展开查看,这纸上记录得甚为仔细。五天以来他每日见了哪些人,去了什么地方,都如实记下。包括其身边随行官员的行踪,也都记录有据。

“这些都是怎么弄来的?”他一边看着,一边不经意问道。元昌笑了笑,道:“有些是手下人去盯梢,还有之前几天的行踪则是想办法到别人那儿探听来的。”

九郎抬头道:“不要泄露出去,以免被皇叔知道。”

“殿下放心,那些探子都得了重金,时刻谨慎着,不会泄露风声。”元昌正说着,九郎忽指着一处道,“皇叔的属官孙寿明为何在短短几天内出城了两次?这宣乐庄又是什么地方?”

元昌看了看,道:“臣也问过,手下人说那有个庄园,以前是京官所有。后来那人犯事降职远调,庄子留着也没用,便卖给了同乡孙寿明。想来他是出城去自己名下的庄园看看,毕竟他常年在淮南,也是很少才回来一次。”

“庄园……”九郎看着信纸沉思了一阵,忽想起了先前白光寺被劫之后,他也曾向端王提及可以搜查一番城外的农庄。但此后各种事情纷至沓来,端王也没再说起过那件事的后续。

想到此,他不由警觉了起来,当即道:“元昌,你亲自带人前去一探。但千万不要进庄,只在附近暗中观察,看看进出庄园的都是些什么人。如有发现,立即回来禀报。”

元昌领命而去,九郎才一迈出偏殿大门,冯勉便躬身上前搀扶。

他走了几步,想到端王之前匆匆回宫,却不知官家到底是因何事找他,便向冯勉问及了此事。冯勉愕然道:“这倒不知,端王也没来这里……”

正说话间,前面有小黄门急匆匆奔来,说是端王到访。

“真是巧了,殿下正念着王爷……”冯勉远远望见端王大步而来,便笑着迎上,可端王却神情肃然,似乎怀有心事。冯勉见状,识趣地道:“奴婢下去差人为端王煎茶。”说罢,便恭谨告退。

九郎不由道:“五哥,发生了什么事?”

端王缓缓走入凝和宫偏殿,见九郎亦随之走进,才回身低声道:“爹爹已采用了皇叔的计策,先派人传信说是答应北辽成帝的要求,再暗中布置。”

九郎神情一变,然而还未及开口,端王又道:“我奉命出京暗中征调兵力,明日就要启程。”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被锁,所以只能改动了一下……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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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问路云山曲折登

“为何会这样匆忙决定?”九郎很是意外,追问道,“之前不是还说要再加考虑的吗?”

端王叹道:“使臣又传来急报,北辽人在边境上骚扰过路商旅,守边的副将带着手下将对方活捉后痛打了一顿。那几个北辽士兵逃回去后大加挑拨,对方将领一怒之下便带兵迫近了边境。河北经略潘振巍这次倒是没像以前那样懈怠,亦领兵与之对峙,双方现在各不相让,眼看就要大动干戈了。”

“那爹爹为何不安排兵马,却反而还要答应对方的和亲要求?”九郎感觉有些窒闷。

端王沉默片刻,道:“你也许有所不知,去年参知政事上奏的变法要务,其中有一条便是还兵归乡。原先军队编制冗杂,大量士卒连年防戍,淮南淮北乡野萧条,军中武官又贪墨粮饷,已到了千疮百孔的境地。官家因此下令退兵还乡,想要减轻军中负担,增加各地农户收作。”

“……因此若是即刻开战,连征调军队都成难题?”九郎心中隐隐生寒,先前确实听说了这些举措,或许官家也未曾料到已经太平无事了许多年,如今却又忽然起了风波。

“确实在兵力上有所不足,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端王低声道,“爹爹让我离京,还有另外的原因……他总是对潘振巍不够放心,可眼下若是贸然将其撤换,反会影响大局。而邻近州府的统帅中有些也是潘党,故此爹爹便只能派我前往河北一带征调兵马,且不能让风声盛起。”

“那么就是要用和亲作为缓兵之计,为的就是给兵力征调多些时间?”

“正是。”端王颔首道,“但这也是险招,目前朝中潘党动向未明,所以爹爹暂且不会向众人明说,以免走漏风声。”

九郎知道官家既然已经作此决定,也不会再轻易更改。然而先前元昌所说之事还在心中盘桓,他考量一阵后,还是将关于城外宣乐庄的事情简述给了端王。

端王怔了一怔,追问道:“你从何得知的此事?”

他没有回答,只是正色道:“本想核实清楚了再告诉五哥,但眼下你就要离开汴梁,我总觉得其中过于巧合,不能不说。孙寿明乃是皇叔身边要员,想来之前五哥就算派人追查郊外农庄,也不会查到他的宅院中去。如今他却接连出城,或许那庄子里另有玄机……”

他还待细说,端王却好似并不怎么在意,顾自缓缓道:“九哥,别太焦急了。先前爹爹已经对我说,朝中事务繁忙,白光寺的那件事,可以暂时搁置一边。”

九郎一愣,想到钱桦曾提到的“太子”,再联系到端王现在的态度,心中亦隐约明白了几分。

——爹爹是不愿此事被他人追究,否则在汴梁城中发生这样的奇事,又怎会至今还无说法?

端王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对此感到失望,便又放低了声音道:“有些事情与你我并无直接关系,就不要太过认真。这大内之中离奇的事情不在少数,若是样样都要核查清楚,只怕反而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他目光深邃,九郎也明白他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道:“万一白光寺的事情与孙寿明乃至皇叔都有牵连,爹爹难道也不愿细查?再往深处想一想,如今与北辽之间的局势已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倘若朝中再出岔子,岂不是内忧外患相继袭来,到时候如何收拾残局?”

“这些事情,难道爹爹自己就没有考虑过?”他拍了拍九郎的肩膀,轻声道,“就算你还要查访,需记得小心行事,切莫打草惊蛇。”

九郎知道再往深处细谈已无可能,毕竟身处大内,谁都不愿意触犯官家的逆鳞。

“我知道,不会轻举妄动。”他顿了顿,又道,“五哥前往河北,亦要保重自身……眼下内外形势危急,尚有许多阴霾笼罩,只怕稍有不慎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端王微蹙着眉心,喟然道:“希望你我都能安然度过此关。”

端王奉命离京,官家给众臣的说法是他为荆国公主和亲之事再去与北辽使者商议。朝中大臣对于和亲的决定议论纷纷,有几位大臣甚至连夜上书,字字泣血,认为此等事情乃是有辱国体,断不能开此先河。

荆国公主得知自己要被嫁给年近半百的北辽王之后,更是在官家面前大哭大闹,直至以死相逼。

冯勉将此消息传给了九郎,忧心忡忡地道:“九哥不去劝劝十一姐吗?她这个性子只怕会闹出大事来……”

九郎却道:“这事是爹爹决定的,我再插手只会火上浇油。爹爹既然做了打算,自然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些事端。”

冯勉起先还纳闷,可没过几天,朝中反对和亲的声音渐渐减弱,那几位先前还义愤填膺的大臣也仿佛都转了心意。荆国公主闹过一阵之后也消停了下来,虽然还是闷在寝宫不再外出,可倒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激烈。

他向九郎小心翼翼地求问,九郎侧过脸看看他,只道:“应该是爹爹劝解有方吧。”

冯勉似乎明白了什么,见四周无人,便谨慎地凑前一步,小声道:“莫非官家另有计谋……”

九郎皱了皱眉,“这种话不该问出,你在宫中待了那么多年,难道不知?”

冯勉打了个哆嗦,急忙跪在他近前,“奴婢也是因为担心十一姐才会多嘴,请殿下恕罪!”

九郎叹了一声,道:“起来吧,并不是我要怪罪于你,只是提醒你一句,以免你步了钱桦的后尘。”

一听到钱桦,冯勉更是冷汗涔涔。虽然太后那边说钱桦是外出之时正好遭遇骚乱,不幸被无赖抢劫后所杀,可内侍宫娥间各有不同的说法,总之对他的死是都觉得非同寻常。九郎这样一说,冯勉便连连叩首,再也不敢问起和亲之事。

然而第二天早晨,元昌又匆匆赶到了凝和宫。

门外的小黄门见他到来,知道是来找九郎的,便迎上前道:“季都校来得不巧,淮南王到访,官家命人叫几位皇子都去集英殿,九殿下也被找去了。”

季元昌本就焦急万分,听他这样一说,更是连连叹气,急道:“那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小黄门为难道:“这就不知道了,兴许淮南王要过一两个时辰才走……”

“一两个时辰!”他心头一沉,自己现在正是脱空才来,到那会儿便已是当差之际,哪里还能过来。正在此时,冯勉从凝和宫宫门内踱步而出,见元昌在门前踟蹰不去,便乐呵呵地道:“季都校怎么有空过来?九哥现在不在宫中,都校是否要进来坐坐?”

元昌考虑了一下,与其在这干等,还不如进去探探口风,兴许自己想要打探的事情在冯勉这儿也能问个大概。

“也好,我现进去等候一阵。”说着,他便随着冯勉进了凝和宫。冯勉一路引着他入内,一路说起近日来自己为太后贺寿而挑选礼物等琐事,元昌心不在焉的,只是随意附和。等到了偏厅,冯勉正要转身出去沏茶,却被元昌叫住。

“冯高品不必忙碌,我只是想打听点事情才来的。”

冯勉愕然回首,连忙又换了副笑脸,“可是九哥不在,奴婢也不知都校究竟要问什么事呀……”

元昌还是站得笔直,可神色间却添了几分别扭,支吾了一阵,才道:“冯高品是否知道荆国公主和亲之事?”

冯勉讶然,展开淡淡的眉,“这事有谁不知?连宫内劈柴火的小黄门都听说了呢!都校问这个干什么?”

元昌攥着拳,恨恨道:“难道官家真要将金枝玉叶的公主嫁给北辽那个成帝了吗?我听说那成帝已经头发花白,宫中妃嫔无数,还天天炼丹求仙,想着长生不老,简直是个糊涂虫!”

“小声小声!”冯勉吓了一跳,急忙将大门关上,“都校在这里说话也要留神!万一传到了官家耳中,还以为都校是对和亲之事不满,有意指桑骂槐呢!”

元昌气愤难当,来回走了几步,犹在忿忿不平。“我们这满朝文武难道都是酒囊饭袋?竟被北辽军队吓得不敢回应,要靠公主和亲才能保个太平?我还听说荆国公主坚决不从,在官家面前闹得厉害,也不知九哥有没有去劝解。”

“这……”冯勉看看他,小声道,“九哥倒是没去,不过公主这几天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不像先前那样要死要活了。”

元昌扬起浓眉,“为何?难道公主已经心灰意冷,只等着被送去北辽?”

“这可不得而知了,奴婢之前问过九哥,却被他斥责了一顿,吓得再也不敢过问。”冯勉无奈地道,“都校要是真想知道原因,不如自己去问问九哥,但奴婢觉得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元昌有些茫然,不知为何九哥会这样反常。

冯勉静候了一会儿,见他还是心事重重,便从旁问道:“都校最近都在忙些什么?看你脸色也不好,像是几天都没睡个安稳觉的样子。”

元昌正在忧虑之中,对他的问话也没在意,只是随便应答道:“替九哥办些事情,确实来回奔波,晚上都没睡的地方,不过我身体强健,还能撑得住。”

“多亏有季都校,否则现在端王走了,九哥有时候要找人帮忙都难。”冯勉连连感谢,说话间,之前在宫门口的小黄门疾步而来,在外面禀告道:“集英殿那边传来消息,官家要留淮南王与诸位皇子用午膳,九哥暂且不能回来了。”

元昌叹了一声,知道自己是白跑一次。转身想走,却又止步,向冯勉道:“傍晚时分我交差完毕,九郎那时应该已经回到这里,我到时候再来一次,请高品事先代为转告。”

“您放心,我一定告诉九哥。”冯勉笑盈盈地将他送了出去。

到了午后,九郎才回到凝和宫,冯勉便将元昌到来的事情说了一遍。九郎一哂,轻声道:“倒是对荆国公主的事情颇为关切。”

冯勉只是笑笑,也没说话。

临近黄昏时,元昌果然又急匆匆赶来。这一回九郎正在书房等他,见他一头扎进来,便道:“事先说好,和亲之事我不能妄加置评,你问我,我也答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