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只可惜乐琰不是男儿身,没这个做伴读的福气!”多少带些谄媚地说着。

张皇后的笑容更漂亮了。

“不是男儿身,又有谁知道呢,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是男是女,本来就是难以分辨的,照我说,反正太子也只是在端本宫里读书,不如,就叫乐琰扮作个小男娃,与太子一起读书吧!”

老夫人还当皇后只是在开玩笑,便凑趣地道,“那倒是好!要不是怕亲家说闲话,我真想连丽雪也一起带上,也让她多学点东西!”

张皇后凤目一扬。

“那就这么说定了!”

事情就此拍板,张老夫人还没回过神来呢,丽雪和乐琰就成了太子的第三、第四个伴读,她回家想了两三天,终于还是一咬牙地替丽雪拒绝了此事,乐琰接受教导,是因为她天资好得让人不忍埋没,丽雪虽然聪明,但还没到这个地步,再说,

17、什么!怎么搞的!...

将来到了夫家,万一因此被人褒贬,那就是她这个做祖母的过错了。

乐琰这边,她虽然想借口自己无法为乐琰做主,推脱了此事,但张皇后也不是好惹的,和她打了几回太极拳,便说定了,在太子出阁读书前,都让乐琰做他的伴读。这件事,张老夫人也是到了今天才告诉出来,乐琰与乐瑜两姐妹都感到极为惊讶。乐瑜却也觉得,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按张皇后的作风,这种事她还真干得出来。

只是,她也为乐琰提出了条件,乐琰只能接受半年教诲,就要回复原有的教育模式,否则,太子如果十多岁才出阁读书,那乐琰万一没成太子妃,将来还怎么说婆家?张皇后与乐瑜讨价还价了半天,这才达成协议,按周岁算,乐琰今年才六周岁,过完七周岁生日后,就不能再和太子共处一室了。

就这样,才安顿下来没几天,乐琰就不得不亲自进宫,感谢张皇后对她的大恩大德,让她有机会接受翰林学士们的教导。倒不是说她不珍惜这个机会,不高兴,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张皇后很明显不只是为了让她接受教育,所以,她谢恩的时候还真的挺不甘不愿的。

张皇后的兴致还不错,虽然乐琰的表情并不亢奋,但她还是开心地拿出了准备已久的华贵衣服让乐琰换上,又让宫人们帮着她梳起了男童常梳的小辫子,明朝的发型多种多样,朱厚照就常梳宝玉梳的那种黑人辫子头,其实还蛮好看的,不比电视剧里的差,张皇后考虑到乐琰不可能身边有那么多精于梳头的老妈妈服侍,便安顿她梳了一个简单好拆的总角发型,看上去就像是多了两个小角似的,换上金光灿烂的桃花补子锦缎袍子,几人把乐琰推到西洋镜前头,乐琰只见自己就像是个带有一些脂粉气息的富家公子,不由得也觉得新鲜,笑嘻嘻地看了一会儿,心头就没那么难受了。

因为时间尚早,朱厚照还没有放学,张皇后兴复不浅,又拿出了几条白布交给青红道,“你教她怎么缠脚,虽然咱们并不要缠得那样的畸形,但也不能任性,若走大了,也不好看。”

乐琰还缩了缩,有些恐惧,青红好笑地道,“二姐,若是真的要把你的脚折断,该怎么去读书呢,这个东西,并不是那样用的。”说着,便为乐琰脱了鞋,露出一双白嫩嫩的小脚,将白布缠了上去,做成一个袜子般的平整形状,又在上头撒了些药粉,再缠了一层,为乐琰套上一只新袜子,这才让她穿上男孩子穿的靴子。

乐琰只觉得脚有些涨涨的,但并不痛,也不影响走动,张皇后笑道,“这个是前朝的办法,宋朝女子说到缠足,都是这个样子,哪有像现在这样,缠出一堆怪物来的。药

17、什么!怎么搞的!...

粉我这里有的是,缠到十二岁后,你的脚不会再大了,便可以松了。”说着,朱厚照从里间冲了进来,正好见到乐琰光着的左脚,不由笑道,“你的脚怎么这样小。”

据说明朝女子被人看见了脚是要自尽的,乐琰倒没这个想法——反正她的脚又不难看,但也略有几分不好意思,脚往身后藏了藏,张皇后笑道,“哪里和你似的,天生一双大脚。”说着,把朱厚照揽在怀里,和他说闲话儿,朱厚照心急要和乐琰下棋,等乐琰穿好了鞋子,便挣脱开来,拉起她的手道,“你上回赢了我,这次,我也要赢你!下棋去!”

穿上男装,心里还真感觉自己像个男孩子了,乐琰点头道,“下棋去!”便和朱厚照一前一后地跑到了外头,又回来拿起了衣服堆里的荷包。还有个棋子放在里头呢。

张皇后带着笑意,看着两个孩子跑远了,刘瑾做张做致地跟在后头,唯恐哪一个跌倒。嘴角不由得挂上一丝笑意,转头吩咐青红道,“二姐没什么好看的首饰,你去搜罗一番,等明儿上课了,不要被别人笑话。”

“是,娘娘,你看太子与二姐,像不像是观音娘娘座下的两个金童?”青红凑趣道,张皇后眯着眼看了看,摇头道,“二姐倒像是金童,太子啊,最多是个闹海的哪咤。”

“嘻嘻,娘娘慧眼!”

18

18、朱厚照的可怕...

夏儒对乐琰扮男装去上学的事倒是没说什么,反正乐琰去张家上学也是上,去端本宫上学也是上,就是不会在家上学,他也就随女人们去折腾了,不过,对乐琰来说比较不错的就是,夏儒带着扮成男孩子的她出了好几次门,有去酒楼吃饭的,也有到一些京城的名胜古迹去游览的。虽然说,这个年纪的大家小姐也是可以出门的,但是肯定没有男孩子出门来得方便,除了上厕所要注意一点之外,乐琰简直都快玩疯了。

杨慎是最后一个见到男乐琰的人,杨廷和对乐琰极是喜爱,看她扮了男装,连声说这就是他的第二个儿子,叫杨慎出来认弟弟,还好杨夫人传出话来说他胡闹,不然,乐琰就多了个便宜哥哥了。饶是如此,杨慎也已经以大哥自居,笑着把乐琰的头摸了又摸,说她什么都好,就是脂粉气太重了点。

乐琰恼得给杨慎出了好几道数学难题,见杨慎面露苦思之色才又笑开了。因为翰林们之前就见过乐琰,是绝对瞒不过去的,所以,南雅带着乐琰一家家去拜访过,打了招呼请他们不要外传,就这样,乐琰开始了在端本宫读书的日子。

明朝对太子的教育,基本上是从三岁开始,到登基之前,都有不同的课程等着,除非太子真的资质愚钝到智商有问题,否则大明皇家教育系统是保证能把他教成一个合格的皇帝的,认字课程结束之后,太子就开始了基本的熟读经典,学习各种才艺的过程了,大到射猎,小到算学,都是课程中的一部分,当然了,估计最难的也就到高中数学的程度吧。微积分什么的,在这个时代可能还属于堪比天象的神秘学说。

而从他出阁读书开始,就好像从小学升入中学一样,教育的主题就转变了,如果说,之前的教育是让太子成为一个文化人,那么接下来的教育,就是致力于让太子成为一个合格的统治者。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伴读在出阁读书后一律不用的原因,不管伴读出身再高贵,他也不用学这些的。

杨慎、张仑、乐琰有幸成为太子在基础教育时期的伴读,其实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就好像东宫班底在太子登基后无一例外都会得到重用一样,你和太子是小时候的玩伴,这就做到了日后所有官员汲汲营营想要做到的一点:搞好和绝对上级的关系。而对杨慎来说,他又是这些幸运的人里最幸运的一个,张仑是不可能去考科举的,他和朱厚照更多的像是亲戚关系,而乐琰是个女孩子,她的奋斗目标肯定不是状元,估计是太子妃,将来应选之年,只要杨慎能考中解元,那会元、状元也就是囊中之物了。主考官只要不是傻的,那也都会选他做状元了。

但对杨慎来说,这也是一种无形

18、朱厚照的可怕...

的压力,杨廷和的前程是大家非常看好的,到他考试时,父亲估计也已经是一方大员了,又曾是太子的伴读,功名里的水分,多少是会被人掂量的,要在那之前得到与功名配称的认可,对杨慎是个考验。但从杨慎的表现来看,他对自己也是信心满满。

在端本宫读书的日子,基本上都是波澜不惊的,课程从早上八点半左右开始,一路不停说到午饭时间,中午十二点到一点是午睡时间,午睡后说到下午五点,大家各自回家。每五天休息一天,四时八节都有放假,算起来,大概也算是周休两天了。

不要以为这样算是很轻松,实际上,因为朱厚照的惊人天分,大臣们屡屡向皇帝提出,可以让太子出阁读书了,他只要专注起来,集中力和学习速度非常惊人,而为了迁就太子,翰林们讲课的速度都相当快,对乐琰来说,她不事先预习是非常吃力的,杨慎和张仑也都在课后有念书,但乐琰却知道,朱厚照课后从来都不学习,就只是在玩,他就是有这份能耐!

虽然在这样高速的学习里,三人都感觉到了朱厚照的可怕,但对翰林们来说,他们也是一群相当可怕的小孩子,除了最跟不上的张仑之外,杨慎,不管老师说得多快,问题多刁,都能一一化解,从容不迫,这份天资之外,最难得的是他的刻苦,放假时很少出外游戏,都是在家把老师讲授的课本知识融会贯通;夏二姐,除了接受这边的课程,每两旬,休假时还要去沈琼莲那里上课,一上就是一天,据说沈学士已经和外廷翰林们卯上了,翰林们讲得急,她出的功课也极为繁多,回家要应付两边的功课,放假时,还要学习女红,就这样,功课她也从没有拉下过,据说每晚也就只学到二更就睡了。其实就连张仑都也已经是非常聪明了,只是,人比人,比死人啊。

朱厚照似乎也非常喜欢这样的学习氛围,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对手在追赶着他,却总也追不上,令他飘飘然之余也不敢懈怠了,和之前比,学习态度端正得简直是判若两人。上午的经讲听得认真就不说了,下午的杂学也是十分的专注,朱佑樘都已经夸了他好几次了。小太子课余还是最喜欢和乐琰下象棋,有时候张皇后便索性留他们在宫里过夜,几个人说说笑笑,也令宫中多了一丝生气。

朱佑樘就多次说,“这个夏阿琰,简直就像是我的第二个儿子一般。”说着,手里还摸着乐琰的头顶,每当此时,总是因为乐琰和朱厚照淘气起来,又打坏了什么东西。

其实对这件事,乐琰是很冤枉的,她是知道端本宫摆设的价值的,平时哪里敢搞坏什么东西,无奈朱厚照锦衣玉食惯了,不把东西当东西的习惯特别

18、朱厚照的可怕...

可恶,兴奋起来,不是把身上挂着的玉佩摔着了,就是又怎么怎么了。受罚却总是两个人一起受,令她颇觉委屈,还好张皇后总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也因此,当朱厚照好几次在数学啊,诗词啊,背诵上被羞辱了之后,他总会力邀乐琰玩一场珍珠球啊,蹴鞠啊什么的,找回羞辱乐琰的快感,两个人成天吵吵闹闹比这比那的,总让杨慎和张仑很是为难。

不过,进入端本宫另外一个福利就是,她可以到处去玩了。

朱佑樘极为重视对儿子的教育,他希望朱厚照不要因为养在深宫,便成为了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子弟,大概每过一两个月,他总会让翰林们带着太子到各处走动,一方面也是让太子看看世情,另一方面,也让他接触一下这个社会,不至于到时候对下头人的手段迷惑了眼睛。身为伴读,这个时候自然也是一起出去的了。因为身边都是锦衣卫保护,所以有时他们甚至自己出去——反正,朱厚照身边总是有二十多个各色护卫的,就算发生什么冲突,也有他们当人肉盾。

乐琰从没想过,自己穿越后居然还能逛街,她实在是盼着这个机会太久了,秦氏与乐瑜对此都极为羡慕,她们就算是要采购东西,顶多也只能叫牙婆、脂粉娘子到家里来,或者派男仆去联系店铺什么的。哪里有乐琰的福气?

这次出门,又是只有四个人,因为京中的各色名胜都去过了,大家正不知道去哪里好,乐琰便提议去逛街。朱厚照听到逛街两个字,头都痛了起来,忙不迭道,“不行!不要!不去!不听!”

他说得有趣,杨慎与张仑都是一笑,乐琰却不惊惶,微微一笑,大有得色地道,“太——少爷,我和你昨晚打的赌,你难道忘了吗?”

昨晚,乐琰是留宿在宫中的,自然又是连番大战,朱厚照的象棋已经完胜了乐琰,但围棋却还处在不断被虐的学习阶段,乐琰赢了一个晚上,最后朱厚照也沮丧起来,叫着要乐琰教他,乐琰便借机和他谈判起了学费问题。朱厚照想到这个,可爱的小脸一垮,唉声叹气道,“唉,愿赌服输!好吧,那就去逛街吧。”

杨慎抿唇道,“小表弟,你此番就错了,我们是四个人,就算少爷愿赌服输,愿意和你去逛街,我和表弟却未必愿意,是不是?”

张仑见朱厚照大喜的样子,不禁轻笑道,“是是,我听表哥的。”他们日常经常在外行走,都是互称表兄弟,反正一表三千里。有时候叫朱厚照少爷,有时候也随便称呼。

乐琰不禁气得鼓起了嘴,不悦道,“你们怎么这样,”见杨慎欲言又止,知道自己露出了女儿态,便耸肩道,“算啦,那表哥你说去哪吧。哼,你

18、朱厚照的可怕...

笑得很开心么,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

“我哪里笑得开心了。”朱厚照不禁有些生气,粗声道,“难怪你叫那名字呢,果然眼神不好使!”

这几个月来,小孩子们很快都熟稔了起来,但朱厚照还是第一次拿乐琰的名字开玩笑。正好触到了乐琰的心事,不知怎么,她眼圈一下就红了,跺了跺脚,转头不理朱厚照,哑声对杨慎道,“大表哥,我有些不舒服,我要早些回家了。”

杨慎看了看面露不自在的朱厚照,又看了看红了眼圈的乐琰,不知怎么地,忽然有点想笑,张仑在一边温言道,“表弟,少爷也不是有心说你的,你别和他计较不就完事了。”

朱厚照虽然面上不显,但是这几个月来,端本宫的人谁不知道,夏二姐是他最要好的小玩伴,两个人平时,嘴也绊着,追来追去打来打去,也追过了打过了,伤人的话也不知说了多少。什么“你这样的水准也配叫才女?”这样的话,乐琰听了都有几车了,有时候输得厉害起来,说得更难听的都有,但乐琰从来也没有生气过,就算有,不过佯怒,今日却红了眼圈,心下早就着了慌,害怕乐琰从此不理他了。但他这一生,哪里向人赔过不是?就算有心要说几句,张仑和杨慎在一边,却也说不出口,急得脸不知不觉间就涨红了。看乐琰依然偏着头,鼻子一抽一抽地忍着眼泪,就冲杨慎使眼色,叫他说几句话。

杨慎是什么人?明朝三大才子诶,虽然现在还是个测试版的,但也没漏气,眉头一皱,就道,“好啦,小表弟,那就送你回家。”因为几个人才下了马车,便转身示意乐琰进了马车,道,“少爷,你稍等等,我和张表弟去去就来。”说着,拉着张仑一下就溜得人影也不见了。

乐琰进了马车,心里也有些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和一个小鬼计较什么,再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娘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还真就是这个用意。但是,想到自己的尊严问题,她也决定不去道歉,顶多改天上课时和朱厚照和好也就是了。今天早点回家,正好把女红练一练。说起来,她也是很适应这种充实到有点疲惫的日子,要每天让她闲着,她也会主动去找事情做。

正这么想着,忽然车帘子一掀,朱厚照钻了进来,委委屈屈地看着自己,乐琰心里还没好气,沉了脸把头转到一边,朱厚照也不理她,低低地道,“对不住,我不是有心的。”

乐琰原本还不十分委屈的,朱厚照这么一说,不知怎么地,忽然觉得很是委屈,眼泪走珠儿似的滚下脸颊,穿越以来受过的苦,一下都涌了上来,抽着鼻子把脸埋进膝盖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朱厚照一下慌了手脚,连忙

18、朱厚照的可怕...

放下两边的帘子,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怪怪的,想来想去,也不知该怎么办,索性长叹一声,学着父亲母亲的样子,拍了拍乐琰的头。只觉得她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仍然是哭得厉害,却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的一句无心话了,想来她虽然每日笑嘻嘻的,但自小没了娘,心中也有许多苦楚。

想到这里,不禁怜意大起,觉得自己才几岁就被封为太子,父亲母亲极是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原本就不该与乐琰这个苦命人计较生气,平时也该多让着她一些。朱厚照正这么想着,却感觉乐琰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从手腕中抽出帕子擦了脸,这才抬起头,抽答答地道,“你要是敢和别人说,说,说我哭了——”

“哎,我和谁说去。”朱厚照好气又好笑,忙保证道,“绝不说,便是锦衣卫,我也叫他们不要和父亲母亲说,好了吧?”

乐琰这才点了点头,终究是十分不好意思,偷眼看了朱厚照一眼,见小男孩十分关切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关心,不觉心中一暖,便把前事揭过,微笑道,“好啦,今儿是我不好,本来想要你替我临几张字儿的,如今我自己临了,也就是了。”

朱厚照不禁失笑,又着急道,“你这一哭,看起来就像是个女孩子了,唉唉,这可怎么办。”乐琰按了按眼皮,果然浮肿,便遗憾道,“那我还真的只能回家了,下回再一起出来玩吧。”

朱厚照满是不情愿地应了,掀开窗帘吩咐道,“送小少爷回张家。”说着,本来想拍拍乐琰的肩膀安慰安慰的,手放到半空又停了下来,在心中暗想,“她是个女孩子呀。”低头看了看她,只见乐琰眼睛红红的,就像只小兔子,倒是满可爱的,便付诸一笑,下车去了。

乐琰忽地掀开门帘,探出头对他说了声谢谢,这才叫车夫开车,朱厚照站在当地,望着车马去了,这才瞥了刘瑾一眼,冷声道,“你都听到了?”

“奴才什么都没听到。”刘瑾也是个机灵人,朱厚照面色稍霁,冷冷地哼了一声,似是对着空气说。

“这件事要是传到父亲母亲那里,哼,你们就别来见我了。”

杨慎和张仑就站在对面街道上说话,见车子走了,杨慎走来道,“小表弟气性真大,少爷,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朱厚照道,“我哪里会和她认真生气,我还要人陪我下棋呢。”说着,又换上笑脸,和杨慎、张仑谈笑着去了。

19

19、她是女孩子呀...

这件事从表面上来看,的确是没传到朱佑樘与张皇后耳朵里,谁也没拿这事来取笑乐琰,日子就这么规规矩矩地过了下去,只有丽雪对乐琰的态度忽然更温柔了,令她心里有数:这件事,其实谁也没能瞒过去,只是大家都没有说破罢了。

张皇后是这样对朱佑樘说的,“你那未来的媳妇儿,实在是个大气的,受了那么多苦,却从不在人前显露,偏偏,却对大郎哭了。可见得两人是有缘的,大郎随爹,也是个会疼媳妇的。”

朱佑樘也是这样想的,多少有些自得,微笑道,“唉,都说女大不中留,这儿子大了,心也就偏到媳妇那里了,偏偏你倒是个贤德的,竟然也不吃醋。”

张皇后还是第一次听朱佑樘把乐琰当媳妇看待,不由得精神大振,娇笑着看了丈夫一眼,却不再说话。

事儿也就这么水过无痕,乐琰与朱厚照仍然和往常一样没心没肺地在一处玩闹,但在皇宫与张家,她得到的尊重更多了。而小才女的名气,却渐渐地被杨慎盖了过去,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出风头了。

时间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走动着,一转眼,乐琰已经在端本宫读了九个月的书,再过三个多月,她就不能再到端本宫来念书了。要说不舍,的确是挺不舍的,要知道,朱厚照日后他们是肯定还会见面的,只要张皇后心里还存在这这个心思,她就会给两个人制造机会,张仑和她的血缘关系很近,近到他们是不能结婚的(明代也讲究优生优育),日后见面的机会也很多,但杨慎和这一年间的男老师们,日后见面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想到杨廷和多次表示对乐琰的欣赏,甚至还感叹要不是错了辈,他一定不会放过这门亲事,乐琰心里就有点怪怪的感觉,对古代常识有所了解的她,也知道,南雅和杨廷和的亲戚关系其实已经出了五服了,只能算是沾亲带故,很有可能,有一天杨家人真的会上门提亲。

杨慎这个人,不是说不好,也不是说很好,总而言之,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这是肯定的,长得不错不说,身高也大有希望超过一米八。学识自然是没得说的,性格刚直,却也知道变通,反正,的确是个理想的夫婿人选,尽管丽雪一团孩子气,但也已经很仰慕他了。做丈夫不是说不好,但总觉得不能和她一起胡闹,差了点什么,不管怎么说,乐琰还是把他当成朋友的。但是说到做夫妻,还是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不过,以后真的不能再见面了,她还是有点小不舍的。乐琰没对任何人表露她的情绪,因为按她的年纪来说,她连想到这件事都不应该。

总之,就在大家心照不宣的等待下,朱厚照对乐琰也是前所未有的容忍,能在端本

19、她是女孩子呀...

宫念一年的书,本身已经是破例了,除非母后把她收做义女,乐琰才能继续和这些男孩子相处,但是,他也不是不知道母后的心思——这些年来,只要他有心,还没有参详不透的事情,不过,他其实倒是挺希望乐琰能再多陪他玩上几年的,母后却说他是个傻瓜,如果只是这样,她根本不会费那么多的心机,让乐琰到端本宫来。

朱厚照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自从懂事以来,认识的男孩女孩里面,私心也的确是推许乐琰为第一,有她做自己的太子妃,想来也是不错的事情,至少不会无聊了。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有偶尔才会掠过脑海里,到底他还只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娶亲对他来说,实在是极为遥远的一件事。

不过,自从上回见到乐琰哭泣,他倒是惊觉了乐琰是个女孩子,这一个多月以来,虽然两个人还是玩玩闹闹的,但朱厚照便再也没有太欺负她了,自然,这也是因为最近算学课老师告病的缘故,那个老头子,总是对乐琰谄媚,好像她懂得比自己都多似的,叫人看了都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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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时间平顺地滑过了又一个月,一眨眼就到了中元节,中元节在明代是个大节日,学生们自然也是要放假的,朱厚照身为太子,有不少仪式需要他出面,却也忙里偷闲地找了一天,准备与乐琰等人共游,也不无补偿乐琰的意思,毕竟,上回出门玩对乐琰来说是很难得的机会,却因为朱厚照的缘故,没玩成什么就匆匆回家了。

“据说每回中元节前门大街都热闹得厉害,不如我们去那里逛逛好了。”张仑提议道,杨慎也是一脸向往的样子,不要看他们是男孩子,但出门的机会一样也并不多。朱厚照见众人都望着自己,都在等自己做决定,便直接问乐琰道,“你想去哪儿?”

乐琰也正在犹豫,她倒不是不想去前门大街,老实说,现在的集市其实真的还蛮好玩的,在没有电脑电灯的时代,集市上有很多平时见不到的吃的玩的。但是,今天出门前她无意间听到父亲说,新科举人唐寅徐经今天会在“醉此间”酒楼以文会友,乐琰又纠结地想见识一下唐寅的风采。

“还是去前门大街算了。”她在心里暗暗说,要见识唐寅的风采,可以私下自己去看,朱厚照身边的锦衣卫太多了,要是把唐寅的狂态上报,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那就太惨了。再说,张仑的提议分明就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情,要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意,好像也不是很好意思。

既然乐琰说也想去前门大街,四小便直奔了那儿,顿时就被那熙熙攘攘的景象惊呆了,还好,锦衣卫们总是在周围看似无意地为他们开出一条道来,不然就凭他

19、她是女孩子呀...

们四个,恐怕没一会儿就要走散了。朱厚照在前面走着,杨慎害怕他出什么事,便跟在他身边,张仑与乐琰则在后头慢慢地走着。

那时候的前门大街,恐怕是大明乃至世界上都有名的商业街了,不但道路两边的店面无不是川流不息,店面前的小摊小贩们也多得不得了,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因为靠近中元节,有卖祭品的,卖毛豆的,卖红纸的,卖河灯的,种种不一而足,乐琰看得眼睛差点都忙不过来了,连炎热的天气都顾不得了。

张仑大方地为她买了两个面具和一些零碎的小吃,两个面具一个是猴子,一个是兔子,乐琰戴在头边,显得特别的可爱,朱厚照看了也嚷着要一个,杨慎只得也买了一个小老虎给朱厚照戴了起来。张仑年纪比他们要大两岁,今年九岁,不能算是个孩子了,摇着头拒绝了杨慎的好意,笑着看着乐琰与朱厚照兴冲冲地在人群里跑来跑去。

朱厚照跑了没一会儿,便嚷嚷着热,要去酒楼喝茶吃点心休息,他身边的刘瑾早已经是汗流浃背,不知为朱厚照拿了多少东西,巴不得朱厚照一句话,便笑眯眯地问道,“小少爷想去哪里用点心呀?”

“你想去哪里?”朱厚照还惦记着给乐琰赔罪的事呢。

乐琰也被问住了,他们哪里在外面吃过东西,刘瑾见她面露难色,便道,“这儿的酒楼有个叫醉此间的,近日生意很好呢。”

那不就是唐寅以文会友的地方?乐琰兴奋不已,忙把自己听来的消息说了,大家都好奇起来,当下自然有人去和店家交涉,朱厚照带着三人走进店里时,店家已经准备好了一间视野好又很清幽的包间。正好可以看到一楼大厅中心坐着的几个人。

因为明年是大比之年,不少举子已经提前来到京城,想要打下些名气,和座师扯上关系,唐寅算是到得晚的了,不少人从今年过年起就要活动到明年春节呢。几个人在窗边坐了,都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大厅中正轻挥折扇的一位俊俏公子。

只见这位公子,生得是浓眉大眼,十分精神,肤色白皙,人中上蓄着两撇陆小凤似的小胡子,戴着银网巾与竹冠帽,穿着麻葛袍子,用明朝人的审美眼光来看,还真是个俗世佳公子,虽然许多人都围着他,但他脸上依然带着一缕自信的微笑。看起来,别有一股阳刚的魅力,令伪箩莉乐琰一下就双眼冒出了心心,靠,这要是她再大上几岁,不对不对,这要是唐伯虎没娶老婆……呸呸,怎么好男人都娶老婆了!

在他身边坐着的另一位公子,装扮华贵,要比唐寅修饰得更工整,但长相十分的平凡,他一直在和身边的人说话,不用说乐琰也知道他就是那个倒霉得要死

19、她是女孩子呀...

要活的徐经了——刘瑾早就把人给他们介绍了一通。据说事儿是这样的,唐寅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这个叫法几年前就流传到了京城,唐寅这才一上京,就惊动了不少追星族,想要给唐大才子开个个唱什么的,但这个唱也不好开啊,没个名头怎么能行呢。因此,便公推出了几个在国子监读书的年轻人,与唐大才子比拼一下才艺什么的,就约在醉此间酒楼雅房举行,而这唐寅因为来得早了点,便被人群堵着上不去楼了,无奈之下,索性就坐到天井里,让上下四层楼的客人们好好的看个够。

朱厚照深觉有趣,都快探出半个身子了,好像恨不得把唐寅吃到眼睛里去似的,一边看一边议论道,“难道江南四大才子不是论才气,而是论长相的?”

杨慎板起脸忍住笑,乐琰却很不给面子,直接笑出了声。

“你以为人人都是傻子呀,见了一个好看的,你就当剩下三个都长得一样好看吗?别傻啦,祝枝山是个六指儿,徐昌谷丑得出名,你还真当长得好看些就能入选啦。”

朱厚照恼羞成怒,要说什么,却又怕说得过分了,又把乐琰弄哭,哼地跺了跺脚,怒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问问怎么了么,难道你什么事都懂得?”说着,小心地看了看乐琰,见她没有哭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乐琰哪里知道自己那一哭,把朱厚照搞得和惊弓之鸟一样,撇了撇嘴,不服气地道,“你若是同屈原九问一样,问的都是那些深奥的问题,我哪里会笑你,这么幼稚的话,亏你也好意思问出口。”

朱厚照大怒,便不顾乐琰是个女孩子,直要拧她,两人闹得几乎不成样子,乐琰要咬朱厚照,朱厚照却要拉她的头发,急得刘瑾顾得这里顾不得那里,做张做致,两人这才罢休。杨慎看着唐寅,心中十分的羡慕,暗道,“不知何时,我也能像他那样。”张仑却是自顾自的喝茶吃东西,他是未来的英国公,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对唐伯虎这样的才子,存在的还是平民百姓所特有的看热闹心理。

四个小孩子并没有看到什么热闹,很快店家就分开了人群,请唐寅两人进了雅间,但他们也没有错过这番热闹,因为唐寅在雅间里所做的诗词,很快就会有仆役传抄出来,贴在大厅的墙上,让众人来赏鉴。朱厚照等人十分好奇,派出刘瑾来回传递消息,唐寅出一首诗就抄回来一首,唐寅的确不负江南四大才子之名,不但当场就吟诵了好几首新诗,而且还挥毫画了一幅画,博得了诗画双绝的名声,几人鉴赏过了,都觉得唐寅的水平毫无疑问在这几个所谓的京城才子之上甚远。

朱厚照和乐琰按照惯例,又开始互唱反调,朱厚

19、她是女孩子呀...

照认为,按照唐寅的才华,这一科考上状元是肯定的,但乐琰却觉得(其实也不是她觉得),唐寅虽然才华盖世,但性格狂放粗疏,未必能平安到放榜那天(根据历史)。两个人又浩浩荡荡地辩论了起来,这下连杨慎也不得不介入战争了,借着朱厚照必须要回宫这个理由,好不容易把这对小冤家分开了,众人便一前一后地往外走,一边走,朱厚照还不死心地说。

“还没发生的事,你怎么就说得有鼻子有眼了,不知道的人,还当你不但会算学,还兼职算卦,要做个神——”他见三人忽然都停住了脚步,心知不妙,转头看时,却见礼部右侍郎程敏政沉着一张脸望着自己,心中猛地一抽。

程敏政也是他们四人的老师,见了面,当然应该上前拜见,但即使在假日出来游玩,是朱佑樘也批准了的事,但对这群士大夫来说,什么言行不检啊,什么假日上酒楼,居心不正啊,反正逮着了你的错处,就能把你批得狗血淋头,而且有师徒名分在,还是批得名正言顺的。几人头皮发麻,一时间都没了主意,还是杨慎年纪最大,最有担当,走到最前头施礼道,“学生见过老师。”

程敏政黑得像锅底的脸色总算松动了一些,老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些笑意,冲身后的人道,“伯虎啊,让你看笑话了,学生行止不端,乘着假日,什么地方不去,跑到酒楼来了!哼,现在可真是世风日下,连杨慎这样的好学生,都难免做这种事。”

他身后转出了一人,轻笑着挥了挥竹扇,不是唐寅唐伯虎又是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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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江南四大才子之伯虎兄...

见到唐伯虎,众人眼里都射出了仰慕的光,乐琰仗着自己是个女孩子,平时也最得程敏政的喜爱,故作天真地对程敏政鞠了一躬,道,“学生拜见老师。”说着,就蹬蹬蹬地跑到程敏政身边,举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悄声问道,“老师,这就是唐伯虎吗?”

果然,这招管用了,程敏政一向是很疼爱这个女学生的,常常与同僚谈起,惋惜她为什么不是男儿身。见乐琰难得卖萌,当下心就软了,绽出一丝真心的微笑,意思意思地喝道,“无礼!还不向唐解元道歉?”说着,转向唐寅歉然道,“小友,舍徒无状,失礼了。”

唐寅望着那打扮得朴素又不失身份的小公子,见他眉朗目清,先有了三分喜欢,又见他怯生生地躲在程敏政身后,不禁好笑起来,淡笑道,“无妨的,我早已习惯了。倒是这位少年郎,你说你叫杨慎,可是杨翰林家的那个杨慎么。”杨慎肃容应是,唐伯虎便合起扇子顶住下巴,微笑道,“久闻大名了。”

这个唐寅,果然是傲骨天生啊。乐琰见朱厚照和张仑还傻站在那里,直冲朱厚照使了好几个眼色,两人才过来拜见了,程敏政也没为难他俩,摸了摸乐琰的头,却并不介绍她,而是对唐寅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回去再谈谈,今日难得巧合,杨慎能遇到你,也是他的缘分,杨慎,得了唐解元的一句指点,胜过你读好多年的书呢。”

说着,便领头回了雅房,乐琰跟在他身后也蹭了进去,回头冲朱厚照打了个眼色,朱厚照是何等机灵?连忙也拉住张仑跟进房中,程敏政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就好像没看见这两个人似的。当下,众人重分宾主坐了下来,很客气地从唐寅的家乡,路上的见闻啊什么的一路说下来,好像一点也不急着进入正题似的,乐琰见朱厚照面上的难色越来越重,刘瑾抓耳挠腮的,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看了看天色,知道他们无论如何也该回宫,不然,宫门就该下千两了。心中也是为他们着急,再看了眼程敏政,他老人家不动声色,嘴边却似有若无地微笑着,嗨,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呢,叫你们没事出来玩,还被抓住,看老人家怎么整你们。当然了,他一向最疼爱的乐琰和杨慎被老人家偏心地忽略了,只有朱厚照因为身为太子,平时又最不听话,因此被列入了重点照顾范畴。

老师还在谈话,学生先走,这是十分无礼的事情,传出去要被骂个臭死的。但是现在还不动身的话,一样也是要被骂个臭死。而且程敏政老人家也并不打算承担这个责任似的——又不是他叫朱厚照跟进来的,朱厚照自己贪玩到忘了回去,关他什么事。他还要说朱厚照过分呢,玩到什么

20、江南四大才子之伯虎兄...

时辰了,居然还不回宫,还要跟进来看热闹!

乐琰算是领教了这些士大夫的心机……一时之间,连唐寅的话她都听不进去了,绞尽脑汁,只是在想该怎么为朱厚照躲过一劫。无数个办法从心头流过,最终,还是牙一咬,就准备软语为朱厚照求求情。

朱厚照看乐琰满脸着急,反倒冷静了下来,心想,大不了我就和张仑回家去,难道他还能把我赶出来不成?父母那里,撒撒娇,挨骂的反正不会是他自己,反倒不着急了,冲依偎在程敏政身边的乐琰微微摇了摇头。乐琰看在眼里,心中多少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得摇了摇头,重新听唐寅说话。

唐寅正在谈论他在路上的见闻,他声音清朗,动作文雅而富有节奏感,实在是个非常迷人的帅哥,而徐经呢,大出乐琰的意料,他虽然话不多,但却总能一语中的,不被唐寅的光彩完全掩盖,程敏政已经欣赏地望了他好几眼了。乐琰心中有所领悟,看来这就是徐经的处世之道,不得不说,他的政策还是满成功的,至少如果不是那场灾难性的意外,他基本上也就是个名次靠前的进士了。

这世上果然没有谁是真正的傻子,徐经出钱出力带唐寅上京,固然有借助唐寅的意思,唐寅却也不是只贪图他的钱财吧。乐琰想着,微微笑了笑,见朱厚照不错眼地盯着唐寅,乘几个人都没注意,便冲他做了个鬼脸。

杨慎这边,与唐寅谈得也是十分入港,但他心里也挂念着朱厚照回宫的事,见了乐琰的这个鬼脸,心中十分的好笑,却又灵机一动,当下和颜悦色地对乐琰道,“表弟若是有事,便是先回家也是可以的。”

乐琰瞪大眼,很快就猜到了这是杨慎在给朱厚照找回家的时机,连忙要答应时,程敏政却略带不满地道,“能聆听唐举人的教诲,他能有什么事。好啦,派人回家传个讯,今晚就在这里用饭了,你师父听说你和唐解元在一起,必定是十分开心的。”

沈琼莲是很欣赏唐寅,被这顶大帽子压下来,乐琰不禁傻了眼,朱厚照也是暗暗叫苦,张仑眼珠一转,正要说话,却被程敏政瞪了一眼,一时,众人都是束手无策。

这边,唐寅早已经看出了事情有些不对劲,这几个小孩看起来出身一定都非富即贵,想来,估计都是程老师的弟子,乘着假日出来游玩,却碰见了老师,自然是想早早溜走。想到这里,唐寅不禁想起了自己虚度的那些时光,便也没有劝解程敏政的意思,而是对他们微微一笑,这样好的老师,现在已经是很难找的了。

到了这个程度,朱厚照想按时赶回去估计是不可能的了,乐琰便恭声说,“学生只是想去解手……却不好意思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