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一指方向,锦曦如兔子一般飞奔而去。燕九再也忍住呵呵笑起来,一转身看到朱棣站在殿门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燕九赶紧止住笑,只听朱棣淡淡说道:“吩咐下去做点养胃的,再送碗药过去,拉坏身体可不行。”

给一巴掌再给颗糖吃?燕九心里想着,嘴里却道:“是!”

“等等,吩咐厨房为本王做点……消夜。”朱棣板着脸说完,一闪身进了殿。

“是!”燕九低头答道,忍不住笑了。

护卫南巡善天下

锦曦骂完朱棣骂自己,然而大事大非她又分得清楚,护朱棣能让灾民得到朝廷恩赐,做他护卫于民有利。想起朱棣整她,又不甘心。

她享受完厨房做的好吃的,又喝了药,躺在床上就想起那个黑衣人来。她进殿之时便发现了黑衣人的存在。她就想看完黑衣人袭击时朱棣的狼狈样再了手救他。然而黑衣人没有动静,她也不动。

黑衣人是谁?他交给朱棣什么东西呢?朱棣为何神情一下子就变了呢?是与赈灾有关的物件,这事,会牵涉到太子殿下么?各种疑问涌上心头,锦曦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瞪着天花板想,要不明天还是走了,暗中护着朱棣就好。她被自己两全其美的打算逗乐了,决定第二天送走珍贝就开溜。

锦曦安慰自己,暗中护朱棣,也是一样的,还自由。

第二天一大早,锦曦送走眼泪汪汪的珍贝,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她回到房中脱下燕卫朴服,换上自己的衣衫,想了想,只带了金银,空着双手就出了房门。

行到宫门前,两名侍卫挡住她:“出宫令牌!”

锦曦一愣,抬头挺胸道:“我是燕七,不认得了么?”

“七爷见谅,王爷有令,出宫必须要有他的手令!”

“这样啊,那我去讨便是。”锦曦笑咪咪地说完,折身往宫内走,她知道现在皇城内除了燕王所居的太居殿,别的殿都只有值守太监宫女与巡查侍卫。出宫还不容易?锦曦走到一处无人的宫墙前,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翻出了宫墙。

她走了会儿回头看看皇城笑了:“王爷,非兰告辞了,以后,你也不会再见着我了。”

锦曦听说皇上为上中都繁华,迁江南富户一万多人来凤阳,所以凤阳热闹不比南京差。她顺着街道随意地走着。突然感觉有道目光跟随着自己。

不慌不忙地拐进一条小巷。锦曦回头笑道:“何人一直跟随在下?”

“锦曦!是我啊,表哥!”朱守谦露了脸,兴奋地说,“我就在想,应该是你,绝对不会错!”

“铁柱!你怎么也跑凤阳来了?”锦曦放松下来,没好气地问道。

朱守谦委屈的说:“八月大婚,我不是闷得不行吗?听说你来了凤阳,就跟着来找你了。”

锦曦想哭,才甩掉了珍贝,又粘上了朱守谦:“你找我干嘛?”

“和你一起行走江湖啊!”朱守谦眉飞色舞地说,“现在离八月还有两个多月,锦曦,我们一起行走江湖好不好?”

锦曦哭笑不得:“你是靖江王!你马上要大婚,成年了,明年就要去广西封地,你没有武功走什么江湖!”

“有你保护我啊!锦曦,你当我的护卫好不好?咱们就一路走一路玩,好不好?”

怎么又是护卫?!锦曦脸一板:“不好!”

“锦曦,你一个人也不好玩是不是?不当我的护卫就算了,我当你的跟班成不?”朱守谦好不容易捞到这么个机会,那肯放弃,牵了锦曦的手就走。

锦曦拿他没办法,和朱守谦感情又好,见他趁大婚前出来走走说得甚是可怜,便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刚走到街上,见人群纷涌往前方跑去。

“有什么热闹,去瞧瞧!”朱守谦也是个好玩的性子,拉了锦曦跟着人群往前走。

没走多久便到了凤阳县衙。衙门内外挤得水泄不通。朱守谦自带了王府侍卫,赶开路人让出一个空隙来。锦曦一下子明白是朱棣要开衙受理诉状,心里也好奇,便道:“铁柱,我可不想和燕王打照面,你挡着点。”

她躲在朱守谦后面看。见堂前跪了一个老头,正哭着说:“水淹良田七亩,房舍全无,老朽至今只领到朝廷三日的口粮,这些日子都是签了卖田契约才换到银子与粮食,如今水患已过,老朽一家人无以为生,求王爷为老朽做主!”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太黑了,朝廷规定受灾之人每日可领粮一份,水退后还可领种子,怎么变成以田地换口粮了呢?”“就是,谁这么黑心啊!”

锦曦见朱棣坐着没动,有侍卫呈上状纸,不多时让老头在供词上画了押。

接下来又有人上前,一个时辰看下来,朱棣竟接了十多份供状,大多是与这次赈灾有关。锦曦见午时快到,拉了拉朱守谦的衣袖:“我们走吧,表哥!”

只见里面跑出来一个燕卫,对着朱守谦一礼:“见过靖江王,我家王爷有请。”

朱守谦没办法带着侍卫往里走,锦曦正欲躲在散开的人群中混出去,已看到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堂去。

朱守谦走进堂内毕恭毕敬地对朱棣行了礼:“见过四皇叔”

“免礼!呵呵!守谦哪,皇上可知你离开南京?”朱棣含笑同朱守谦说话,竟似没有瞧见锦曦一样。

“这个……”

“本王离开南京时记得皇上曾说,你八月大婚,这几月令你在府中好生看书,你觉得如果让皇上知道,会是什么样?”

朱守谦额上冷汗直冒,看了锦曦,脸色已变得苍白:“四皇叔,守谦不过是想借着大婚前出来玩玩……”

朱棣负手走到锦曦面前笑道:“若论辈份,你也算我的皇侄,若是肯借你表弟当我两月护卫,我便替你隐瞒了此事,你现在速回南京城,免得皇上突然想起你,找不着人。”

锦曦一怔,知道他该算帐时绝不会含糊,不由恨得牙痒。低声辩解道:“非兰知道表哥来了,见见他也不为过吧?”

“哦,这样啊,”朱棣昨晚才礼贤下士想留住她,今天一早就不见她人,知道她是气恼自己在消夜里放泄药不辞而别,他也不说破,转头看看朱守谦,见他脸憋得通红,又笑了:“守谦,非兰答应做本王两月护卫,当然,若是靖江王不肯,本王也不会勉强,当然,若是答应,少不得要签下这一约契约。”他说完含笑看着锦曦。

锦曦看着朱守谦时红时白的脸,为难的样子不觉叹了口气:“我签,两个月罢了。表哥,你莫要惹事了,速回南京吧,不要让皇上知道怪罪于你,非兰两月期满,定回南京喝你的喜酒。”刚跑出宫就被挡了个正着,这回好了,还要白纸黑字写下来,真够倒霉的。

她垮着脸不吭声。朱守谦却急了:“这怎么能行,非兰!这要是传出去……”

“传出去怕丢你的脸是么?想必王爷不会张扬此事的,是吧?”锦曦止住朱守谦的话,毫不退缩地望向朱棣。

“这是自然,本王不是不会武功么,不过就看上非兰一身本事了,守谦,你大可放心。”朱棣笑道。

朱守谦心想这下好了,直接送上门了,以后要是朱棣知道锦曦的身份可怎生收场。眼下却又容不得他不同意。若上皇上知道他私出南京城麻烦更大。朱守谦是又悔又恨。

侍卫奉上纸笔,锦曦看了看上面写的:“今有谢非兰,自愿做燕王燕卫两月,绝不反悔。”她又想,签的是谢非兰,不是徐锦曦,怕什么?痛快的签了。

朱守谦悔恨地带着侍卫离开,却不忘放狠话:“四皇叔,若是非兰少根头发,守谦少不得要去皇上娘娘面前理论一番!”

朱棣只笑着送他离开,轻声吩咐:“回宫。”

回了皇城,锦曦只道没事,听到朱棣在耳边轻声说了句:“你答允做燕卫,这两月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你若反悔,我便告朱守谦一状,皇上最恨不遵皇命之人。”

锦曦闻言气道:“这两月我做你护卫便是,你别乱出花样整我,不然,我连表哥都顾不得了。要知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非兰可不是讲信用之人。还有,我答应做你护卫,那是看到这一带受灾百姓的面子上,不然,你的死活,我还真不放在心上。”

朱棣笑容僵在脸上,凤目一张,又是那种冷冷的目光瞟向锦曦。殿内安静了片刻才听到朱棣说:“无趣!燕九,告诉她护卫该怎么做,混完两月就走吧。”

“谢王爷。对了,月银多少?”锦曦开心地问道。

燕九一下子笑出声来。

“岂有此理!赶她走!”朱棣怒了。

“多谢王爷!契约拿来!”锦曦大喜,原来不做侍卫这般简单。“对了,是王爷毁约在先,王爷可不能因此参表哥一本,王爷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当一言九鼎!”

朱棣仔细地盯着锦曦看,玉面上一双灿若晶石的眸子因为兴奋而褶褶生辉。他心中一动,敛了怒容淡淡地说:“本王收回所说的话,对不讲信用者,本王自然也不会以诚相待。你要走可以,契约不但不会给你,本王还会把你当成燕王府逃奴,悬赏缉拿,顺便再参上朱守谦一本。”

“明明是你赶我走!”

“是啊,那又如何,赶你走,你也可以求本王收回成命!”

“求你?!”锦曦怒极,眼珠一转对燕九道,“燕九大哥,请否容非兰与王爷私下聊聊?非兰有不得已的下情禀报。”

燕九看了眼朱棣,朱棣颇有兴趣地想非兰是否是面浅不肯当众讨饶,便点头同意。

等到殿内只剩下锦曦与朱棣。朱棣笑道:“好了,你现在可以求本王了,没人瞧见…….”

他只觉得身体一轻,已被锦曦甩上了睡榻。刚想出声,一床锦被兜头罩了下来:“谢非兰你……”

他的声音被堵在被子里闷声闷响传不出去,身上已结结实实被锦曦揍了几拳。然后眼前一亮,锦曦揭开被子退后好几步抄手望着他:“告诉你,非兰不会走,还要当你两月侍卫,会好好保住你的小命为黎民百姓造福。王爷记好了,侍卫不是老妈子,非兰只保证你的安全。别的就管不着了。”

朱棣已气得眼前发黑,狠狠地瞪着锦曦说不出话来。

“技不如人,没办法啊!传出去王爷多没面子!叫人来抓我,还是和解?”锦曦打定主意朱棣一旦要唤人抓她,就彻底玩消失,然后串通回了南京的朱守谦来个抵死不认帐。等到朱棣凤阳巡视完,朱守谦来凤阳的痕迹早被抹了个干净。

半响锦曦听到朱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以两月为期,两月之后,你休怪本王心狠手辣!”

“两月后,各凭本事喽!王爷能屈能伸,大丈夫!”锦曦歪着头笑道。

“明日去名山。”朱棣按下心中的愤怒,眼下查赈灾是用人之际,谢非兰武功高强,虽说不把他这个亲王放在眼里,心中却有百姓。他打定了主意,接着说道,“黑衣人送来线报,前去途中有人埋伏想害本王,而名山不能不去!”

锦曦正色道:“王爷放心,只要非兰在,定不会让贼子伤害王爷一根毫毛。非兰先行告退。”

朱棣一时半会有点接受不了她的正经,脸铁青着不说话,只见非兰捂嘴一笑,脸若初荷新开:“王爷大度,定不会与非兰计较,是吧?”

直到锦曦笑着离开,朱棣冷着脸还在想,敢打本王?本王还不会计较?你可真是太孩子气。“谢非兰,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不叫你哭出来我就不叫朱棣!”

第二卷 疑是玉人来

青松傲立燕十七(一)

作者有话要说:在文案中已经说明,为了支持论坛,会在论坛多更一到两章.但是呢请在论坛看文的朋友就不要复制在这里了.不然呢,论坛只能与JJ同步更新.管理论坛的朋友都很想把论坛整得热闹点,都是义务为桩管理.桩桩也想支持她们,只能用这种多更新和番外独家在论坛发表的方式支持她们.所以,也请理解.多谢了.凤阳地形自北向南分别是平原,岗丘,山区。出了皇城一行人便向南行。

去名山的一路上朱棣倒真没为难锦曦,似乎已觉得不好玩了,留她做护卫不过是看上她的武功罢了。

锦曦记得朱棣说过黑衣人留下线索称名山会有埋伏。她想起李景隆正在名山一带寻找野生兰花,心中一动,催马前行至朱棣身旁问道:“王爷,燕七究竟是怎么死的?”

朱棣斜飞了个冷眼,漫不经心道:“本王被你一脚踹落山崖,你问我?”

“什么意思?”锦曦秀眉尾端扬起,声音里带着怒气。

被她摔了一跤,被她一脚踹在屁股上,还被她用被子蒙住打了一顿,还被她不放在眼里,朱棣骑在马上恶狠狠地想,什么意思?就是让你心里不痛快的意思!

“你怀疑我?”

朱棣微侧了侧头,不理锦曦。

“我说燕王殿下,好歹在松坡岗是我救了你!不然,你早成刺猬了!”锦曦翻了个白眼也不理朱棣了。

“是一箭穿心。”过了良久,她才听到朱棣沉声说道。

“不对啊,上次记得我告诉过你,燕七大哥拉着我跳崖的时候,他只受过一些轻伤,他怎么会又中箭呢?”锦曦很疑惑,对朱棣的拿脸拿色也有了几分了然,毕竟也是个亲王,她听朱棣开口说话,决定大人不讲小人过。脑子里全放在燕七中箭身亡的事情上。

朱棣意有所指地看看她:“所有的疑团总会有解开的一天,燕七不会白死。”

还怀疑她?锦曦哼了一声没有接嘴,转头观察起四周的情况,见眼前的地势渐有起伏,放眼处已到达丘陵地处。触目处水已退去,草木上还带着黄泥,远远看去,一道被水淹过的痕迹分外明显。她不由得叹了口气:“照这个高度,怕是这里的田地都给淹没了。”

“不仅田俺了,最奇怪的是洪水过后两月,居然没有补种庄稼,今秋收成无望了!”朱棣冷冷地接了一句,接着吩咐道,“燕十一,你去前面村庄瞧瞧,天色已晚,就在此歇息了。”

燕十一打马飞奔而去,半个时辰后回转:“王爷,该村名叫吕家庄,村里只有些妇孺老者,青壮年都去修河堤了。找着了村中大户,房屋还未被冲毁,已吩咐下去收拾行辕,迎接王爷。”

半个时辰后,马队进入了吕家庄。村子中等规模住了百来户人家,低处的民房有些被水冲垮,只立着半堵墙,几根梁木勉强斜撑着盖着竹席破布便又成了住人的地方。稍好的土坯房还没倒,房顶上却连苫房的草也不够,稀稀拉拉露着洞。山坡上的民房被水淹着的,也破烂不堪,摇摇欲坠。

村里人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用一双惊恐地目光注视着衣着光鲜的马队。

锦曦瞧见一个妇人灰败了脸搂着个孩子,那孩子脏着脸,一双眼睛却黑亮得很,她随手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经过时不经意扔在妇人面前。瞬间她看到妇人灰败的脸亮了起来,死死的把银子握在掌心便趴在地上磕头。

一声悲呛的声音从她喉间逼了出来:“啊——”

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一头野兽临终时的嚎叫。“咴!”锦曦的马惊得直立起来,她拼命勒马,惊了马四蹄扬起任她身怀武功也控制不住。

“马惊了,快闪开!”锦曦大喝道。

村内道路狭窄,听到锦曦的喝声,人们却很木然,似乎饿得再也动弹不了似的。

眼看马拼命挣脱缰绳,乱踢乱踏,锦曦眼泪差点急出来。

朱棣在她身前两步,本沉着一张脸看村子里的情况,听到锦曦大喝,他一惊回头,锦曦的马已窜到他的马身后,朱棣正要地跳下马来,自己的马却因为后面有情况扬起后蹄踢在锦曦所骑的马头上。那马更是惊怒无比,立起了前蹄。

眼见锦曦马被惊得狂怒,转眼要踩在那妇人与孩子身上,山坡上突飞来一道灰影,伸手展开一个布袋笼住了马头,手稳稳地抓住了马的辔头。

锦曦惊惶地看着灰衣人沉着地死死拉低马头,生生被马带得移开了好几步,却又似钉在地上似的站定了,他浑身爆发出一种气势,马挣扎了几下竟不能移动半分,竟渐渐平静下来。

“王爷!”燕卫和侍从吓得跪倒一片。

锦曦惊魂未定,她有武功却从未遇着这种情形,只觉得心还在咚咚地跳着,连声谢谢都说不出口。

只见灰衣人温和地解开笼住马头的黑布,爱抚的摸着,口中喃喃道:“莫怕,莫怕!”

朱棣回身看了会儿方淡淡问道:“你是何人?”

灰衣人灿烂一笑,跪地行礼道:“在下吕飞见过燕王!”

“你是吕家庄的人?”

“是。在下是吕家庄的猎户。”

“一身好武艺啊!起来吧!”朱棣浅笑道,“我这侍卫也忒无用,若不是你,怕要伤及无辜了。”

“王爷夸奖。”吕飞不卑不亢地回答。

“这村子里都是老弱妇孺,吕飞怎么没和别的青壮年去修堤?”

吕飞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朱棣:“在下听说燕王会经过吕家庄,想投效王爷!特在此等候。”

“哦?”朱棣静静地看着他,吕飞安静地由他审视。片刻后朱棣展颜一笑,“以后你便是燕十七了。”

“多谢王爷!”吕飞绽开一脸笑容。

朱棣没再说话,催马前行。

锦曦还在愣,只见吕飞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小兄弟,这马才惊过,我牵着好些。”伸手拉住马往前走。

锦曦又是一呆,这才反应过来,讷讷说:“谢谢……王爷说,你是燕十七,你便是他的燕卫了,不用……为我牵马!”

吕飞回头笑笑:“反正现在我也是走路的不是?”

锦曦这才发现吕飞是个很英俊的年青人,瘦长的身形,黝黑的皮肤,一双眸子似星辰般闪亮,鼻梁很挺,嘴微微往上扬起,笑起来格外灿烂。她暗暗嘀咕比朱棣的皮笑肉不笑舒服多了。一念至此,锦曦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心想,我怎么可以随便评论男人的长相?她忙摄住心神,打量起出现在眼前的吕太公府邸。

这是一蓬灰瓦砖墙的气派院落。院子四角还修有碉楼,上面站着守卫的护院。比起进村时看到的情况,吕太公无疑是这里的富户了。

“吕飞,哦,燕十七,”锦曦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遍,“王爷说你是燕卫,以后就要用燕十七这个名字了。”

燕十七耸耸肩不在意地说:“跟了王爷,这是自然。看你打扮应该也是燕卫吧?怎么年纪这般小?你叫什么?”

锦曦尴尬地笑笑:“燕七。”

“哦,咱们名字里都带七,真有缘份。七弟,以后叫我十七吧。你想问吕太公怎么在洪灾过后似乎没啥损失对么?”

“十七哥真是聪明,这就猜到燕七所想了。”

“吕太公早在洪水来袭前就离开了,洪水过后,重新修整了院落。”燕十七淡淡地解释道。

“那十七哥的家呢?受灾了么?”

燕十七侧过身答道:“我家是猎户,一直在山上,房屋还好,田也没种,倒是洪水赶了不少老鼠上山,倒也不缺口粮。”

锦曦闻听忍不住恶心,连忙引开话题:“吕太公很有钱吧?他怎么不接济点村子里的百姓?”

这时已到了吕太公府门口,锦曦翻身下马,不好意思地接过燕十七手中的缰绳:“十七,我自己来吧。”

燕十七离她很近,突然很奇怪的看她一眼,递过了缰绳道:“七弟怕是大户人家出身吧?吕太公自己还在领朝廷的赈灾米粮呢。他家大业大,怎么会有余粮分给村里的人。”他嘴边扯出一抹讥讽。

锦曦一愣,见吕太公带领全家跪伏于地迎接朱棣。

青松傲立燕十七(二)

朱棣上前扶起吕太公含笑道:“本王叨扰太公了。请起!”他请自搀扶起有着花白山羊胡的吕太公,态度恭敬有礼。吕太公也不拒绝,乐呵呵地把朱棣让进院内。

锦曦与燕卫鱼贯而入。燕十七站在她身侧,锦曦突然觉得吕太公看过来时眼角分明抽搐了一下。她自然地转过头看燕十七,见他气定神闲地站着,穿着打着补丁的灰色布衣,没有半点不自然的样子。

“燕九,你带十七去换过衣裳。”朱棣吩咐道。

早有府中仆从前来引燕卫及侍卫休息。朱棣只留了燕十一在堂前与吕太公寒喧。

“燕七,这里房间有限,今晚你就与十七一起住!”燕九吩咐完就安排别的事宜了。

锦曦愣了愣,心道,只能合衣而眠了。她推门进屋,“啊!”摔上房门跳了出来,脸红得似煮熟的虾。

不多会儿,换好燕卫服的燕十七一脸诧异走了出来:“七弟,怎么了?”

“我……我看见只老鼠,想,想起,你说吃,吃的那个……很恶心!”锦曦低着头撒谎。

“呵呵!七弟真是大家出身。洪灾过后没吃的,不吃这个吃什么?”

锦曦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正撞进一双亮晶晶满含笑意的眼睛里,不由得分辩:“朝廷不是发了赈灾米粮?”

燕十七不屑地说:“你进村时都瞧见了,村子里的人是什么情况。”

“岂有此理!朝廷为这次赈灾专程从江南运粮,太子殿下亲领赈灾事宜,要是王爷查出哪些人在贪脏枉法,定会上奏天听,哦,不,就地正法了!”锦曦想起村口见着的村民就生气。庆幸跟着朱棣做护卫,她暗想,只要朱棣肯彻查此事,她一定护他周全。

燕十七“扑哧”笑出声来,看向锦曦的目光更为柔和:“一百石粮食从江南运来,层层削留到灾民手中只得六成,那是正常的削留,要遇上赈灾的官员黑心,灾民只得三成,三成中又有两成霉烂,太子殿下亲领赈灾是不假,毕竟他远在南京……”

“燕七,燕十七,开饭了!”

燕十七笑道:“我们身为护卫,只需护住王爷安全就是了,这些事,王爷自会操心,走吧,七弟。”

燕十一侍候朱棣和吕太公用饭,别的燕卫与侍卫都在院落内开饭,四张大圆桌上都摆着满满的一簸箕馒头,并三大盆菜,一盆猪肉绿豆粉条,一盆猪下水,一盆素白菜。走了一天的随从们纷纷甩开膀子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