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轻啧一声,重新舀了一勺子药,道:“太傅还当真是小孩子不成?良药苦口,您要是不快些好起来,这朝政该如何是好?”

韩朔不理她,一如很多年前她哄他吃药的时候,一样的脸色难看,眉头紧皱。

那时候韩子狐还会抱着潋滟撒娇,说:“药太苦,还是你的嘴甜。若非要我吃,不如你以嘴相渡,我便乖乖喝下,如何?”

青梅竹马的无猜好,自小结亲的情意浓。潋滟那时候还只是娇羞的闺阁少女,听着这没羞没臊的一句,丢下药碗就不再劝他喝药了。

韩子狐会拉着她的手笑,道:“反正早晚是我的人,做什么要这样害羞?”

潋滟会瞪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尽是青涩的情意。

可是如今…

看着软榻上的人,潋滟嗤笑了一声,端起碗就含了药,爬上去将韩朔的脸掰过来,吻上他的唇。

韩朔愣了愣,被突然扑上来的人给压得手肘磕在了软榻的梨香木扶手上,却还是稳住了她的身子,任由她将苦得要命的药渡进自己嘴里。

一口喂完,潋滟又含一口,直到药碗见了底,她才抹抹嘴爬下了软榻。

“娘娘当真是,好本事。”韩朔笑得心满意足,靠在软榻上瞧着潋滟笑。

“太傅要的不就是这样么?本宫最下贱,太傅越开心。”潋滟挑着眼角道:“年纪越大,人果然是越不坦诚。绕这么大一圈子,太傅不觉得得不偿失?”

韩朔摇头,很正经地道:“臣觉得非常值得。”

逗着小猫伸出爪子,却又不敢挠他的模样,是最有趣的。

潋滟放下药碗,心里低骂一声,脸上还是波澜不惊地道:“药也喂完了,本宫该回去了。太傅好生休养,早些回朝堂来才是正经。”

韩朔也没留她,只漫不经心地念了一句:“恭送贵妃娘娘。”

潋滟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打开门,带起一阵凉风,吹得韩朔发梢微扬。

毕卓出征了,顶的是将军的头衔。但裨将却是谢戎,都尉又是虎威,这一场征战,当真不知道后果会是如何。只是不管怎样,潋滟希望毕卓将来能成为护司马皇室的助力,她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的。

回到宫里,司马衷在沉香宫等她。见她回来,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抱着她的腰蹭着。

“皇上怎么了?”潋滟有些好奇。

司马衷抬起脸,略微有些不开心地道:“爱妃喜不喜欢朕?”

潋滟挑眉,温柔地拍着小傻子的背,道:“臣妾怎么会不喜欢您呢?”

“那,朕和韩太傅,你更喜欢哪一个?”

傻皇帝这是吃醋了,看着潋滟扶着韩朔走了,自己没人管,一路上都阴着脸。

潋滟笑了,在皇帝脸上亲了亲,柔声道:“皇上说的是哪里的话?臣妾当然是更喜欢您,臣妾是您的妃子啊。”

傻子一贯比常人敏感么?就这一下,就让他这么着急了。潋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再怎么说自己都是他的妃嫔,却还不曾圆过房。与韩朔那些纠葛,要是一天被这小傻子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司马衷听着潋滟的话,脸上的表情很快舒展开了,笑眯眯地又道:“爱妃最好了,朕怕连爱妃你也喜欢韩太傅多一些,朕就没人喜欢了。”

“皇上不必那样想。”潋滟温柔地道:“若是哪一天皇上与太傅同时要坠落悬崖,臣妾一定先救皇上,顺便把韩太傅踹下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潋滟的表情很诚恳。于是皇帝终于信了,又开开心心地拉着潋滟的手说些有的没的。

韩朔养了半个月的伤才重新上朝,一上来就看着群臣舌战,朝堂上唾沫横飞,一群老东西就差没脱鞋砸人了,半点没有朝堂该有的气氛。

“老臣以为,竹林五贤之流实在是乌合之众,诋毁朝政,歌我大晋将亡,应当统统下狱!”

“严大人这就是您不知道了,竹林五贤在民间名声颇高,您将他们都关押,不是明摆着让人说我大晋为政残暴么?皇上三思而后行啊!”

“皇上,老臣觉得可以招安,那里也有一些有才华之士,能为我大晋所用,也是好事。”

“臣以为…”

韩朔安静地听了半晌,不明白竹林五贤怎么又惹到这群老东西了。龙座上的晋惠帝也听得不耐烦了,直接扭头问他:“韩太傅,你觉得该如何?” 韩朔想了想,道:“文人雅士聚集,本是没什么要紧。但若谈及我大晋朝政,那是不可纵容的。但论招安,心高气傲者定然不从。若下狱,则民间议论损我国威,不如让臣先去探探虚实,再行定夺。”

司马衷笑眯眯地点头:“就按太傅说的办。”

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竹林五贤当中有人身份特殊,所以才引起了朝臣上奏。韩朔舔舔嘴唇,半月不曾碰酒,正好可以去讨得美酒喝呢。

皇帝下了朝,又是吩咐贵公公直奔沉香宫。贵公公稍微迟疑,低声道:“皇上,还有许多高门之女进宫,您还未曾瞧过一眼。今日不如先去储秀宫如何?”

“朕想沉心了。”傻皇帝嘟起了嘴:“不想去看别人。”

贵公公无奈地道:“陛下一月之中有半月是在沉香宫,盛宠之下必遭祸患。您少去沉香宫,也是为贵妃娘娘好。”

司马衷皱眉,好一会儿才垂头丧气地道:“好吧,去储秀宫。”

“喳。”

 沉香宫的恩泽的确太厚,虽然皇后在病中,没有说什么。但六宫不满之人颇多,潋滟背后,不知道被人扎了多少小人。

“娘娘,皇上去储秀宫了。”休语进门来,捧了热茶给潋滟,顺便说上一句。

潋滟正在练书法,闻言只点点头:“他是该找新人了,天天腻在这里也不像话。”

休语道:“可是奴婢听说,那些新入宫的女子里,有一个长得和娘娘您极为相似的。若是心术正了还好。若是不正,借着娘娘的光蛊惑皇上,那该如何是好?”

长得和她相似?潋滟停下笔,抬头看着休语:“是哪家的小主?”

“据说是赵太尉新认的女儿,送入宫中来的。”

赵太尉?潋滟想起那个看起来老老实实的老头子,心想他应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只是那样子,倒是容易被人利用的。

不过…

“无妨,以假乱真,假还是假,真还是真。旁人都以为皇上是喜欢本宫的相貌,那般肤浅,哪里又能当真得了圣心。”潋滟继续低头写字,一手磅礴大气的书法染在宣纸上,收笔一提,一幅好字便成了。“娘娘说的是。”休语点头,将字轻轻拿起来晾出去。

潋滟坐回椅子上,放下笔揉了揉脖颈,一口茶还没喝进去,含笑又怒气冲冲地进来了。

“娘娘!”

“咳咳。”潋滟被茶水呛了,拍了好一会儿胸口才瞪她:“这样喳喳呼呼做什么?想吓死你家娘娘不成?”

含笑压着怒火行了礼,然后凑到潋滟耳边嘀咕了一阵。

“哦?还有这样的事。”潋滟轻笑:“本宫这刀子,有这么好使么?”

“这分明就是陷娘娘于不仁不义呢!”含笑跺脚:“您怎么能不急,快去瞧瞧,也赏那些狗奴才一顿板子才好!”

潋滟起身,整理了衣裳慢悠悠地往外走:“准备好轿辇去储秀宫吧。”

“是!”

储秀宫离沉香宫没有多远,轿辇摇晃几步也就到了。潋滟扶着含笑的手下去,刚踏进储秀宫的门,就听见一个尖刻的嗓音在嚷:

“瞧瞧你们一个二个的,哪里有咱们沉贵妃娘娘半分好?知道刚刚那赵小主为什么得了宠?那就是和咱们沉贵妃娘娘相似,才有这样的好机会!恕老奴多嘴,这后宫里,就连皇后的恩泽也是比不过沉贵妃娘娘的,你们还不好生学着点儿?”

有柳条落在人肌肤上的声音响起,潋滟眉头皱了皱。

“老奴今天这是替沉贵妃管教管教你们,免得以后到皇上身边,给咱们娘娘添麻烦。这宫里,谁都可以得罪,贵妃娘娘你们是见着都要跪拜,不许抬头的,知道么!”

含笑站在潋滟身后,气得直发抖。这狗奴才一字一句全是给娘娘招恨的,还敢称“咱们娘娘”,压根就不是沉香宫的人!

潋滟慢慢走进去,看见储秀宫的院子里站了整整齐齐的二十名新小主,一个穿秋香色斜襟对肩比甲的老嬷嬷正捏着柳条在队伍里穿梭。眼睛斜着往下瞧,一脸狗仗人势的模样。

“要是谁敢去贵妃娘娘面前争宠,老奴话可说在前头,没一个有…”

“得罪本宫的人,向来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潋滟笑眯眯地打断老嬷嬷的话,带着含笑和休语走到储秀宫院子中间去。

那嬷嬷愣了愣,看着走过来的女子,有那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小主们扭头,也都不认得这是谁。只是看那容貌和架势,再想着她刚刚说的“本宫”,一院子的人瞬间都跪了下去。

“给贵妃娘娘请安。”

休语去里屋搬了椅子来,潋滟就在院子当口坐下,笑得一脸温柔地抬手:“众位妹妹都起来,本宫不过是路过,哪里知道就听了一出好戏。这会儿进来是想请教嬷嬷,知道得罪本宫没有好下场,你如何还敢顶着本宫的名头,教训小主?嗯?”

刘嬷嬷吓得脸色惨白,立刻就跪在地上爬到了潋滟跟前来:“娘娘,老奴也是为您好,怕新来的小主不懂事,冲撞了娘娘…”

“本宫可与你认得?”潋滟好奇地挑眉。

刘嬷嬷身子抖了抖:“老奴与娘娘…未曾谋面。”

“哦?那嬷嬷可当真是热心肠,与本宫素昧平生,又无亲无故,竟然也帮着本宫教训小主们,谁借你的胆子啊?”潋滟冷了脸色。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1-27 14:33:43

小主们面面相觑,反应快些的很快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反应慢些的还扯着袖子问旁人。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刘嬷嬷一个劲儿地磕头:“求娘娘宽恕,老奴也是一片好心。”

潋滟冷笑,拉过旁边的一位小主,瞧着她手背上被柳条儿挥出来的痕迹,沉声道:“敢对小主动手了,还说是好心。这样说来,本宫的心可是更好呢!来人!将这以下犯上的奴才拖出去,杖责三十!”

“是!”门外的小太监进来,架起刘嬷嬷就往外拖。

“老奴冤枉啊!老奴冤枉!”凄厉的叫声一路传出去,潋滟眼皮都不抬,起身看着旁边那一群神色各异的小主,道:“入了宫,就都是来服侍皇上的。本宫没有什么禁忌,只要你们能真心对皇上好,本宫不介意捧着你们推着你们。但是…”

语气一转,潋滟的神情瞬间严肃:“若是让本宫发现有对皇上不敬,或是背后搞什么小动作的,今天本宫能打这不知事的嬷嬷,明天也照样能打你们。她只说对了一句话:得罪本宫的,向来没有好下场!” 小主们倒吸一口气,一个个噤若寒蝉。

面前的女子又笑了,像是冰雪过后桃花始开,带了些暖媚:“本宫会给你们换一个好的教习嬷嬷,以后的路该如何走,小主们自己掂量。”

言罢,转身往外走。含笑和休语跟上,背后的小主跪了一地。

“娘娘,需要奴才去查查那刘嬷嬷是谁的人么?”上了轿辇,小桂子小声问了一句。

“嗯。”潋滟点头:“去吧。”

最近忙着毕卓的事,倒是忽略了后宫这头。那几位主宫里的人怕是又不安分了,要给她惹事端出来。

不过无妨,宫中日子寂寥,她不介意陪她们玩玩。

“娘娘,回沉香宫么?”含笑心情愉悦地问。

潋滟想了想,道:“去显阳殿一趟吧。”

许久没去给皇后请安了,那人一人卧病宫中也甚为可怜,还是去瞧瞧。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1-27 16:31:33

“是。”轿辇转了方向,往显阳殿而去。潋滟一路上将宫中的人想了个遍,除了柳则柔和皇后,她与其他主子也来往不深。贤妃、齐妃是深居浅出之流,瑛妃、莲妃她不甚了解,谁有了这闲心,突然要朝她捅刀子了?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刚刚用完药,正准备休息呢。您…”显阳殿门口,宫女颇为为难地瞧着她道。

潋滟挑眉,也不纠缠,躬身道:“既然如此,那臣妾就不打扰了,皇后保重身子要紧。”

“恭送贵妃娘娘。”宫女屈膝行礼。

这算是吃了闭门羹了,也不知道皇后在想什么。潋滟坐回了轿辇上,想了想还是打道回宫,顺便吩咐休语等会儿送些补品过来。

晚上的时候,皇上没有来沉香宫,倒是有一方书签送了来。潋滟一看,上面有字歪歪扭扭地写着:

“爱妃爱妃,他们要朕坐羊车去选临幸哪个妃嫔,你快将沉香宫门口的青草放多些呀。”可怜巴巴的语气,透着书签仿佛都可以看见小傻子那张傻兮兮的脸。潋滟忍不住笑了,羊车选幸,这些人当真是会折腾。

不过小傻子多去别的宫殿也好,只要旁人不欺负他,她也能多做些其他的事。

收起书签,潋滟抬头问小桂子:“查得如何?”

小桂子给潋滟磕了头,默然不语,起身拿手指在书桌上写了个“环”字。

环贵妃,对啊,她怎么忘记了还有她。同样是贵妃,只是环贵妃可没她身份贵重,不过是仗着家世坐上的贵妃之位,如今这是压不住了,要跟她挑衅了?

“娘娘打算如何做?”小桂子问。

“不急。”潋滟道:“她这些小把戏还不能入本宫的眼,打刘嬷嬷一顿,她也该收敛些。等会儿你拿些玉肌膏去储秀宫,给那些被打伤的小主用就是了。”

“喳。”小桂子应了,复又将一张纸条从袖子里掏了出来:“另外,张术大人有信传来,娘娘可要看?”

张术?潋滟笑了,那神机妙算的人,又要告诉她什么事儿了?

“拿来。”

展开纸条,将上面写的扫了一遍,潋滟沉默了。

竹林五贤?这是要做什么?竟然还劳动了韩朔亲自出马。

“他可还有口信?”潋滟问。

小桂子点头,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张大人说,有姓江名随流者,可为娘娘助力。”

潋滟挑眉,将那纸条反复看了三遍,放在火盆里烧了。

“本宫明白了。”

当晚的羊车停在了柔妃那儿,皇帝不情不愿地进去了,没有传话回来。潋滟没在意,只是让小桂子搜集一些江随流的事情来报。

但是一连半月,羊车都没能停在沉香宫,含笑奇怪了,问自家娘娘:“咱们宫门口的青草是不是该准备好一些的?”

潋滟正在试一套男子长袍,闻言摇头:“不必费心,有人想尽办法不让羊车过来,咱们的草再好也没有用。”皇上的心她们控制不了,但是羊车的方向,却是好控制得很。不来便不来吧,她正好得空出去。

“娘娘?”休语端着水盆进来,看见镜子前面站了一位着弹墨绫薄长袍的翩翩公子,吓了一跳。

潋滟回过头来,白玉冠束起秀发,额间花钿抹去,唇不点而朱,脸无粉而自白,恰好是这大晋最盛行的美男子模样。

“好看么?”

两个丫头都红了脸,嗫嗫嚅嚅地说不出话来。潋滟满意地点点头,道:“看来不错。你们家娘娘我因为失宠抑郁,要出宫走走,韩太傅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这沉香宫就交给你们,可不要出什么乱子。”

休语皱眉:“娘娘和太傅一起出去么?”

潋滟点头:“除了他,还有人能带本宫出去么?啧啧,失宠的贵妃没势力啊。”

“娘娘…”两个丫头被她这副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只是还是有些担心,韩太傅怎么会这个时候想带娘娘出宫了?

“走了,你们好生守着宫殿吧。”潋滟拿扇子半遮了脸,飞快地往沉香宫外而去。

韩朔是在门口等着的,见人出来,不禁多打量了几眼。

“半月未见,太傅这是想小生了不成?”潋滟揶揄一笑,走到韩朔身后去。

四处无人,韩朔身边也只有玄奴跟着。闻言,韩狐狸低笑:“想念得紧,所以你一个口信,我这不是就来了?怎么?打算这般模样,与我一同出宫?”

“太傅莫要嫌弃,小生也算是学富五车,酒量过人。与太傅同游,走到哪儿都不会给太傅丢脸。”潋滟拱手作礼:“今日小生权当给太傅做了小厮,端茶递水,绝不多言呐!”

韩朔笑了,抬步往外走。走出六宫的范围,便自在了许多。侧头问身后的人:“既然是小厮,我唤你什么好?”

潋滟正在想事情,听得这么一句,下意识地便道:“随太傅高兴。”

要他高兴么?狐狸微微一笑:“沉心,跟上吧。”

潋滟嘴角微微一扯,她的小字他是从来不曾唤过的,这会儿倒是有了兴致。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1-28 10:10:50

从宫门的小门出去,外面有马车停着。潋滟与他一同上了马车,侧头问:“要去哪里?”

韩朔闭目养神道:“不是说无聊么?带你四处看看就是,没有非要去哪里。”

潋滟一愣,继而咬牙。这厮故意的吧,前几天还每天都去竹林,今天带着她,就不肯去了么?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1-28 10:53:51

怎么,你有想要去的地方?”韩朔睁开眼,略带了笑意。

“没有,太傅去哪里小的便去哪里,没有二话。”潋滟眯眼,笑得唇红齿白。

面前的狐狸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轻笑着开口:“你知道么?你总是这样,脸上笑盈盈的,心里却不知道把我骂成了什么样子。”

潋滟抿唇,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得说,知她者,当世只有韩子狐。

“太傅哪里话,能将小的带出来,便足够小的感恩戴德了,哪里还会骂你。”嘴上功夫还是不能输。

韩朔闻言,眼神暗了暗,极轻极轻地呢喃了一句:“但愿等要回来的时候,你还是这样想。”

马车轱辘声大了,潋滟一时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没什么。”韩朔别开了头。

 两人很快就到了地方,是一间很热闹的酒肆。潋滟正好奇韩朔为什么要来这里,就听见里面掀起一阵掌声如潮。

“好!”

众人鼓掌拍桌,齐声呼喝,都为着台上那正在贴字的五人。

贴字是大晋民间的取乐斗趣的法子,给定任意的字一共五十枚,从中挑出二十枚字拼成一首五言绝句,以意境定输赢,是大晋风雅之士最偏好的消遣。

潋滟跟着韩朔挤进去,好不容易在人前站定,却见那台子上第一块木板上挂着二十枚字,念下去便是:

“愿以一丈血,换我三尺城。胡血剑上冷,坟头草木深。”

旁边站着的男子还抬着手,长袖落到肘间,手臂露出来,很是干净。侧面看过去,如触琳琅珠玉。眉目清佳,气质如画。潋滟怔了怔,还未及反应,旁边已经有女子惊呼,投掷手帕香囊入那男子的怀。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1-28 12:42:33

“沛安高才,这样难选的字,也让你拼出这样的佳句来。”旁边一男子抚掌而笑,其余几人也跟着颔首。

夏侯玉转过头来,拂去怀里杂物,站到刚刚说话的嗣宗身边去,笑道:“你们休要打趣,胡拼乱凑,也算得佳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