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点头,靠在司马衷怀里不再说话。帝王稳稳地抱着她,虽然马车颠簸,也没让她磕着碰着。他眼里一片深沉,很苦恼地在想,应该怎么和爱妃说清楚真相呢?要是爱妃知道自己骗了她这么多年,她…她怎么才能原谅自己?

帝王很苦恼,本来他的计划里,是没有楚潋滟的。然而没有她,他需要多卧薪尝胆个几年,也不一定能这般顺利地跑出洛阳。他未曾想过利用潋滟,她却是在无形之中帮了他很多。

对于他来说,怀里的人大概就是一道救赎的光,要永生不灭,他才能慢慢走出黑暗,得到幸福。

虽然以前,他是不觉得自己还会有儿女私情的。

躲在她身后这么久,旁人都该笑他窝囊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堂堂正正走到她面前去,说一声正正经经的告白呢?

“嗖——”一支箭从马车旁边飞过,惊了毕卓的马。大军正行至峡谷,突然就乱了。

旁边的高处,有人一身紫衣,手里的弓弦还在颤抖,眼神冷冷地看着下头。

毕卓勒住了马,望着上头的阵仗,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

韩朔。

他竟然来了。

潋滟想去捞开车帘,却被司马衷按住,将她的披风系紧,嘟嘟囔囔地道:“一路劳累,还不停地吹风,当真伤风了,留下后患可不好。爱妃别动了,朕出去。”

说罢,出了马车,望向上头。

韩朔看见马车上的人,冷哼了一声,再次引弓,对准了司马衷的头。

“韩太傅。”解雨臣开口道:“上头风大,您射不准。不如下来一决雌雄?”

看这阵仗,韩朔是带着精兵追过来的,不过几百人。奇怪的是他竟然知道他们的路线,方才那么多岔路,他竟也追了上来。解雨臣心知有内鬼,却也只能拿话激他。他们人数虽多,地势却太是不利了。

“下去做什么?韩某担心血脏了衣裳。”韩朔轻笑一声,眼里凉凉的:“交出晋惠帝和沉贵妃,韩某可以饶了你们性命。”

解雨臣哈哈大笑,拿剑指着他:“我楚弘羽早就死过一次了,还稀罕你饶我性命?韩朔,你谋朝篡位,狼子野心,必然是没有好下场的。就算我今日死在这里,化为厉鬼,也会回去找你报仇!”

楚弘羽?韩朔一愣,微微眯眼,他竟然当真没死,还换了个身份,回来做了禁军统领?他不禁看向马车,又是那里头的人做的吧。她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心思?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便不要怪我了。”韩朔轻轻挥手,司马衷眼睁睁看着上头的箭矢如同雨点般落下。落在马车后头,将后面的士兵与他们切断,而后赶着马车往峡谷外头走。

犹豫着要不要暴露自己的晋惠帝被潋滟一把拉进马车,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低声道:“坐稳了。”

“随流,驾车冲出去。”

“是。”江随流拉过缰绳,在一片箭雨之中,扬鞭而驰。

韩朔是冲着皇帝的性命来的,他登基的最后一步,便是取了司马衷的性命,而后安坐江山。可惜了,他到底是顾忌着谁的性命,放在高处的大石头,没能一把推下去,砸烂那马车。若是那样,他会省事许多的。

“太傅?”裴叔夜看着下面的情况,皱眉道:“您还要给司马帝一条生路么?再让他们往前跑,春风吹又生。”

黄河一处有援军,是要助司马衷他们渡河的。若是让他们去了黄河边上,想要取皇帝性命,就难了。

“猫捉老鼠的趣味,你们不懂。”韩朔翻身骑上马,跟着马车一路往外头跑。

秦阳翻了个白眼,与裴叔夜一起跟上去,忍不住道:“这年头猫爱上耗子的事儿也不是没有,留着玩不一口吃了,给自己找不痛快的,是真爱啊真爱!”

前头的马鞭突然甩过来,差点甩到他脸上,韩朔侧头,很是温和地笑:“冲轩小心些,马鞭不长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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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阳:“…”

惹不起还是闭嘴吧。

双方都在往前冲,皇帝那方的人死伤要多些,出了峡谷的时候,只剩了一半人继续跟着跑路。马车里很安稳,看不见外头的腥风血雨。司马衷眼神闪啊闪啊,在这危急的关头,最关心的还是怎么跟他的爱妃坦白。

解雨臣带了一部分人断后,毕卓就领着他们飞快地赶路,连歇息也不曾,直奔黄河而去。

“太傅,耗子要回洞了,您拦还是不拦啊?”秦阳看着这地界儿,在马背上大声问。

韩朔眸子一沉,一挥手,身后的精兵便越过了他,将前头不远处的马车团团围住。

只差一里路了呢,可惜。潋滟捞开帘子看着外头,叹了口气。

毕卓下马,将潋滟和皇帝都请下马车,他们的人剩得太少,没法儿和人家对抗了。如今只看,该怎么周旋到援军赶来。

“臣这算是,跟着皇上和娘娘,来了一回走天涯。”韩朔下马,走进包围圈里,看着潋滟和帝王,轻笑道:“跑得尽兴了么?”

潋滟静静地看着他,脸色很是难看。连日的奔波和劳累,她这要坐小月子的人半分没得到休息,身子本就损得厉害,如今更是伤了根本。

“太傅追得尽兴了,我们也便跑得尽兴了。”她淡淡地道:“难得的好时机,太傅可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吧。以后再见,怕是黄泉之下了。”

“哦?”韩朔轻笑:“娘娘还有把握能杀了我?”

潋滟摇头:“我说的不是你。”说她自己不行么?若是今日皇帝死了,她定然是跟着殉葬的。

韩朔慢慢敛了神色,看着她道:“臣的确有很多话要问娘娘,不过,得借一步说话了。”

周围的人分开一条路,韩朔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走出包围,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下站着。

第一百六十章 欺我一世情,恩怨自此尽

潋滟抬脚便想走,手却被司马衷拉住了。

她回头,看见他的脸上依旧是清澈的神色:“爱妃,我们今日要是不能活着离开这里,怎么办?”

他害怕了么?潋滟叹息一声,反握着司马衷的手道:“没关系,臣妾会一直陪着您。”

皇帝的眼眸里有温润的东西闪过,而后点头,冲她笑得灿烂如朝阳:“那好,我也陪你过去。”

两人执手朝韩朔走过去,潋滟是有些不太自在的。司马衷虽然傻,可也是个人呐。韩朔定然是有什么不能公之于众的话要同她说,带着他去,当真没关系么?

韩朔眼眸深沉如海,冷着一张脸静静地看着他们。待潋滟在他面前站定,并不放心地将小傻子挡在了身后的时候,他才终于嗤笑出声:“娘娘这是把皇上当孩子带了么?哪儿都离不开?”

潋滟轻笑:“是有些离不开,我怕冷,这里风大,他的手很暖和。”

帝王安静地站在潋滟身后,大手温柔地包裹着潋滟的右手,也不看韩朔,只看着面前的人。

韩朔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较真,楚潋滟说话向来是以气死他为目的,他不能在这时候乱了心神。

可是,这场景太刺眼了,他忍不住地就想上去将那双手拆开,逼着她叫她看清楚,她心里分明有的还是他!若说温暖,他的手也很暖和!

聪明的人往往在情事上最不可理喻,韩朔很狼狈地发现,自己心里到底还是留下了楚潋滟的影子,他这么紧张这么慌乱,失去那孩子这么地难受,大抵都是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心里明媚的位置给了她了。

一贯不是冲动的人,怎么就会杀了楚世子,给自己惹来麻烦。他的目标就是皇位,为什么忍着一次次没下死手除掉楚家。潋滟的事情他都了如指掌,怎么就没舍得先除掉她这个大麻烦。

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的事情,他像是在这一场动乱里突然有了些明白。承认吧,他现在几乎江山在握,却也依旧无半分愉悦,因为眼前的女子在别人身边,与他对立。

“走到现在这一步,娘娘可还愿意回头?”事情想通了,伟大如韩太傅,脸上也难得地见了红晕。只是潋滟现在心里想的都是如何脱困,没有注意其他。

“回头?”她笑:“回去继续与太傅勾结,为天下所骂么?”

韩朔皱眉:“晋惠帝必然会死,你难不成也要跟着一起?”

“不巧,我正是这样想的。”潋滟轻轻一笑,风情万种地道:“虽然我这一生,做的事情都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可是最后一件事,还是要给我身后这人一个交代。”

她侧头,看着依旧一言不发的司马衷,笑道:“很久以前我还喜欢太傅的时候,太傅念着的只有姐姐。每天我回去沉香宫,都是这个人抱着我,告诉我今天御花园里什么花开了,哪个角落的蚂蚁搬了家。我做的全是对不起他的事情,可是他依旧很信任我。在外面必须笑着,可是在他面前,我可以哭。”

韩朔心里一疼,捏紧了拳头。

“傻子又如何?不懂朝政又怎样?他拿一颗真心待我,我还不了他什么,还一条命,难道还多了么?你韩子狐有治国之才没错,可是你从不把大权给他,又怎知他不能令天下安乐,做好安世之君?”潋滟睨着他笑:“在我眼里,皇上比太傅你,更让我觉得安心呢。”

司马衷垂了眸子,左手几不可察地有些发抖。

“现在终于好啦,你可以大胆地占据洛阳,登基为帝,没有人能拦得住你。”潋滟松开了小傻子的手,走近韩朔,笑道:“既然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又为何还要奢求我能跟你回去?”

韩朔皱眉,冷声冷气地开口:“我以为你会舍不得洛阳。”

我以为你会舍不得我。

潋滟愣了一瞬,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看着面前的人,眼里都是嘲讽:“韩朔,你什么都好,只可惜自视过高。总是你以为,你以为我会舍不得,以为我会再像以前一样,以为你每次伤害了我之后,我都会原谅你并依旧那么迷恋你?”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韩太傅的脸色很难看,手背上青筋暴起,要花好大的气力才能压住自己想把这人狠狠按在怀里,不再让她吐出这些话来的冲动。

原来话如无形剑,当真可以伤人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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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早在姻缘庙,我对你这么多年的情分就算是尽了吧。”潋滟笑够了,轻轻抬手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花:“之后,你还从哪里看见我对你有半分留恋?孩子么?它没了,本就在我意料之中,我一点也不难过。哪能当真让你韩朔的血脉,污了司马皇室的江山?”

心里一沉,韩朔脸上瞬间布满阴霾:“你说什么?”

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早就不想要那孩子了是么?很多事情他没有去想,现在才想起,似乎是他忽略了。

楚潋滟那么聪明,怎么会肯在同一人身上栽两次?她知道楚世子在显阳殿,所以顺了皇后的意,借了楚世子的手,将孩子除掉,引得他发怒杀了司马络,导致楚王攻打洛阳,是么?

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带着司马衷逃出洛阳。瞧瞧,后来这一步步的人,不是都安排好了的么?要不是他亲自来追,其余的人根本就追不上。楚军仍旧在攻打洛阳,楚王定然是要他韩朔偿命的。

心口有东西很沉重,压得他要喘不过气来。他看着她,挥掉脑海里这些顺理成章的推测,固执地看着她,想求一个答案。

“便就是你听见的这样。”潋滟一边算着时间,一边静静地开口:“孩子早就保不住,你我的孽缘,也该有个了解了。我从未停止过算计你,你也一样。今天在这里,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便放了皇上吧。”

韩朔怒红了双眼,死死地看着她道:“你撒谎!”

桃花源的日子,她分明就没有算计他。偶尔看他的眼神,分明也还是有多年前的情愫在。她在自欺欺人,说的都是谎言。

要他杀了她?他才不要!她若当真这样狠心对他,他定然要囚禁她生生世世,让她还他余生!

拔剑出鞘,韩朔长剑搭上潋滟的肩膀,指着的却是后头一脸平静的司马衷。

潋滟没有再说话,她算着韩朔的身手和距离,若是当真要动手,她可以推小傻子一把,后头是毕卓,他能从包围圈里出来。援军已经接近了吧,只要往北边再跑几步,今日要平安渡河,也不是难事。

她最后凭借的,不过是韩朔对她的这一点心软。

他虽然不曾爱过自己,却到底还是对她留了些情。潋滟似笑非笑地想,这也是翻盘的筹码。

“子狐哥哥。”她开口,再次这样唤他,声音绵软,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她爱爬上桃树,折一枝桃花对树边的他笑得灿烂如许。虽然那时候,他依旧不会正眼瞧自己。

韩朔一怔,眼神陡然复杂,手上的剑轻轻一松,望进潋滟的眸子里。那里头有残存的温暖,看得他一时失神。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潋滟还没来得及将司马衷推走,身后的人却动了。

一把软剑,轻巧地越过潋滟,像一条灵蛇,极快地抵向了韩朔的咽喉。有凛凛的剑光闪过,身后传来众人的惊呼。

“别动。”帝王垂着眸子,将潋滟往怀里一带,站到了韩朔的身侧去。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潋滟还没反应过来,韩朔手里的剑已经落了地。三人形势转换,不过就是在这一瞬间。她呆愣了许久,侧头看着抱着她的这个人。

眼里不再是清澈如水,他的身子站得很直,比她高出了很多。一手护着她,一手将剑近了韩朔的喉咙一分。那软剑看起来像是他平时的腰带,却未曾想有这般锋利。韩朔的脖颈上已经有血慢慢流了下来。

“太傅!”秦阳等人惊呼,脸色难看至极。

韩朔怔了一会儿,才慢慢闭上眼睛,万分嘲讽地道:“我当真是,一步错,满盘皆输。”

潋滟茫然地看着皇帝,她还没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韩朔却又睁开了眼睛,眼里的温情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沁人骨头的凉意:“真是不能对你有半分多余的眷恋,连这一步,也是被你算计好的吧?贵妃娘娘真是厉害。”

“我…”潋滟皱眉,咬紧唇看着司马衷。

“抱歉。”司马衷垂着眸子没敢看她,这一声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他轻轻放开了她,朝着秦阳示意:“放了我们的人,退后一里,不然今日,朕便拉着太傅一起殉国了。”

“你竟然…”秦阳气得不行:“你竟然是装傻?!”

看看眼前这人,哪里有半分傻子的样子?拿着剑的手都不会抖一下,眼神清明,还带着十足的王者之气。这样一个人,哪里是扶不起的阿斗?怕是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欠下心头债,如何都是迟

毕卓在一片僵持之中破军而出,长歌和迟暮也都围了过来,将潋滟扶到一边。不远之处,有滚滚烟尘而起,援军已到。

韩朔只看着潋滟,心里一片麻木。

潋滟被长歌扶着,白着脸说不出话来。含笑和休语也都过来站着,将她护在身后。

“本来不想是以这样的方式。”司马衷低叹一声,看着韩朔道:“你若不追来,下次便是战场上相见,不必显得这样狼狈。”

韩朔侧头,像是不太在意喉咙间的剑,只看着司马衷道:“臣一时糊涂了,没能想到,真的是你。”

他曾觉得晋惠帝有古怪之处,也曾让人查过,但是司马衷不曾有过什么破绽,且装傻之术炉火纯青,饶是他那些火眼金睛的眼线,也没能抓住什么证据。

今日终于晓得,一直在暗中与他作对的人是谁了。

怪不得楚王会轻巧地放皇帝回洛阳,怪不得藩王会同意送人质削藩,怪不得太师会死得不明不白,引得高家针对他。怪不得匈奴公主会瞧上他,执意要嫁。怪不得总是有潋滟能力之外的兵力一路上阻他,让他无力将人抓回。

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这傻了二十年的人,在同他对弈。他眼里只看见了潋滟这野猫,却没看见她身后睡着的这只卧虎。

他们的配合,还真是天衣无缝呵。

韩朔嘲讽之意更深,想再看一眼潋滟,却见她已经被长歌和迟暮挡住了。

“长歌…”他看着那一脸正色的女子,低低笑了出来:“你原来是皇室的人。”

后头的秦阳顿时呆了,怔怔地看着那头的人。她依旧还是一身藕色长裙,只是怀里少了一把琴。此时站着,没了青楼里那一分温婉,倒是多了一分冷静自持。

“多谢太傅曾经的照顾了。”长歌垂眸,淡淡地道。

秦阳眼里有些黯然,却笑了:“谁身边没两个钉子啊,小事儿。”

满不在乎的语气,却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伤心。

“如此想来,臣倒是记起,迟暮的剑法似乎不错。”韩朔轻笑,理清了许多事情,一点一点地掰开给他们来算。

“杀了高太师的人,剑法阴柔,不像是男子。而当日韩某设宴,除了有身份的官员,也便只有舞姬才能入内了呢。”

迟暮冷笑一声,走到韩朔身边,手里的剑也抵上他的心口:“太傅这可是猜错了,我是翻墙进去的,诱惑了你一个侍卫,扒了他的衣裳而已。”

果真是她。韩朔心里也释然了,摊摊手道:“韩某与你有仇?”

本来还因为找不到凶手,郁闷了一阵子。如今谜团解开,他反而觉得舒畅。

“杀父之仇。”迟暮凉凉地道:“我说了我迟早会手刃你,以慰当初被你斩杀的无辜亡灵。”

司马衷有些心不在焉,见迟暮制住了韩朔,便松了手里的剑,拉着潋滟要往马车上走:“援军已到,我们还是快些渡河,省得后头的人再追上来,又走不了了。”

潋滟的手冰凉,握得他心头一紧。帝王转头看她:“沉心?”

苦笑一声,潋滟松开他的手:“臣妾觉得有些发冷,皇上先上去吧,不用拉着臣妾,臣妾自己能走。”

疏离的语气,垂着的眼眸,她嘴唇也是苍白。司马衷固执地将潋滟的手重新抓稳,有些无措地道:“朕这一生,只骗你这一次好不好?情非得已,以后朕一定会全部跟你解释。”

他要怎么在这里告诉她,告诉她他这么多年的谋划,告诉她他只能瞒着她,告诉她他在路上也想坦白,但是却被追兵突然打乱了计划。

他欠沉心的,没有错,欠了她许多许多。她一颗真心待他,以为他也是全心全意信她。自己对不起她的信任,也像是一把刀狠狠插在她的背心,再不给她一口喘息的机会。

她定然是对自己失望透了。

“我做的全是对不起他的事情,可是他依旧很信任我。在外面必须笑着,可是在他面前,我可以哭。”

“他拿一颗真心待我,我还不了他什么,还一条命,难道还多了么?”

“在我眼里,皇上比太傅你,更让我觉得安心呢。”

言犹在耳,他却是辜负了她所有的信任。若说沉心是站在悬崖上拉着他,那么他现在,便是生生将她从悬崖上推下去了。

司马衷突然觉得很难受,他大概能理解韩朔方才的心情了,这种让他那样镇定的人,都陡然色变的心痛,一阵阵地,从心脏传至四肢。

他好像有些后悔了。

双方僵持,援军将韩朔的人都围了起来,却也晓得韩朔一方的人正在赶到。潋滟站了一会儿,觉得现在不是她该伤心的时候。韩朔一旦脱离了钳制,定然还是会来追捕他们的。

于是她绕过皇帝,很淡定地准备上车。刚掀开车帘,却听见后面有刀剑碰撞之声。

动作一顿,潋滟回头,目光所及之处,便见含笑一个漂亮的挥刀,将迟暮指在韩朔心口的剑挑开,而后迎上迟暮,帮韩朔摆脱了钳制。

“含笑你!”迟暮未曾料到这样的变故,狼狈地迎了含笑几招,便飞身后退回长歌身边。

含笑垂着眼睛不敢看潋滟,只护在韩朔身前,沉默。

潋滟身子晃了晃,扶着车辕才勉强站稳。

“抱歉。”轻若蚊吟的声音从风里传过来,潋滟听着,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

今天大家都很喜欢跟她说抱歉啊,她想,原来自己以为自己知道了全局,却不想自己一直是站在别人的局里。他骗她,她也骗她。枉她觉得自己聪慧,却连身边的人都从未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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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笑了一声,潋滟静静地看着前头的情景,静静地看着双方交战。含笑与秦阳并肩,带着韩朔杀出一条血路,退回他们那方的阵营去。

地上零落地散着尸体,血腥味让她想起了那天的显阳殿。莫名地想吐。

“含笑。”休语看着那突然陌生的人,眉头紧皱:“你竟然背叛娘娘?”

含笑在对面站定,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地道:“我本来便是韩家的人,无所谓背叛。在第一天进楚家的门之前,我就是韩家的人。”

韩朔轻轻抹掉自己脖子上的血迹,看着那头苍白得像是随时要倒下去的人,愤怒地发现自己还是有些心疼。

“含笑,或者说是韩笑,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不知怎么,就开口解释了:“我让她照顾你,从你姐姐死了之后开始。”

潋滟觉得周围的世界都开始恍惚了起来,却还是可以很清楚地听见韩朔的话。妹妹啊,韩家原来还有个女儿。只怕是私生女,所以从来不为世人所知。韩朔当真是舍得花本钱,竟然让自己的妹妹来给她当丫鬟,真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