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关键的是,据这二日观察, 他待晏蓉极亲切, 而晏蓉和他也是相谈甚欢。

晏珣心下大动。

他立即想起早前曾与妻子说过的话。

事实上,作为有一个适龄女儿的父母, 尤其晏蓉还有过比较的特殊经历,晏珣和彭夫人私底下已多次讨论过爱女的婚事。

霍珩这个与晏蓉携手离开洛阳, 并一路关照的前未婚夫, 也不可避免出现过在话题中。夫妇二人对其赞不绝口, 又遗憾又惋惜,恨晏庆当年逼迫,让爱女失去一个这么好的未婚夫。

不过嗟叹归嗟叹,说过也就算了,晏氏先毁的婚约,即使霍氏体恤,双方恢复通家之好,他们也没想过霍氏能再次聘晏蓉为妇。

彭夫人扪心自问,换了自己是荀太夫人,恐怕也会有点疙瘩的,霍珩是谁?有权有势英伟年轻如他,哪家贵女聘不得?

没想他洛阳一行,与晏蓉结伴同行,竟会有这般发展。

晏珣忽然想起这二日霍珩对自己的礼遇有加,对晏蓉的体贴关怀。他也是个男子,揭开那层“世交”的面纱,他恍然大悟。

他看向霍珩,目光有几分了然。

霍珩适时开口:“伯父,我会照顾好阿蓉表妹的,请伯父放心。”

他声音不高,语调平缓,不疾不徐说来,却一脸正色,教人毫不怀疑他话中承诺。

晏珣心绪几转,其实已趋向同意,只是一来他还没问过爱女的意见;二来作为女方尊长,他却不能一口答应,以免失了世家之女的贵重。

他沉吟片刻,道:“伯瑾自是极好,只是珣膝下仅一女,爱愈性命,太夫人可容珣略略思量,明日再给予答复?”

晏珣态度略带骄矜,却十分平和,未见推脱之意,他的意思,可窥一斑。

起居室中众人自然瞧得分明,霍珩唇角翘了翘,荀太夫人立即笑道:“那是自然,子渊自可细细思量,老身静候佳音!”

作为晏珣的女儿,晏蓉了解父亲甚矣,她心“砰砰”狂跳,愣愣半晌,缓缓侧头,再次看向霍珩。

霍珩一直用余光关注着她,见她动作,立即看了过来。

青年一脸平和,黝黑的瞳仁却深邃似海,定定看着她,似平静无波,却又似暗潮汹涌,旋涡急转,仿要将她吸进其中。

晏蓉心中一慌,连忙垂下眼睑低头,不敢再看。

他要娶她?

她要嫁给他了吗?

晏蓉急促喘了口气,仍觉恍在梦中,思绪繁杂,上首长辈们的谈话她根本无法再留意听。

好在没多久谈话的结束,荀太夫人留客,让晏珣父女不许见外,就宿在家中好生留几日。

晏珣欣然从命。

他适时面露疲态,荀太夫人笑着说:“那你们先去歇歇,这一路赶路可不轻松。”她又吩咐孙子:“伯瑾,你送送你伯父和晏家表妹。”

“谨遵祖母之命。”

霍珩率先站起,一抬手:“伯父,表妹,请。”

“伯瑾请。”

晏珣越看霍珩越满意,这未来翁婿二人心照不宣,并肩走在一起,如常交谈。晏蓉则低头跟在后面。

给晏氏父女下榻的屋舍早就准备好了,是溧阳居东侧不远的扶云居。宽敞的房舍院落,洒扫得一尘不染,仆役女侍齐备,个个规矩之余带着十二万分恭敬。

晏氏女将是这大宅的女主人,已经不算秘密,谁也不敢轻慢分毫。

到了扶云居院门,霍珩瞥了眼一直没有抬头看他的晏蓉,对晏珣笑道:“伯父好生歇息,无需拘谨。”顿了顿,他又说:“我看阿蓉表妹精神尚可,如今菊园秋菊开得正盛,不若,我领表妹走动一番,松乏松乏?”

晏蓉眼睫颤了颤,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霍珩正垂眸看她,晏珣看了二人一眼,他挥挥手:“去吧。”

他是个过来人,知道得让两个年轻人先沟通一下,于是道:“阿蓉,你与伯瑾走动一番亦可。”

晏蓉“嗯”了一声,父亲的意思她明白,和霍珩交流一下也好的,她就同意了。

二人目送晏珣进了屋,霍珩低头,缓声道:“表妹,我们走吧。”

晏蓉点点头,霍珩率先转身,往西边缓步而去。

她跟上。

世交之子,远方表兄,突然摇身一变就要成夫婿了,晏蓉的心情十分复杂,说实话盏茶之前,她根本想都没想过。

她抬眸,将视线放在一步之前的男子身上。

青年身材高大颀长,首次在晏蓉面前穿的广袖深衣,一身藏蓝,优雅稳重,少了那种隐隐让人不安的压迫感,多了世家公子的骄矜贵气。他腿长步幅必然大,却为了迁就她,徐徐而行,步伐迈得不大。

晏蓉方恍觉,他只要和她并肩而行,似乎都是以这般频率走动的,她从来未曾觉得吃力过。

真可以说是很体贴了。

沿着青石甬道,踏上宽敞的回廊,他在最上一层阶梯上停下,侧身回首,含笑等她。

却刚好撞上晏蓉直直看向他背部的视线。

四目相接。

他神色温和,眸光专注,晏蓉被他看得热血上涌,脸皮烫了烫。

突如其来的新关系未能让人轻易适应,她却不是扭捏做派,虽觉得不甚自然,但仍缓步上了台阶,站在他身边。

二人并肩而行。

进了菊园,假山流水,一园颜色各异的秋菊迎着微冷的风傲然绽放,二人却并未赏花,而是径直进了东侧一个小亭,相对而坐。

晏蓉本有一肚子话要问,临了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正略略沉吟,霍珩却突然开了口,问:“表妹,你可是觉得愚兄有何不妥之处?”

“你可是不愿?”

不愿什么?

当然是不愿嫁给他。

“并不是。”晏蓉脱口而出。

话出口后,她仔细想想,霍珩很好,对她也十分照顾,是她少有观感不错的外男之一。嫁他,她内心其实并不排斥,只是此前从未有过这个想法导致过分惊诧而已。

但也并无不可。

他挺不错的,就个人条件而言,绝对是难得的好夫婿了,最可贵的是,两人不算盲婚哑嫁,是有感情基础的。

晏蓉扪心自问,她大概不会找到比他更合适的结婚对象了,何况爹娘也满意。

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这么一想,她诸般复杂情绪去了不少,心慌的感觉也轻了,人镇定了下来。

她的回答取悦了霍珩,他含笑,温声问:“那你为何未见欢颜?”

难道她应该一听这消息就欢喜得跳起来么?你以为你是香饽饽?也不让人消化一下,她有些没好气,抬眼看他,却见他眉目带笑,眸中还有一丝并未遮掩的柔情。

和在黄河南岸茅草房中的惊鸿一瞥一模一样,他的专心凝视,当时险些让她误以为对方情愫暗生。

晏蓉蓦然回想,才知道自己当初还真不是自作多情。

她两颊有些发热,忙垂下眼睑不再和他对视,老老实实地说:“只是当初从未想过你我会再续前缘,太夫人突然提起,我不敢置信罢了。”

“如此甚好。”

霍珩垂眸,眼前少女如玉脂般的白皙面庞慢慢染上一层淡粉,从脸颊蔓延到露出衣领外的那一小截玉颈,他身心大畅,却不动声色,语调继续和缓。

“我还以为姨母已另替你物色了婚配人选,因而你……”

说到这里,霍珩剑眉微微一蹙。是啊,晏蓉早到了婚配之龄,像她这么大的世家贵女基本都嫁人了,早些的膝下连孩子都不止一个了,爱女回归,晏珣和彭夫人肯定琢磨过她的婚事的。

事实上,这几月他一直命人盯着晋阳太守府,就是为防自己暂时远离,短短时间内晏蓉会许婚。

但消息传回,太守府并无这方面的消息,既无喜讯传出,也未见彭夫人领女儿出门或宴请适龄未婚公子。

他心念一转,忽然想起晏蓉还有个投奔而来的亲表兄,每天都出入太守府给彭夫人夫妇请安,他微笑立即一敛。

“表妹,难道姨母真有属意之人?”

霍珩不动声色问:“莫不是,你那彭家表兄?”

“并不是。”

晏蓉有些讶异,霍珩还知道她的表哥彭澈?她迅速抬头,见霍珩虽面色依旧温和,但一双黑眸却紧盯着自己。

“也无此事。”

母亲先前确实有撮合二人的意思,但说属意就过了,父母亲都是以她的意愿为主的。当然了,这些个中曲折并不适合告诉霍珩,哪怕他此刻一脸温和。

她说了另一个事实:“父亲母亲并不会枉顾我的意愿替我定亲,我从前亦未有婚配打算,只是,我阿娘却想让我留在晋阳,留在她身边。”

“那你是怎生想的?”

“我?我亦舍不得家人,既无意中人,我当时只恍惚想过,要不招赘好了,可以一辈子留在晋阳,留在父母膝下。”

彭夫人慈母心,晏蓉也孝顺,但这个想法却很不妥当,霍珩立即拧眉轻斥:“荒谬!你如何能有这般想法?要知道这世上除了懒散无赖之人,余者即便孑然一身,也不会有入赘之念!”

绝嗣上门当赘婿,当世男儿一大耻辱也,凡是有点本事,有点能耐,有点骨气的男人,即使娶不上婆娘也不会考虑。

晏蓉讪讪,她母亲也是这么说的。

哪怕自己觉得仍有些操作性,家奴不在时人婚配名单中,但优秀者不少,有愿意入赘者也未定。她觉得与共用黄瓜相比,寻摸人和说服父母虽难,但仍值得努力一番。

当然了,这些现在俱不必再提了,且她也不可能和霍珩坦言相告。

对方轻斥她一番,反而让她找回先前二人相处时的熟悉感,她态度自然了许多,轻哼一声,睨着他半开玩笑道:“我这不是不喜欢夫君纳姬妾嘛。”

既然想起公用黄瓜的问题,她不得不提前给霍珩打个底子,二人婚事几乎算定下了,现在霍珩无姬妾,但谁能保证以后也没有。

她来了此间快二十年,心理调节不是没有做过,婚姻未必一定有爱情,有孩子有自己生活,搭伙着日子也不是不能过。只不过,霍珩现在是没有的,他若有的话,她态度肯定会变。

“我若要纳姬妾,早就纳了,何须等到日后?”

霍珩干脆利落说了一句,又对晏蓉说:“我不好此道,更不会惹你不喜。”

他专注看着晏蓉,正色道:“阿蓉,我会待你好的。”

这其实差不多是承诺了,虽不知能维持多久,但晏蓉能肯定,他此刻说的是真心话。

实话说这开局挺不错的,毕竟就算后世,婚姻再自由自主,爱不到天长地久的也大有人在,未来日子太长,一定要个笃定说法很不实际。

她也不是爱为难自己的人,灿然一笑:“好。”

她突然想起在逃离洛阳时,山间小道时他一路护持;黄河南岸养病时,他的关怀备至;还有二日前他的星夜赶路亲自出迎。

优秀如霍珩,晏蓉发现自己其实也并非全然无感的,从前没想过就罢,如婚事将定,她发现自己不排斥嫁给他。

这是个不错的开始,不是吗?

豁然开朗,她一身轻松,笑靥比一园怒放的秋菊还要绚烂。

霍珩一时心潮激荡,他遵随心意,探手过去握住小几上那一只柔荑,他眉目柔和:“阿蓉,邺城距太原也不远,以后,我们可常常往来,多回去探看。”

他的手很大很热很粗糙,陌生的触感让她脸色爆红,抽了抽,没抽动。

“世兄!”她惊得连旧日的称呼都脱口而出。

含羞带怯,仿若无骨的小手,膏腴般的腻润,霍珩眸色暗了暗。他瞥了眼菊园外垂手侍立的仆妇女侍,也不为难她,轻轻松了手,他微笑深了几分:“一路颠簸,想必你也疲惫,我送你回去歇息可好?”

他当然更乐意与她继续相处的,但想着她身体比不上自己,从太原赶到冀州,又从丰邑奔赴邺城,肯定没歇够的。

晏蓉手上肌肤烫感未褪,她脸红耳热,不过见他目带关切,只低低应道:“好。”

第29章 纳采

霍珩亲自送晏蓉回扶云居,叮嘱一番才折返前院, 他还有公务尚要处理。

他和熙的微笑早敛了, 但不管部将属官还是来往仆役, 都能发现,主公心绪甚佳。

有消息灵通者,已经隐隐收到风声, 主公和晏氏女的亲事快要定下了。

原来如此, 果然可喜可贺。

外间猜测纷纷, 晏蓉却不知,她回了客居,问了问父亲正在梳洗,于是就先回安排给自己的东厢房。

进屋刚坐下,抬眼就见申媪一直小心捧着的雕漆木匣,这是刚才荀太夫人给的见面礼。

她招手让乳母拿过来, 打开一看, 却愣了愣。

一枚腻润如脂的羊脂玉佩,静静放置在大红织锦的底垫上, 雕纹蜿蜒, 精致且熟悉。

没错,就是熟悉。

申媪惊呼:“啊!女郎, 这,这不是霍家的定亲信物!”

是的, 这是霍家那一枚雕篆着家徽纹样的祖传信物, 专做继承家业的嫡出子孙定亲之用, 曾在晏蓉手中长达数年之久。

她捻起玉佩,食指轻轻描绘着它古朴的雕纹,兜兜转转,这玉佩又回到自己手里了。

她一时百感交集。

垂眸摩挲玉佩片刻,晏蓉轻轻将它放回去,嘱咐乳母:“阿媪,仔细收好。”

“喏!”

不用主子吩咐,申媪当然知道这玉佩得郑重对待,霍家传了这么多代,可不能在自家女郎手里出岔子的。

她一脸严肃,小心翼翼捧着匣子收到笼箱里了。

晏蓉揉了揉眉心,舟车劳顿,又变化频频,她实在有些累了,卸了钗环妆容,吩咐备水沐浴。

要说这屋里所有人,最高兴的要数申媪,她家女郎终于觅得如意郎君,喜上眉梢。

不过她谨记这是霍家地盘,虽满面春风,但始终闭口不言,不让主子有被人看轻的风险。

晏蓉梳洗更衣后,精神好了些,人也彻底镇定了。霍珩人中之龙也,说真的她不亏,没啥好纠结的。

她出了浴房,侍女禀报,郎主正在门外等着她。

“快快请进来。”

父亲来了,大约是征询她意见的,晏蓉略略收拾,快步往起居室行去。

“阿蓉,为父观伯瑾甚好,堪为我儿良配。”

晏珣确实很满意霍珩,但女儿意见也很重要,他屏退诸仆,低声询问:“阿蓉,你以为如何?你若不反对,为父明日便给太夫人准信。”

晏蓉一笑,并未回避,只说:“全凭阿爹做主。”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反对了,晏珣捋了捋长须,笑道:“好,好!”

“你阿娘若是知晓,必会很欢喜的。”

“阿爹,女儿不孝,让你和阿娘多费心了。”

……

当夜,晏蓉早早睡下,精神身体颇有疲惫,她却久久未能入睡,辗转半夜,朦朦胧胧感觉刚睡着,天就要亮了。

客居将来还要当新媳妇,自然不好晚起,好在晏蓉年轻,神色不见萎靡,略施粉黛依旧明艳照人。

晏家父女是世交晚辈,自然要给荀太夫人问安的。进了溧阳居,不出意料霍珩也在,他给晏珣见了个晚辈礼,而后对晏蓉微微一笑。

晏蓉回以一笑。

不得不说,经过一夜时间消化,她已经完全接受事实了,听见荀太夫人含笑询问父亲,父亲欣然应允时,她虽心跳微微加快,但比昨天平静太多。

双方长辈交换了信物,虽未开始走六礼,霍珩和晏蓉已成了未婚夫妻。

两位长辈乐呵呵互相道喜,堂上一众仆妇侍女立即拜伏在地,恭敬道:“恭喜郎主,恭喜太夫人。”

声音传到屋外,如海潮一般蔓延出去,仆役们纷纷拜倒,偌大的府邸,贺喜之声不绝于耳。

霍珩精神奕奕,面带微笑,状似不经意看了晏蓉一眼,环视一圈,简短道:“赏。”

亲事定下,晏珣先打发人回太原给彭夫人报喜。再留了三日,虽霍府热情周到,但晋阳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晏珣也不得不紧着离开。

霍珩作为准女婿,他亲自送未婚妻和未来岳翁返回太原。此行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正式登门提亲。

私底下定了归定了,该走的大礼可一点不能少。

霍珩年纪不小,荀太夫人强烈盼望孙儿早日成亲,晏珣虽不舍爱女,但也体谅亲家,且他女儿也十九了,是该早些婚配。

两人商议过后,将婚期定在年节前后,至于具体日子,还得等占卜一下,他们虽不大信,但总也想尽善尽美的。

如今已是八月,距离婚期顶多就四个月,这几个月时间里,需把六礼走全,也是很紧迫的。两家都是世家大族,婚嫁之仪诸事繁琐。

也是因此,晏珣更要早早赶回去了,不能再拖。

八月十二宜出行,可惜天气却不怎么好,天灰蒙蒙的,冷风昨夜袭来,温度骤降。

晏蓉披一件边缘滚了貂毛的大红织锦斗篷,这是昨夜起风荀太夫人一大早命人送来的,以表示霍家对未来主母的看重关怀。

这披风金银彩线绣了非常精致的团花纹样,加上颜色大红,看着华贵至极,美则美矣,但实际不太符合晏蓉的审美。

只是无需选择,她不会不披上的。

霍珩见了眼前一亮,他向来知道自己的未婚妻美极,但首次见她穿炫目的色彩,还是被惊艳到了。

他平素稳重,在外自然不会轻易露了情绪,但目光凝了凝,停顿在她的身上略久了些。

这反应取悦了晏蓉,她戴上兜帽,冲他嫣然一笑。

霍珩眸色深了些,他缓步上前,先一步搀扶晏蓉登车。

说是搀扶,其实也就是虚虚扶着,晏蓉年轻,能骑还能射,脚下稳着呢。不过这人存在感实在很强,半生不熟的气息笼罩她,让她颇有些不好意思。

脚下忍不住快几分,提着裙摆就登上车辕,钻进车厢里去了。

霍珩微微一笑。

晏氏父女乘车,霍珩骑马,后面还带了十数辆大车,满满当当,俱是荀太夫人连夜收拾出来的纳采礼。

大车连同护卫,浩浩荡荡的队伍启程往城门而去。

霍珩跨马徐行,环视了夹到欢送的百姓一眼,招来霍望:“传令下去,命西河的探子盯紧些,一日一报,不得轻忽。”

到了今日,冀州太原联姻结盟之事已传出霍氏大宅,迅速传遍邺城。邺城这个冀州首脑之地,自然少不了各方探子的,其中,包括并州晏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