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有这风景可瞧,不然自己又是爬山又是过桥的,这辛苦不就白费了?

正想着,忽远远的瞧见那边似是上来人了!

到底是不是皇上?离得远了些瞧不大清晰,可若不是…还是先躲起来再说吧。

想罢,便又走到上回跨出去的那处,再躲到了亭子外头。

皇上进了亭中,除了平素放置在这里的物件外,空空如也。

心下微一沉,刚想着:莫不是她自己又跳崖玩去了?!便上前几步,走到尽头往下一瞄…

“退下去吧。”

小珠子一愣,抬头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自己手上那正要倒出来的水,只得放下,轻轻退了出去,顺着那铁索桥走回那边儿山上。

“下头倒着可舒坦?”

听皇上这话,柳蔓月干笑了两声儿,抬着脑袋,半倒在亭子边儿上:“尚可,就是风大了点子。”

皇上嘴角轻牵了两下,沉声道:“进来。”

这两字声音威严,却因着那嗓子还在变着,听着倒颇有些喜感,柳蔓月忙起了身,把身上蹭的那泥土青草拍打了两下,跨回了亭子里面。

见她打身边儿跨了进来,那背上、臀上、头上,还有蹭着的脏,皇上不禁抬手朝到背上拍去,手刚轻触到她那肩头,却见她一惊,缩了下肩膀,随即,那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瞧着自己。不禁面上微红,把手往背后一背,转身走到平素坐着的地方儿盘膝坐下。

“身上还脏着呢,自己收拾收拾。”

“…是。”

略收拾了背上、身上,可到底瞧不见,那头边儿带着点子的草叶子便未曾瞧见。皇上指着几边儿令她坐着,拿眼在她发上扫了几眼,忍着抬手给她摘下来的想头儿,只强垂着眼皮不朝她瞧去。

柳蔓月坐下,心中慢慢转着,不知皇上叫自己来到底要说何事,抬眼瞧了瞧他,却见他只垂着眼睛瞧着手中册子,似是没打算理会自己一般。

稍想了想,脸上轻带着丝笑,低声道:“不知皇上叫妾身来是…”

皇帝眼皮微跳,叫她来是要做甚?只是总想着瞧瞧,也只是想瞧瞧,这会子只叫她坐在这亭子里头,那心思便轻省了不少,可到底有何事?连他都尚未想好呢。

“这…几日,你们那阁里头可有人来传信儿?”

见他这般说,柳蔓月只当他心里惦记的便是那阁中之事,不疑有他,轻笑了下,道:“我们几人皆是新入宫的,又未受过圣宠,哪里便有人来传信儿了?”

听着“圣宠”那二字,皇帝抬手向那匣子处取奏折的手停了一停,待她说罢,才终拿出一册,随意翻弄着。

亭内微风徐徐,只吹得四周青纱曼动,好似仙境一般。亭中一双男女静坐其间,男子似玉,女子如水,端得一双玉人般模样。

只这般坐着,便觉得着心内一片平静,拿在手里那奏折这会子竟也能瞧进去了。

柳蔓月只小心坐在一边儿,见皇上不再问话,又只看着手中那册子,便也不出声询问,只坐在那处瞧着窗外远近山岭,微微出神。

待一册奏折瞧完,皇帝微微抬头向柳蔓月瞧去,净白红润的面颊,侧着脸瞧着外头那山峦正出自神,这会子人未似平素那般笑着,脸上梨涡隐、桃花藏,却偏偏恬静如那天边云彩一般,一片的静好美丽。叫人只坐在她身边儿,便能定下心神来,再不去想其它。

似是觉出被盯着一般,柳蔓月微微转回视线,朝皇上那里瞧去,却正瞧着皇上垂目放下手中那奏折,忽的开口问道:“那日为何二话不说的便要跳下去?”

柳蔓月微微一愣,随意一丝讥然笑意爬上嘴角:“被人拿住了,自当要以死报效阁主栽培之恩,才能得解脱、位列仙班、永伴阁主左右。”

说罢,再向皇帝瞧去,却见他只静静瞧着自己,那双鹰目之中深沉如水,却无上回见着的那般冷意。

静静盯了她一会儿,皇上方缓缓摇头:“你,在说谎。”

柳蔓月微微愣住,樱唇微张,直愣愣的盯着皇上。

皇帝微微皱了下眉头,忽又问道:“莫非,你是知晓了你们平素吃的那个什么药丸到底是何物?”

柳蔓月眉头一挑,心下诧异,那药,便是自己在山上那会子,就是找人直说那是压制体内毒素的缓解药,也决计不会有人相信。阁中都无人相信之事,怎的这小皇帝竟然知道?!

第15章

见她面上那吃惊的模样,皇上自然知晓自己猜中了。怪道呢,难怪她同那些以往的仙阁中人都不相同,听说要死,面竟会苦涩寂寥一片。原来她是知晓的,知晓自己已被下了毒,更知晓那阁主非是什么“仙人”而是谋算江山的野心之人!

“你…皇上又是如何知晓的?”忍着心内诧异,柳蔓月开口问道。

皇上唇角微挑,斜着眼睛轻笑了声儿:“不如柳美人先说说自己是如何知晓的吧。”

柳蔓月微抿了抿唇,淡笑了下,转头向窗外瞧去,缓缓道来:“自我被买进那阁中上了山后,前后三回想打那阁里头偷跑出来。头两回皆在被发现之时装傻充愣的混过去了,可未曾想,最后一次跑时,便正到了那每半年吃一回驻颜丹的日子。

“我藏在山中,寻着那下山的路,哪知道跑到半路上毒便发了。那噬骨的痛,痛得人几欲死去,可又偏偏不能行动半分,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倒在地上,身上僵硬得连呼叫也叫不声来。”

说着,又自嘲般的笑了笑:“好在,毒发后没过多会子,调教我的长老便找着我了,给我喂下那本以为是增加颜色的驻颜丹,才知道这行子竟是延缓毒发的药罢了。”抬手轻触在自己面颊之下,柳蔓月缓缓低下头去,“若非我这张脸还要得,当时雅长老便欲弃我而去。便是那会子留着我一命,也未曾似那些女子一般的精心调教。这回下山,只因我年纪合适才叫我同那三女一齐进宫,不然,许是终老山上也不一定呢。”

听她说罢,皇上只瞧着她那眼中一片淡漠,似是已看破了,又似是心有不甘,轻点了点头,微微抬着下巴:“原本早些年间,朕便知道你们那阁中是用药物控制着你们这些钉子的,不过最早之时,那仙阁里头调教出来的女子自己便是知道这些的。可后来因那阁被毁了一回,想是你们那阁主变得聪明了些,才想出那些法子,把阁里头再买回去调教的幼子皆洗了脑子,只当地阁主是仙,只当那药是阁主赏赐。”

这些年间,不是未曾捉着过那仙阁中人,只是因着那阁主的手法变得高明了些,这些阁中出来的人都当那阁主是神仙,自己若是能为着阁主而死,死后必是能位列仙般的!且那药,说是缓解的,却要足足等到每半年一次的功夫,才能叫那些被抓着的人知晓真像。

却又偏偏的,那阁中给这些钉子下的毒药已改了配方,一旦毒发,便行动不得、话说不得,便是他们知晓了真像,亦吐露不出什么来了。

柳蔓月心中恍然,怪道听说早先阁中迁过一回址呢,想必是被这小皇帝的父亲毁过一次呢!只那次毁,应是个两败的结果,阁中虽损失了大半人手,可却同样要了那老皇帝的性命。

“你当日在阁中,为何要连番逃跑?”

忽听到小皇帝如此问,柳蔓月向他瞧去,眨了眨那对桃花眼,忽的嫣然一笑:“若我说,我天资聪颖,一早便瞧出了那阁中闹的是何鬼,皇上可信?”

似是被那笑晃了眼,皇上微微移开视线,只道:“不信。”

柳蔓月掩口轻笑起来:“只因着我平素便是个懒骨头,喜静不喜动,受不了日日皆要学那学问姿态,这才想着要逃出来呢。”

听着这番惫懒之言,皇上只是转过头来,拿眼轻轻扫了她一眼,亦未曾接口。

皇上不理会于她,柳蔓月也没自讨没趣儿的上赶着同他说话儿,只是双眼微弯,向那远山瞧去,可那脸上虽在笑着,却又挑着一丝暗淡。

那阁里头洗脑的法子,若非是她上辈子就瞧见过那些传销的忽悠人,又哪里不会着了道?再加着,虽说是死过来的,心里却对那“仙人下凡救世”之说甚为不屑,虽是亲眼见着那阁主竟自幼儿身上重生,可当时她那心底只彻骨的寒,若是需得四十九名童男童女之性命方可换得天神转世,那这神,又哪里有可敬可拜之处?!

见她处再没动静,皇上稍稍侧目,那净白如瓷般的脸颊上挑着三分淡笑,三分淡莫,竟似是那看透世事之人一般,可她才多大?怎会有如此宛若历经沧桑般的眼睛?

“茶。”正出着神,忽听见皇帝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柳蔓月微挑细眉向他瞧去,却见皇帝正自垂着眸子瞧着面前那奏折。

转头向亭内瞧去,东边儿墙边一个小炉上头正温着水,边上有那茶具等物,只得起身过去,从边上取了些上好的贡茶滚滚的沏了一壶,又细细的斟了一杯,刚要拿着过去给皇帝送去,忽觉着自己倒也有些渴了,便又自倒了一盏。

将那茶放到皇上手边儿,柳蔓月自取了另一盏细细品着,这水与自己平素用的水大不相同,竟是甘甜无比,再加上那茶味清香,拿在口鼻子前头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轻抿着。微润了润嗓子,再一抬头,见皇上已经取了那茶喝了小半盏,不禁轻掩口笑起来:“皇上倒不怕妾身给那水里下东西?”

小皇帝微一挑眉,斜着眼睛不屑的瞧着她:“你来我宫中,不就是为着魅惑君主的?把我一下子毒死了你要如何交差?”

柳蔓月被这话呛得一梗,抬眼瞪了皇帝一眼,却见他一脸悠然的高抬着下巴,拿眼轻轻扫了自己一眼。见他如此,柳蔓月脸上瞬时钻出了个娇俏含羞的笑意,软笑着向小皇帝那里轻靠了过去:“皇上就不怕妾身给您下、春、药?”

那声儿里带着挑音儿,软软的、绵绵的,听得人心下一片烦乱。小皇帝忽的将头转到另一侧去,冷声道:“柳美人入宫本就是为服侍朕来的吧,莫非你想于这亭中行人事不成?倒真是好兴致,倒不怕伤了身子。”

深吸了口气,把胸里那点子憋闷吐了出来,柳蔓月坐直了身子,轻整着衣裳:“谷中风大,倒怕伤了陛下的身子呢…妾身出来的时候久了些,不知陛下可有其它吩咐?回的晚了,只怕…隐瞒不易。”

“去吧。”说罢,皇帝再不瞧她半眼,挥手命她退下。

柳蔓月忙起身行礼,正欲朝那吊桥行去,忽又听皇帝高声道:“慢。”

转回身子,诧异瞧向皇帝,不知他还有何事吩咐,却见他将手中册子丢回匣中。立起身来:“待朕离了你再去。”

这是不欲叫旁人瞧见自己?山上山下守着的应皆是皇上的人吧?为何要多此一举?

心中虽抱着疑问,到未曾多问,只垂首恭送皇帝离去,待他走过身边之时抬起头来,正见他站定住,忽的抬手向自己头上伸来。再收回去时,却见那纤长两指间正捏着根草叶子。

“多谢皇上。”微微福身,再反起头时却见他已经走了过去,只能瞧见那耳尖通红——莫非是冷风吹得久了?受了寒气不成?

想着,便忍不住再偷笑起来,待皇帝过了吊桥、下了山,自己这才慢慢往回走着。

一路上园中寂静一片,正是午后时分,便是这鹤临园儿中亦是一天里头最热的时候,甚少有人趁着这会子功夫外出溜达。

回到清园儿中,院中亦是寂静一片,再没半丝声响,悄声进了房,见房中一如自己走时那般情景,再没多些什么、少些什么。支着耳朵听了听,耳房那里白雪正自睡得香甜,这才松了口气,走回床边儿,拔下头上的簪子倒回床上闭目歇息。

说是歇息,心里到底过了一便这回见那小皇帝的种种。想来是那小皇帝想要打听些阁中之事,又怕这些日子有那阁中之人前来联络,方才过来给自己提个醒儿。自己今日前脚上了山,后脚那小皇帝便到了,想来应是有人暗中盯着那处山崖。

倒也是,那里想必平素放着些皇上常用的物件,哪里能够轻易叫人上了山?那吊桥险虽险些,可到底拦不住有心人,自己不就是这般的上去了么?

她却不知,早些年间因着那处山崖上确实摔死过三两次的人,竟成了这鹤临园中一处“鬼地”,宫中人皆忌讳这些,哪敢真个上去?

小皇帝选了那里也是因着那处有着这份名声,再加上那吊桥非是寻常人敢走的,未曾想到,倒叫这个上辈子蹦极、过山车、急流勇进玩了一大圈儿的穿越女给误打误撞上了。

“皇上,茶…”小珠子小心打量着皇上的脸色,今儿个打从那山上下来,虽面上瞧不大出来,可皇上这脸色、精神头都比前几日好上甚多。想想今日晌午那个过来通报的暗卫,虽不知说过些什么,可他到底心中不由得纳闷,莫非那山崖上头有何好事不成?还是说收着了信?!

想着,小珠子心中便多了三分恍然,皇上的事儿他虽知道的不少,却也不大多。只知道有时外头会时有暗卫送进文书信件过来,指不定今儿个儿便有何好消息传进来了呢!

平素也是一般,若是有那紧急送进来的信件,有时便能叫皇上多日的愁云一扫而空,只那些信件自己平素也是不得见的,极偶尔才瞧见过两回,还都是皇上在那处边瞧边笑着,想必今儿个也是如此了。

“太后太妃今日忙些什么?”接过那茶,皇上轻抿了一口,忽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水似是不太香甜一般。

“回皇上的话,今儿个是太后听政的日子,今儿个来的是几位尚书,太后她老人家直听到午正才散了…”小珠子一边儿回着话,一边抬眼瞧着皇上神色,“太妃她老人今儿早于佛堂礼佛,一直未曾出过门儿。”

皇上哼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太后太过劳碌,还是笑那太妃礼佛。

“皇上,离着那晚膳尚有些时候,可要再踢会儿蹴鞠去?”

皇帝垂眼思索了会子:“罢了,去后头把那狼牵了,在园子里头让它跑上两圈儿。”

“是。”放狼跑,皇上必是在二层阁楼里头瞧着的,想是白日上下那两遭山有些乏了…想着,小珠子忙退到门口,吩咐小太监们通报下去。

第16章

“咦?这衣裳上头怎的蹭了一下子土?”白萱抱着柳蔓月换下的那身衣裳,一脸纳闷。

“适才在园子里那大青石头上面蹭的吧。”柳蔓月曼声道,便是怕着自己那衣裳蹭上那脏,适才起来后才特特坐在院子里头瞧着那三个丫鬟跳绳子的。

果然,听柳蔓月这般说了,那白萱倒再没多问,只嘟着嘴,冲柳蔓月撒娇抱怨道:“主子下回可别往那地方胡乱坐了,就当是心疼心疼我们吧!”

泡在那大木桶子里头,柳蔓月舒展着身子,白嫩的长臂轻撩起了捧水,浇到脸上,舒服的长出了口气,斜了她一眼:“瞧你懒的?主子我这不是怕你总不动弹,肚子上头再多出几块肉来么?倒不知道谢我了。”

听了这话,白萱脸上一红,忙道:“是是,多谢主子替我们想着了。”说着,又低头偷偷捏了捏自己腰上那肉,心下纳闷,莫非是主子知道晌午偷吃了几口点心了?在提点自己不成?

白雪同白香一起舀着水轻轻浇到柳蔓月身上,瞧着柳蔓月那腰肢纤袅,体态婀娜,身上肌肤更是雪白如玉。那白香便不禁赞了声:“主子这身上的肌肤真好。”

柳蔓月淡淡一笑,并不接话,若她没这份姿色,又怎会被送进宫来?莫说她,便是那三人亦是各有长短呢。

白雪则轻叹了声:“这般颜色,怎么的圣上就…”那话出了口,忙变了颜色,只低着头不敢再乱说。

只知白香听了却歪头接道:“应是圣上还没瞧见主子去了衣裳是什么样儿的呢,若是见了,肯定喜欢!”

柳蔓月再撑不住,伏在桶边儿大笑起来,那白雪亦是红了脸,瞪着那白香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话哪里是个大姑娘当说的?就算是这么一回子事儿,也不能就这么说出口来啊!

夜色微凉,小皇帝立在窗边瞧着下头溜着的那头狼,左近的几位太监侍卫皆一个个手中持着木棍小心守在四周,防着那狼突然暴起伤人。

正瞧着,忽见远处一行人慢慢朝着听雨阁走近。

“小安子。”

听着皇上的招呼,小安子忙应了声“是”。

“来的是何人?”

小安子忙朝外头细瞄了几眼,回道:“皇上,瞧着有点子像是太后娘娘身边儿的大宫女红绡姑姑。”

皇上眉头皱了起来,面色也沉了下来,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房间里面。

小安子又向外头瞧了一眼,见那一行人果来叫门,下头侍卫太监们忙忙把那狼拉着再锁了回去。

“皇上,奴婢奉太后之命过来,太后说了,白日里虽热些,到底夜色深沉,晚上没个暖床的总是不成话,便命奴婢亲自送了过来。”这红绡二十六七的模样,已是宫女里老人了。到了年纪再没发出宫中,自梳了起来,乃是定了终于老宫中伺候主子一生一世的。

这般衷心在宫里自然多着些体面,平素小太监宫女见了亦要称乎声“姑姑”。

“朕夜里睡得好得紧,且又怕热,不必人伺候!”小皇帝皱着眉头,并不拿正眼瞧那宫女半眼。

红绡似是早知皇上必是如此回应,应不着急,脸上只淡淡一笑,微一侧身,让出身后之人:“皇上,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只管将人带来,此后皇上要如何行事…奴婢万不敢过问半句。”

说罢,微微向后侧了一步,让出身后那人来。

那人上前一步,后面两个宫女随手接了那女子身上的披风,便随着红绡退出门外。皇上一愣,皱眉转头向门边看去,看清门边那人时,猛的便愣住了。

外边罩着一身轻纱,那人里头再未着寸缕,婀娜丰腴的身子在那烛火下头似隐实现,纤细的脖子,丰挺的两团白玉上面各着着一点嫣红,下面腰肢柔软,再向下…

小皇帝脸上腾的如烧红的了一般,表情有些个狰狞的盯向那女人的脸颊。

玉簟秋面色娇红,眼中雾气一片,羞中带情的瞧着皇上,身子似是有些冷般的轻轻扭动着,见皇上向她瞧来,更似是站不脚一般时不时的侧个身子,双臂紧夹着那两团丰腴,只把中间挤出深深的一道。

屋内原本尚有两个小太监伺候着的,一见了这番情景头都不敢抬的悄悄往门边挪去。

口内狠狠磨着牙,似要将牙齿咬断一般。前些日子那回,便是知那太后说了,要穿着衣裳送一回,扒光了再送一回。这才特特找人放出狼来,未曾想,今儿个竟话也不说的直接将人带来了!

紧攥着拳头,皇上深吸了口气,把因猛一见了这翻春景烧热了的身子强压下去,冷声道:“来人,带走!”

两个退到了门边儿的小太监一愣,对视一眼,转头又偷向皇上瞧去。皇上脸上表情狰狞得紧,显是在强忍着,可…至于么?不就是个女子么?便是让她伺候了又如何?皇上这脾气还要同太后闹到哪一日去?

那玉簟秋听了,忙一下子跪倒,声带缀泣道:“皇上!妾身入了这宫,便已是皇上的人了。今日这般的叫太后送来了,若得不着皇上的怜惜,妾在这宫中,便再无立锥之地了!”那声中情愫款款,声声带泣,虽是抱怨,可听到人耳中却又偏生带着股子旖旎劲,两个小太监再不敢动,只低着头,等皇上回心转意。

听了她这话,皇上忽转回头来,看着玉簟秋那似被雾蒙着的双眼,忽的展颜笑道:“无立锥之地?”

玉簟秋忙眨了眨眼睛,立时,那脸上便梨花带雨,身前那两点嫣红微颤着,这般柔弱可怜像,定能叫男子揽到怀里好好疼惜。

“你于这宫中便是没那立锥之地,又如何?”皇上那面上皆是讥讽笑意,原本那还红着的脸色亦退了下去,说罢,又高声道,“还不将她丢出门外,留在此处恶心朕不成?!”

两个小太监听出皇上话中怒意,忙一边一个拉了那玉簟秋,直拖出门去,一声声娇呼只在门外响了两回,便再听不着了,想是被人堵了口,再叫不出来。

“皇上…”小安子轻轻推门,谁知刚探了个头,便被一个枕头丢中,再听着一声“滚!”的怒喝声,忙把门闭好,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只敢站在门外,再不敢进去招皇上不待见。

皇上整个人扑到床上,用力捶着那床,心中只是怒极,恨自己那身子竟不听使唤,直到这会儿还硬棒棒的直杵着那床。想抬拳去打,到底还知道那东西若是坏了,后悔的还是自己个儿,可若是用着法子让它舒坦了,到底心内不甘,只得强忍着,死趴在床上再不肯乱动。

“忍…朕究竟要忍到何时…”缓缓闭了双目,少年带着一丝无助般轻叹了声“父皇”,许久,又低声叹了一声“皇叔…”。

坐在铜镜前面,由白雪收拾着头发,白香那里正在外间屋子摆放着饭菜。白萱不知才打哪儿回来的,兴冲冲的进了门儿,便笑着开口道:“主子,今儿个外头都传遍了呢!”

“何事?”打镜子里头扫了白萱一眼,柳蔓月倒未曾叫她说话时注意些规矩,谁叫这丫鬟当差当的虽不用心,打听消息却是一流的呢?

“昨儿晚上,喜园儿的大玉美人听说被太后叫走后,把人给送到皇上的听雨阁去了!”

抬手打梳妆匣子里头取了一只簪子往头上笔画着,柳蔓月眼皮不带抬的道:“后来呢?”

“听说,那玉美人是光着叫人送过去的!”白萱上前两步,两眼放光的低声道。

那正插着簪子的手微顿了下,支耳听着。那玉簟秋的身材如何,柳蔓月自是清楚的,本就是打一处出来的,路上又是一路同行,若说那胸量大小嘛…自己还要差上她一些,若说自己是个B cup的,那玉簟秋便是个D cup的,连她妹妹玉簟凉亦比她不过,更不用说那个飞机场的减兰了。

丰乳、细腰、圆臀,这般火辣身材,偏又是玉簟秋那个善做作的,光着去了…那小皇帝还能不硬么?

虽说心下如此想着,可到底胸口微微有些个发闷。

“主子,您可知道后来如何了?”

“快说罢,谁堵着你那张嘴了?”柳蔓月抬手插着那簪子,只觉得如何都不好,便又取了下来,再在匣子里头翻弄着。

见柳蔓月似是有些不快,白萱只偷笑道:“听说,皇上生气了,竟然叫人堵着她那嘴,直接丢出了听雨阁大门!她这一路上可是光着回来的!”

柳蔓月眉毛一挑,他竟没上嘴吃?这未免也太能忍了吧?!十五六岁,正是那血气方刚的年岁,这要忍出个毛病来…也不知他昨儿个晚上是如何过来的?

想着,便忍不住失笑了起来。

莫说柳蔓月了,连一旁伺候的白雪也不禁笑了出来,四个园子里头的原本就是一般的身份,且又是同一回入宫的,便是四处的宫女心下亦生了攀比之心,都盼着自家主子能拔个头筹。这回险些被那玉簟秋抢了,便是这些宫女心下亦不痛快,听得她出了丑自然得乐看她笑话。

“她…她那一路上不知撞见多少人!身上只裹了块薄纱,听说回来便倒下了,说是着了凉…”白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谁叫她平素便成日间穿的那般少?生怕人不知道她生了那二两肉似的,这回可是活该呢!”

柳蔓月笑着擦了擦眼角,听她这般说,抬头嗔了她一句:“不许这般说,小心叫人听了过去。”说罢,又把那刚摘下来的簪子再戴了回去,方起身出去用膳。

第17章

平园儿之中,减兰抬手挥毫泼墨,听那小丫头说完外头传的话儿,手中那牡丹亦画罢了。

清冷面上带了三分讥笑:“以色侍人,岂能长久?”说罢又道,“一会儿将这个连同昨儿晚上写好的大字一并送到皇上那处去。”

“是。”解红忙应了声,心下稍安,原本想着,跟了这么个心高气傲的主子,未必能合了皇上那爱玩儿爱闹的性子。现下瞧来,到说不定还是自家主子更能稳得住!待皇上来年亲自听政了,自家主子这般知文识字的,方才合得皇上的心也说不定呢!

且这日日皆送纸墨过去,皇上那里再没二话,必是暗中默默收了起来也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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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纸灰打从临绝亭上头倒下,里头那轻飘飘的纸灰一遇着那谷中常年吹着的冷风,便立时化成碎屑,纷纷扬扬的向着四处飘落。若是柳蔓月在此,定会知晓自己头回到那水潭边儿上时天上飘着的到底是何物了,并亦会在腹中腹诽一声“环境污染!”,无奈,这亭中现下只有皇上连同倒灰的小珠子。

倒罢了那纸灰,小珠子方叹了声儿气。这些日子,每日早上在听雨阁时要烧上一回打从平园儿送来的纸张。到了亭子上头后又要似平素一般,把皇上用功练字的纸张烧了、倒掉,这等上好的纸墨…真真是造孽啊!

转头看了看,见皇上仍坐在那几旁,不知盯着什么,面色阴沉,小珠子忙放好了铜盘凑了过去:“万岁爷,今儿个可要弹弹琴?”那琴皇上已有些日子未曾摸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