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来,再没有人打六筒了,就连萧老太君,抓了一张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用的六筒,也没有打出去。

顾鸾仰头,朝曾祖母嘿嘿一笑。

萧老太君只当不知曾孙女在笑什么。

赵老姨娘气死了,好牌没胡成,反而给苗老姨娘点了炮。赵老姨娘飞快看向三位牌友的牌,其中萧老太君若无其事地将扣着的牌推了出去,柳氏笨,傻乎乎地亮出自己的牌,一张六筒果然是闲牌,明显故意扣着不打。

赵老姨娘深深呼吸,突然对苗老姨娘道:“咱们俩换下地方吧。”

苗老姨娘特别老实,想也没想就要答应。

柳氏不干了,摁着苗老姨娘的手不让她动,理由是不喜欢让赵老姨娘当她的上家。

赵老姨娘就道:“那咱们俩换!”

柳氏马上道:“我为何要与你换?”

赵老姨娘气结,扭头看顾鸾,顾鸾正在帮萧老太君数要付给苗老姨娘的银瓜子,一边数一边念出声,一二三四五,声音甜甜脆脆的,那娇憨可爱的软萌样,赵老姨娘都愣了愣,随即默默地忍了这口气。萧老太君最宠这臭丫头了,她可不敢叫顾鸾走开。

但赵老姨娘心情不愉快,她不爽,就想叫别人也不爽。

萧老太君、柳氏都不能动,赵老姨娘就问苗老姨娘:“有几日没见到兰芝了,整天一个人闷在院子里怎么行,你要劝她多出来走动走动。”

刚赢了一把钱的苗老姨娘,立即面现愁容,她就生了一个女儿,当初女儿能嫁给仪表堂堂的永安伯陆维扬,苗老姨娘高兴地晚上偷偷哭,哪想到十年过去,女儿就和离了。二十五岁的老姑娘,下辈子可怎么办啊?

她一脸丧气,柳氏不由劝道:“你别急,兰芝那模样还愁改嫁难?你等着,我这就派人放出话去,就说兰芝要改嫁,来提亲的人肯定排成长队。”说完,柳氏问婆婆:“娘,您看成吗?”

苗老姨娘也期待地看向萧老太君。

萧老太君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她问孙女想不想改嫁,孙女却说,她好不容易才在娘家过了几天好日子,等她什么时候过够了,她自会再嫁。

“明年再说吧,不急这一年两年的。”萧老太君淡淡地道。

柳氏三人互相瞅瞅,不说话了。

顾鸾慢慢地跳下椅子:“我去找姑姑!”

赵老姨娘嘴角一弯,小扫把星终于走了!

在柳氏巴巴的注视下,顾鸾去兰园找姑姑了。

顾兰芝正在伺候她那一院子的兰草,二十五岁的她,穿了一身素淡的白裙,腰肢纤细,肌肤娇嫩,比刚和离的时候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出去走一圈,说是未嫁的妙龄少女都有人信。让顾鸾惊讶的是,姐姐顾凤竟然也在这边,手里提着一把小铜壶,跟着姑姑浇水呢。

“姑姑,姐姐!”顾鸾跑了过去。

“阿鸾来了啊。”顾兰芝笑着招呼道。

顾凤好奇地问妹妹:“你怎么不帮祖母看牌了?”妹妹的小把戏,顾凤听祖母说过了。

顾鸾瞅着姑姑道:“祖母说要给咱们找个新姑父!”

她想知道姑姑对于改嫁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婚事从小侄女口中说出来,顾兰芝脸一红,轻轻捏了捏顾鸾的胖脸蛋:“不许胡说。”

顾鸾笑:“我没胡说,曾祖母也说了,明年就给我们挑新姑父。”

顾兰芝愣了愣,想到家里的四个老太太,就差没轮着催她改嫁了,她也是很无奈。娘家的日子太舒服,如果可以,顾兰芝真想当一辈子老姑娘,不过,顾兰芝也清楚,萧老太君还能活多久,届时侯府由正院的嫡母、兄嫂管家,血脉上到底隔了一层,她这个庶出老姑娘,还是改嫁了好。

“姑姑,你要给我们找什么样的新姑父?”顾鸾追着问。

顾兰芝想也不想就道:“不是书生就行。”一个陆维扬就够她受了。

顾鸾记在心里,决定回去告诉父亲,叫父亲帮姑姑留意人选,父亲是武将,手下全是武夫。

顾凤想的却是别的,不安地问姑姑:“姑姑改嫁了,表哥怎么办?”

说曹操曹操到,陆季安完成下午的功课,回来了,十岁的少年郎,穿一身玉色圆领长袍,秀挺如竹。都说外甥像舅,陆季安的五官确实颇有顾家男儿的英气,只是那身白皙的皮肉更像陆维扬,嗯,顾崇严肤色偏黑。

“表哥!”顾凤开心地朝陆季安跑去,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裙子,像只小蝴蝶。

陆季安朝三表妹轻轻一笑。

顾凤停在他面前,仰着脑袋,笑得可甜了。

顾鸾看傻了眼,原来姐姐小时候,跟表哥的关系这么好吗?顾鸾依然记得,上辈子她与姐姐去永安伯府做客,瘸了一只腿的表哥态度特别冷淡,姐姐与他说话,表哥冷嘲热讽。回家路上,姐姐不停地骂表哥,所以顾鸾一直都以为,姐姐很讨厌表哥,后来姐姐出嫁,表哥都没来侯府喝喜酒,父亲还因此跟姑父发了一顿脾气。

“季安陪表妹们玩,娘累了,去躺会儿。”顾兰芝用儿子挡箭牌,回避了小侄女关于新姑父的盘问。

兰园的墙壁上开满了蔷薇花,表兄妹三个去墙边的树荫下坐,顾凤眼里就没有妹妹似的,摘了一朵粉蔷薇,叫表哥帮她戴上。

表妹臭美又可爱,陆季安笑着照做。

顾凤很高兴,一回头见妹妹傻乎乎地盯着自己,顾凤以为妹妹喜欢花,就跑去给妹妹摘了一朵,她亲手帮妹妹戴。

顾鸾:……

用一朵花哄好了妹妹,顾凤想起新姑父的事,担心地问陆季安:“表哥,如果姑姑改嫁了,你会跟过去吗?”

七岁的小姑娘还不谙世事,十岁的陆季安却已经遭遇过父母的和离,他一边恨着父亲,一边又希望父亲能彻底改邪归正,重新挽回母亲的心,希望一家三口能破镜重圆。如今突然听到表妹这么说,陆季安心里便是一疼。

父亲母亲,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表哥,我想你一直住在我们家。”顾凤看不懂少年郎的苦,她望着面前俊朗温柔的表哥,天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女娃娃的眼睛清澈如水,陆季安看了,心里就好受了很多。

他摸了摸表妹的脑袋,笑着承诺道:“阿凤不用急,就算表哥搬出去,也会经常回来看你们。”

这个回答,顾凤并不满意,撒娇地跑到表哥背后,紧紧抱住表哥,好像这样表哥就走不了了。

陆季安失笑。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顾鸾,呆呆地张开了小嘴儿。

陆季安见小表妹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瞅着他与阿凤表妹,小少年莫名觉得脸热,咳了咳,将身后的阿凤表妹拉回她自己的椅子上,然后给两个表妹讲故事。

顾凤托着下巴,听得可认真了。

顾鸾脑海里都是圈,上辈子,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或者说,姐姐只是小时候喜欢表哥,大了就不喜欢了?

感情这回事,顾鸾并不是很懂,听了一会儿故事,她就与姐姐一起回正院了。

睡了一觉,顾鸾忘了姐姐与表哥,父亲回来,顾鸾就把姑姑的择婿标准告诉了父亲。

顾崇严摸摸下巴,认识的武将太多,他暂且也没想到哪个特别合适的,在他看来配得起妹妹的,年纪又相当的,人家都早成家了,剩下的光棍们,要么年纪大长得丑,要么年纪太小,怕是不愿意娶老姑娘。

“姻缘这种事,不能强求,不如我先带妹妹去趟月老庙吧?”俞氏笑着道,她诚心诚意去给月老上柱香,兴许月老就赐妹妹一段好姻缘呢。

顾崇严道:“也行,灵不灵的,就当出门赏景了。”

“我也去!”顾鸾激动地道,她也要求月老赐她一顿好姻缘,前世真是太倒霉了。

“我也要去!”顾凤跟着起哄,女孩子家家,哪怕年纪小,也知道月老是管什么的。

顾崇严脸一黑,什么意思,两个女儿加起来才十二岁,就都着急嫁人了?

“娘,月老庙好玩吗?”顾庭跃跃欲试地问,好玩,那他也去!

“不好玩,谁去了月老就用红绳子绑住他,不叫他回家。”顾崇严沉着脸吓唬孩子们。

顾凤、顾庭都被吓到了,只有顾鸾,努力咬着嘴唇忍笑。

作者有话要说:

顾鸾:月老在上,赐我一段好姻缘吧。

月老将太子捆成粽子丢到了她面前。

顾鸾嫌弃地推开太子棕,继续求。

月老再将赵夔捆成粽子丢到她面前。

顾鸾气坏了,继续去推,结果手刚碰到粽子,赵夔眼睛一瞪:再推一下试试?

顾鸾害怕,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月老趁机将红绳绑在了她与赵夔手腕上。

嗯,本文的男主就是这么定下来的。

第14章

俞氏去找顾兰芝,刚提到月老庙,顾兰芝就露出了那种想拒绝又碍于礼数勉强听着的神色。

俞氏顿了顿,毕竟不是亲嫂子,话得委婉了说,免得姑太太误会嫂子在催她快改嫁。

“昨日阿鸾学舌,说老太君打算明年帮妹妹挑选夫君,嫂子就想带你去拜拜月老,提前知会月老一声。月老安排姻缘也得先挑挑看看,咱们不能明天想嫁,今个儿才临时抱佛脚去求月老,妹妹说是不是?”坐在顾兰芝对面,俞氏笑着说。

顾兰芝明白,嫂子是为她好,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至于哪天去拜月老,顾崇严定的月底,那日他休沐,顾崇严亲自陪妻子、妹妹去,主要是为了给妹妹撑腰。月老庙香火挺旺的,万一遇到别家贵太太们,有顾崇严在,那些长舌妇人就不敢对顾兰芝乱嚼舌根、指指点点了。

顾崇严是个非常有担当的男人,不但要护妻子孩子,连庶出的妹妹他也不许外人欺负。

顾凤、顾鸾小姐妹俩成功赖上了母亲的马车,顾庭也想赖,被顾崇严撵回去读书了,月老庙,那是姑娘们去的地方,臭小子瞎凑什么热闹。

“父亲偏心!”被乳母抱走时,顾庭大声嚷嚷。

顾崇严并不理会,将趴在车窗前幸灾乐祸的两个女儿的小脑袋按进去,拉下竹帘,然后他便骑上他的爱马,领头出发了。

京城一带有好几座月老庙,其中以西郊凤凰山上的月老庙香火最旺。凤凰山的月老庙有很多浪漫美好的传说,最近的一段佳话,便是隆庆帝与湘贵妃了,据传当年隆庆帝微服出游狩猎,遇到一只羽毛艳丽的锦鸡,尾巴颀长,就像神话中的凤凰。隆庆帝大为惊奇,骑马紧追不舍,那形似凤凰的锦鸡一直逃到凤凰山中,忽的消失不见了。

隆庆帝大为失望,既然来到了凤凰山,隆庆帝就去山上逛了一圈,行到月老庙,遇见了前来祈福的湘贵妃。彼时湘贵妃只是个老员外家的小姐,身份不显,但貌美倾城,隆庆帝一见倾心,不久,隆庆帝将湘贵妃接进了宫中,独宠于她。

隆庆帝将凤凰山的月老庙视为他与湘贵妃的定情之地,每年专门拨一笔银款给月老庙修缮殿宇。

月老庙的人气可想而知。

香客络绎不绝,连理树上写满心愿的红色丝带随风飘扬。

“娘,这些是做什么的?”顾凤好奇地问。

俞氏笑着解释道:“来求姻缘的香客先去上香拜月老,拜完之后,把自己所求写在红带上,再挂在树上,这样月老游历归来,看到那些红带,就知道香客们求什么了。”

顾凤眼睛一亮,她也要挂!

顾鸾偷偷摸摸自己的袖子,她何止要挂,红带子她昨晚都提前预备好了!

顾崇严走在最后面,见两个女儿都睁着大眼睛望着连理树,他暗暗发愁。

顾兰芝受月老庙的气氛感染,心底突然升起一丝对月老的敬畏,跪在蒲团上祈福时,顾兰芝神色特别虔诚,求月老赐她一位对她一心一意的好夫君。男人的身世、相貌她都不是特别在意,只求改嫁后夫妻恩爱,家中无烦忧。

顾兰芝与她旁边的女香客拜完刚起来,顾凤、顾鸾就抢着跑了过去。

周围的女客看到两个女娃娃也来拜月老,都笑了。

顾崇严眉头突突地跳。

顾鸾不知道姐姐小小年纪在求什么,她看眼金身的月老像,闭上眼睛,心无旁骛地默念:月老再上,承蒙天帝垂怜,给民女再生之机,愿月老也怜惜民女前世所受之苦,今生赐民女一段美满姻缘,夫妻和睦。

别的愿望顾鸾会去佛祖那里求,唯有姻缘,求月老最管用。

叩首,上香,接下来,就要去连理树下挂红带子了。

庙里有专门的红布,俞氏陪顾兰芝、长女顾凤去题字,顾鸾假装没兴趣,要先去看连理树。

顾崇严对妻子道:“你们过去,我照顾阿鸾。”

俞氏点点头。

顾崇严抱起小女儿,一边避让络绎不绝的香客,一边朝连理树走去。

“爹爹,我要自己走。”快到树下了,顾鸾扭了扭小身子。

顾崇严道:“这边人多,容易被撞到。”

顾鸾继续扭:“我就要自己走!”

小女娃撒娇耍赖,嘟着红红的小嘴儿,顾崇严不忍强迫女儿,只好将女儿放到地上,他弯腰牵着女儿,边走边注意附近的行人,因此没看到顾鸾做了什么。

顾鸾偷偷取出袖中的红带子,丢到地上,再假装惊讶地道:“爹爹,这条带子落在地上了!”

顾崇严低头,果然在女儿脚边看到一条红带子。

顾鸾飞快捡起带子,胡乱看看,她仰头,指着连理树道:“爹爹,我娘说带子掉下来就不灵验了,我要帮这个香客把带子系上去。”

女儿才五岁就这么善良热心,顾崇严又欣慰又骄傲,马上同意了,高高抱起女儿道:“行,爹爹举着阿鸾,阿鸾系上去。”

成功骗过父亲,顾鸾嘴角翘了起来,到了树下,她瞅瞅父亲,叮嘱道:“只有月老才能看香客的愿望,爹爹你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女儿煞有介事的,顾崇严哈哈笑了两声,果真闭上了眼睛。

顾鸾举起两条小胳膊,费劲儿的将她的祈愿带子挂到了面前的树枝上。

挂好了,红色的丝带轻轻晃动起来,再也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顾鸾又看了几眼,才叫父亲抱她去人群之外。

那边俞氏、顾兰芝领着顾凤回来了,顾崇严将小女儿交给妻子看管,他抱起长女,再举长女去挂带子。顾兰芝自己就能挂,为了不让兄长看见她的字,顾兰芝故意领着丫鬟绕到连理树的北面,站定了,顾兰芝踮起脚。

她高高举着胳膊,袖口落下一段,露出雪白的腕子。

女人腰肢纤细,冰肌雪肤,只是背影,就能引人浮想联翩了。

贺山今日是来陪妹妹拜月老的,妹妹要挂红带子,他跟着走了过来,目光无意扫过旁边女子如玉的手臂,贺山刚要移开视线,就听妹妹贺月惊喜地道:“陆夫人!”

陆夫人?

贺山心头猛地一跳,目光下移,果然看到一张印在他记忆深处的美丽的脸庞。

心跳如鼓,贺山紧张地浑身冒汗。

顾兰芝当过陆夫人,虽然和离快一年了,但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她还是下意识地转了过去,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姑娘激动地望着她,顾兰芝面露疑惑:“你是……”

贺月兴奋地道:“我是柳家村的贺月啊,夫人在那边有庄子的,六年前哥哥生病,我求了所有人都没用,都想卖身去当丫鬟了,夫人乘车经过,我拦在车前求夫人,夫人心善,随我看过哥哥后,赏了我们兄妹五十两银子买药,夫人您不记得了?”

顾兰芝恍然大悟。

六年前,正是陆老太太逼陆维扬纳妾最热乎的时候,顾兰芝心烦意乱,就带儿子去庄子上住了一段时间,去庄子的路上,有个衣衫褴褛的农家女娃哭着求她救救她哥哥,顾兰芝顺手当了回善人。

只是,顾兰芝记忆中的贺月,是个枯瘦如柴的小丫头片子,没想到六年过去,贺月竟出落得这么水灵了。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注意到哥哥的僵硬,贺月笑着拉哥哥过来拜见恩人。

顾兰芝抬头看去,这一看,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以为贺月的变化已经够惊人了,却不想当初躺在炕上奄奄一息的农家少年,竟长得跟兄长差不多高了,剑眉星目,虎背猿腰,健硕的就像一座小山包!

顾兰芝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贺山微黑的脸庞快要红透了,结巴地道:“夫,夫,不,大,大小姐,我,我是贺山。”

好不容易说完这句,贺山再也承受不住与顾兰芝见面的压力,低下了头。

那年他十四岁,染了风寒,家贫买不起药,妹妹哭得肝肠寸断,贺山有心无力,躺在炕上难过地等死。有一天,他迷迷糊糊地听见妹妹与人说话声,贺山勉强睁开眼睛,就见一个仙女俯身朝他看来,她的眼睛很美,她看他的目光就像寺里大慈大悲的菩萨。

从此,仙女就住进了他的心底。

病愈后,贺山四处打听,才得知仙女已经嫁人了,她是承恩侯府家的姑太太,也是永安伯夫人,简言之,高不可攀。

贺山知道他连肖想顾兰芝的资格都没有,可他忘不了顾兰芝,靠那五十两银子,他与妹妹一跃成为村里的富户,十八岁的他凭借高大健硕的身躯入选禁军新兵后,来为他提亲的媒人越来越多,但贺山就是不想娶。

去年,听说顾兰芝与陆维扬和离了,贺山狂喜,跑到山上大吼大叫了半天,叫完了,贺山又颓丧起来,顾兰芝和离了又如何,人家还是堂堂承恩侯府的大小姐,他一个无名小辈若去侯府提亲,承恩侯肯定打他一顿。

胸口像堵了一层沙似的,贺山偷眼去看顾兰芝。

顾兰芝还沉浸在震惊当中,目光还停留在贺山脸上,因此贺山一抬眼,两人就看了个对眼。

年轻男人青涩的眼中,有压抑多年无人可诉的炽热思念,也有求而不得的自卑与痛苦。

那一瞬间,顾兰芝就像被烫到了似的,双腿有点发软。

“夫人,您也来祈福吗?”贺月笑着问,对哥哥的感情毫无察觉。

贺山看向顾兰芝的手。

鬼使神差地,顾兰芝迅速将握着红带子的手放到背后,摇摇头,却不知该怎么否认,情急之下,她匆匆离去。

贺山贪婪地望着她的背影,当顾兰芝隐入人群,贺山眼里的留恋顿时化为悲凉。

“妹妹挂好了?”俞氏关心地问。

顾兰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