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跪着的少年说完这番话,也觉得自己大义凛然,虽然跪着,也依旧高昂着头。

潋滟不觉得气恼,倒觉得有些好笑:“有空来骂本宫,不如回去读书。你以为拦御驾就能成全你的大义?放在平时,你刚刚就该身首异处,平添洛阳街上一条冤魂,再无其他任何用处。”

伶牙俐齿,也没有一般深宫女子的娇弱之气。潋滟睨着这少年,眯着眼睛道:

“本宫妖媚惑主又如何?你且先站得高了,才有资格参本宫一本。这会儿胡乱大叫,扰了圣驾清净,也阻了皇上继续体察民情。到底还是个孩子,本宫今日可以不追究此事。你大言不惭,说什么‘楚氏潋滟不可宠,韩氏子狐不可信’,那么至少,你要凌驾于我二人之上才行。”

宋渝一怔,有些讶异地回头看着潋滟。被人这样当街辱骂,她竟然也不恼,还要放他一条生路么?那方才为什么又要因为一个钱袋,将那么多灾民关入天牢?

禁卫将刀戟都松开,那少年呆愣地看了潋滟一会儿,刚回过神来,面前的女子便已经转身往龙车的方向走了。

“我不会感激你的!”孩子脾气一上来,梗着脖子冲潋滟吼:“如你所言,十年之后我必定凌驾于你二人之上,一清君侧!”

宋渝脸色一沉,眸子里带了杀意。前头的潋滟却回过头来,看着他微微一笑:“十年之后再言不迟,就怕你话说得好听,最后泯然众人矣。”

少年死死地盯着她,闷了一会儿道:“草民方临桓,十年之后,必践今日所言!”

说完起身,将那一纸长书铺地,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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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滟没理会地上的东西,转身坐上龙车去,与小傻子并排,然后吩咐道:“起驾吧。”

“爱妃不看看他写了什么吗?”小傻子好奇地问。

潋滟漫不经心地靠在他的肩上,淡淡地道:“若是他十年之后还活着,当面再写也未必不可。现在看,那上头定然全是空泛大论,落不到实处。”

司马衷不解:“爱妃怎知道?”

“拦御驾的行为就很不妥当,你还能指望他写出什么治国良策?”潋滟嗤笑:“自己的性命都不晓得保全,还将名讳公之于众。就算臣妾不计较,他当韩太傅是好惹的么?愚蠢之极。”

皇帝跟着点了点头,继续隔着纱帘看外头的情景。巡了洛阳城一圈,城中灾民渐少。有的是因为躲避抓捕,有的是去城北排队领肉粥了。

黄昏时分,圣驾回宫。潋滟先去了一趟地牢。

宋渝已经派人吩咐过了,所以地牢被清扫了一遍,尚算干净。十几个灾民挤在一间牢房,虽然有些拥挤,但地上铺着稻草,也算暖和。狱卒给灾民派发了肉粥,接了上头吩咐,也不敢任意打骂,就当是多养了些人在里头。

一些孩子妇女刚进来还战战兢兢嚎啕大哭,但是很快他们便发现,地牢里比外头好多了,温暖又有吃的,还有大夫时不时地来给他们看病。

有的人迷茫了,大晋的地牢都是这般的好去处么?早知道他们就早些进来了,还抵抗个什么?

潋滟在暗处站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不妥了,便吩咐牢头:“若是他们有人想走,也不用拦着,就让他们走吧。”

牢头连连应是,心里却奇怪得很。不过他聪明地没有多问,只依言吩咐了下去。

回到宫里,潋滟先去换了衣裳,小皇帝说想回太极殿拿东西,一会儿便来寻她。潋滟应了,刚换好一身宫装,却有人急急忙忙地来了沉香宫:“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动了胎气,您快去看看啊!”

休语听着,皱眉道:“这才几个月,怎么就动胎气了?皇后娘娘好端端在显阳殿,门都没出,怎么回事?”

含笑替潋滟慢悠悠地挽好发髻,才推门出去道:“知道了,我家娘娘一会儿便去。”

门外站着的是显阳殿的宫女,急得直跺脚,却看着含笑波澜不惊的脸,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在一旁候着。

潋滟扶着休语的手出来,看着那小宫女问:“今天谁去过显阳殿?”

小宫女急声道:“今日只有茹、贞两位美人侍奉在皇后身侧,申时的时候韩太傅入宫,求见过皇后娘娘,他走后没多久,娘娘就说肚子疼,这会儿也还一直疼着,就等着贵妃娘娘您回来。”

韩朔入宫了?潋滟皱眉,高氏又不傻,怎么不晓得防着他一些?那孩子要是没了,也可惜了司马皇室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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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知道了,这便赶过去。”坐上肩舆,潋滟吩咐含笑:“去将宫里那柄安胎如意带上。”

“是。”含笑颇有些不情愿,心里还记恨着上次皇后将自家主子打个半死的事情呢。不过娘娘的吩咐,也只有照办。

到了显阳殿,宫人都在门口站着。潋滟踏进主殿,就见皇后在帘子后头躺着,很是虚弱的模样。

“沉贵妃,本宫有话要同你说,其余人,先退下吧。”高氏的声音有气无力,挥了挥手,身边帮她捏着腿的两位美人也便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潋滟挥手,休语便也跟着一起出去了。殿门合上,高氏便朝她招手:“沉贵妃,你进来。”

声音听着都透着疲惫,潋滟很好奇地走进去,抬眼一看皇后,吓了一跳。

那张脸当真是惨白,倒不是虚弱,看起来更像是被什么给惊了,积郁于心,眼神都黯淡了不少。

“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高氏示意她坐下,打量了潋滟半晌,轻声问:“你可还记恨本宫,当初差点置你于死地?”

这开场之语有些诡异,潋滟古怪地看了高氏一会儿:“臣妾说不记恨,怕是连臣妾自己也不信。娘娘有什么吩咐,可以直说。”

瞧着这模样,估计是韩朔来说了什么吧。但是如今高氏有龙种在身,地位固不可动,有什么话可以把她吓成这样?

皇后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一旁花瓶里的梅花,轻声道:“本宫随皇上登基而入宫为后,这么多年陪在皇上身边,要说感情有多少,当真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可是本宫这身上系着的,是高家的荣宠。这孩子高家必须要,本宫也必须生。”

潋滟安静地听着,没有插嘴。

“皇上也该是要有个孩子了,若是没有太子在下头顶着,司马皇室的江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改了姓。”高氏继续道:“你是聪明的,应当也明白,这孩子有多重要。”

潋滟点头,心里忍不住想,难不成是韩朔威胁皇后要除掉这个孩子,皇后找她保胎来了?这孩子的确重要,她也会尽力保着她生下来。这分明是一开始大家都心有灵犀的事情。

“本宫相信你,所以,本宫打算将高家的荣宠与将来司马皇室的命运,统统交到你手上。”高氏目光里突然迸发出光芒,伸手拉住潋滟的手,表情有些狰狞,吓了潋滟一跳。

这…这是当如何?

皇后的动作很缓慢,却是像下了很大的决心,闭着眼,将自己身上的宫装解开。

大殿里的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潋滟呆呆地看着皇后肚子上绑着的一小块东西,有些不明白。

“这是什么?”

皇后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道:“这是软锦,里头缝着硬布,不经意地碰着,就像是肚子一样。”

潋滟脸色变了变。

“这东西日后会随着月份,慢慢地越来越大,到八月的时候会早产,变成一个男婴。”高氏惨淡地笑了笑:“沉贵妃,你明白本宫是什么意思么?”

下意识地倒退一步,碰得后头的花瓶晃了几晃。潋滟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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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皇室血脉混,朕想与你生

皇后竟然是假孕?怎的会是假孕!若是被人揭穿,别说是高氏,连带着高家满门都是要被牵连的。而现在,她竟然将此事告诉自己,也不怕她转头就让人揭穿了她,以此害她丢了后位么?

“本宫知道你定然有很多问题想问。”高氏合上衣服,整理了一番仪容,沉声道:“但是当前,你得先替本宫想办法,防住韩太傅。”

潋滟听得笑了一声,脱口而出:“娘娘为何这般笃定,臣妾一定会选择帮您?您不是说臣妾与太傅有私情么?按理来说,臣妾应该帮太傅才对。”

皇后脸上没多少担心的表情,听她说完便摇头道:“不会的,先前也许是本宫错看了。你是楚家的女儿,楚将军一心为国,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放弃。你有那样的父亲,应该也是一心为国之人。”

这句话听不出是褒是贬,潋滟轻笑一声,没作回答。高氏想假孕争宠夺权,还觉得自己会帮她,当真是让她觉得疑惑。

“今日韩朔进宫来见,不知为何,似乎是知道本宫的身子是假的,旁敲侧击地说了一些话。”皇后捂着肚子继续道:“若是叫他拆穿本宫,不止是高家要遭殃,司马皇室的后路更是没了着落。沉贵妃是知轻重的人,应该不用本宫多做提醒了才对。”

韩朔就跟鬼一样,什么都知道。她这身孕瞒得滴水不漏,宫里所有御医都只会说她的确是怀孕了。却不知韩朔从哪里看出了破绽,笑吟吟地来问她一句:“娘娘知道大晋律法里关于皇室血脉的律法是什么吗?”

大晋律法,混淆皇室血脉者,诛九族。

她今天是被吓了个够呛,若是韩朔寻着什么机会证实了她的确是假孕,那么高家就完了,当真是完了。

这宫里能帮到她的只有一个楚潋滟,虽然先前结过仇,但是她也只能求助于她。

“娘娘今天定然是累了。”潋滟微微一笑,像是根本没听见皇后说了什么一样,将毯子拿起来盖在高氏的腿上,然后道:“多休息才能养好胎,臣妾就先告退了。”

“沉贵妃。”高氏这才有些慌了,楚潋滟这是什么意思?她赌错了么?

“船到桥头自然直。”潋滟边往门口走边道:“走到桥头了再说吧。”

打开门出去,潋滟喊过休语来,一齐往外走。点枝站在外头,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恭送沉贵妃娘娘。”

高氏在殿里呆坐,心下越发难安。怎么楚潋滟会是这种态度,到底是帮她还是不帮?万一这女人当真心里只有她自己的荣宠,那岂不是更连累她高家提前遭殃?

潋滟回去沉香宫,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再看了一卷书。估计高氏快急得团团转了的时候,才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让人送去显阳殿。

“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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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捏着这字,整个身子都软下来了,趴在床上喘了好一会儿的气,脸上慢慢恢复了血色。

肯帮就好,肯帮她,她和高家定然就能躲过这一劫!

次日,韩朔进宫,在太极殿与皇帝说话。

“臣最近在看大汉的后宫秘史,颇为有趣。”韩朔站在殿里微笑着对司马衷道:“皇上可知后宫嫔妃争宠惯用的伎俩是什么?”

皇帝一脸好奇:“太傅,你怎么会有空读那些书?朕以为你只会读《战国策》一类的书啊。”

韩太傅脸上一黑,轻咳两声道:“皇上,臣说的是嫔妃争宠的伎俩,臣平时看什么书,这不是要紧的事情。”

“哦。”小傻子点点头:“是什么伎俩?”

“臣读到一段假孕争宠的记载,很是有意思。”韩朔勾着唇道:“不过想起如今皇后娘娘也怀着身孕,臣觉得,皇上是不是该找一些名医给皇后看看,以免宫中御医年纪大了,诊断上出了什么差错,也让皇室出了假孕争宠的戏码。”

假孕?小傻子想了想,这是指皇后怀孕是假的么?那多好啊,他要去和沉心生一个,不立皇后的孩子。

“太傅说的是。”

“臣正好识得洛阳一位有名的神医,他是华佗的后世人,名唤华启。皇上既然允了,那臣便让他给皇后娘娘诊脉一二。”

韩朔微微躬身,手往后打了个手势,殿门口就有一个背着药箱的人走了进来,在御前跪下。

“唔,诊脉啊,好啊。贵公公,你去将皇后请来吧。”皇帝扭头对身边的人道。

“是。”贵公公领命下去,正要跨出太极殿,就听得外头一阵笑声传来。

有暗香盈鼻,美人从面前扫过,双靥盛笑,进去便盈盈拜地:“臣妾给皇上请安,恭祝皇上大喜。”

韩朔眉头一跳,看着地上跪着的潋滟,微微抿唇。

“爱妃来啦。”小傻子才不管什么喜不喜的,看见沉心他便开心,走下来亲自扶起她:“今日似乎甚为开怀。”

潋滟笑得花枝乱颤,捏着皇帝的手就道:“臣妾怎么能不高兴呢?皇上当真要有太子了啊。臣妾是来报喜的,皇后肚子里的,多半是个男孩儿。”

皇帝听得一头雾水,这才几个月,怎的就知道怀的是男是女了?

韩朔长身玉立,在一旁看着潋滟笑够了,才开口问:“贵妃娘娘哪里知道的消息,为何皇后怀的就是太子?”

潋滟眼角扫过去,带着万分的风情,笑眯眯地道:“昨儿先帝托梦于皇后,说他肚子里是大晋将来的国君,这可不就是太子么?先帝托梦,这是皇上也不曾有过的荣光,皇后今儿一大早就传了臣妾过去,告知了臣妾。臣妾这才来说,皇上大喜啊。”

大晋很相信托梦一说,家里有什么人去世了,总是会托梦来的。而先帝托梦,无异于给了个圣旨,这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小傻子听着,也不是太高兴,只是看着潋滟笑,他就跟着笑。

“既然如此,便是喜事。”韩朔瞧着潋滟,目光深邃:“那便更要请皇后过来,让华神医为她瞧瞧,能开些保胎的方子,也是为将来的太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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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梦这种事张口就能来,韩朔是不信的。更何况是从潋滟的嘴里说出来,他就更不信了。

潋滟微微勾唇,看了看外头的日头,算算时辰,笑得更开怀了:“太傅不要急,本宫还有后面一件事儿没有说呢。”

“哦?”韩朔拱手:“娘娘请说。”

潋滟抱着司马衷的胳膊,眯着眼睛道:“先帝在梦里还说想让皇后去皇陵,带着太子去见见列祖列宗。皇陵龙气最厚,有利于皇后成功生下太子。所以在太子出生之前,皇后都不会回来了。”

韩朔脸色一沉,死死地盯着她。

“哎?那朕可以不用去显阳殿陪着皇后了?”皇帝看着潋滟问:“她已经走了么?”

“嗯。”潋滟应着她,眼睛却看着韩子狐:“是啊,已经走了。此事在今天一大早就知会了楚将军、赵太尉和中书省的部分官员。等会儿皇上只需一道圣旨诏告天下,说皇后前往皇陵为国祈福便可以了。”

她昨晚就让皇后动身了,高家人将她带出宫,现在怕是已经接近皇陵了。而今早出宫的那辆马车只是摆个样子,韩朔就算要去追,也是追不上的。

留皇后继续在宫里,早晚被韩朔揭穿,还不如送她离得远远的,才最安全。

韩朔看了潋滟好一会儿,声音冰冷如雪:“娘娘当真是为国为民,用心良苦。”

“太傅过奖。”潋滟抱着皇帝笑,背上却出了一层冷汗。韩朔的眼神实在可怕,她怕今日这一招不一定能当真逃得过。

“如此一来,这脉就没法儿诊了,倒是劳烦神医跑一趟。”韩朔侧头看着华启:“辛苦。”

华启拱手道:“不敢当。”

司马衷看着华启,想了一会儿突然道:“朕有事要问神医。”

潋滟跟着看过去,神医?不过是一个看起来挺瘦弱的男子啊,这是哪门子的神医?

“皇上请问。”华启恭敬地道。

“朕想和沉贵妃生一个孩子,可有什么药方子可以用么?”司马衷眨眨眼,语气很是真诚。

潋滟一怔,接着脸上泛红,手下一用力,狠狠地拧了他一把。

“哎哎哎。”皇帝委屈地看着她:“爱妃掐朕做什么?朕就是想和你生孩子啊,皇后的孩子,朕不喜欢的。”

韩朔面无表情地听着,袖子里头的手却慢慢握紧。

“皇上,这种事…问神医做什么?”潋滟心虚地不敢去看人了,低着头咬牙道:“回去说不行么!”

司马衷扁扁嘴,又看看华启。华启倒是一脸坦然,道:“皇上想得子,方法有很多。草民这里有求子药方一份,赠与贵妃娘娘。”

“多谢神医。”潋滟咬牙笑着,不敢多留了:“那请神医去写方子吧,本宫先回去了。等会儿派人来取。”

“朕等会儿帮你拿过去。”皇帝拍拍胸口道:“爱妃你等我。”

“好。”潋滟撑着笑意,快速地退出太极殿,一眼也没敢多看韩朔,低头就出去乘上肩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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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路上心里还是乱跳,潋滟难得地脸红了许久,捂着心口半天没回过神。

“娘娘这是怎么了?”休语看得好笑,打趣地道:“少见您露出这般女儿姿态。”

潋滟瞪她一眼,坐直了身子:“没什么,赶紧回去吧。”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开了呢,没想到听到小傻子那么一句话,还是会觉得羞怯。生孩子,她已经没有那个资格给皇室生孩子了。这副肮脏的身子,用到最后,就该被舍弃了。

正了正心神,潋滟开始计划着要怎么防着韩朔对皇后动手。另外江随流已经到了楚地,小桂子的信估计要过几天才能送到。六王战火初停,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个什么局面。她根本没空闲去想其他的事情。

韩朔站在太极殿里,看着华启跪在地上写药方,眼神淡淡的,让人猜不透心思。

“皇上。”他轻声开口。

皇帝本来蹲在华启旁边看他写,闻声连忙走过来:“太傅有何事?”

韩朔笑了笑,问:“皇上想与沉贵妃生孩子?那若也是皇子,皇上会废了皇后的太子,改立沉贵妃的孩子么?”

司马衷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也未尝不可,朕更喜欢沉心的孩子,定然同她一般漂亮。”

“皇上喜欢沉贵妃?”

“喜欢啊,当然喜欢。”小傻子毫不犹豫地点头:“朕想与沉心白头到老的,想在以后,都一直同她在一起。”

多深情的傻子啊,韩朔心里嗤笑。白头到老?曾经也有人与他许下白头之盟,拉着他的袖子小声地道:“子狐,明媚会陪你到白头的。”

可是呢,人还不是没了。白头,哪有那么容易。

“皇上如此宠爱贵妃娘娘,也是贵妃娘娘的福气。只是…”韩朔想了想,将皇帝拉到一边,低声问他:“皇上想怎么与娘娘生呢?”

司马衷看着韩朔,老实地道:“柔妃以前还在的时候,教过朕…床笫之欢,说是那样就可以生孩子。朕没有和沉心试过,回去试试便可以了吧?”

柳柔则原本就是韩朔派去皇帝身边诱惑他的,教授鱼水之欢,也是柔妃的任务之一。

韩朔对皇帝提起的这个女人没有丝毫怀想,只是眯了眯眼睛,看了傻子一会儿,突然神秘兮兮地拉着他道:“皇上,您错了,孩子不是那么生的。柔妃以往大概也都是骗您,所以她最后才落了那么个下场。”

司马衷眨眨眼,看着韩朔一脸痛心的模样,单纯地问:“那孩子是怎么生的?”

韩朔很正经地告诉他:“皇上与贵妃同榻而眠之时,当在你二人中间放一碗水,要保证这一碗水不倾倒,第二天早上让贵妃将水喝下。再加上神医的药,娘娘一定能够怀上皇子。”

华启闻言,手下一滑,一张药方子就给毁了。他忍不住回头看了韩太傅一眼,这样的生子之法,还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皇帝很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子,道:“太傅说的法子甚为新奇,朕回去便试试,好让沉心早些得子。”

“臣也盼着贵妃娘娘早些得子。”韩朔微微一笑,拱手作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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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司马衷真的照做了,拉着潋滟兴致勃勃地躺上床,小心翼翼地往中间放一碗水。

“皇上这是做什么?”潋滟看着,不解地问。

“嘘,爱妃快睡觉。”司马衷食指往嘴唇上一压,神秘兮兮地道:“太傅说这样是可以生孩子的,这水咱们都别碰,第二天起来给爱妃喝了,就会有皇子了!”

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