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微笑相对,温言细语,看着似乎相处得不错。实则则不然,不管是晏蓉还是怀帝,彼此的言行举止,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表面和谐,表面夫妻。

虚有其表。

二人进了偏殿,一左一右坐下,仅留几个心腹宫人内侍,怀帝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今日早朝,我下了诏,命三地太守进洛阳觐见。”

怀帝是个二十上下的青年,生得肤色白皙眉清目秀,这几年过得还算顺遂,他少了初见时的阴郁,多了神采,可惜他有一双略显浑浊始终为晏蓉所厌恶的眸子。

“哦,不止这三位是?”

这就是晏蓉和怀帝的日常相处模式。

挂着一层夫妻的皮,实际更像是合作伙伴。

晏蓉甚至没有与怀帝敦伦过。

本朝皇帝一直都好色,开国后的前几位君主还算英明,倒可以说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美人多如过江之鲫,为了天子增添风流韵事。

但中期以后就不行了。

晏蓉尚在太原为祖父守孝期间,父亲就派人细细打听过洛阳诸事以及怀帝本人。

这家伙也是个色坯。

基因使然,又或者为了麻痹田太尉,怀帝或主动或被动,还未大婚,就已御女无数。更有甚者,他在上林苑游幸时,经常兴之所至就幕天席地宠幸身边的妃妾宫娥,这里的妃妾宫娥不是一个,人数众多。

这可把晏蓉恶心坏了。

就算权宜之计,她也不乐意委身,无关所谓贞烈,纯粹恶心。

她干脆招来医者,准备了一种药物,无毒无害,助眠用的,效果奇佳,研碎掺进香料中制成香饼,大婚当天夜里就给怀帝用上了。

晏蓉身份很特殊,怀帝不知她家与晏庆的暗流汹涌,晏庆是他打倒田太尉的希望,他不敢慢待晏氏女。

怀帝和晏庆合作,互相依靠又互相防备,正如晏蓉所料,昏睡一夜次日醒来,他虽隐隐察觉有异,但也没有声张,反而帮忙遮掩。

美人多娇,但怀帝的自尊心更强,此后,他再没动过着方面的心思。在外看来帝后相处和谐,实际两人“相敬如冰”。

一开始二人分榻而眠,等晏蓉彻底将长秋宫握在手里后,他“临幸”皇后时,干脆睡偏殿去了。

二人关系的破冰点,是晏蓉随口一句对朝政的评判。还有,怀帝发现他这位皇后,并非和晏庆一条心。

怀帝奇缺智囊,他自小困于深宫,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亲政后,朝中文武基本都是田党,他是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晏蓉并非普通女流,她确实有她的能耐。从一开始试探性询问主意,到了今日,怀帝遇上犹豫不决的大事,都会征询一番,以作参考。

于是,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夫妻,就处成了现在这样的诡异模式。

“蓝田军已被彻底歼灭,泰半叛军将领皆以伏诛,余者被生擒。捷报昨日传来,今早大朝,我已下诏封赏,并命三位参与平叛太守到洛阳觐见,祸首一并押解同来。”

四年多前,蓝田起义被九路诸侯击溃于洛水侧,残部四散。谁知那首脑用了金蝉脱壳之计,死遁一年后卷土重来。

现今吏治腐败,很多老百姓活不下去,振臂一呼响应者无数,那首脑吃了上次的教训,采用游击战,顽强支撑了三年之久,才被灭了。

怀帝好歹是天下之主,心腹大患去了一个,他当然高兴:“快马加鞭,约摸一旬,三位太守即可抵达洛阳。”

晏蓉眉心一跳,不禁抬眼看向眉飞色舞的怀帝。

果然,怀帝接着说出此行目的:“三位爱卿勇武,我欲选一位封骠骑将军,留在洛阳辅助于我。”

“凉州郭禾,冀州霍珩,徐州何兴。皇后,你以为留哪位为上佳?”

晏蓉垂下眼睑。

田太尉本不可能为怀帝所用,如今更是恼怒他引狼入室。至于晏庆,他并非单纯是怀帝手里的刀,借着天子开路到了一定程度,他开始阳奉阴违,若有似无地掣肘皇帝。

总而言之,如今朝堂势力三分,田崇和晏庆平分秋色,占据了绝大部分。至于怀帝,则是实力最弱的那一个,手下有苟延残喘至今的保皇党,也有近些年扶持出来的新官员。

不过吧,他始终无法碰触到关键权柄,不管是田崇,还是晏庆,都默契将他排除在外。

怀帝肯定不甘心的,这是想故技重施?

晏蓉心跳得有点快,她摒除杂念,凝眉思索良久,最终道:“徐州何兴。”

三个都是实力强大的军阀,徐州何兴往日行事中庸,是怀帝最有可能驾驭住的。

不涉及自己的话,晏蓉往往给的都是真实建议,这是她和怀帝保持平衡的关键。

“徐州何兴?”

怀帝沉吟片刻,没有说是否采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站起:“我还有朝务,皇后不必相送。”

就是这么干脆利落,一如既往。申媪等人也不奇怪,伏地跪送天子后,她站起见主子坐在榻上动也不动,忙询问:“女郎?”

晏蓉从沉思中回神:“阿媪,使人传晏一来见。”她一双美眸灼然,似有光芒闪动,流光溢彩。

晏一是白翎卫的首领,申媪打发心腹去悄悄传话后,低声询问:“女郎,这是何故?”

她了解自己奶大的主子,晏蓉表面镇定如昔,内心暗流汹涌。

然后,申媪听见她的主子缓缓说:“阿媪,或许我等返回太原的时机,已不远矣。”

作者有话要说:这时候的州牧、太守之类的官员,都是掌一方军政大权的,还能招募军队和任免官吏,税务都归自己管辖,可以说是非常独立了,也就名义上听命于中央政.府而已。

第5章 前夕

话传出去以后,半个时辰后,一个小黄门出现在长秋宫角门,悄然无声被引了进去。

“标下叩见主公!”

本来刻意弓腰塌背,佝偻得与一般内宦无异的人影,一进宫室内立即站直了,身姿如山岳一般挺拔,眉眼坚毅,这个气质突变的青年人,就是白翎卫的首领晏一。

晏一祖辈皆是晏家家奴,他筋骨极佳幼时被晏祖父选中,作为亲卫人选大力栽培,后来进入白翎卫屡建功勋,被提为首领并赐姓晏,忠心耿耿。

晏祖父去世后,晏蓉进洛阳,她父亲就将这支两千人的白翎卫给了她,晏一自然认她为主。

目前晏一乃至泰半白翎卫,都被晏蓉或明或暗,安排进了南军中,有了正大光明的身份,是她在洛阳的主要势力之一。

南军是禁卫军之一,主要负责守卫宫禁,编制约两万。是怀帝这几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拿下的最大实权。自此,他算是将身家性命从田太尉手里夺回来了。

晏蓉一开始想塞人进去当然不可能,但后来她设法和怀帝达成合作关系,怀帝当然要给她甜头的。想要马儿跑,当然得给马儿吃草。

但怀帝并不知道晏蓉手里有一整支白翎卫,一开始,他以为她最多把陪嫁里的二三百护卫塞进去就完事了。

晏蓉并非无知少女,白翎卫是她最大的底牌,在守孝期间,她就命白翎卫化整为零,悄悄进了洛阳蛰伏起来。

南军的口子一旦被撕开,后面就是白翎卫长达两年的润物细无声潜入。

至于另外一部分主要势力,即是太原原本安插在洛阳的探子和细作,晏蓉临行前,父亲都交给了她。

一边潜入南军,一边进行资源整合,再伺机发展一些新的人手。直到去年,两者彻底完成,晏蓉才渐渐将一部分势力放在台面上。

当时弟弟十六岁了,已经彻底将太原军掌握在手里。她也在洛阳站稳脚跟,能保全自己,也具备了谋取伺机离开洛阳并返回太原的一定资本。

晏蓉很有分寸,放在明面的势力既合理也不引人侧目。洛阳动荡不休,腥风血雨,她只打算冷眼旁观,并无任何掺和进去的想法。

她是怀帝和晏庆的平衡点,双方各有忌惮,不出所料二人保持平静。

至于田太尉,只要长秋宫不掺和进朝堂,他更乐得看晏庆和怀帝的笑话。

当然了,洛阳情况太过复杂,若是大变真起了,不管是谁,也没有全身而退的十足把握。因此晏蓉把晏一叫起后,立即就吩咐道:“你传令下去,让我们的人做好准备,不久后,洛阳将会有一场大动荡。”

“诺!”

晏一干脆利落应声,他嗓音低沉一点不尖利,这是因为他是个假宦官,伪装目的只为进宫向主公互通要紧消息。

怀帝的诏令颁下已一个多时辰了,晏一手下有密切关注朝廷上下消息的探子,来前已经得悉此事。他稍一思忖就明白晏蓉未尽之意,向来沉稳内敛的青年难得露出喜色。

“标下定不辱命!”

千疮百孔的洛阳和大齐朝,还经得起一次猛烈动荡吗?很有可能,这次他们便能离开洛阳。

晏蓉也露出微笑,沉吟半晌,她又说:“还有一事,这次来的有三位,你出宫后,立即安排人出洛阳,一路尾随打探。”

也不知怀帝最终会选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变数就出在这三位身上,必须尽可能获悉他们的详细消息,以备届时应变。

“你亲自安排,让晏二几个每人负责一路。”

晏一的一是代号,当年晏祖父选了五个人,各有本领都是忠心的好手,是白翎卫的领导骨干。

眼下的洛阳,暴风雨的前夕,就算有动荡也波及不到晏蓉身上,派几人出去也无甚影响。

主从二人接着又就此事商量了一番,将细节一一讨论妥当,完事晏一拱手告退,悄悄按来时路出宫,立即安排并准备出发不提。

“女郎,婢子给您揉揉。”

晏蓉每次召见晏一,俱提前摒退众人只留乳母,申媪见晏一离开后,主子就斜靠在榻上露出一丝疲惫,她心疼,赶紧上前伺候着。

唉,每天殚精竭虑的日子并不轻松,她家女郎还不满十九,真希望可以早日结束。

她又很担心,忍不住问:“女郎,你说咱们这回有把握吗?”

申媪问的,当然是是否能顺利返回太原。她心里战栗得厉害,毕竟晏蓉好歹是一朝皇后,想离开皇宫重获自由,那只有大齐朝彻底衰亡。

她咽了口唾沫,期盼是期盼了很久的,但说句实话,事到临头还是害怕的。

“不是这回,也有下回。”

被不轻不重地揉按了一阵子头上的穴位,晏蓉感觉好了些,睁开眼:“大齐朝撑不了多久了?”

民不聊生,烽烟四起,偏偏中央还紧着争权夺利,干实事的留不下来,整个洛阳乌烟瘴气。怀帝也不是个什么英明好君主,心胸狭窄好享乐,是有点小聪明,但他干了这么多的的最终目的,也只有彻底掌控权柄。

这个王朝没有希望了,不破不立。

晏蓉估摸着,就算没有这回怀帝作大死招人进京,大齐朝最多也就多撑几年,不超过五年。

“至于把握,谁也没有十足的,咱们伺机行事罢。”

晏蓉吩咐乳母给她卸了钗环,反正今天怀帝肯定不会再出现了,她和后宫妃嫔志向不同,历来不假辞色,连请安也减少至一月三次,四年下来,早无人敢上来捋虎须。

卸了钗环,换了舒适的燕居服饰,她笑了笑:“尽力而为即可。”

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父母兄弟。

“我们肯定能回去的。”

申媪搀扶主子坐下,一边替她揉按,一边絮絮叨叨:“阿媪还等着看女郎觅得如意郎君,嫁人生子,阿媪届时还要替女郎带小郎君呢。”

在申媪看来,这回根本不算嫁人。这固执的老妇至今都不肯改口,除了怀帝跟前,她一律保持晏蓉在家时的称呼。

就是想得也忒长远了些,还小郎君呢?

晏蓉失笑,她也很无奈,自从她站稳脚跟后,乳母每隔三五日总要絮叨一遍。

不过这也是因为将她搁在心里的缘故,因此晏蓉也不打击对方,任她自娱自乐好了。

一般情况下,申媪也说一阵子就停了,不过今天却例外。

“女郎,这回那霍郎君也来吧?”

霍郎君,说的就是晏蓉的前未婚夫霍珩。申媪忍不住长吁短叹,霍郎君人中之龙也,是老将军给定下的,若非当年出了那岔子,她家女郎早该是霍家妇,快的话,小郎君也该有了。

“是啊。”

说实话,霍珩此人,晏蓉虽未曾见过,但他确实这么多年来,最符合自己心中夫婿标准的外姓男。

能征善战,本事出众,最关键的是他相当自律,又不好女色,时下绝大部分男人该有的标配姬妾,他都没纳,身边干净得很。

听说样貌也不错。

不过晏蓉没多感慨,道听途说,未必全真。且缘分这玩意,来了你挡不住,去了你也不能留。

乱世玩爱情,太奢侈了,今日权柄在握,明天就有可能是阶下囚,还是先把命保住再说吧。

她很轻松地说:“大约一旬,他便抵达洛阳,若是阿媪有兴趣,自可仔细察看一番。”

该惋惜的早惋惜过了,对于这位据说非常雄武的前未婚夫本人,晏蓉是没多大兴趣的。

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霍家和太尉田家是世仇,不知对方这次来洛阳,能不能给她带来一点惊喜?

第6章 霍珩

黄河之侧,红日西下。

从东往西,约万数带甲骑兵疾驰而来,带起沙尘漫漫。看军士服饰泾渭分明,显然是三个队伍同行。这三队人数并没有特别多,但气势如虹,显然皆是精锐。

左边队伍为首的,是一个银甲将军。他身材魁伟,披一身沉重银甲却恍若无物,抬首看了看天色,一勒缰绳,战马短促嘶鸣一声停下。

他吩咐道:“传令,扎营。”

“诺!”

银甲将军是个青年,约摸二十出头年纪,他浓眉长目,高鼻薄唇,小麦色肌肤,虽年轻,但顾盼之际,极具威势。

他就是晏蓉那前未婚夫,冀州霍珩。

霍珩淡淡扫了眼另外两支队伍,这次和他同行的,凉州郭禾和徐州何兴。

这三人关系其实非常一般,但既然是一起奉诏进洛阳觐见,总不好太过特立独行。

已有亲卫打马过去,知会对方扎营消息。

既日近黄昏,扎营乃正常事,于是,三支队伍悉数停下,安营扎寨,伙头兵熟练架起锅灶,准备烧火造饭。

霍珩翻身下马。

营帐还没扎好,他扔了缰绳,信步上了边上的高坡,俯瞰坡下奔腾不息的黄河水。

“陈留情况如何?”

陈留,是歼灭蓝田军的最后战场。霍珩原本带出来征伐起义军的大军,俱留在原地打扫战场,等战场打扫完毕,直接启程返回冀州。

霍珩奉诏进洛阳,麾下只领三千骑兵,郭禾和何兴亦如此,这是怀帝的旨意。

怀帝即使有小心思,也不可能让三人带重兵接近洛阳的。

“启禀主公。”

霍珩麾下的战将谋士也一同上了高坡,簇拥在侧。答话的是个膀大腰圆的武将,名霍望,乃霍珩族弟,他拱手回道:“收拾得差不多了,陈留刚传了消息过来,过几日就能拔营返回冀州。”

霍望嗓门极粗,正常说话即如霹雳炸响,不过大伙也习惯了,霍珩颔首:“郭禾和何兴呢?”

“据探子观察,和我们一样。”

那意思就是说,三路大军很快就各归各家了,霍珩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

他没说话,旁边却有人替他说了出来,谋士陆礼摇头叹息:“天子这是要玩火自焚啊!”

怀帝诏令霍珩三人洛阳觐见,有一个晏庆在前,但凡心绪清明头脑聪敏的人都看出端倪来了,冀州诸人自然不例外。

然而事情可一不可再,此一时彼一时也,相同的计谋哪里能一用再用?

怀帝这回只怕要谋算不成反自噬啊!

说是这么说,但在场诸人俱无多少痛心惋惜之色,甚至不擅长掩饰情绪的霍望,还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原因无他,怀帝于霍珩,有夺妻之恨。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人生两大恨也!偏偏四年多前的霍珩,连续遭遇了个遍。

霍珩没见过晏氏女,但这是亡父早就给他定下的,意义自不同,谁知一朝父死,晏庆连同怀帝,强夺了他的未婚妻。

彼时的霍珩才十七,霍家子弟乃至冀州军伤亡极大,四面楚歌境况比太原也好不了多少,正值人生最低谷时期,他首要任务是内安军心,并领兵抵御外敌。

其余诸事,他实无法多理。

自此,霍珩对怀帝印象降至冰点,冀州诸人同仇敌忾。

只是此刻,霍珩却并未对此多作评价,只道:“洛阳大乱,不日将至,这是我等唯一之机,不容有失。”

“诺!”

众人拱手,利落应了一声。

霍望咬牙:“田崇老贼,辱我霍氏甚也!此去洛阳,定将二叔救回,并将那老贼碎尸万段!”

这回去洛阳,霍珩等人是有目的的,就是救回被囚于田太尉府的霍二叔。

这是霍珩的亲二叔。

霍珩父亲兄弟有三人,四年前俱战死于洛水之侧,丧报传回,同时护送回来的是两具尸骸。

霍二叔的尸体没能找回来。

这不奇怪,沙场混战几个昼夜,人奔马跑,战场还紧挨着洛水。落水的,被践踏得无法辨认的,战后找不着遗体实属正常。

于是,霍家只得立了衣冠冢。

谁料一直到了去年,霍珩手下探子无意得到一个消息,二叔没死。

他落入太尉田崇之手。

霍家和田家是世仇,仇恨可追溯到上几代人,多年来纠葛极深,早不可解也。当年霍二叔亲卫被杀尽,本人腹部挨了一刀,倒地昏迷。当时附近并无霍家军,却有九路诸侯之一的清河王信。

王信早暗地里投靠了田太尉,他见霍二叔还活着,偷偷将其交给洛阳来的监军。

彼时田崇大权在握,监军自然是他是心腹,于是霍二叔死讯传出,人却被秘密带回洛阳。

一来折磨以泄愤,二来,这是以后挟制霍氏的一个最出其不意且最有效的棋子。

霍珩勃然大怒。

去年,他找借口出兵清河,灭了王信,将清河郡纳入麾下势力范围。

最难的却是营救二叔,洛阳是田崇地盘,太尉府守卫又森严,霍珩还不能声张,以免营救不成反害了二叔性命。顾忌重重,救人谈何容易。

好在彻底剿灭蓝田军后,报了父仇,机会也来了。

这很可能是霍珩唯一的机会,不容错失半分,他沉声吩咐:“加紧部署,我等到了洛阳,再随机应变。”

“诺!”

霍珩目光转向西面,夕阳无遮无挡,他咪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