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禧羞恼地瞪了他一眼,甩掉他的手,“那我不管你了。”

不识好歹。

卫沨捉住她的手腕,重新把她锁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撅起来的小嘴,“就算是小管家婆,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小管家婆。”

第78章 月下妖姬

苏禧还是不高兴,“这个称呼把我叫老了,我才不是婆子呢。”

卫沨捏捏她的小脸,低声轻笑,“这么说,幼幼是想给我管家的?”

他强词夺理。苏禧脸皮薄,哪里经得起他这么戏弄,当即就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胡说。”

刚打完就觉得不对劲,果然,卫沨的眉头蹙了一蹙,脸上的血色也迅速退去。她的手举在半空中,小脸紧紧地皱成一团,既紧张又无措道:“我不是故意的…庭舟表哥,你没事吧?”

卫沨弯腰额头抵着她的颈窝,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幼幼,你想谋害亲夫么?”

苏禧刚才那一下捶得不重,她是知道自己的力气的,搁在平时卫沨根本不痛不痒,可是现在他受着伤,她还正正好捶在他的伤口上。她第一次见卫沨这样子,当即就吓得有点手足无措,“不是的,我…我帮你看看伤口吧,你怎么样啊?”

卫沨埋在她的颈窝缓了一会,手臂顺着圈着她柔软的腰肢,将她揽进了怀里。小姑娘身躯僵硬,动也不敢动。兴许是被他吓坏了,不敢再碰他。

他道:“让我抱一会就没事了。”

苏禧才不信他的鬼话,扶着他的肩膀推开他,看着他衣衫齐整的墨青色长袍,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解开了他的衣裳。

卫沨背靠着树干,握住她的小手,方才的疼痛已经缓和过来,他掀唇浅笑道:“真的没事。”

可是晚了,苏禧已经看见他被血迹浸透的内衫了。入目一片鲜红,她怔了怔,手上的动作也猛地僵住,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停止,生怕弄疼了他。她抬起双眼,水汪汪的大眼睛很快濡湿了,豆大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你还说没事?”

卫沨忙捧着她的小脸拭去她的眼泪,安抚道:“只是一点皮外伤,修养几日就好了。”

苏禧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低头用手指擦了擦,“你别骗我,二哥也是皮外伤,可是你的看起来比他严重多了。”

卫沨见她不好骗,弯了弯唇,不置可否。

苏禧想起自己带了一瓶药膏,便小心翼翼地褪了卫沨的内衫,解开了他缠伤口的纱布。

这里竹林隐蔽,人烟罕至,不必担心会被人瞧见。

果见卫沨肩上有一道三寸长的伤口,伤口很深,皮肉外翻,此时还在流着血。苏禧鼻子一酸,眼泪又要留下来,她赶忙眨眨眼睛,掏出帕子给他擦掉周围的血迹,又打开甜白瓷瓶子往他伤口上倒了一些药。过了一会,伤口的血总算止住了,她神色一松,用刚才的纱布重新给他缠上。

缠纱布时双手免不了要伸到他身后,这么一来就跟苏禧主动抱他似的。他看似清俊,可是胸膛和肩膀都硬邦邦的,她一贴近,便能听到他胸口传来稳健的心跳,登时就红了脸。

苏禧低头不看他赤裸的胸膛,匆匆给他包扎好,双颊已经红透了,“好了…你快把衣服穿好吧。”

她红着脸颊的模样可爱极了,卫沨忍不住含住咬了一口她的小脸,低笑了笑,依言穿好衣服,搂着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右边胸口。

“你还疼吗?”苏禧老老实实地,不放心地问。

卫沨沉吟一声,“只要某个小姑娘不再打人就不疼了。”

苏禧咬了咬唇,“还不是你…”故意说那些话逗她。

但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她就不与他计较了。

卫沨用拇指婆娑她的睫毛,揉去她眼角的泪花,“幼幼,跳一支舞给我看吧。”

苏禧惊讶地瞅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会跳舞?”

她跟着董先生学跳舞只是为了塑造仪态,没有打算在人前跳过。毕竟在人前跳舞,是舞姬才做的事,是为了取悦旁人,恰好她又没有想取悦的人。况且她从未跟卫沨提过自己习舞的事。

卫沨道:“你忘了董先生曾是哪里的人?”

这么一说,苏禧想起来了。董先生是从宫里出来的,况且卫沨手伸得那么长,他清楚她的事也不稀奇。

苏禧乌溜溜的眼睛看向四周,虽然没人,可她还是怪别扭的。“这不太好吧。”

卫沨抵着她的额头,哄道:“就跳一会,嗯?”

他想看她别人看不到一面。

苏禧忸怩了一阵,虽然周围没人,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远处就是晚宴的篝火,自己和他在这里私会已经很不好了,还要…可耐不住卫沨的要求,加之她刚才又打伤了他,心存着愧疚,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走到几步之外,把身上的海棠红披风解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月白色蝶恋花纹短衫。

苏禧跟着董先生学了两年舞,去到吴郡后也每日都练习,并未荒废。许是常年习舞的缘故,她身段柔软,纤细匀称,只是这么娉娉婷婷地站在月下,便有种说不出的美好。

卫沨屈膝坐在树下,目光如水地看着她。

苏禧想了想,跳了一首董先生教的月华舞。

她莲步轻移,缓缓起舞。月华舞便是在月色下才跳得出来,只见她垂首旋转,嫣然纵送,裙裳的蝶恋花纹舒展绽放,月光流淌在她的裙上,像湖面折射的微光,水波粼粼。她像是入了画,一转身一旋转都带着一种幽静之美,让人看着痴痴愣愣。

然后月光透过竹林缝隙,比刚才更皎洁了一些。她的步履也变得松快了起来,海棠红绣并蒂莲绣纹鞋踩着脚下的泥壤,像春日里新发出来的一簇笋芽,娇嫩活泼,衬着她豆绿色的百褶裙,整个人便骤然鲜活了起来。远处鼓乐声平,觥筹交错,而她则宛如一抔清流,一抹月光,不由分说地敲开人的心扉,闯了进来。

月白色的袖子一点点滑落,露出那双灵动明澈的大眼睛,不等露完全部的脸,就一转身,一首月华舞已经跳完了。

苏禧重新披上海棠红披风,走到卫沨跟前,有点害羞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吧。”

卫沨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苏禧以为他没听见,又说了一遍:“庭舟表哥,我们…”

这次话音未落,就被卫沨一把拉进了怀里,不等她有所反应,他便托着她的后脑勺压了下来。

不远处,厉衍看着前方亲得难分难舍的两个人,脚下仿佛生了根,无法挪动。

他脑海里仍回荡着苏禧刚才跳的月华舞,那般柔软,那般灵动,仿佛月下的妖姬,把人的三魂七魄都勾了去,久久不能回神。

厉衍宴上喝多了酒,原想到这里醒醒酒,未料会看到刚才那一幕。他本来以为刚才的琴声已经足够震撼,哪知她的舞姿更是叫人惊艳,起初只是惊鸿一瞥,然后便再也移不开眼。

难怪卫世子对旁的女人清心寡欲,三年里迟迟没有定亲,原来竟藏着这样的宝贝。

厉衍见卫沨让苏禧跨坐在他的腰上,两人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厉衍下腹一紧,仿佛能听见苏禧绵绵糯糯的娇声,一瞬间竟没来由地口干舌燥。只是一抬眸,便对上了卫沨冰冷的视线,他一怔,下一瞬便有一柄刀刃架在肩上。

李鸿道:“厉公子,请您回去。”

*

春猎结束后,苏禧回到京城家中。

这一日正和殷氏坐在房中说话。

昨儿威远将军夫人陆氏亲自上门了,仍是为了吕江淮的亲事。自从春猎过后,苏禧的名声不胫而走,殷氏一出门,便有人像她打听女儿的事。陆氏也是听说了,想早些把两家的亲事定下来,加之吕江淮又喜欢苏禧喜欢得紧,不断地催她上门,那着急上心的模样,陆氏就从没见儿子这样紧张过哪个姑娘。

陆氏同殷氏说了之后,殷氏又来询问苏禧的想法。

苏禧还是那句话:“我对吕大哥没有男女之情。”

殷氏拿她没辙,“你这丫头…”忽然想起什么,惊讶道:“幼幼,你该不是心里有人了?”

苏禧脸立即一红,猛摇脑袋:“没有。”

殷氏能不了解她,这副心虚的模样一定有问题,正欲追问,丹露从外头进来道:“夫人,九姑娘,宫里的常公公来了。”

常公公?

殷氏和苏禧对视一眼,府上近日并无什么特别日子,常公公来做什么?

两人一同走入前厅,常公公穿着青色曳撒,面含笑意。等府上的人来齐之后,看了一圈,只除了大老爷苏振和三老爷苏拓去了官场不在府上,其他的人都到了,他才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手中的圣旨。

待常公公念完最后一句“择日完婚”后,所有人都静了一静。

便是苏禧,也没回过神。

第79章 送子观音

常公公离开后,苏禧捧着明黄色的圣旨,扑扇扑扇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殷氏。

殷氏和老太太都说不出话,大抵是还没消化过来。三夫人郁氏很快清醒了,赶忙握着苏禧的手道:“这是喜事呀!咱们幼幼嫁去了晋王府,日后就是晋王妃了。我早就瞧着幼幼与晋王世子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俩人站在一起…”

“老三媳妇。”老太太打断郁氏的话,神情有些复杂道:“好是好,只不过…”

苏禧想知道老太太后面的话是什么,可是直到她跟着殷氏回了秋堂居,也没能等到老太太的后半句话。

殷氏一路沉默,到了秋堂居也不说话,只坐在临窗藤面罗汉塌上,面色凝重。

苏禧不安地唤了声娘,“您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殷氏瞧着自家女儿如花似玉的小脸,明眸皓齿,杏脸桃腮,说不出的娇俏可人,先前为她说亲事是一回事,眼下皇上赐婚,马上要把她嫁人了又是另一回事,心里十分的舍不得。且老太太没说出口的半句话她是清楚的,好是好,只不过齐大非偶,苏家虽然是名门,但与王府之间还是差了一大截儿的。加之她也听说过,晋王妃不是一位好相与的,幼幼天性纯良,不晓得在那种地方能否过得顺心如意。

只是圣旨都下来了,便是殷氏觉得这门亲事不是良配,也没法拒绝。

苏禧不清楚娘亲心里想什么,她琢磨的是卫沨什么时候向皇上开的口,这阵子根本没听他说过。所以常公公念完圣旨她才会懵了一懵。

脑海里灵光一闪,昭元帝说过这次春猎谁若赢得了第一,便答应谁一个要求。

难不成卫沨向皇上求的赐婚?

可他也不跟她说一声,那天晚上他们分明待在一起那么久的…苏禧嘟嘟嘴,有点不满意卫沨瞒着她这件事。

“幼幼。”殷氏打断她的思绪,斟酌片刻道:“你与晋王世子,之前可曾有过…”

苏禧知道娘亲想问什么,虽然心里头有些愧疚,但还是坚定地摇头:“没有。”

若是叫娘知道她跟卫沨私下来往,还被他亲了不止一回,她肯定会被娘打断腿的。

殷氏见她小脸肃肃,不像撒谎,遂放下心来。

殷氏也觉得自己多虑了,女儿自幼安守本分,熟读圣贤,便是家门都很少出,又怎么会与那晋王世子有来往呢?她是一看见赐婚的圣旨就乱了,猜不透皇上是什么意思,怎么毫无预兆地就要把女儿赐给晋王世子卫沨为妻。

等大老爷苏振从官场回来,听说了赐婚一事,也是一脸意外。

用过晚膳后,苏禧回到自己的花露天香。殷氏和苏振坐在房中谈论今日的事。

苏振端着热茶,直到茶凉了也没喝一口。“眼下大皇子不能继位,陛下子嗣艰难,再生的可能性不大。陛下虽未明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将来储君之位极有可能在晋、豫二王的子嗣中挑选。如今殿下最满意的便是晋王世子卫沨和豫王世子卫渊,倘若是卫沨还好,若是卫渊…幼幼嫁入晋王府,日后储君之位摆到明面上争夺的时候,我担心卫沨护不住她的周全…”

殷氏没想过这一层。她是妇道之人,对于庙堂的事知之甚少,目下听苏振一分析,更加觉得晋王府是龙潭虎穴了。她只苏禧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比起高攀晋王府,她更希望苏禧能嫁得门当户对一些。早知道就该先把吕家的亲事定下来的,殷氏悔道。

“眼下该如何是好?旁的我倒不担心,只担心幼幼嫁进晋王府受委屈。晋王世子品行是不错,幼幼小时候,他还救过幼幼的命,不知他对这门亲事什么看法。”殷氏忧心忡忡,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在苏振面前来回走了好几遍。

苏振伸手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安抚道:“等过几日晋王府的人上门不就知道了?你放心,咱们幼幼讨人喜欢,又聪明乖顺,便是卫沨这会没有感情,时间长了也一定会对幼幼上心的。”

殷氏想了一想,认为丈夫说的有道理。

女儿内外兼修,既做得出赌书泼茶的雅事,也能宜喜宜嗔地撒娇,时候长了,哪个男人能无动于衷?有时候她看着幼幼那张明媚无暇的小脸,都要在心里感慨,这般模样真不知是福是祸。

*

这头,晋王府厅堂。

晋王妃袁氏得知昭元帝赐婚一事后,眉心一直就没舒展过。她对此完全不知情,前几日她正在替卫沨相看文渊阁大学士的女儿韩玉馥。韩家是袁氏二嫂的娘家,韩玉馥是韩家大房的掌上明珠,知书达理,柔弱多病,最要紧的是容易掌控。

倘若韩玉馥跟卫沨的亲事成了,她稍微用些手段,便能将云津斋拿捏住了。

谁知陛下竟会忽然赐婚,赐的还是苏家的九姑娘。袁氏对苏九姑娘有点印象,生得花容月貌,声音仿佛从蜜罐子里浸过似的,那副模样,那般娇态,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

皇上怎么会给卫沨此这样一个草包美人?难不成皇上是故意打压晋王府?

袁氏想不通,即便对这门亲事不太满意,这圣旨下来了也由不得她挑三拣四。

等卫沨从外头回来后,袁氏命人将他请了过来。

袁氏道:“赐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若是你不满意这门亲事,明日我去向…”

“此事无需王妃担忧。”卫沨一袭天青色锦袍,尚未来得及换身衣服,道:“明日我去请康乐夫人出面,向苏府提亲,王妃留在家中等候消息即可。”

康乐夫人是昭元帝册封的一品命妇,温娴恭淑,品德高洁,曾是先王妃薛氏的手帕交,与薛氏姐妹情深。卫沨请康乐夫人出面合情合理,更表示了对这门亲事的重视,只不过如此一来,就有些不给袁氏面子了。

袁氏脸色一变,道:“你是怕我苛刻了苏家不成?”

卫沨面色不改,“王妃习惯了深居简出,恐怕应付不来这般场面,我是为您着想。”

为她着想?他脸上可看不出什么诚意。袁氏刚要发作,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稳了稳心神继续道:“前儿你随陛下去打猎时,我去了韩大学士府上一趟。韩四姑娘知书达理,温婉懂事,我找人对了你们的八字,也是极合得来。你若没意见,等将苏九迎进门后,我再去同韩夫人说一声,看能不能将韩四姑娘娶做侧室…”

韩四姑娘做侧室是委屈了些,只不过卫沨的名声摆在那儿,将来还会是晋王,加之她又体弱多病,高不成低不就,拖到如今已是十八岁的老姑娘。袁氏认为有人愿意娶就不错了,韩家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只要韩玉馥当了卫沨的侧室,那她依然有机会把手伸到云津斋那边去。

话音刚落,卫沨便眼神一冷,面无表情地看着袁氏:“我劝王妃不要自以为是。你虽是王妃,但却无权主张我的婚事。”他声音冷冷清清,“何况皇上刚赐婚,你便张罗侧室,是想公然违抗圣意么?”

袁氏神色一慌。违抗圣旨可是大罪,她戴不起那么大的帽子。

卫沨不再多言,踅身离去。

*

两日后康乐夫人与卫沨一起登门提亲。

因着有圣上赐婚,这一步只是过一过形式。殷氏接见了康乐夫人,谈过话后,又合了苏禧与卫沨的八字,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

殷氏留康乐夫人与卫沨一同用了午膳,离开时卫沨行礼道:“多谢夫人款待。”

端的是容止可观、进退有度。

殷氏放心了不少。

半个月后晋王府的人送来聘礼,足足一百二十抬,第一抬上放着一座汉白玉送子观音佛像,玉色细润,大有来头,是当年得道高僧缘空亲手雕刻、送入宫中后被太后娘娘祭拜过三十年的佛像。聘礼从天明辰时抬到傍晚酉时才抬完,其中还有昭元帝和刘皇后赏赐的红白玛瑙麒麟送子花插和紫檀浮雕狮子滚绣球屏风,这般派头,真真是给足了苏府面子。

苏禧在花露天香都能听见外头的动静,她恍恍然有种不真实感。

从吴郡回京城尚不足三个月,当初她回来时,还以为自己与卫沨再也没有缘分。没想到一眨眼,这就要嫁给他了。

因老太爷过世尚未满三年,府上不宜举办喜事,是以婚期需定在八月份以后。

苏禧掰着指头算了算,如今是三月,距离八月还有五个月。

…这么快。

殊不知她觉得快,有人却觉得太慢。

这日殷氏带着苏禧一同去昭觉寺上香,说是婚前拜拜菩萨,婚后日子才能顺心如意。

苏祉在前头开路,苏禧与殷氏乘坐马车来到山脚下,昭觉寺门前有一道长长的楼梯,每回来都要亲自爬上去。苏禧扶着听雁的手刚下马车,迎面便遇见了庐阳侯府的人。

厉衍陪着厉安宜也来上香。

厉衍一袭藏蓝色织金长袍,骑马而来,黝黑沉静的目光落在苏禧身上一瞬。

第80章 素颈灿玉

苏家与庐阳侯府偶尔来往,关系融洽,不然上一世殷氏也不会将苏禧嫁过去。眼下见到见到厉家兄妹俩,殷氏热心地关怀了一两句,然后便要与他们一同上山。

厉安宜穿着一袭水蓝色纻丝小袖衫,梳着垂鬟分肖髻,明艳照人,双脸含娇,目光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苏祉,一改往日的咋呼娇蛮的形象,变得安静含蓄了起来。

上山时苏禧走在苏祉后头,厉安宜便提着裙子上来与她搭话。“禧姐儿,咱们一起走吧。”

苏禧看了她一眼,疑惑她今日怎么忽然转了性子,然后再看了看前头的二哥,忽然有些明白了什么。她抿唇含笑,虽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多热情道:“好啊。”

厉衍一抬头,便看到苏禧如春日桃李般明媚的笑靥。她站在几步台阶上,他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她,便见她穿着月白合天蓝绉纱裙,身段婷婷,素颈灿玉。无端端让他想起那晚她在卫沨面前跳舞,一舞倾城,月光下的身姿柔媚灵动,像天生勾人的妖精。

厉衍喉咙动了动,旋即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继续走自己的路。

若说一开始厉安宜还能兴致勃勃地与苏禧攀谈,爬到一半,她便累得气喘吁吁,再没什么说话的兴致了。她见苏禧面不改色,不见丝毫疲惫之色,不由问道:“禧姐儿,咱们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累?我都累得快走不动了。”

苏禧笑看着她,道:“或许是我来明觉寺的次数比较多吧。”

这么说是委婉的,她每日练舞和练动作时比这累多了,这点路根本算不得什么。

殷氏在上一段路就歇下了,丹雾、丹露和鲁嬷嬷在陪着她。苏禧看向厉安宜,偏头提议道:“安宜姐姐停下休息一会吧?我和二哥先上去就是了。”

厉安宜一听,立即扶着丫鬟的手勉强站起,咬牙坚持道:“咱们一起上去吧,我还能走的。”好不容易有跟苏二哥相处的机会,她岂能甘心错过。

话虽如此,可她双腿都软得打哆嗦了。苏禧见她一脸坚毅,倒也没有揭穿她,颔首说了一声好,便继续上山。

又走了两刻钟,总算抵达山顶。往常厉安宜上山都是由丫鬟扶着走走停停的,今日为了在苏祉面前表现,加之为了追赶苏禧和苏祉的步伐,竟一次也没休息过,等爬到山顶的时候,早已是口干舌燥,疲惫不堪,站都站不稳,一丝形象也无了。

苏禧只有额头出了点汗,她用帕子擦了擦额头,随口一问道:“今日明空住持会在后殿讲解佛经,安宜姐姐可要与我和娘亲一同去听?”

厉安宜连忙摇头,“不了…禧姐儿你的体力好,我还是回客房休息一会吧。何况那些佛法高深晦涩,我便是去了也听不懂。”

苏禧便没有勉强,目送她和厉衍先去了后院客房,在明觉寺门口等殷氏上来,与娘亲殷氏一起进大雄宝殿上了香拜了菩萨,然后才去了后殿。

其实苏禧对住持讲经没有兴趣,只不过殷氏信佛,非要带着她一块儿过来,说是能修身养性,她这才来的。到了后殿,竟然见厉衍就坐在最后一排的蒲团上。

殷氏奇道:“厉公子也来听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