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芝脸刷的红了,抢走侄女手里的枣,将人脸朝地摁趴在腿上,轻轻地拍顾鸾的小屁股:“说,谁教你这么说的?”才五岁的女娃娃,怎么就这么精了?

顾鸾重生后还是第一次被长辈打屁股,她脸也红了,赶紧卖乖道:“好姑姑,我不胡说了。”

顾兰芝故意又打了一下,才将侄女抱到旁边坐好。

顾鸾不敢再逗姑姑,抓起一颗枣,用帕子擦了擦,嘎嘣嘎嘣嚼了起来,枣很脆。

她刚要抓第二颗,马车突然停了!

姑侄俩疑惑地望向车门。

“兰芝,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是陆维扬的声音。

顾鸾脸色一变,抬头看姑姑。

顾兰芝去年六月与陆维扬和离,如今已经过了一年多,再次听到前夫的声音,她自己都没料到,她会这么平静,心中毫无波澜。丫鬟挑开车帘,顾兰芝看过去,陆维扬一身官服拦在车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旁边停着他的马,显然是得知她出门的消息,陆维扬立即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我与伯爷没什么可说的,还请让开。”看着走到车前被丫鬟拦住的陆维扬,顾兰芝面无表情道。

陆维扬死死地盯着车里的妻子,这一年来,他每时每刻都在思念妻子、儿子,他进不去侯府的门,只能派人盯着妻子的动静。年初妻子在顾崇严的陪护下去月老庙,陆维扬忌惮顾崇严不敢露面,今日,好不容易才等到机会,他一定不会再放过。

“你让阿鸾下车。”陆维扬不容商量地道。

顾鸾下意识地靠到了姑姑身上。

顾兰芝气笑了,盯着陆维扬问:“你凭什么管我?”

陆维扬没工夫与她讲究礼数,神色复杂地道:“你若不让阿鸾下车,我就在这里跟你谈,那时你休怪我当着孩子的面口无遮拦。”

顾兰芝抓紧了手,今日出门,因为不想张扬,她只带了一个车夫、一个丫鬟,如果陆维扬真要闹,车夫最多与陆维扬打成平手,没法堵住陆维扬的嘴。

“阿鸾,地里有小花,你去摘几朵给姑姑。”顾兰芝作了决定。

顾鸾不要走,顾兰芝抱抱小侄女,哄道:“姑姑有话与伯爷谈,谈完这一次,以后伯爷就不会来找姑姑了。”

顾鸾还是不放心,可她无法改变姑姑的选择。

车夫走到路边避嫌,顾兰芝的丫鬟牵着四姑娘去地里找野花。

车里,陆维扬放下车帘,转身就朝顾兰芝跪下了,恳求地道:“兰芝,到底我要怎样做,你才肯原谅我?”

顾兰芝皱眉,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眼前的男人:“陆维扬,当初你与那个女人在一起,不就是厌弃我了吗?现在我成全你们,你又来惺惺作态做什么?我一直都以为你是清高之人,莫非你舍不得侯府这门姻亲?”

陆维扬如遭雷击,愣了半晌,他难以置信地问:“你,你竟然这么看我?”

顾兰芝冷笑,看着窗缝道:“你与别人生了三个孩子,说你对我还有真心,打死我我也不信,既然不是真心,你依然对我死缠烂打,除了留恋我顾家的权势,还能是为了什么?你若痛快放手,我便当你是君子。”

“我不要君子,我只要你!”

早在顾兰芝说不信他的真心时,陆维扬浑身便颤抖起来,额头青筋隐隐跳动。他不肯让夏怜进门是为了什么,三个孩子一起哭他置之不理是为了什么,母亲用绝食威胁他放弃顾兰芝,他随之任之又是为了什么?

全是为了她!

现在,这女人居然还嘲笑他想攀炎附势?

陆维扬受不了了,既然苦劝不管用,他,他……

眼睛泛红,陆维扬突然掀开车帘,抓起鞭子朝骏马狠狠一甩!

那马吃痛,嘶鸣一声,便沿着土路狂奔起来。

陆维扬已经重新钻进马车,红着眼睛朝顾兰芝扑了过去。

一夜夫妻百夜恩,他就不信她会那么狠心!

“放开我!”顾兰芝被疯狂的男人吓到了,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陆维扬压到了车角。

男女的力量悬殊在这一刻充分体现出来,顾兰芝推不开压着她的男人,马车又急速而行早就将车夫抛到了后面。双手被陆维扬别在后背与车板中间,眼看陆维扬抽开腰带就要强迫她,顾兰芝绝望地威胁道:“陆维扬,你现在住手,我就当今日没见过你,否则我大哥饶不了你!”

陆维扬连他信奉的君子之道都不要了,这种情形,他又怎会在意顾崇严?

“兰芝,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重新扑过来,陆维扬急切地扯开顾兰芝的裙子。

顾兰芝闭上了眼睛。

随便吧,就当被野狗咬了一次,等她回去,定要兄长为她报仇。

但,就在顾兰芝心如死灰,就在陆维扬即将得手时,“嘭”的一声,有人跳上了车!

顾兰芝猛地睁开眼睛,陆维扬也震惊地回头。

跳上马上的人,正是贺山。

他从集市回来,听妹妹说顾兰芝来过,贺山失魂落魄片刻,便骑马去追,想以送行为借口再见顾兰芝一面。追到半路,碰见顾鸾主仆三人,贺山这才得知远处疯跑的马车就是顾兰芝的那辆。陆维扬居然敢欺负她,贺山怒发冲冠,风驰电掣地追了上来。

掀开车帘,对上正欲一逞兽欲的陆维扬,贺山目眦欲裂,大手攥住陆维扬的衣襟,摁在地上就要一顿乱打。

“丢他出去,我不要再见到他。”顾兰芝白着脸放下裙子,低着头躲在角落道。

贺山看她一眼,重重喘息几声,然后便甩米袋似的,将陆维扬甩了出去。

马车依然在狂奔,陆维扬注定要摔得不轻,贺山不关心陆维扬的下场,先去稳住马车。

第17章

马车又往前跑了几丈远,才停了下来。

贺山坐在辕座上,侧耳倾听车内,却什么都听不见。

想到她被欺凌的那一幕,贺山忽然很担心,转头,他盯着车帘问:“大小姐,您没事吧?”

顾兰芝在偷偷地哭,因陆维扬受到的惊吓与屈辱,都化成了泪。

但她没有发出声音,默默地擦干脸庞,顾兰芝深吸几口气,低声道:“四姑娘还在后面,回去接一下吧。”

贺山听不出她的情绪,恭敬地应了声,便调转马头,折了回去。

陆维扬还趴在他被摔下马车的地方,双腿疼入骨髓,陆维扬浑身冒汗,看到马车回来,陆维扬痛苦地求助:“兰芝,我错了,你,你帮我一把!”

贺山目光凌厉地瞪着他。

顾兰芝呆呆地坐在车内,目光空洞,唯一确定的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看陆维扬一眼,他是残是死,都乃咎由自取。

马车无情地从陆维扬身侧经过,速度丝毫未减。

陆维扬连续喊了几声“兰芝”,身体的痛苦与心里的悔恨绝望同时袭来,他突然趴在地上,失声痛哭。没了,他曾经拥有的一切,彻底地没了。

贺山听不见陆维扬的哭声,他的心全在车里的顾兰芝身上。

如果没有发生今天的事,贺山会继续隐藏自己的感情,断不敢说出来唐突他心里最高贵的顾家大小姐,可,亲眼目睹她被前夫欺辱,贺山胸口就腾起一股冲动,一股想要光明正大保护她的冲动!

对面顾鸾主仆三人越来越近,两条路在贺山脑海左右冲撞,撞着撞着,贺山突然停下马车,转身,跪在车帘外,沉声道:“大小姐,贺山从十四岁那年起,从昏迷中看见大小姐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只有大小姐一人,大小姐是永安伯夫人,贺山不敢僭越,现在大小姐和离归家,贺山斗胆,恳求大小姐下嫁。贺山自知无权无势,但贺山对天发誓,我会尽全力对大小姐好,一生忠贞不二。”

男人声如沉钟,顾兰芝呆滞的眼里,慢慢泛起了生机。

原来那日她没有会错意,外面的年轻男人,真的喜欢她,只是,十四岁就开始喜欢了,他该不会把恩情误解成了男女之情吧?

顾兰芝苦笑一声,道:“我救了你,你喜欢我,其实那是恩情,你不要误会。”

贺山抬头,眼里有不被重视的愠怒:“如果只是恩情,为何我对大小姐念念不忘?如果只是恩情,为何媒人来提亲,我想着大小姐,对那些女子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如果只是恩情,为何听说大小姐与姓陆的畜生和离,我会欣喜若狂?”

说到这里,贺山猛地挑开车帘,黑眸直视吓了一跳的女人道:“大小姐,你可以看不上我,甚至嘲笑我不自量力妄想高攀,但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心。我贺山不是孩子了,我知道我对大小姐是什么感情。”

面对这一番连珠炮似的诉情,顾兰芝张开嘴,心跳快到极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是贺山冒犯了。”本来就没有抱什么希望,再加上得不到回应,贺山守礼地放下车帘,转过去,继续赶车。

不知过了多久,后面突然传来女人的自嘲:“我大你五岁,又非清白之身,你,你不嫌弃吗?”

那声音苦涩、落寞,却如三月的春风,吹融了贺山心头刚刚凝结的寒冰。

意识到顾兰芝的意思,贺山狂喜地探进车厢,激动地道:“大小姐,你,你答应了?”

此时的他,一身傻气,再不是英勇救人的正义侠士,也不是对她恭敬有加的禁军新兵。

男人的眼睛明亮炽热,比夜晚的星星还要迷人,顾兰芝被他感染,死寂的心也迅速活了过来。

她低头,半晌才道:“此事,我要与季安商议,若他不愿意,我不会嫁。”

季安?

贺山想起来了,那是大小姐与陆维扬的儿子,永安伯府的世子。

出身尊贵的世子,会愿意认他这个平民当继父吗?

贺山那颗开心到要飞起来的心,倏地又掉了下去。

顾兰芝有些怜惜,但,她没有再说什么,作为一个母亲,她的婚事本来就不是她一人说了算的。

“姑姑!”

顾鸾跑了过来,刚刚姑姑被陆维扬发疯似的带走,顾鸾都急哭了,后悔自己不该下车,给陆维扬单独与姑姑相处的机会。

贺山跳下马车,顺手将顾鸾抱到了车上。

顾鸾急着钻到车内。

顾兰芝已经整理好了情绪,笑着抱住冲过来的侄女,柔声道:“虚惊一场,阿鸾不要怕。”

顾鸾不怕了,但她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趴在姑姑怀里抽搭起来,今日姑姑是被她劝出门的,万一姑姑有个三长两短……

“以后我再也不叫姑姑出门了。”顾鸾后怕地说。

顾兰芝温柔地哄小丫头,最后与顾鸾达成协议,此事保密,回府后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陆维扬摔下马车,估计丢了半条命,这就是他的惩罚,顾兰芝不想将事情闹大,如果兄长得知此事,肯定还会教训陆维扬一顿,顾兰芝怕儿子心疼亲爹,心底埋怨舅舅太狠。

顾鸾都听姑姑的。

姑侄俩回到侯府后,果真没说出去半个字,不过,承恩侯府上上下下很快就得到一个消息,永安伯陆维扬骑马去郊外散心,不小心跌落下马,摔残了双腿,从今以后,只能靠轮椅走动了。

萧老太君、顾崇严、俞氏等都是聪明人,联想陆维扬出事的日子与顾兰芝外出是同一日,三人就都暗地里去与顾兰芝打听了。顾兰芝坚称陆维扬残腿与她无关,更何况,她现在一心都扑在突闻噩耗的儿子身上。

为了儿子,顾兰芝亲自陪儿子回了一趟永安伯府,顾崇严也陪着,却不想,三人竟被陆老太太拒之门外,不许他们进去探望。

“祖母,我要见父亲!”十岁的陆季安急道,摔断腿的毕竟是他亲爹。

陆老太太瞅着宝贝孙子,狠心道:“你若还认我这个祖母,还认你爹,你马上过来,从此老老实实住在陆家,否则你就跟他们走吧,以后都不用回来!”

陆季安定在了原地。

顾兰芝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这个逼季安?”

陆老太太最恨的就是顾兰芝,儿子不肯说他为何断了腿,但陆老太太坚信此事与顾兰芝有关!

“呸!”陆老太太一口吐沫都吐到了顾兰芝的脸上,“滚,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我面前放肆!”

顾兰芝被老太太吐地闭上了眼睛,一脸狼狈。

顾崇严虎眸圆瞪,几个箭步冲到陆老太太面前,就把陆老太太的衣领攥住了。

陆老太太立即放声大叫:“来人啊来人啊,承恩侯恃强凌弱打人了!”

顾崇严铁臂颤抖,还真想一拳头朝这老虔婆的脸砸下去。

“算了,大哥,咱们走吧!”顾兰芝抹把脸,上前拦住兄长。

顾崇严继续攥了一会儿,才恨恨地松开手。

安抚了兄长,顾兰芝转身,看到儿子苍白的小脸,顾兰芝泪盈于睫,强忍着道:“季安,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管娘。”她不想再逼儿子了,儿子愿意回陆家,她就送儿子回来。

陆季安不想选,他想父母破镜重圆,但就在他头疼欲裂的时候,陆家门内,忽的走过来一大两小,那妇人身穿白裙,面容姣好而凄楚,看到母亲就跪了下去,哭着哀求道:“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就原谅伯爷吧,别与他置气了行吗?只要您回来,我马上走!”

“娘,你别丢下我!”夏怜才说完,她的两个年长的子女登时异口同声地哭了起来。

陆老太太见了,气道:“谁让你走了?该走的是她!”手指头狠狠地指着顾兰芝。

顾兰芝看都没看陆老太太,只泪眼模糊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陆季安的视线,缓缓地扫过夏怜母子,最后,落在了里面他熟悉的永安伯府。

那个女人都进来了,他的母亲却不能入,这样的伯府,他就是回来,谁又在意他?

陆季安仰头,片刻后,他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拉着母亲随他离开。

顾兰芝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陆老太太看着远去的长孙,一双手攥了又攥,最终她只是将夏怜娘仨推进门,再命门房关门。她舍不得长孙,可长孙已经被顾家人养歪了,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孙子,不要也罢!

腊月里,陆老太太做主,将夏怜扶正了。不是陆老太太喜欢夏怜,而是陆维扬腿残后没了官职,陆家只剩空荡荡的爵位,没有名门贵女愿意嫁过来当续弦。为了与顾家置气,陆老太太冲动之下就叫儿子娶了夏怜。

夏怜心花怒放,对她而言,破落的永安伯府也是富贵地啊。

陆维扬早已心如死灰,周围的人做什么,他都漠然,每日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承恩侯府,顾兰芝怕刺激到儿子,绝口未提她与贺山的事,没有顾兰芝的允许,贺山也不敢擅自来提亲,一边等待消息,一边日夜在憧憬与忐忑中煎熬。

但,陆季安并非一点消息都没听说,表妹顾凤就曾在他面前说漏嘴过。

大年夜的晚上,承恩侯府众人一起守夜,欢声笑语里,陆季安无意抬头,就见他依然年轻美丽的母亲对着某处出了神,不知在想什么。陆季安顺着母亲的视线望过去,那里,舅舅顾崇严低头凑在舅母俞氏耳边,似乎在讲笑话,舅母笑得很是开怀。

陆季安目光一黯。

曾经,父亲与母亲也这般恩爱过,如今,父亲娶了别的女人,母亲亦心有所属。

守完夜,娘俩回兰园了,路上,陆季安忽然拦到母亲面前,仰头道:“娘,贺公子是好人,你嫁给他吧。”

顾兰芝一愣,儿子,儿子怎么会知道?

陆季安抱住母亲,偷偷隐藏了眼角滚落的泪。

不能哭,他长大了,今日起,他要反过来照顾母亲。

第18章

二月里,顾兰芝带儿子陆季安去柳家村附近的庄子住了两日,然后派人给贺山传话,叫贺山来一趟。

贺山得到信儿,马不停蹄地来了。

几个月不见,顾兰芝还是去年的模样,贺山仿佛又长高了一截,魁梧雄伟,那壮硕的身躯,无形中缩短了两人之间的年龄差,如果顾兰芝站到贺山身旁,怎么看都是小鸟依人。

这是陆季安第一次见贺山,青柏似的少年郎与山岳般的男人,光从体型上,陆季安就接受了这位只大他十岁的继父。

顾兰芝比贺山大,又嫁过人,面对贺山,她没有小姑娘的羞涩与矜持,示意贺山落座,顾兰芝当着儿子的面,对贺山道:“贺山,在你决定娶我之前,有件事我必须先跟你说清楚。”

贺山还没坐稳,听到这话马上站了起来,黑眸炯炯地看着顾兰芝:“大小姐有话尽管直说,贺山都能做到。”还以为顾兰芝对他有什么要求。

顾兰芝笑笑,握着儿子的手,怅然道:“我生季安时难产,事后郎中说,我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再生了,这几年我确实也没有再怀过子嗣。你是贺家的独苗,当为子嗣考虑,你确定要娶我吗?”

顾兰芝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贺山,她想过了,只要贺山有半分犹豫,她都不会嫁。

但,贺山只是笑了笑,回望顾兰芝道:“大小姐忘了,如果不是你,贺山早死了,贺家又哪来的子嗣?”

顾兰芝沉默,她还是觉得,贺山对她的情,更多是感激。

像是看出女人在想什么,贺山再次跪到顾兰芝面前,恳切地道:“大小姐,我想娶你,是为了一偿我多年的心愿,也是为了尽我所能照顾大小姐,让大小姐过得开心,除此之外,有没有子嗣,贺山不在乎。”

顾兰芝急道:“你起来说话。”

陆季安上前,从一侧扶起贺山。

贺山低头,他是农家出身,从未见过陆季安这样的世家子弟,少年如玉,贺山只觉得自惭形秽,道:“世子,贺山自知配不上大小姐,但贺山会用性命珍惜大小姐,还请世子成全。”

陆季安道:“只望公子记住今日所言,将来莫辜负母亲。”

一大一小就这样商量好了,贺山再看顾兰芝,眼里全是星光闪耀。

顾兰芝被他看得发慌,掩饰般地道:“不早了,你回去罢。”

贺山乖乖地告辞,往外走了两步,他又顿住脚步,摸摸脑袋,小心翼翼地道:“那我,我何时可以去侯府提亲?”

顾兰芝脸一红,她身边的丫鬟挡住主子,笑道:“既然是公子提亲,时间当然是公子定,您问我们小姐做什么?”傻不傻?

贺山这才明白自己闹了笑话,红着脸狼狈而逃。

到了这个地步,顾兰芝肯定要嫁了。

让丫鬟下去,顾兰芝单独问儿子:“季安,嫁鸡随鸡,娘既要嫁到贺家,婚后肯定会住在贺家,娘不怕吃苦,可娘不能带你一块儿吃苦,这样,等娘改嫁了,你继续住在舅舅家,跟你大表哥一起读书习武,好不好?放假了再来村里小住。”

顾家只有两房,两位兄长都很关照她的儿子,侄子侄女们也都很喜欢表哥,留儿子在娘家,顾兰芝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