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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星雨

千秋摸着下巴,看着前面这面容清秀的女子,点头道:“好像也是,她的确没你们好, 看你们一身贵气,天生就是富贵命,那不过是个穷丫头。”

谢语灵还准备了一大堆话打算来说服皇上,可是没想到皇帝竟然接了这么一句,她下面 突然就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废话也不多说。”千秋将袖子挽起来,左右伸展了一下手臂,道:“他再不好,那也 是朕的静妃,容不得你们欺负到头上去。那身子朕可在意着呢,你们今儿给人弄吐血了,那 就来解决一下这件事吧。”

几人看着帝王这动作,都傻了。怎么解决?瞧这架势,似乎是要打一架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

夏落月连忙带头跪下,道:“皇上息怒,今日臣女们也不过是无心之失,没有想到静妃 娘娘的身子会那么弱。皇上若是要罚,臣女们也都受着。”

谢语灵咬咬牙也跪下来,道:“臣女知错。”

不敢打?千秋郁闷地将袖子放下来,嘀咕道:“认错也太爽快了。”

众女惶恐,千秋说完这句话就走了,留下她们在原地想,皇上是不是生气了?说她们认 错爽快,那意思是光认错还不够?

忐忑不安地出了皇宫,几个女子都各自回家去跟父亲母亲喊救命。

于是第二天送到御书房的折子里,不少都是夸静妃贤惠大方,温柔善良,顺便请皇上原 谅自家女儿的无心之失。

还在“体虚”的韩子矶抱着个暖炉坐在一边,边看边嘀咕:“女人的心思变得就是快, 前一刻还大有要回去告我状的意思,下一秒怎么又全是夸我的。”

千秋坐在一边啃点心,满嘴塞着地道:“答盖狮泥兔学瞎刀塔门了。”

“啥?”韩子矶嘴角抽了抽:“东西吃完再说话!”

千秋艰难地咽下点心,喝了口水道:“我说,大概是你吐血吓到她们了。话说你这功夫 是怎么练的,说吐就能吐?”

韩子矶郁闷地道:“你以为我想吐啊?你这身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上次也吐过血。”

“瞎说,太医都说我没事。”千秋翻了个白眼道:“我身子是好端端交到你那里的,要 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赖你一辈子!”

都已经娶了她了,还不叫被赖上一辈子?韩子矶摆摆手,觉得还是不要和这丫头争辩了 ,因为最后气死的一定是他自己。

两人都是伤员,一个葵水,一个手骨受伤,哪儿也不能去,一起呆在太极殿呆了好几天 。

日子闲得蛋疼,宫里各处的传说也就出来了,供大家茶钱饭后八卦。

说的最多的,自然就是皇帝与静妃之前的款款深情。

这么多年一直讨厌女人的韩子矶终于遇见了命中克星。瞧瞧对静妃娘娘多温柔,多体贴 ,一听说静妃哪里不舒服,跑得比太医还快。

再看平时两人形影不离,哪儿有静妃哪儿就有皇帝,并且两人相处十分融洽,跟平常夫 妻一样的自然。

有小太监爆料,曾听见皇上与静妃如下对话:

“皇上,你解决事情的办法是不是太过于简单粗暴了?”

“哪里简单哪里粗暴了?朕一向走的是智慧路线!”

“那臣妾问您,若是有人欺负臣妾,辱骂臣妾,诋毁臣妾,陷害臣妾,谋杀臣妾,您当 如何?”

“朕会揍他,揍他,揍他,揍他,揍他,再揍他!”

“…”

“爱妃,朕看见你翻白眼了。”

“…”

流言越传越广,以至于从宫中流传到了宫外,又从大晋流传到了吴国。

于是千秋就被带到了太后跟前,听太后笑眯眯地道:“琅儿啊,与吴国的国婚下个月便 可以举行,吴国公主已经抵达大晋边境,不日便可到达洛阳。”

“这么快?!”千秋咋舌,她与韩子矶的洞房大计还没有完成呢!

“听说吴国那边赶路赶得很快,也不知道是为何。”太后和蔼地道:“立后是大事,现 在后宫之中只有静妃,你便让她多操点心。等立后大典完成之后,母后与你父皇要出宫游玩 一段时间,未晚还没回来,宫中所有大事,便全在你与两位娘娘身上了。”

千秋张大了嘴,呈痴呆状跑回去和韩子矶商量。

韩子矶正欢快地在院子里蹦来蹦去,葵水走了,当真是一身轻松,不用天天穿那奇怪的 裤子,更不用一直躺在床上了。他都想高兴地在地上打两个滚。

结果还没滚成功,千秋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拉着他就往内殿走。

“怎么了?”他好奇地看着面前这惊慌的人。

“下个月,下个月母后就要你立后。”千秋着急地道:“怎么办?”

韩子矶皱眉,吴国公主到底是个什么人他是不知道,但是千秋这个样子,无论怎么都是 无法应付的,说不定还会在他不在的时候被那公主给坑了去。

不行,还是得赶紧把身子换回来。

韩子矶一把将千秋推在床上,豪气万丈地道:“事不宜迟,还是快点换吧。”

千秋吓了一跳,韩子矶已经扑了上来,伸手就将她身上的龙袍给解开了,然后是内衬, 再然后就是光溜溜的胸膛。

“不用这么着急…吧?”千秋有些脸红,外头的门还没关呢!

“不着急能行么?万一一次不成功呢?”韩子矶拧着秀眉,起身去将门关了,吩咐百合 在外守好,然后就脱了衣服爬上床榻。

大白天的,不像上次那样烛光昏暗,两人赤诚相对,也是尴尬万分。韩子矶想起上次不 愉快的经历,心里还有点阴影。

韩子矶不动,千秋就更不好意思动,想了想,干脆披上衣裳出门吩咐:“拿两坛好酒来 。”

“是。”百合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给送了两坛子酒来,而后又将门给关上。

“你我如此,也实在是清醒的时候做不了事情。”千秋干笑着递给韩子矶一坛酒:“不 如来个酒后乱性吧!”

韩子矶心情复杂地抱过坛子,看着对面的千秋已经拍开封泥,仰头就是一大口。

“喂!”他吓了一跳,连忙提醒:“宫里的酒不比外头,很烈的!”

千秋慢慢放下坛子,一口酒咽下去,整个脑袋都红了。怔愣地看了韩子矶半晌才道:“ 你…不早说!”

韩子矶:“…”

宫中之酒没有丝毫掺水,尽管千秋酒量不错,这一大口下去,头也马上就晕了。韩子矶 咬咬牙,干脆也给自己灌下去一口,破罐子破摔吧!

不久,两人都靠在床上的墙壁边,开始了划拳。

“哥俩好!”

“布!”

千秋一巴掌就给对面的人拍了过去:“会不会划拳啊,布是啥?是啥?”

韩子矶傻笑:“石头剪刀布啊…你才不会划拳呢,你全家都不会划拳!”

“我全家上下划拳都是棒棒哒!”千秋又喝了一口酒,长长地打了个酒嗝:“倒是有点 想他们了。”

韩子矶“嘁”了一声,推了千秋一把:“一窝子山贼,有什么好想的?你看这里多好? 你不是喜欢金子么?这里椅子都是金子做的!”

“可是这里没有大师兄,没有刘师爷,没有老爹,也没有兄弟。”千秋颇为委屈的扁扁 嘴,随即道:“我还没亲手帮六伢子报仇呢!”

“六伢子又是谁?”韩子矶皱眉:“你那一堆…男人太多了!”

“六伢子是山寨里的大夫,跟我一起长大的,就是医术不怎么样,哈哈。”千秋说起寨 子里的人,眼睛突然就亮了:“你知道…我最开始干嘛要去偷周家的东西?”

韩子矶摇摇没剩多少酒的坛子,往床下一放,而后抱了千秋的坛子来喝,抹了把嘴:“ 不是因为爱钱?”

千秋笑嘻嘻地将酒坛子抢回来,喝了一口道:“我喜欢抢的,不喜欢偷的。那周家打断 了六伢子的腿,我是去报仇的。”

还挺讲义气。韩子矶头脑不清醒地看着面前的人,再伸手抢酒坛子,里头却已经空了。

千秋鼓着嘴,得意地炫耀。

韩子矶酒意上涌,也没想许多,扑上去就去抢千秋嘴里的酒。

酒香四溢,身下人身上的香气也是四溢。韩子矶迷迷糊糊地想,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 身上会有这样的香气呢?

吻着吻着,身下的人却发出了均匀的鼾声。韩子矶一愣,迷迷糊糊地掐了千秋一把:“ 还没办完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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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掐完,自己也跟着昏睡在了她身上。

屋子里浓烈的酒气久久不散,床榻上两个人交叠着睡得死沉,直到晚上也没能醒过来。

皇帝不醒,自然没人敢吵,但是当晚的皇宫十分热闹,因为外面的天空上下了一场星雨 。

太后与太上皇坐在庭院中看星雨,恩恩爱爱。新封的神候也摆了只烧鸡在自家院子里坐 着边啃边看,道:“真是好运气,这么快就给他们盼来了,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完事没有,命 哎…”

千秋和韩子矶什么都不知道,千秋睡得很安稳,只是梦见飞上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而韩 子矶要辛苦一点,做了一晚上噩梦,梦见被泰山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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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新生

“疼…”吃力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千秋撑起身子,努力睁开眼:“天都亮了啊 …”

身下有个人,被她压了一晚上,此时也慢慢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将她掀开:“重死了。 ”

千秋顺势在被子里一滚,就打算继续睡。喝酒太多了果然不是好事,现在头还疼得厉害 。

“姬千秋?!”背后的人突然惊叫了一声。

千秋伸手在空中挥了挥:“别吵。”

韩子矶看着被子里裹着的身子,纤细白嫩,分明是个女的!再低头看看自己,不该有的 东西没了,该有的东西回来了!

“我们终于换回来了!”韩子矶大喜过望,左手抓着千秋的肩膀就使劲儿摇晃:“你快 看啊!快看!换回来了!换回来了!你是女的!我是男的!”

千秋刚要入睡又被摇醒,一张脸皱成了烧饼:“你有病啊!我本来就是女的…”

话刚出口,整个人就清醒了,千秋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看着面前这张美若天仙的脸,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

“换…换回来了?”

韩子矶笑眯眯地点头,随即抬手捂着眼睛:“真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千秋眨眨眼,再眨眨眼,干笑两声道:“韩石头,你发现没有?”

“嗯?”韩子矶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随即又皱眉:“韩石头是什么?”

“子矶,矶不就是石头么?哎呀那个不重要,我想说的是…”千秋挠挠头,脸上有点 红:“你和我都没穿衣服哎。”

昨晚两人大醉想办事,结果没办成,衣裳却是都扫了地了。

韩子矶微微一愣,目光下移,眼神深了深,随即立刻转身,轻咳道:“反正身体都互换 过了,看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重要的是,我还没有坏你清白。”

千秋顿了顿,歪着头道:“好像也是。”

他俩还什么都没有发生,至多是相互看了看摸了摸,而且还是她用他的身子摸的自己, 也不算名节有损吧?

“这样子,我以后也还能嫁人吧?”千秋一边嘀咕一边下床,捡了衣裳看了看,全是酒 气,便往外走:“我去让他们准备沐浴的衣裳。”

韩子矶挑眉,转过身来单手捞起千秋丢回床上,揉揉眉心道:“你能不能别这样豪放? 身子换回来了,可是个女儿家,哪有光着身子乱走的道理!歇着吧,我去。”

千秋呆呆地看着韩子矶穿着裤子出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都要习惯自己是个男人韩 石头是个女人了,乍一换回来,还真有些不适应。

百合也知道昨儿皇帝与静妃是一起饮酒,酩酊大醉。所以看他们一起身,就连忙吩咐宫 女进去伺候。

“不必了。”韩子矶挡着一众宫女,淡淡地道:“把浴桶放在里面,衣裳备好,其余人 都不用留。”

“这…奴婢遵旨。”百合多看了皇帝好几眼,发现他似乎心情不是特别好,没有往日 来的活泼了,难不成昨晚娘娘的伺候,他不够尽兴?

百合是太后派来的丫头,自然是替着皇帝着想的,当下就让人抬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浴桶 放进殿内,而后将换洗衣裳都搭在屏风上,花瓣摆在一边,才带人退了下去。

“起来洗一下,浑身的酒气。”韩子矶嫌弃地看一眼被子里裹着的千秋,伸出手道:“ 快来。”

千秋头疼,加上有些莫名其妙的害羞,梗着脖子道:“你先洗,洗完我再洗。”

韩子矶似笑非笑,披着一件寝衣,右手上还包扎着白布:“只有一桶水,你要用我用过 的洗澡水我没有意见,但是右手上的伤还有两天才能拆布,我一只手也不能洗,来帮我搓背 。”

千秋愤怒了:“我也是有节操的!凭什么让我一个黄花大闺女给你搓背!”

“黄花…大闺女?”韩子矶嘴角抽了抽:“对不起,我忘记了。”

说罢,转身就自己脱了衣裳跨进浴桶。

千秋磨牙,他奶奶的,连她性别都能忘记?她这身子好歹也是要什么有什么的!简直是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浑身都是酒味,头发也有些黏腻,千秋受不了地爬起来,不管了,反正这身子他也用过 ,算是共同财产,谁占谁便宜啊?

韩子矶将右手放在浴桶边上,左手正拿着搓澡巾发呆。很显然,一向被人伺候着的帝王 ,是不会明白搓澡巾的使用方法的。

正发愁呢,千秋扑通一声就跳了进来。水花四溅,落了韩子矶满头满脸。

“你干什么。”韩子矶黑着脸抹了抹水:“不是不想洗吗?”

千秋笑嘻嘻地道:“你还有洁癖呢,不都是愿意和我一起洗了?那我计较个啥。”

韩子矶一愣,洁癖?对哦,自己好像,大概,也许是有洁癖的!只是呆在姬千秋的身子 里,压根没想起那么一回事。而现在看着对面那女子脏兮兮的模样,心里好像…也不是很 抵触。

毕竟是他也在那身子里呆过,嫌弃谁也不能嫌弃自己不是?

韩子矶想通了,轻哼一声道:“算是庆祝我们各归各位,一起洗了出去拜个佛,求以后 别再不小心换了。”

“好。”千秋应了,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昨天…我们没有那个成功吧?”

“嗯?嗯。”韩子矶顺手将搓澡巾递到千秋手里,然后很自然地转过背去对着她。

千秋也就顺手接过来,一边给他擦背一边很疑惑地道:“那我们为什么会换回来了?”

韩子矶撑着下巴,一边看屏风上的衣裳,一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等会你我收拾好 了,去问问神候就知道了。”

“好吧。”千秋乖乖地点头,而后认真地帮韩子矶搓背。

一会儿之后,殿内爆发了一声怒喝:“我什么时候成你丫鬟了?凭什么是我搓!”

韩子矶舒服地完成了单手沐浴,心情甚好地看着面前的人给他更衣,笑道:“旁人想给 我搓也是没资格的,你知足吧。”

千秋翻了个白眼,拿帕子将自己一头青丝给擦干,然后挽了一个很简单的发髻,没好气 地道:“看你春风得意,不久又可以娶吴国公主,真是该你笑的。不过现在你我身体换回来 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也该都做了吧?”

“什么事情?”韩子矶一脸茫然。

千秋一脚踩在他脚背上,怒道:“说好的给我千两黄金,再派人送我回离州呢?”

韩子矶一愣,随即笑意淡了些:“这么急着走?”

千秋鼓了鼓嘴,眼睛左瞟右瞟:“虽然也不是很急,但是你总得让我安心些。我又不能 一辈子留在皇宫。”

“你有什么不安心的?”韩子矶撇嘴,指着她身上道:“你这一套宫裙就值许多金子呢 ,再回去看你静妃娘娘的梳妆盒里,那一盒子东西还不能给你安全感?”

千秋想了想,好像也是,她现在是在金银窝子里,急着走干啥?总要捞个够本才行。

“皇上,太上皇让人传话,请您与娘娘过去。”

门外传来百合的声音,韩子矶皱眉,应了一声,之后看了千秋一眼,道:“进来替娘娘 梳妆,好了就带他去太上皇那边,朕先过去。”

“奴婢遵旨。”

千秋摸了摸自己普通的发髻,吐吐舌头。韩子矶微微一笑,已经转身出去了。

她原来在韩子矶的身子里,对这个皇宫还是挺适应的。可是现在换回了自己的身子,就 又有些手足无措。就像是第一次走在洛阳街上的感觉一样。

百合的手很巧,帮她梳了很好看的发髻,换了一身更华丽的衣裳,扶着她就上了轿子。

韩子矶比千秋早到很多,正跪在韩朔面前默不作声。

“听说你与静妃,一整天不曾出门。”太上皇坐着喝茶,脸上还带着微笑:“皇儿,我 一向以为你很懂事。”

韩子矶背后冒了一层冷汗,勉强道:“儿臣与静妃昨日是饮酒过量,喝多了,睡了整整 一天。”

太上皇还是笑:“你手上还有伤,喝酒适宜吗?”

“…”韩子矶低了头:“不适宜。”

“与嫔妃一起大醉,闭门不出,适宜吗?”

“…不适宜。”

“很好。”太上皇合上茶杯,放在一边:“知道不适宜,皇儿也想必能接受惩罚。”

韩子矶心里一紧,正想着该怎么开脱,外头的顺子公公就小声通传了一句:“静妃娘娘 到。”

千秋觉得自己的头很重,不知道百合给她戴了多少东西在上头,勉强跨进门槛,也没看 里面的气氛,她径直走到太上皇面前就跪了下去:“臣妾给太上皇请安。”

然后头一低打算磕头,却没算过头有多重,一个没稳住就“呯”地一声砸在了光洁的地 板上。

韩子矶:“…”

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