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要说,也认下这罪过。”她道:“只是终究是要死的,临死之前还问太傅一句话。”

潋滟端着茶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她。

突然觉得柳柔则是比自己还要可悲的,在韩朔身边这么久了,也是说弃就被弃了。更可怜的是,哪怕被弃,她也还是喜欢他。没了尊严、没了心、没了命。你说这女人啊,不甘心地想向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求心,到底是有多作践自己?

“娘娘是妃嫔,臣是外臣,没有任何瓜葛。”不等她开口,韩朔便先道:“臣没有什么能回答娘娘的,也请皇上皇后明鉴,臣对皇室之心,可表日月。子虚乌有之言,切莫再听。”

皇后神色复杂地看看他,再看看下头跪着的柔妃,心里也是疑惑。

那天是柔妃带着守宫门的侍卫来显阳殿告诉她,沉贵妃与韩太傅有染的。她听着那些话,再查查沉贵妃的侍寝记录,当真也就信了。可是现在这情况,怎么看也觉得柔妃有事瞒着她,并且她说的那些话,也不一定尽是真的了。

“是。”

身上的力气消失殆尽,潋滟叹了口气,无力地将背上的老夫人放下来,束手就擒。

抵抗不过的时候,聪明人是不会硬来的。

不过她既然给毕卓说了会护老夫人周全,就一定会做到。这会儿跟着被一起拉走,潋滟盘算了一番,笑着提醒道:“老夫人需要人背,还昏睡着呢。”

为首的人脸色一直不好,估计是恼她喊的那声。不过看着她穿着宫女的装束,即使没认出是谁,也没敢随意杀了去。

几个家丁七手八脚地将她们半拖半拉地带去了新府,那是皇帝赐给毕卓的,暂时还没有人住。要冒充家丁,这一套戏可是做全了。

“看好了人,等另一边的消息。若是没能杀了毕卓,咱们再听主子的命令行动。”

“是。”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1-20 17:57:27

潋滟被推到了一间屋子的地上,老夫人也被放上了床。几个家丁在屋里守着,另外几个站在门外。这看守之严,简直插翅难飞。

苦笑了几声,她揉揉膝盖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瞟了屋里两个家丁几眼,沉默了。

这样的情形,该当如何?

外面的日头渐高,也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估计另一批人是没能抓住毕卓的。潋滟松了口气,接着又担心起她与老夫人的处境来。

新的将军府很大,这里只是一处不起眼的柴房。若是他们想用老夫人作饵诱杀毕卓,似乎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韩朔可能没有料到,她也参合了进来,并且现在,大有被先杀了的可能。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1-20 18:43:33

“公子。”玄奴扯下面巾,箭筒也没拆,径直走到了韩府的庭院里。

露水微重,韩子狐正优雅地执着棋子,与裴叔夜对弈。看旁边烛泪高堆的灯座,也知道这两人定是又下了一夜。

“如何了?”轻轻放下白子,韩朔头也没抬。

“没能抓住毕卓,并且,还出了些事情。”玄奴答:“奴才是提前回来的,其余人还在执行任务。”

“哦?”韩朔挑眉,瞅着裴叔夜落子的地方,不咸不淡地道:“抓不住他倒是不意外,能抓住他母亲也是一样。不过,出了什么事情,能让你都提前赶回来?”

对玄奴来说,只有关于他的事才能算得上大事。

“宫里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宫,刚刚是同毕卓在一处。离开的时候,也是护着毕卓之母走的。”玄奴低头禀报。

“啪!”一颗白子落错了位置,韩朔终于抬了头,瞧了玄奴半天,笑了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宫?”

“奴才无能!”

“啧啧,太岳你瞧,她可真是厉害,半分不会让我省心。”棋子一丢,韩太傅笑着对裴叔夜道:“这可真是,就为一个毕卓,要跟我杠上多久?”

裴叔夜温和一笑,将韩朔落错的棋子捻起来,放回了一旁的白色棋盅里。

“贵妃娘娘看重毕卓,那也的确是个人才。你说是她与你杠上,在她看来,怕是你在与她为难。”

同为世家子弟,裴叔夜身上就没有韩朔那样的纨绔之气,说话也常常中肯:“既然已经赌输,子狐兄又何必再与那毕卓为难。伦才华,谢戎也不输多少。做什么非要较真那一个人。”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1-20 20:23:45

“你不明白。”韩朔摇摇头,终于站起来,拍了拍肩头的湿气,笑得像只狐狸:“我只是看不惯他。”

毕卓是有本事,但是他门下有本事的人不少。若问为什么非要除去他,韩太傅的答案不是稀罕一个镇边将军之位,而当真只是简单的——看不惯。

楚潋滟看重他,当真是看重啊,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和人私会了,并且还不止这一次吧?

很好,她喜欢的,他偏不爱叫她得了。

“她现在在哪里?”韩朔带着没有温度的笑意问玄奴。

玄奴顿了顿,尔后禀道:“若是孙良那边得手…就应该是和那老夫人一起关在新府。”

孙良自然是不认识贵妃娘娘的,更不知道公子与她之间的关系。若是莽撞了一些,怕是…

韩朔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对裴叔夜道:“今日这局,改日再继续吧。太岳,我要去处理些事情。”

“好。”裴叔夜笑着应了,将手里的棋子也统统放回棋盅,然后站了起来:“我也该回去了。”

“嗯。”韩朔点了点头,抬步往门口走,边走边吩咐玄奴:“备车,让人提前去知会一声,不要伤着。”

“是。”玄奴应了,加快步子往门口走。

不一会儿,朴素的马车便从韩府后门离开,直奔新府而去。

玄奴拆了箭筒,和着面巾一起塞在了马车里。侧头瞧一眼自家公子,只觉得心中生寒,不敢再多言。

床上躺着的老夫人突然大口大口地开始喘息,潋滟吓了一跳,连忙过去看她。

老人家本来身子就不好,这么跟着一路折腾,也不知道是哪里又不舒服了,脸色苍白,右手使劲儿掐着自己的喉咙。

“哎,怎么了。您先松手啊!”生怕她掐死了自己,潋滟急忙回头冲房间里的人喊:“快去找个大夫,老夫人有病在身,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

屋子里的两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要动的意思。倒是外面的孙良听见了声音,推门进来。

“怎么了?”

“老夫人犯病了。”

孙良皱了皱眉,走过来隔着几步瞧了瞧床上的人,不甚在意地道:“就是喘不上气,你帮她顺顺就可以了。这会儿没处找大夫去。”

本来就在危急关头,那边还不知道办成事没有,还给找大夫?哪有那闲工夫。

潋滟脸色一沉,咬着嘴唇半天没说话。老夫人痛苦的呻吟声不断传进她的耳朵,让她心里乱成了一团。

逃出去,必须逃出去。这些家伙是不会管老夫人的死活的,不过是钓鱼的蚯蚓,死的活的都没有关系。可她要是放任她这样,定然是要出事的。

“你们不救是吧?那我来救总可以?”

潋滟脸上带着愤然的神色,起身就往床上去,握着老夫人冰凉的手,对杵着的几个人道:“都出去,我要替老夫人宽衣!”

孙良疑惑地打量潋滟,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阵子,才道:“为什么要出去?为了护你们周全,我们不会离开这个房间。”

潋滟怒:“我给老夫人宽衣你们也要守着?半点羞耻之心也没有了么?”

“你…”

面前的女子越怒,容颜却越显好颜色。孙良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军中长大的人,总是没有见过这等姿色的。虽然只穿着宫女的装束,可她那一嗔一怒之间显露的风情,却是万分妖娆。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1-21 12:30:50

目光顺着那雪白的脖颈望进那紧紧扣着的衣襟,孙良目光闪了闪,明显地染上了些渴望。

潋滟怔了怔,皱眉。那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每次韩朔在床上看她,都是这般模样。

只是这人未免也太过急色,难道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句话么?现在是什么关头,他竟然还能对自己动绮念。

心里突然有了计较,潋滟脸上还维持着恼怒的神色,却下了床去站在了孙良面前道:

“本来看大人一表人才,以为只是受人之命无可奈何,才做出这等勾当。却不曾想大人你,半分怜悯之心也不曾有么?”

孙良喉头微动,看着突然近在咫尺的美人,只能拼命掩饰强作镇定:“紧要关头,还请姑娘理解。”

若是可以,他等会儿便不先杀这女子了,总要先尝尝味道,也不浪费这人间绝色。

潋滟闻言,悲伤地回头看了床上的老夫人一眼,再转过头来,已经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罢了罢了,我不过是一个宫女,也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情。可看这老夫人再喘下去,怕是要一命归天。我…我胆子小,不愿看见死人。大人若是能行个方便,便给我换间屋子关着吧,如何?”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1-21 13:07:34

孙良微微皱眉,这时候再横生枝节未免有些不妥。可面前的美人哀哀切切,一双凤眸里盛着惊慌,实在是我见犹怜。

一时被艳色迷了眼,他竟然就没有想起方才在街上这女子是何等伶牙俐齿。只觉得新府反正挺大,房间也多,就将这姑娘关在旁边的耳房里也是可以的。

床上的老夫人还在粗喘,潋滟心里紧了紧,看着孙良的目光里也更多了急切。

“来人,将这宫女关去耳房。”孙良终于松了口。

潋滟心中一喜,垂下眸子屈膝道:“多谢大人。”

举报 回复 作者:女儿好胖妮 来自:手机版 时间:2013-11-21 13:49:19

又看完了…好不过瘾啊…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1-21 14:03:43

孙良摆摆手,后面的家丁领命上来押住潋滟往外走,走到门口,守门的家丁忍不住提醒孙良:“头儿,这丫头我瞧着狡诈得很,您…”

“担心什么,我亲自看管,还能让一个弱女子跑了不成?”孙良轻哼一声,接替了家丁的位置,按住了潋滟交在背后的手腕。

几个人都不多言了,潋滟微微一笑,与那孙良一起进入了旁边的耳房。

“好黑。”

耳房的窗户小,又关着,不甚明亮。潋滟进来就抱怨了一声,继而扭头道:“大人,奴婢…奴婢怕黑。”

孙良瞥了一眼外面,几个家丁都继续守着老夫人,没人看他这边了。

“黑了不是刚好么?有我在,你怕什么?”压着她手腕的手瞬间抱住了潋滟的腰,孙良呼吸微急,褪去那一股子正经劲儿,眼里充满了欲望。

“大人…您不要这样,奴婢当真是怕黑。”潋滟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捏着孙良抱着她的手,颤颤巍巍地道:“您…点支蜡烛,只要点支蜡烛,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柔弱的美人哭得好伤心,孙良愣了愣,竟然觉得有些心疼。本是想贪一时之欢,但是不知怎么,突然就不忍心看她这么难过。

这耳房是木头搭建,里头放着简单的木床木桌和一堆尚未来得及整理的麻布。看起来也不具备什么逃跑的条件。孙良叹了口气,放开潋滟拿出了袖子里的火折子。

木桌上还有半截蜡烛,也不是很费事。孙良伸手点了蜡烛。

潋滟终于笑了,映着烛光柔和地看着面前的人:“大人真是好人。”

孙良哼了哼,喉头一动,翻身便将潋滟压在了木床上。

美人身子柔软无骨,细嗅处芳香盈鼻,是个男人就会为此疯狂。孙良急切地在潋滟脖颈上落下一吻,被这温柔乡暖得一阵恍惚。

潋滟任他折腾,只轻轻一笑,低声道:“大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身上的人敷衍地应了一声,抬头又要来吻她的唇。

但是,眼前的美人,不知怎么就模糊了起来。孙良努力地看了看,还是看不清楚。

好像哪里不对劲。

身体某处有细微的疼痛,他伸手摸索过去,碰到了一支银针。

“最毒的,到底还是妇人心。大人来世还是记住这句话吧。”美人的声音如出谷黄莺,却冷得叫人害怕。

身子被猛地一踢,孙良滚落到了地上,吐出一口黑血。一句话也没来得及多说,便断了气。一双惊惧的眼,都没来得及闭上。

潋滟冷冷地看着,哪里还有刚才的惊慌神色。嫌弃地拿袖子擦了擦脖颈,快速地下床,将一旁的窗户打开了。耳房的窗口很高,但是也很小,基本是逃不出去的。潋滟努力往外面看了看,得天垂怜,窗外是另一个院子,似乎是给奴婢留来制绢布的地方,摆着几个油缸,里面满是粗劣的素油。

她这会儿要逃,便是来不及救那老夫人的,还不如弄出动静,让人注意到这新府进了贼。

潋滟转身拿了桌上蜡烛,毫不犹豫地将地上的麻布捡起来点燃,往外扔。着火的布堆在油缸旁边,越堆越多,慢慢地火势就大了起来,冒起了烟。

守着老夫人的几个家丁都是背对着火起的方向的,故而没有觉察。潋滟焦急地看着天色和不够多的烟,咬咬牙,干脆将耳房里的麻布全部点燃。

玄奴赶到新府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跳。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1-21 18:37:18

“着火了!快救火啊!”附近的百姓不知为何统统都围了过来,拿着锅碗瓢盆就冲进新府去救火。滚滚的浓烟从府中一处升起,甚为壮观。

怎么会着火了?玄奴连忙进去查看。几个家丁已经灰头土脸地将老夫人抱到了安全的地方,正好救火的人里有附近药堂的童子,蹲在一旁帮忙照顾老人家。

“怎么回事?”玄奴焦急地问:“人呢!”

一个家丁抹了把脸抬头,看见玄奴,吓得抖了抖:“大人…老夫人在这里,没事啊。只是耳房那边不知怎么突然起了大火,周围的人就都赶来了…”

“我不是问这个!”玄奴左看右看也没看见楚潋滟,不由地心里紧了紧。

那主儿要是出事,公子该如何?

“刚才跟着的宫女,在哪里?”

家丁想了想,白了脸色:“她就在那耳房里,火就是从那里起的!我们急着将老夫人带出来,便没有注意她。”

玄奴倒吸一口气,连忙拔身就往起火的耳房跑去。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1-21 18:58:00

周围都嘈杂一片,百姓们来来回回地拿着水往耳房和连着的院子里泼。浓烟滚滚,几乎看不见耳房的门在哪里。

这可怎么是好?玄奴皱眉看着耳房,无措了一会儿。

“哎呀,听说有个姑娘还在里面呢!”

“可是这房子这么大的烟,进去定然也就出不来了,谁能去救?”

“快先泼水吧,多拿些水来!”

玄奴深吸一口气,顺手将面巾放在旁边一个水盆里浸湿,犹豫着该往何处进去。

可是,手刚拿起来,面巾就被人飞快地夺了去。有穿着薰色官服的人,越过他直直地冲进了那耳房里。

“太傅!”有人急喊一声,那影子却顿都没顿,瞬间被浓烟掩了踪迹。

玄奴呆住了。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1-21 18:58:23

“玄大人!赶紧去救人啊!太傅,太傅怎么会来了!”几个家丁惊慌失措,被这突发的状况吓得魂都没了。

韩太傅那是什么身份,那是他们见都没能见上的尊贵之人。怎么会突然闯进火场里去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天下谁担待得起!

玄奴低骂了一声,抢过一罐子水将自己淋湿,跟着就冲进去救人。

“楚潋滟!”韩朔皱眉在耳房里摸索,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喊这一声还被烟呛了个结实。

该死的,这丫头当真不会给自己半分好过!

她等守着的几个家丁逃命的时候就趁机跑出来了,还去请了附近的百姓帮忙灭火。药堂的伙计也是她请的,为了保住老夫人的性命。之后,她便去了楚府求救。毕卓也是个聪明的,竟然甩脱了一群追兵,也来了楚府。

有楚啸天出马,人是一定可以救回来的。潋滟放下心,整理了衣裳,将身上的痕迹都掩盖好,便去找采买的宫女,一起回宫。

这时候已经是午时三刻,嬷嬷都等得不耐烦了。潋滟给她塞了银子,好歹才让她脸色好些。

顺利地回宫,潋滟压根不知道新府那边发生了什么,也就不知道有人一路上咒骂,已经将她的祖坟都咒上了。

“ 娘娘!出事了!”

刚梳洗完毕,换上宫装还没一会儿,休语就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了。

潋滟正一身酥软无力,听得这声,只觉得头疼:“又出什么事了?”

怎么总是出各种各样的事啊,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分毫。

“韩太傅他…他…”休语连比带画地支吾半天,也没能让自家主子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正急得头上冒汗,身后掩着的宫门已经叫人一脚踹开了。

“他…就是这样。”休语指着一脸沉怒的韩太傅,表示禀告完毕。

这样是哪样?潋滟揉揉眉心,嘴角翘起,依旧风情万种地问:“韩太傅这是做什么?沉香宫的门可是很贵重的。”

韩子狐一张脸颜色很难看,跟抹了一层煤灰似的黑。

“回来得倒是挺快。”他道。

潋滟心里一跳。他还是知道了,只是未免太快,这才回来呢,居然就来兴师问罪了。

含笑和休语都退了出去,懂事地将门带上。

“总觉得韩太傅会教训主子似的。”休语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