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朔沉默,谢戎想了想,问:“太傅要找人么?”

“我想找…”话在嘴边,又顿了顿。十年前的人,还怎么找得到?他怎么就被韩笑两句话给问得丢了神,当真怀疑起什么来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如何才能平,心中怒与怨

“罢了,没事,你先去做事吧。”揉揉眉心,韩朔继续将自己埋进书桌里。不去想了,终究是过去的事情。

谢戎疑惑地看了韩朔一眼,还有想禀告的事情也咽了回去。太傅好像心不在焉啊。

韩朔这一步选择的是退,而司马衷那头,选择的却是进。

装傻装久了,说实话他现在面对潋滟,很是手足无措。以前傻里傻气地跟她在一起很自然,但是现在…

他站在潋滟面前,有些无奈地叹气:“爱妃。”

这么多天了,他终于踏进了这门,过来跟她说话了。张术在旁边看着都想感叹,终于啊终于!

潋滟眼眸闪了闪,低着头不看他。

“朕…朕是来问…”说着话差点咬到舌头,帝王心里狠狠地抽着自己,怎么倒像情窦初开的少年,这样没出息了。

深吸一口气,司马衷看着面前的人,认真地问:“爱妃你…饿了么?”

啥?潋滟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脸上没啥表情,心里却笑了。不是不傻了么?怎么还问这样傻的问题?门口徘徊半个时辰,就是来问她饿不饿的?

她不答,就这么看着他。眼前的人还是熟悉的眉眼,却分明不是她的小傻子,而是另一个人。他骗了她,利用她的信任,将她隔离在了他的世界之外。怨恨一点点被想起,潋滟的脸色也一点点冷下去。

司马衷有些慌:“你…你等等我。”

转身就往外跑,穿着龙袍的帝王身上终于有了君临天下的气势,在她面前却突然都收敛了起来,慌慌张张的。

等他做什么?潋滟冷冷地想。

“其实臣觉得,皇上挺可爱的。”张术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道:“对外有王者风范,对内又温情似水。得此一君,妇复何求?”

“先生今日就是来扯红线的。”她终于再次开口:“可惜了,这红线扯不成,我不喜欢骗过我的人。”

张术慢慢将自己胡子上的辫子解开,嘿嘿笑道:“万事无绝对,娘娘啊,这未来的路还长着,您总不能一个人走。”

潋滟嗤笑:“一个人走又怎么了?至少,我自己不会骗自己。”

张术挑眉:“娘娘当真没有骗自己么?”

在他看来,这小丫头最会自欺欺人。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承认,固执地像一颗石头。

潋滟沉默,站在殿里等了一会儿,便又看见了皇帝的影子。

“这个,可能和洛阳的不太一样。”有一盘豆沙包端到了她的面前,司马衷呐呐地道:“朕知道的你喜欢的东西,只有这个了。”

热气腾腾,蒸出了豆沙和面的香味,潋滟眼珠子动了动,伸手接过盘子,走到座位上坐了下来。闹够了,也是时候该掰开来说说。虽然心里很恼很怨,但是夫子说得对,以后的路还长着,跟皇帝过不去,总不是个明智的做法。

张术识趣地退了出去,顺便将门带上了。帝王坐在潋滟身边,看着她慢慢拿起一个豆沙包,总算松了口气。

“朕,没想到你会这样生气。”捏着腰间的玉佩,司马衷小声地道:“也怪那天情况不太对,要是在一个平和的时候,朕慢慢告诉你原委,你是不是会好接受一些?”

若不是他在没告诉她的情况下用她做幌子,制住了韩子狐。潋滟会不会,就没有这么生气了?帝王有些苦涩地想。

潋滟慢慢嚼着,这包子皮薄豆沙也多,很香软好吃,吃完一个,她张了张嘴,终于同他说话了:“臣妾在明白您这么多年一直是装傻的时候,很愤怒和心痛。若是换一个时候您同臣妾说,大概臣妾会是震惊和恼怒。”

帝王点点头:“抱歉。”

“臣妾再也不想听见这两个字了。”潋滟笑道:“听够了。”

司马衷抿唇,眼里满溢痛楚。当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在对潋滟这件事上,当真是和韩朔一样笨。

“臣妾很想知道。”吃完第二个豆沙包,潋滟心情似乎好了那么一点点,侧头看着帝王道:“这么多年来,您忍着韩朔霸占朝纲,忍着那么多人欺您骂您,也忍着…忍着臣妾与太傅…是怎么过来的?”

帝王脸色有些黑,轻轻转过头道:“我小时候,尚算天资聪颖的时候,被人暗杀过几次。有一次被推进宫中的水塘里,差点淹死。他们救起我之后,我便呆坐在床上一天,想着以后该如何避免这些事。”

“可能是我坐得太久了,他们都传我被淹傻了,之后我便将计就计,装傻过日子。后来我的几个哥哥和弟弟都死了,只有我还在。没人会对傻子有防备,高家独大的时候,便选择了扶持我上位,将我当做傀儡。”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4-01-24 16:37:18

“傻子的世界其实挺好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像是在看戏一样,可以看见每个人的真面目,看得见高氏正经面目下的贪婪,看得见韩朔忠心耿耿下的野心。也看得见你,你妖媚外衣下的,赤诚与坚强。”

潋滟怔了怔,想起以前的沉香宫,想起她每一次抱着这人的安眠,沉默。

“要忍受很多事,的确很辛苦。”帝王苦笑:“尤其是,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喜欢别人,为别人伤心难过,自己却必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每次看你难过的时候,我都在想,什么时候可以摆脱这面具,然后站在你身边保护你就好了。傻子虽然自在,却没办法保护所爱之人。”

温热的表白,很自然地讲了出来。潋滟心里一跳,有些意外地看着晋惠帝。她不是忠贞的女子,做的事情都足以让她死一万次了,然而司马衷竟然说,她是他的心爱之人么?

这样的话,她该信还是不该信?

普通丈夫尚不能容忍妻子红杏出墙,而他是堂堂一国之君,当真能心无芥蒂地接受她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帝王侧头看着她,眼里带着温暖,又带着些遗憾:“可是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心动了,哪怕知道你是别人的人,哪怕知道你这样固执的女子,不会放弃韩子狐而爱上朕,可是还是喜欢。”

潋滟眨眨眼,笑了:“臣妾不喜欢韩朔了。”

司马衷一愣,继而眼眸一亮。

“臣妾谁也不会喜欢了。”

一颗心飞到天上,又给狠狠摔下来,司马衷抚额,无奈地道:“果然还是爱妃,最知道怎么让朕开心,怎么又让朕难受。”

潋滟咧嘴笑了笑,继续吃她的豆沙包。

“他…当真那样好么?”过了一会儿,有人不甘心地问了一句:“是朕来晚了,还是你这一生,只与他有缘?”

潋滟舔舔手指,想了想,道:“缘分那东西,不太好说。臣妾只是太固执,以前喜欢的东西,即使以后不喜欢了,也不会再喜欢上其他的。”

帝王的心,直直往冰窟窿里掉。

“不过,皇上这些日子,站在门口那么久,臣妾也觉得愧疚。”潋滟继续道:“臣妾没什么好生气的了,只是心里还有些恼怒未平。皇上下次可以直接进来,不用苦等。”

嗯?似乎还有转圜的余地。

司马衷微微一笑:“好。”

走得动一步,就走得动第二步。如今这里没有了韩朔,至少沉心是他一个人的了。他不用急,可以慢慢来。

韩笑四处打听楚家人的下落,然而洛阳当真不剩什么人了,只找到几个仆役,也说当初的奶娘早就回老家去了。至于她老家在哪里,没人知道。

她去了楚府,人去楼空的地方,一片安静。潋滟曾经住过的院子里已经长了些杂草,房间里的东西没动,却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有些泄气,韩笑闷闷地往外走。她始终觉得当初的事情有蹊跷,或者说她私心觉得,若当初真的是二哥误会了,救他的人其实是潋滟的话,他们两人之间,也许就还有挽回的可能。

可是,若当真是二哥误会了,那他们这一世,该是何等的冤枉?错过对的人,伤害爱的人,几乎要相忘了这一生。

叹了口气,看着实在找不到什么线索,韩笑转身打算出去了。

“啪。”有人踩着了树枝,清脆的一声响。

“谁?”韩笑敏锐地回头。

一个女子背着包袱,被韩笑的吼声吓了一跳,哆嗦在角落里,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只是回来拿东西的…”

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吓得面无人色地发抖。韩笑忍不住走近她:“这地方应该是封锁了的,你如何进的来?”

那女子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二小姐的院墙后面,有…有狗洞。”

韩笑想起来了,潋滟这喜欢往外跑的,院墙上的确有狗洞。不过面前的人她面生得很,似乎是没见过,她又怎么熟悉到知道潋滟院墙哪里有洞?

“你是谁?”韩笑半蹲下来,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女子看了她半晌,嗫嚅地道:“我曾经是这里的丫鬟…姑娘你放过我吧,我家里有急事,才迫不得已回来偷拿些东西,我…我不是坏人。”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4-01-24 16:38:51

=-=白鹭和猫咪都忙死了没空上来按时更新啊 大家理解一下 明天开始不定时两更,今天我还是老实加更一次吧嘤 !!!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4-01-24 16:39:32

第一百六十六章 爱错了十年,错过了一生

“回来偷东西,还不叫坏人?”韩笑伸手便将她的包袱抢过来,掂量了一下,也不重,估摸是一些小首饰。

“我…”那女子红了眼,看着韩笑手里的包袱,几乎要哭了出来:“姑娘放过我吧,我只是拿了小姐的一些不起眼的东西,当真是爹爹病得快死了,我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求姑娘高抬贵手。”

小姐?韩笑眉头一皱:“哪个小姐?”

若是她家娘娘,这首饰哪里还真能让她给拿走!

“我是伺候楚家大小姐的。”那女子低声道:“离开楚家也有好几年了,当真是…当真是走投无路才…”

“你说谁?”韩笑一怔。

“大小姐…”女子缩了缩,被突然激动的韩笑吓了一跳:“我曾是大小姐的贴身婢女,唤知秋。”

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啊,韩笑眼睛闪闪发光,伸手将知秋从地上拉起来,替她拍了拍衣裳,笑眯眯地道:“来,我问你一些事儿,若是你能答,我会给你银子。”

知秋愣愣地看着韩笑,随即明白了:“你是想问我家小姐的事么?”

“不错。”韩笑道:“只要你知道。”

明媚早逝,知秋虽然是同她一起长大,但是离开楚府的时候,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这么多年过去了,往事都不能全记得。但是想着能有银子,她咬咬牙:“你问吧。”

韩笑点头:“你跟在大小姐身边多久?”

“九年。”

“那么,她什么话都会同你说么?”

知秋一怔,继而点头:“小姐身边最相信的人便是我,有话自然都是同我说。”

有希望!韩笑拉着人往屋子里走,边走边问:“我很好奇大小姐当初跟韩太傅的情事呢,据说太傅现在对大小姐还念念不忘,惹得我有些好奇,所以想问问你,太傅和大小姐是怎么认识的?”

知秋有些戒备地看了韩笑一眼:“姑娘是何人?”

有些话,是当初小姐嘱咐了她一定不能说的,虽然人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了,但若是泄露,她怕小姐地下不安。

“这个你不用管。”韩笑掏出随身带的银子,轻轻在她眼前一晃:“只要你回答我,我便把这一包都给你。看你也是很急的样子,早些回答,便可以早些离开呢。”

家里爹爹卧病,急需请大夫去看,这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人,说出当年的事,也没有那么严重吧?知秋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心里对小姐说了一声对不起,而后叹气道:“好。”

“小姐还在的时候,最喜欢韩太傅了。”她努力回想当初那女孩儿的神情,慢慢地道:“她说太傅是上天补偿给她的,因为她什么都比不上二小姐,终于有一个人,肯爱她多一些。”

韩笑安静地听着。

“那天似乎是韩太傅第二次来楚府,却不知怎么,一来就去见了小姐。小姐当时正养病在床,太傅一来,便很是温柔地问她怎么了。小姐说,他是她见过最温柔的人。”

“之后,太傅便常常带着小姐去玩,一年之后,更是同楚家定下婚约,要娶小姐。小姐高兴坏了,即便是病着也神采奕奕。我看着,也觉得上天终于疼爱了小姐一回,韩太傅是个不可多得的如意郎君,虽然彼时年纪还小,也可能不懂多少情爱。但是我觉得,小姐是真的很喜欢太傅。”

韩笑点头,韩朔温柔起来,当真是可以溺死人的。

“可是有一天,小姐突然很伤心,躲在屋子里哭了半天,谁都不理。”知秋想起那天,还觉得难过:“我进去的时候,她便扑在我怀里哭,哽咽地说什么‘连这人都是她偷来的,上天对她从来就没有公平过’。”

“我当时觉得奇怪,什么叫‘偷来的’?后来才知道,小姐说的是韩太傅。”

韩笑捏紧了手,真相呼之欲出,她连呼吸都轻了。

知秋顿了一会儿才道:“那天似乎韩太傅问了小姐一句,当初救他,会不会加重她的病情。小姐没听懂,韩太傅便说自己当初是被小姐从后院池塘里拉上来的。后院池塘是二小姐喜欢玩耍的地方,小姐身子弱,断断不可能去水边。这一说才知道,原来太傅把二小姐,当做了小姐。”

韩笑心里一跳,激动地抓住了知秋的手:“当真是这样?”

知秋闭着眼点头,也松了口气:“她一直瞒着这件事,她是不舍得太傅。可是后来大夫说小姐有郁结在心,反而加重了病情。也算是…也算是她得到惩罚了。”

韩笑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外跑。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4-01-24 16:40:17

“等等,姑娘,你要去哪里?”知秋惊得大叫,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却见前头的女子头也不回,拉着她竟然直接从正门出去,上了马车,急匆匆往前赶。

“姑娘,我家里还有爹爹要照顾!”知秋急了。

“别怕,我让大夫去你家,你告诉我地方。”韩笑手都有些抖,眼睛红红的,差点就要落下泪,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二哥,你听见这真相,会是什么感受?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你欠了潋滟多少东西?原本属于她的温情,你统统给了别人还不自知。如今更是各分天涯,难以回头。若当真只是因为当年的一个误会,聪明如你,会不会后悔莫及?

正在看信件的韩太傅有些心神不宁,抬头往门口看的时候,正好看见韩笑抓着个人冲了进来。

“二哥!”韩笑又哭又笑地进来:“你看我找到了谁?”

殿中站着的女子有些面熟,韩朔放下手里的东西,撑着下巴道:“什么事?”

韩笑推了推旁边的人,知秋叹息一声,朝韩朔跪了下去:“奴婢知秋,叩见太傅。”

知秋。

韩朔一怔,随即皱眉:“韩笑,你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韩笑擦着脸,笑道:“我查到当年的真相了,知秋她知道,当年救你的不是明媚小姐,而是…”

“胡闹!”韩朔微怒,伸手将桌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黑石做的砚台在地上摔得粉碎,巨大的声响惊得殿里两人脸色一白。

“都说了不用追究过去的事情,你为何还要为了这件事这样没礼法地冲进来?”韩子狐黑着一张脸,瞪着韩笑道:“出去!”

韩笑愣了许久才回过神:“二哥,可是…”

“我让你出去,听不懂是不是?”韩朔暴怒地道:“滚!”

很少见他有这么生气的时候,门口的玄奴都吓了一跳,忍不住朝里头看了一眼。

知秋吓得腿软,连滚带爬地赶紧退了出去,韩笑却没动。她先是惊愕,继而有一丝了然:“你这是要逃避事实?”

韩朔冷冷地看着她:“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韩笑心里一疼,脸色也沉了:“我不是要管你的事,只是为我家娘娘讨个公道罢了。看你这反应,怕是不用谁来说,自己心里也明白可能是弄错了人,对不对?”

韩朔起身,慢慢走到韩笑面前,伸手掐上她的脖子:“别以为与我血脉相通,我便不会杀你。”

“你这是恼羞成怒。”韩笑平静了下来,看着韩朔,有些怜悯地道:“连真相也不敢听,怕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是爱错了人?你伤害最深的人才是你最该爱的,你怕知道这事实?”

喉咙间的手骤然收紧,韩笑觉得呼吸很困难,脸色也慢慢发紫。可是,看着韩朔这脸色,她突然有种开心的感觉。

娘娘,这是含笑最后能为您做的事情了。

“从池塘里救你…救起你的,是楚潋滟…不是楚…明媚。韩朔…你爱错了十年…”

爱错了整整十年,错过了潋滟一生。

费力说着这些话,喉咙间的力道只重不轻。韩笑挣扎了一会儿,几乎晕厥。

韩朔脸色很难看,突然丢开她,退后了几步。

韩笑猛地咳嗽,缓了好一阵子才抬头看他,却见他已经转过了身去,站在书桌边一动不动。

她很想去看二哥的表情,然而却看不见。那如玉一般的男人,现在僵硬得像一块冰石。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不敢再靠近分毫。

这个时候的韩子狐,没人能招惹得起。韩笑想了想,还是秉承自家娘娘的品德,保命为上,先走吧。

娇弱的明媚,连多走些路都不成,如何能救起落水的他呢?为何他跟她提救命之事,明媚当年总是不太乐意听呢?都说了奶娘也会认错人,他当年怎么就没怀疑一番,救他的人到底是谁呢?

韩朔站在太极殿里,从骄阳当空,站到了晚霞如画。

裴叔夜进来的时候,殿里没有点灯。韩朔站在黑暗里,沉默得一点生气都没有。

“太傅?”他轻唤了一声:“粮草已经备足,谢将军与各位大臣拟定两日之后再渡黄河,攻打新都。关于主帅的人选…”

安静的大殿里没有回音,若不是还看得见人,裴叔夜定然会觉得这里面是空无一人的。

许久许久之后,有沙哑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我亲自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水沉情意分,缘分可还深?

“太傅?”裴叔夜吓了一跳:“您亲自?”

洛阳根基刚稳,许多人还没有完全归附。外有藩王虎视眈眈,内有维护司马江山的志士反对朝政。大局动荡,这个时候韩朔却说要走?

韩朔没有回答,似乎想转身,然而站得太久,双腿都已经僵硬,身子一斜便要摔下来。

裴叔夜连忙扶住他,惊愕地道:“您这到底是…”

话没落音,就看见一张苍白的脸。韩朔姿容绝好,却一贯气势太强。这样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是他第一次看见。

“照我说的做,头阵军可以先走,两日之后,我安排好一切事务,便领军出发。”韩朔慢慢站起来,缓缓伸手按着自己的心口,深吸一口气道:“就这样…定了。”

脑海里一片空白,眼前也是一片黑暗。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话说完,再次倒下去的时候,他心里唯一的念头竟然是,那丫头若是看见他这样,定然是要嘲笑他两句的。

“太傅!”

耳边有惊呼声,接着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有生以来,韩朔第一次这样在人前倒下去。

裴叔夜吓坏了,连忙让人传华启,顺便将秦阳谢子瞻等人都叫了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太傅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