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萋萋笑着说不会。两人又说了一些话,忽听溪边传来一阵惊呼声。

苏禧循声看去,只见苏礼握着殷芃芃的手臂,殷芃芃半个身子靠在苏礼身上,一脸余悸未消。

原来殷芃芃刚才蹲在岸边洗手,起来时没有站稳,踩到了青苔上,差点儿滑进了水里。恰好苏礼从一旁经过,顺势就捞了她一把。

殷芃芃站稳后,察觉到了他们姿势亲昵,赶忙松开手从苏礼的怀里退了出来,红着脸道:“多谢苏大哥…我一时没注意…”

苏礼倒是面不改色,道:“小心一些。”

然后就回来了。

殷芃芃一直看着苏礼的背影,即便周围的光线昏昧,苏禧也能看到她的脸红透了。

苏禧心想,殷芃芃对她大哥的心思就差没写到脸上了,自己都看出来了,唯有她大哥还是无动于衷。

苏禧用树枝拨了拨面前的火堆,默默替殷芃芃惋惜了一阵儿。她大哥心里只有亡故的大嫂,若是真那么容易敞开心扉接纳旁人,也不会这么多年不娶续弦了。

*

“姑姑,我看到了一只萤火虫。”苏柏羽从另一头跑来,拽了拽苏禧的袖子。

苏禧顺着道:“在哪?”

苏柏羽指了一个方向。苏禧循着看去,黑漆麻乌的,什么都没有。她道:“柏哥儿想看萤火虫,明日让爹爹给你捉好不好?今日太晚了,咱们该回去了。”

苏柏羽见她不信,摇了摇头坚持道:“真的有萤火虫。”一边说一边拽着苏禧,想带着她一块儿过去看。

盛夏时节看到萤火虫并不奇怪,苏禧也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

苏禧道:“我陪你过去看看,但是不能走太远,好吗?咱们一会儿还要回来。”

苏柏羽点点头答应了。

苏禧本来以为就在附近,所以也没有带丫鬟,陪着苏柏羽往林子另一头走去。走了一会儿,果见眼前掠过一只暖黄色的流萤,只一瞬间,很快又飞到了前方去。

萤火虫的尾巴照亮了前方的路,引诱着人继续往前而去。苏柏羽眼睛亮了亮,握着苏禧的手更紧了一些,快步向前,“姑姑,我们把它捉回去吧,放在屋子里,晚上就不用点灯了。”

苏禧赶忙跟上去,担心他一个人走丢了。“柏哥儿,你慢点儿,别走太远了。”

苏柏羽这时候眼里都是萤火虫,哪还能听到苏禧的话。

苏禧只好一边紧紧地跟着他,一边记下来时的路。走了没多久,眼前的萤火虫忽然多了起来,先是一两只,然后是三只,五只,再往前面走,便越来越多了。萤火虫照亮了周围的环境,苏禧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跟随着它们一点点向前。

苏柏羽伸长手臂,想捉一只,无奈萤火虫飞的太快了,他捉了半天也没捉到。“姑姑,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萤火虫?”

苏禧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虽说山上有萤火虫并不稀奇,但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还是少数。

不断有萤火虫从远处飞来,仿佛在他们身边铺了两条暖黄色的银河,向前延伸,把他们带往不知名的尽头。苏禧鬼使神差地跟着往前走,忽然走到一处空地,眼前骤然明亮了,她眯了眯眼睛,等看清面前的光景后,呆呆地停住了脚步——

无数萤火虫汇聚到了一处,盘旋在半空中,每一只萤火虫的尾巴都像一盏灯,在空中飞舞盘旋,组成了一道璀璨壮丽的夜空。成千上万只的萤火虫就在她眼前,夜空亮如白昼,苏禧怔怔地看着,好像整个人都置身于浩瀚星辰之中,往前一步,便能被这些小东西托起来,飘飘然飞到天上去。

苏禧惊愕极了,不晓得别院后山怎么会有这样仙境一般的地方,以前她也来过几次,却从未碰到过这样的场景。

“姑姑,那里好像有人。”苏柏羽指着一处道。

苏禧闻声看去,透过萤火虫围成的夜空,果见对面的百年巨树下站着一个人。

因隔得太远,苏禧瞧不见他的模样,便领着苏柏羽往前走了几步。

等走近了,也看清了此人的相貌。

卫沨一袭长袍,立在几步之外。月光照在他身上,只见他唇边挂着薄薄浅笑,俊容昳丽,气度不凡,仿佛已经在这里等了她许久。

第47章 鬼使神差

这…是卫沨弄的?

苏禧停步,明亮的眸子里倒映了无数斑斑斓斓的微光,她怔怔瞧着面前的人,一时有点无措。好像无意间闯入了卫沨的领地,被他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只想转身就走。

可苏柏羽却拉着她的手上前,快走几步,停在卫沨跟前,仰头道:“大哥哥,这是你捉的萤火虫么?可不可以送我几只?”

倒是始终想着捉萤火虫放在屋里的事情。

卫沨垂眸看他,对上小家伙乌溜溜的双眼,好说话地笑了笑道:“自然可以。”

苏柏羽十分高兴,向他道了谢,便松开苏禧的衣袖,专心致志地捉萤火虫去了。这儿的萤火虫比路上多多了,随便一挥手便能捉到一只,他双手捧着萤火虫,悄悄分开一条小缝,往手心里看去。

苏禧担心他跑远,想跟上去,刚动了动脚步,就被卫沨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手。

“李鸿会跟着他,不会有事的。”卫沨道。

苏禧的手被他整个儿包在手掌里,挣了挣,没能抽出来,反而被握得更紧了。她模样有些羞恼,娇俏的小脸红盈盈的,一双浓长的睫毛像清晨挂着露珠的落羽杉,微微颤动,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出水珠。

苏禧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们这次来别院避暑是临时起意,事先没支会过任何人,便是他在将军府安插了眼线,也不可能那么快得到消息。

卫沨默默地看了她半响,似笑非笑道:“幼幼,我在信上说了今日会来西郊别院。”他见面前的小姑娘瞬时睁圆了眼睛,一脸的懊恼,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故意问:“你没看么?”

苏禧当然没看,他让丫鬟给她私传信件的事,她还没找他算账呢。她抿抿唇,心里后悔极了,要是早知道卫沨也在西郊别院,她宁愿留在将军府热得睡不着觉,也绝对不会来别院避暑的。

小姑娘心里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叫人想猜不透都难。卫沨俯身,与她对视,额头几乎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对着鼻尖,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一丝丝笑意,“烧了我的信,还赶走我的丫鬟,嗯?”

苏禧下意识后退,不习惯与他这般亲昵,脸颊没来由地一热,道:“谁叫你要给我传信?若是被人知道,我…”顿了顿,道:“你离我远一点,不要过来。”

只不过一脚没站稳,趔趄了一下。卫沨顺势扶住苏禧的腰,把她抵在巨树树干上,低头看着她道:“多远?这么远行么?”

苏禧气愤地瞪着卫沨,他一定是故意的,“你——”

卫沨低声笑了笑,抬手,弯起食指放在她的眼睛下,轻轻扫了扫她的长睫毛。方才就想这么做了,她的睫毛又浓又翘,像两把小扇子,一颤一颤地勾得他心里痒痒的。

苏禧往后躲了躲,不让他碰触自己。

卫沨便没有继续,似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才徐徐道:“幼幼,等你及笄后,我便上将军府提亲,将你娶回家门。”

卫沨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自然。苏禧却惊讶地忘记了推开他,还当自己听错了,好半天才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

卫沨看着她漂亮的眼睛,这回语气正式了些,一个字一个字道:“我想娶你。”

苏禧只觉得脑子一嗡,乱成了一团。

卫沨不是应该先与殷萋萋定亲么?苏禧一直以为这辈子卫沨虽然拒绝了殷萋萋,但是不久以后,还是会迫于各种原因与殷萋萋定亲的。可现在是什么状况?卫沨是不是糊涂了?为什么想娶自己?

苏禧愣住,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卫沨瞧着她呆愣愣的模样,想必是他突如其来的话把她吓住了。他弯了弯唇,前两回亲她时心里已经有了这个决断,只不过一直没说出口,想等着她长大之后,便把她迎娶进门。只是他发现若是一直不说清楚,这个小姑娘就一直不会接纳他。

藏经阁之后,她就把他当成登徒子一般躲着。

卫沨并非那种轻浮之人,只是那几日一直在思考对她的想法,又恰好发了烧,自制力比往常差了一些,看着她俏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没忍住就亲了她。

香香软软的,还有些酸涩。

自那之后,卫沨就不打算掩藏他的心思了。

那日在御和楼的雅间本来想跟她说的,等她长大以后他便去将军府提亲下聘,只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这小姑娘打了一巴掌。苏禧一定不知道她当时的眼神有多么厌恶反感,仿佛跟他再多待一刻都受不了。卫沨的心沉了又沉,不想失态,所以让李鸿放她离开了。

眼下,卫沨见苏禧终于有反应了,他低头碰了碰她的脸颊,道:“幼幼,现在我可以亲你了么?”

苏禧抬头,卫沨的脸庞近在咫尺,说话的语气像诱哄一般。

她眨了眨大眼睛,那一瞬间竟然鬼使神差地想点头,幸亏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幼幼,柏哥儿?你们在这吗?”

苏禧立即慌慌张张地推开卫沨,不顾他瞬间沉下来的脸色,只道:“你走,快走。”

卫沨握住她的手腕,难得的温情被打破,他的表情很有些不好看,“幼幼…”

苏禧听出了那是大哥苏礼的声音,若是被大哥发现自己大半夜的跟卫沨独处,再跟娘说一说,那她肯定会被教训得很惨的…苏禧急急地掰开卫沨的手,把他树林深处推搡,“快走呀。”

卫沨往远处看了看,有人提着灯笼朝这边走来,确实是走得很近了。他垂眸,见苏禧一脸慌慌乱乱,停了停,俯身在她的唇瓣上亲了一下,倒是没有停留太久,只轻轻咬了咬她的下唇,仿佛在说他有多不满。这才松开她,转身往林中深处走去了。

卫沨刚离开,苏礼就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苏礼见到她,松了一口气道:“幼幼,你怎么到这来了?”

苏禧抿了抿唇,虽然卫沨控克制了力气,但下唇还是被他咬得有点疼。骗子,明明说了下回亲她会询问她的意见的…苏禧用手指擦了擦唇瓣,这才回道:“大哥。”

苏礼问道:“柏哥儿跟你在一起吗?”

苏禧看了看四周,道:“柏哥儿刚才说要捉萤火虫,应该就在附近…”

果然,下一瞬苏柏羽就从那棵百年巨树后面跑了出来,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子,里头光芒璨璨,照着他眉清目秀的小脸,他一边举着布袋子一边跑来,叫道:“姑姑,爹爹,我捉了好多萤火虫。”

苏礼见他们两个人都在这,担心的一路的心情总算放下了,这才有心思观看周围的萤火虫,诧异道:“此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流萤?”

苏禧不吭声。她也不知道卫沨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萤火虫,总不可能是卫世子一只一只捉来的。

回去的路上,苏柏羽一直低头观察他那个黑布袋子,竟然只口不提卫沨的事,多多少少让苏禧有些诧异。

难不成是李鸿跟他说了什么?

苏禧百思不解,不过心里也稍稍安定就是了。

*

次日苏禧起床洗漱,到哪儿都不忘先练一遍塑身仪体的动作。

山间的早晨清凉,她用过了早膳,便让听雁在廊下摆了桌子,独自坐下看书。

不一会儿,听丫鬟说殷府的两位姑娘来了。

苏禧刚阖上书,便听见了殷萋萋的声音:“禧姐儿这么早就在看书?好生用功。”

苏禧站起来,笑了笑道:“萋萋姐姐,芃芃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殷家的别院与苏家离得不远,只不过以前却没见她们来过这里,更不用说大清早的来看苏禧了。兴许是昨日卫沨那番话的缘故,眼下苏禧一看见殷萋萋就有些不自在,好像自己抢了她的东西似的,莫名的有种心虚感。

殷萋萋道:“昨日后来你与柏哥儿都不见了,我和芃芃去找你们,也没找到,后来不晓得你们如何了?没有遇见什么危险吧?”

苏禧轻笑了一下,摇头道:“没有,是柏哥儿说看到了一直萤火虫,非要带着我去捉萤火虫,我们后来就走得有些远了。让你们担心一场,真是过意不去。”

殷萋萋说没什么,“只要你们没事就好,我就放心了。”

三人坐在廊下说了一些话,苏禧与她们不大熟,担心冷了场,便说要煮茶招待她们。

殷芃芃道:“山上夜里有些凉,不知柏哥儿昨晚睡得如何,不如咱们去看看他吧?正好我那里得了一个好玩的香炉球,若是送给柏哥儿,倒是不怕他着凉了。”

殷萋萋在桌下按了按殷芃芃的手,脸色不大好看。

苏禧假装没看到她们的动作,微微一笑道:“好啊,正好我也打算去看柏哥儿呢,咱们就一起去吧。”

说定后,苏禧回屋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薄衫,梳了简单的发髻,便带着她们俩去了苏礼的院子。

苏礼起得早,此时已经用过了早膳,正在院子里教苏柏羽练武。

见她们几人过来,苏礼直起身,微微有些诧异。

殷芃芃同他打了一声招呼,走到苏柏羽跟前,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笑道:“柏哥儿晚上睡得好吗?有没有踢被子?”

苏柏羽仍旧跟殷芃芃不太亲近,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一板一眼地回答:“没有。”

殷芃芃也不觉得有什么,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拿过一个涂金镂花的银熏球,送到苏柏羽面前,说道:“这个熏球是芃芃表姑送给你的,以后你把它放在被子里,夜里就不怕着凉了,柏哥儿拿着好吗?”

苏柏羽没有接,手里端着一把木制的长剑,盯着殷芃芃看了一会儿,道:“芃芃表姑为什么送我东西?”

殷芃芃愣了愣,没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因为柏哥儿踢了被子会着凉。”

苏柏羽一本正经地说:“我不会踢被子。”

这倒是把殷芃芃难住了。她送东西的时候没有想过为什么要送,许是心疼他小小年纪就没有娘,只想关心他…也心疼苏礼一个大男人这么多年既当爹又当娘,如果可以,她其实想为他分担一些。

想好好照顾他们父子。

苏柏羽不接,殷芃芃站在他面前,场面变得有点尴尬。

苏禧走上前,解围道:“柏哥儿,芃芃表姑送你东西是喜欢你,你如果也喜欢芃芃表姑,就收下好吗?”

苏柏羽俊秀的小脸蛋有一丝丝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接过了殷芃芃手里的熏球,道:“谢谢芃芃表姑,我会放在被子里的。”

殷芃芃一笑,朝苏禧感激地看了一眼。

等苏礼教苏柏羽练完武后,殷芃芃说想带苏柏羽去后院玩耍,苏礼想了想,颔首答应了。

苏禧本来也想跟去的,殷萋萋叫住她,邀请道:“禧妹妹,我听说后山的风景很不错,不如你陪我去后山走走吧?”

苏禧看了看前方,见苏柏羽走在殷芃芃身边,殷芃芃低着头跟他说话,相处得还算融洽。她到底还是想给殷芃芃制造一些机会,如果殷芃芃能走进大哥的心里,让大哥不再孤单一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苏禧颔首,说了一声好。

第48章 臻于完美

后山风景秀美,山顶有一条清澈的溪流,溪流蜿蜒而下,经过半山腰的凉亭。

苏禧和殷萋萋走得不快,一边走一边观看周围的景色,不知不觉便走了小半个时辰。

“禧妹妹的体力真好,咱们走了这么久,我都停下来歇了好几回了,你却一点事都没有。”殷萋萋越走越慢,分明是她说要来后山散步的,如今反倒是她先不行了。

苏禧停下来等她,声音含笑:“我平时便喜欢走动,这点路根本算不得什么,萋姐姐也平日也多走动走动吧,对身子有好处的。”

殷萋萋颔首道好,掏出帕子再次擦了擦汗。

苏禧见她实在累得不行了,从善如流道:“萋姐姐若是真走不动了,不如咱们回去吧。反正景色也看过了,再走下去还是一样,累坏了你的身子反而不好。”

殷萋萋摇了摇头,扶着丫鬟的手歇了一会儿,坚持道:“再往上面走一走吧,我听说上面有一个凉亭,应当就在不远了,咱们可以坐那儿休息片刻。”

苏禧往山上看了看,草木葱茏,根本看不见什么凉亭,想来离她们还有不远。这时候下山不是更好么?为何一定要上去呢?苏禧眼里闪过疑惑,问道:“萋姐姐还能走得动吗?”

殷萋萋勉强笑了笑,颔首道:“我在后头慢慢地走,禧妹妹不必管我,你先上去吧。”

苏禧看了她两眼,最终还是没走太快,配合着殷萋萋的脚步慢慢地走着。期间殷萋萋又歇了两回,她体力真不怎么好,想必平日在闺阁里没怎么锻炼过身子,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脸色就白得像一张纸了。

苏禧又提了两次下山回别院,殷萋萋都拒绝了,还是那句话:“再走走吧。”

苏禧十分不解,看殷萋萋的模样已经累得话都说不上来了,为何还执意要上山?

半个时辰后,终于看到了一座八角凉亭。

苏禧走进凉亭,她们才爬到半山腰,距离山顶大约还有一半的路。

此处视野极好,往四周看去,能一览整个后山的风景。只见山谷蓊蓊郁郁,山环水绕,让人心旷神怡。

这里确实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难怪殷萋萋无论如何也要上来。

“萋姐姐来过这里么?”苏禧回头问道。

殷萋萋自来到凉亭后就一直坐在围栏上休息,眼下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闻言眼神微微闪烁,道:“以前无意间来过一次,见这里风景极好,便记下了。”

苏禧没有多想,深深呼吸了一口山间清爽的口气,满意道:“确实是个好地方。”

苏禧看过了四周的景色,回身这才看到石桌上摆着一把古琴,再仔细看了看,见琴身通体黑色,在阳光下泛着隐隐幽绿,惊讶道:“绿绮琴?”

殷萋萋笑道:“禧妹妹果然认得此琴。”

苏禧惊愕不已。怎么会不认识呢,绿绮琴是四大名琴之一,她只在琴谱上见过,还没有幸能见到真琴。

只是这般珍贵的琴,为何会被随意摆放在山间的亭子里?

殷萋萋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这张琴摆放在这里已有数十年了,据说是暗中有人看着,没人能拿得走。有一回有人想偷琴,只是还没走到山下就丧命了。”

上回殷萋萋偶然看到这琴时也动了私心,本来想把这张琴带回家去的,只不过还没走出凉亭,就觉得暗中有一道视线一直紧紧地盯着她,她上山的马惊了,几个下人莫名其妙地被人击中了手脚。她便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得把琴放了回去。

现下,殷萋萋看了看苏禧,又不着痕迹地往山顶看了一眼,道:“禧妹妹上回说愿意弹琴给我听,不如趁着今日这次机会,弹奏一曲如何?好让我也听听谷先生的弟子琴声如何。”

苏禧虽然喜欢这琴,但是一听说有人暗中看着,便踟蹰道:“这不太好吧…这琴是有主人的,我岂能擅自动别人的东西。”

殷萋萋笑道:“禧妹妹有所不知。看守琴的人并非是琴的主人,我曾听说过,若是有人的琴声被那守琴之人认可了,他非但不会责怪,还会亲自将这把琴送上呢。”

这么一说,苏禧就有点心动了。

绿绮琴音色绝妙,是每个学琴的人都想拥有的一把好琴,苏禧当然也不例外。

苏禧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没能抵抗得住名琴的诱惑,上前试了试琴弦,然后在绿绮琴后坐了下来。

*

这头,后山山顶。

山顶溪流两边分别坐着几个男子,正在玩“曲水流觞”。

许是今年天气太热的缘故,来西郊别院避暑的世家比往常都多。除了晋王府、将军府外,总督府、郑国公府和荣国公府等府上的人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