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水龙吟3

相互吸引共鸣奏响过的身躯,不需要太多动作言语,彼此贴近就能感受到那份吸引悸动。上一回是在隆冬,重衣厚氅,不像这次都只穿得轻薄,又被泉水浸湿,隔着薄软的绢帛肌肤相熨,即使是在水中,熨帖的地方也仿佛着了火似的烧起来。

兆言在上还好,颖坤全身都被水打湿了,那层薄透的罗衣已经变得半透,水下的衣摆如云雾飘散,水上则紧贴在她身上。他的手从后腰那里慢慢抚上来,抚过她圆润流畅的臀胯,凹陷纤细的腰身,在胸腹相接处忽然遭遇了阻碍,他需腾跃而起,才能覆上那处高耸的山峰,柔软饱满的触感让他再也无法挪往别处。

这与他印象中的勾勒想象不尽相同。上一次见她夏季清凉的装扮还是十五岁时,少女青稚的身躯初具曲线,不过是微微隆起的丘陵。此后再见,她或服斩衰、或着礼服、或披战甲,身姿线条并不明显。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悄悄长成了如此妖媚姣好的身段。他心中暗想,决计不能再让她和军营里那些汉子们混在一起了。

兆言放开她时气息尚稳,反而是颖坤双颊酡红气喘吁吁。他似乎刚沐浴过,那股曾让她心悸战栗的浓烈气息并不明显,又被温泉里硫磺的气味掩盖,必须贴得很近才能闻到。浑噩间感觉到他的退离,她甚至不舍地双手在他背后轻轻带了一下,身子弓起追赶上去,随即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退后落进水里。

他当然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举动,唇角悄悄勾起一抹笑容,在她耳边吻了吻,柔声问:“可以吗?”

颖坤后脑还垫着他的手掌枕在石棱上,颈后凌空也很不舒服,脱口问:“就在这里?”

这无疑等于默认了他的要求,他脑中一热,双臂一抄将她抱了起来:“那就换个舒服的地方!”

颖坤腾空而起,不禁伸手环住他的颈项,想起他肺上箭伤还未痊愈,连忙道:“陛下,大夫叮嘱不可出重力,快放我下来。”

“没几步就到了。这点力气我要是都出不了,”他一边走一边吻她面颊,笑得邪气,“一会儿还怎么继续?”

果然没走多久就放她下来,这回的水深了些,齐到腿腹,大约是到了池子里。颖坤还是觉得不放心:“陛下,你行吗?”

这句有歧义的话惹恼了皇帝陛下,换来惩罚似的噬咬:“什么意思?你小看我?”

“不是不是,臣不敢……”她慌忙躲闪,“大夫不是说,要陛下清心寡欲修身养性,少、少……那个……”

“清心寡欲又不是灭绝人欲,少也不代表完全不能有,适当活动还能有助于身体康复呢。”他的吻渐渐变得细碎缠绵,“我尽量……轻一点……”

颖坤几次想把眼睛上的绢帕拿下里都被他阻挠,身上的罗衣倒是轻易就被他褪了下去。汤泉中热气氤氲,并不寒冷,裸|露的肌肤上还是起了一层小疙瘩,因为他的抚触,因为他温柔而细密的吻。她这时有点庆幸自己蒙了眼,看不见也就少了羞赧瑟缩。第一次在爱侣面前袒露身躯也需要勇气和自信,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并不美。

人说女子身上有疤痕就是毁了容破了相,选入宫中的女子更要严加挑选,痦痣发肤都有要求。数月前她生死历险留下的伤疤还没有彻底平复,一道道纵横交错,遍布全身,泛出淡红色泽,与被热气熏成淡粉的肌肤相映,反而有一种壮烈凄艳的意味,让人凛然敬畏,继而又心生怜爱。

他稍稍退开,再贴上来时已经是温暖光滑的肌肤,裸裎相对。颖坤被他吻着推着带着,一步步后退,退到池边,他倾身将她轻轻一推,推倒在岸边半埋在水下光滑温润的石台上,而后压了上来。

颖坤觉得身下的石台不对,避开他的嘴唇问:“这是哪里?”

耳边呼吸加深,他深吸一口气,分开她的双腿挤进来:“温泉里……”

“芙蓉汤?!”

蒙眼的绢帕到底还是松脱滑落了,她一眼就看到池中央玉雕的莲蓬和鱼塑,泉水从鱼嘴中源源流出,注入池中;西北角密道口的太湖石,因为水下密道已经被掘开修成水渠,太湖石挪到了东北;稍稍侧过脸去,翻卷的碧玉荷叶赫然在目,拱立两边,无处退却。

竟然是这里,同一处泉池,同一座玉台。她应该想到的,芙蓉汤专供帝王,离他居住的宫室最近,那里也是她第一次来燕州行宫时入住的地方。

“别在这……唔!”

未及阻止,他已经按捺不住鲁莽地冲了进来,一下直入到底。久未承欢的身体突遇入侵,还来不及扩张容纳,即使已经情动,仍传来滞涩撕裂的疼痛。她不禁咬住下唇,逸出一声忍痛闷哼。

兆言立刻停住不动,懊悔道:“疼吗?我以为你……”

她忍痛摇了摇头:“没事,只是不经常……又很久没有……过一会儿自然就好了……”

没错,她已经是成过婚的妇人了,不再是未经人事的完璧之身。但是只有两次,一生中仅有的两次。

似曾相识的场景,一样的锥心裂骨之痛。一个久违的名字差点就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吞回肚里。

咸福……

可是咸福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快十年了。

兆言俯身抱住她,他的吻如蝴蝶扑翼般轻轻落在眼角,她才发觉自己落泪了。

“怎么哭了?”他吻去她眼睫上的泪珠,当然明白这不是因为疼痛,他却没有发怒,语气更柔,“是想起以前的事了吗?”

颖坤吸了吸鼻子,略感歉疚:“对不起……”

“想起了就想起了呗,不用说对不起。”他满不在乎地哼道,“有对比方见高下优劣。”

颖坤被他逗得扑哧一笑,心中豁然开朗。她伸手环住他颈项,主动凑上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低声道:“好了,现在不疼了……”

兆言顺势吻住她,将她压回荷叶台上。他的动作缓慢却有力,每一次推进都能让她感觉到肌理之间的推挤厮磨,一寸一寸掠过,紧密咬合仿佛天生就是为对方度身定制;当他缓缓抽离退后时,陡然而生的空虚又让她情不自禁迎合上去,渴望再次被他填补充满。

耳酣情热时,唇间不由自主逸出轻微的呻|吟,猫叫似的细细一声,他却浑身一震,突然停下了。

她娇嗔迷离地望了他一眼,似有不满:“怎么了?”

“我……”他两颊微微泛红,“休息一下。”

颖坤立刻清醒不少,手掌贴到他心口:“陛下,你没事吧?要不要……换我来?”

陛下的脸色红中泛青:“不、用。”

她贴着他胸膛数了一阵,心跳虽快但与她接近,呼吸深长而无浊音,应当无妨。她忽然明白了,眼珠一转露出促狭笑意:“是哪种休息?”

又来了,最恨她这种讥讽嘲弄的神色,让他觉得自己始终是矮她一截的小跟班,被她玩弄于鼓掌肆意调笑戏耍。当时他就想,总有一天他会长到比她更高大强壮,届时一定要把她摁在身下狠狠欺负蹂躏。现在她已经在他身下了,被欺负蹂躏的那个人似乎仍然是他。

深吸吐纳,等那股险些冲上头顶的浪潮慢慢退下去,陛下休息完缓过劲来,恼羞成怒重重撞了她一下:“就该堵住你的嘴!”俯身恶狠狠地咬住她唇瓣。

不行,休息得还是不够。情潮有如洪水,退得缓慢,涨起来却是汹涌澎湃。每一次深入推进,紧密炙热的柔嫩肌肤从他最敏感的部位滑过,蚀骨*的滋味,都引起危险的水位又涨高了几分,蓄势待发,即将决堤裂坝倾泻而出。

少时初知男女之事的奥秘,他就幻想过这样的情景。想象中的自己当然应该是金枪不倒大展雄风,让心爱的女人娇喘连连欲仙欲死。后来……阴差阳错,造化弄人,他们互相都未能向对方交付少年的纯真。他从未怀疑过自己,自信一定可以超过那个人,给她一场难以忘怀的缠绵缱绻,让她食髓知味,从身到心都再也离不开、忘不了他。

然而真刀实枪地临场上阵,才知事实远不如自己预想得那么顺遂完美。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她对自己的影响力。初探入内的一刹那,他就意识到这超出了他以往认知的界限。多年渴盼、一度心灰放弃的奢想成了真,她成了他的,他在她的身体里,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心潮翻涌、浑身战栗。仿佛又回到青涩冲动的少年时,所有的理智技巧设想都抛到脑后,她轻轻地一扭腰,便在他的脑海里刮过一阵烈焰风暴。

“末儿……”到底还是无法克制喘息,呼出的热气连自己都觉得滚烫,“你放松一点……别紧张……”

“我没紧张,”她不怀好意地嘻嘻一笑,腰里又动了一下,“是陛下自己太紧张了吧?”

这一动便有摧枯拉朽之势,他连忙掐住她的腰:“别乱动!”

她丝毫不知收敛,继续攻击陛下摇摇欲坠的耐力和自尊:“陛下,要再休息一下吗?”

“得寸进尺,落井下石!”他气得咬她的下巴,“最讨厌你装腔作势地叫我‘陛下’,以后私底下不许这么叫了。”

“那要如何称呼?”

啃咬又变成细细的舔舐碎吻,落在他刚刚咬出的红痕上:“以前你是怎么叫我的,现在就怎么叫。”

她怯生生地说:“那是僭越不敬,御史会弹劾微臣的。”

“从前你还连着姓一起叫呢,当时我也是燕王了,你怎么不尊称我‘殿下’,怎么不说僭越?”他又去吻她的唇,吸进嘴里含咬舔弄,“末儿,我喜欢你叫我名字,我想听你再那么叫我。”

颖坤伸手拂过他的脸,四目相对,她脸上嬉笑玩闹的表情隐去,认真而专注地盯着他的双眼,轻轻叫了声:“兆言。”

年少时共同的回忆、积蓄多年的情意一瞬间奔涌而来,他再也无法克制忍耐,捧着她的脸重重吻下去,将她紧紧压在石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撞进她身体最深处,放任自己被激越的冲动淹没,脑海里一片空白,只余最初的本心,爱欲痴缠。

第十一章 水龙吟4

颖坤只觉得被他那一撞,魂魄都似要飞出体外。他忽然改变了路数,一扫方才温柔细致的小心翼翼,大刀阔斧,纵横捭阖。发上和额头沾了水珠,不知是汗滴还是池水,随着他骤然加剧的动作纷纷洒落下来。她担心他的未愈的病体受不住,开口想要阻止,出口的话语却被他撞击得支离破碎,变成凌乱错落的喘息娇吟。

那种强烈的心悸又来了,就像在御花园的暖阁里,呼吸都被他攫取掠夺,五脏六腑结成一团。面前似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在悬崖峭壁上攀爬,只怕自己稍一松懈就要跌落深渊。他的进攻就是推送她前行的动力源泉,已经攀得很高了,乘风激荡,肆意飞扬,却还向往那最高处的风景,攀到顶峰时一跃而下,品尝那人间极致无上的愉悦快意。

她的指尖掐进了他后背的肌理,像攀援峭壁的旅人攀附在他身上,口中忘我地呼唤出声:“兆言……兆言……”

这一声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手掌下的脊背陡然绷紧,全身的筋骨肌肉都在一瞬间迸发力道。她感觉到那瞬间的膨胀异样,睁开眼“啊”地叫了一声,他已经放松伏□来,沉沉地压在她身上,急剧的心跳通过贴合的胸膛传到她心口。

她还没从刚才的激越中回过神来,奋勇爬山爬到一半,脚下的山峰却突然叫人挪走消失不见了,那种不上不下四处无着落的滋味,让人不知如何应对。她手足无措地抱着他,无意识地咕哝了一句:“这么快……”

这三个字成了皇帝陛下一生的耻辱。

他扶着两侧的荷叶支起身,脸上还带着激情余韵未褪的潮红,红里又带着点青黑,面红耳赤地作徒劳的辩解:“我、我也不经常……也很久没有……”

即使以他自己贫乏的一点经验,甚至没有经验的人也能判断得出,他这次的表现实在算不上太好。刚才大言不惭地夸下海口,“有对比方显高下优劣”,狂妄自大,话说得太满。从她意外失落的反应不难看出,他才是“下”、“劣”的那一个。

如果没有对比,他或许还不会这么难堪。他并不忌讳在她面前丢脸,反正也早就丢得不剩啥了,但是被那个人比下去,那就不行。

颖坤把手放在他胸口,等他的喘息心跳慢慢平复,转而向上抚摸他的脸。方才那个强悍刚猛的男人令她心折,眼前这个腼腆羞涩的少年让她爱怜。她的手指从他面颊的轮廓划过,嗔怪道:“大夫殷殷叮嘱你怎么不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兆言终于不再局促尴尬,像个孩子似的露出欢喜欣慰的笑意,在她腮边吻了吻:“没有,舒服得很呢……”

颖坤道:“刚才你真的过度了,以后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只能遵医嘱让你清心寡欲了。”

“可是你喜欢那样,是不是?”他靠在侧面的荷叶卷边上,歪着脸看她,“我能感觉得到,你的反应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就差最后一点点了,是吗?”

她被他问得晕染双颊,别开眼去,但是没有否认。

“我若是再坚持一会儿,咱们就能一起了……”他有点懊恼,“要不是肺上有伤,何至于此?都怪你。”

颖坤反问:“怪我?”

“怪你拖拖拉拉到现在才肯跟我好,要是赶在我受伤之前,我能让你夜夜都那么快活。”

颖坤为他的口无遮拦恬不知耻而瞠目,她到底是女子,不习惯把这些床帏之事放在嘴上说,正色道:“此事无关紧要,自可想其他方法权宜,唯有身家性命玩笑不得。陛下……”

她看着他颊边残留的红晕,呼吸中还带着细细的轻喘,她忽然觉得后怕,想起那天策马共骑奔命突围,他在她怀里艰难地喘息,不知哪一刻呼吸就会骤然停止;因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又想起更早的某一天,咸福也是在她怀里,一点一点失去生气。面对自己在意的人,她无法像在战场上一样将生死置之度外。

“兆言……”她改了称呼,捧住他的脸,“你一定得好好的,别再有事……”

以前觉得她对仁怀太子心心念念,心中嫉恨不平,经过这两回生死一线的凶危历险,他也有过数次亲人辞世之痛,已经能理解她亲手送走丈夫的悲痛恐惧。他把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笑道:“你放心,我才二十六岁,功业宏图初成、情场风流得意,如果因为小小一支流矢成了短命鬼,我自己都觉得冤枉。末儿,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走在你前面,不会让你再经历一次那种痛苦。”

他从她的指腹上一一挨个吻过去。自从她重伤卧病,他似乎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总是喜欢没事就玩她的手指,乐此不疲。

“末儿,你我之间阻隔太深,顾虑太多,许多事我现在也无法妄下论断。但是,我能想到最坚贞的誓言,就是一生一世长久的陪伴。”他把她的手放下去,扣在掌心里,俯身凝望她的双眼,“我想要陪在你身边,长长久久,厮守终身,直至白头。这一点,我可以问心无愧地宣称,我比仁怀太子强。他丢下你独在人世,留给你半生伤心孤寂,我不想步他后尘。”

颖坤听他说“步他后尘”,伸手点在他唇上:“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他继续吻她那只手的五指:“朕是真命天子,神明庇佑,灵气罩身,厄运见朕自动退散,朕往那儿一坐就等于四个字:大吉大利。”

颖坤又被他逗笑了,他顺着指尖吻下去,吻到手心,再沿着她的胳膊内侧一路向下,痒得她一边笑一边躲。

“你刚刚那句话有一半说对了,另一半不对。”

她笑着问:“哪句话?”

“此事无关紧要,自可想其他方法权宜。”他欺身上来,笑得邪气,“谁说这事无关紧要?太要紧了。不过权益之法多得很倒是真的。”

兆言适才逞意餍足了,此刻一派轻松闲适;颖坤却是半里不当生生打断,被他几下一逗弄,唇齿相交肢体相缠,未得安抚平息的身子便又有些情动荡漾。他刚出了一身汗,汗水蒸干,气息却与之前新沐浴后不同了,是她喜欢却又害怕为之引诱的味道。贴得这么紧,自然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平静无波,她不禁有些不满,微喘道:“你又来撩拨我,什么意思?”

“用权宜之计弥补你的意思……”他低声道,吻得更深,趁她意乱情迷之际将她的双手举到头顶。她未加防备,忽闻咔嗒两声,荷叶台的卷边里竟藏着机括,两条玉带将她的手腕扣住了。原来这座玉台之所以叫“御女台”,还别有机巧在内。

颖坤吃了一惊,如此无助的姿势让她不免有些慌乱,扭了扭腰,手腕上的玉带扣纹丝不动:“陛下……”

“说了最讨厌你叫我陛下,好似故意提醒你我身份之别,我不爱听。”他见那玉带扣严密结实,确实困住了她,自己终于占了一回上风,不由洋洋自得,“你再敢这么叫,我可要惩罚你了。”

她的身形本就柔韧修长,此时双手高举过顶,腰腹手臂肌理舒张拉伸,更显得修韧有劲,力蕴深藏。他眯起眼端详了她半晌,看得她晕生双颊别过脸去,捡起水里那条红梅丝帕,重新把她的眼睛蒙上。

她以为他要玩什么耸人听闻的秘戏,宫廷技师的秘戏图册、瓶壶玩偶上,各种稀奇古怪的画面,初看到时还不懂,后来想起只觉咋舌。那些都是供帝王妃嫔赏玩助兴的,不知他后来看了多少、学了多少?想到这个,心中竟也升起一丝不快,大约理解了他提起咸福时总是讥刺针对的心境。

但是真正落下来时,却还是温柔浅密的吻,先落在她颈间,逐渐向下探寻游走。方才他太心急鲁莽了,只想着直击要害,忘了好好怜爱疼惜她,现在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回过头来细细品尝。

颖坤蒙着眼看不见,只觉得他的吻毫无章法,时而在锁骨,时而在肩头,时而又在手臂。胸前那两处挺立绽放的顶端,他却一直没有触碰。等他几乎将她的上半身全吻过一遍,落在右胸上方某处流连时,她忽然灵光一现明白过来。

他在亲吻她身上的伤疤。

右胸上是她的旧伤,历经磨难,也寄存了最多的往事纠葛。先是被树杈木刺扎透胸背,再被利箭穿胸,又在疤痕上纹了海棠艳色。上回去追杀拓跋竑身陷敌营,右肩上中了一刀,一直划到胸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这朵海棠生生被劈作两半,缝合后疤痕狰狞,将旧伤连带海棠都覆盖遮挡,只留下肌肤纹理中一点点往日的艳丽色彩。

曾经她以为见证了她和咸福从相识到分离全部过程的那道伤痕,也被新的痕迹取代了。

刀伤还没有完全长好,新生的皮肉娇嫩敏感,被他的唇舌扫过,微微发痒。他真的每一寸都不放过,仿佛以此弥补他置她于险地、未能保护好她的遗憾。他绕过了胸房,从双峰之间的沟壑中一路向下,经过肚脐时,他甚至把舌尖伸进去,在里面转了一圈。

充满爱怜柔情的吻因为这个动作忽然变了意味。腹部不同于肩颈胸臂,轻柔的触碰带来莫可名状的战栗,她不由吸气收腹退缩躲避,但是无处可躲,只能屏住气息忍耐,等他越过这块敏感暧昧的区域。

他接着往下,到了下腹丹田,停顿了片刻。正当她暗暗猜测他会选择左边还是右边时,他却径直而下,选择了中间。

她的全身都因为他舌尖的那一卷僵硬了。他是皇帝,至高无上,只有别人小心恭敬地伺候他,哪会轮到他做这种事。她开口的声音都已不稳:“陛下,不……”

“忘了我刚才的警告吗?你犯了禁忌,必须接受惩罚。”他戏谑道,突然加重了力道。

明明湿热而柔软,却仿佛有电光从那里击穿破入,直窜头顶。她弓身而起,惊叫了一声。

兆言也没料到她反应如此剧烈,稍作停顿。她连连喘气才稳住心跳,颤声改口道:“兆、兆言……”

“这就对了。你这么乖,我得好好奖赏你。”

奖赏和惩罚,有什么区别?无非一个轻柔,一个坚决。然而轻柔比坚决更折磨,更叫人疯狂难耐。

“哦,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力道拿捏不准,你担待着些。”

根本无法担待。眼前漆黑一片,触觉和听觉都被无限放大,任何一点轻微的触动都似刮过暴风骤雨。面前那座巍峨的山峰又出现了,轻易就被他送到高处,又或许她本来就已经在半山腰,只需要稍稍再来些助力。没有上次那样猛烈狂野的推送,效力却丝毫不减,她恍惚飘在云端,御风而行,直达顶端。

不知自己是否失控叫了出来,神识早已被那蓬发的绚烂全部占据,只知道终于滑翔落地,嗓子里仍留有烈火余焰,焦灼干渴。

蒙眼的丝帕不知何时已经歪斜,她不敢去细想是什么原因导致它如此凌乱。一只手伸过来把它解开拿走,睁眼就见他眼里促狭的笑意,轻蔑地来了一句:“这么快。”

睚眦必报。她实在没有力气和他抬杠,笑嗔了他一眼。

他得意地凑上来:“看你的样子,是头一回吧?如何?”

她疲倦地阖上眼,不想回答,也藉此掩饰自己的羞赧。刚刚闭起,双腿之间的异样触感又让她惊得把眼睁开:“你怎么又……”

兆言低头轻吻她双唇,语声低哑:“刚才表现不好,我平素不是那样的……再给一次机会行不行?”

颖坤顿时清醒不少:“这还叫清心寡欲?不行。”

他腻腻歪歪地恳求:“刚刚那次不能算……我保证,一定轻手轻脚,绝不会气喘伤到肺。如果我有半点失常,你立刻推开我就是了。”

她刚经历了一场雨露甘霖,浑身酥软,润如溪泉,两相厮磨之际,轻易就被他得门而入。这一回十分顺畅,他已经宣泄过一次,不必担心再出现之前的窘况,如鱼得水,挥洒自如。

“饥饿的小老鼠掉进了蜜罐里,当然要多吃两口……”他咬着她的耳朵低声说,不忘让小老鼠在蜜罐里跳了两跳,换来她急促的喘息和失声低吟。

颖坤觉得自己快死过去了,幸好有肺疾的人不是她。明明她一直在玉台上躺着什么都不用做,为何如此吃力疲倦?至于有异常立刻推开的约定,她哪还有心思和力气去践行。好在从头至尾他都很克制,如最先的亲吻一般控制节奏,结束时也只是微喘,与她的狼狈对比鲜明。

兆言对自己这次的表现还算满意,觉得起码发挥了他伤前六成的水准,看她疲惫不堪软成一滩泥的模样更忍不住得意:“还走得了吗?我抱你回寝宫,别在这儿睡。”

她闭着眼摆了摆手:“太远了,还得绕几个弯,你不能出重力……等我歇一会儿自己走。”

兆言听出她的话外之意,问:“你来过这里?”

她当然来过,她说她在养伤的寝宫住过,这座汤池距那片宫室最近,又是整个行宫最优越的池子,她肯定也曾在此沐浴过,所以眼睛蒙住都能一下就认出这是芙蓉汤。

而且,很有可能,不止她一个人……

兆言望向碧玉荷叶形状特别的“御女台”,想起她那句未说完被他打断的“别在这里”,种种细节因果,其中缘由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他伸手就去抱她:“走,现在就回去。”

颖坤推开他的手:“再等一会儿,我现在真的走不动。”岂止走不动,连站起来都费劲。

兆言心里怄着一口气,伏在她身边道:“你武功好,不是挺有力气的吗,这点阵仗就耐受不住了?刚刚是不是……太激烈了?”

“没有啊,一点也不。”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更让他气结:“是吗?真看不出来,那么文雅柔和的谦谦君子……哼!”

颖坤闭着眼也被他话语里的冲天醋意酸倒了,她睁开眼看他的模样直想笑,忍住勾着他的脖子坐起身,柔声道:“如果不是亲身体会,我也看不出来,原来陛下这么温柔体贴。”

被她一夸,他的火气立刻消下去半截:“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粗鲁冲动不会照顾女子的感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