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霜降诧异的眼神,我走下凤座,毅然摆驾长阁。

郑氏因“对皇后不敬”被赏了四十记嘴巴子之后,又被关回了长阁。长阁的一间房的房门和窗户都被人钉死,周围也放置了柴火。刺骨寒风里,我披着大红猩猩毡翘首而立,手中握着的火把迎风呼呼作响。

刘有余指挥人弄好之后回来禀道:“娘娘,一切都准备好了。”

我微微颔首,走到门口,听着里面的人疯狂叫骂和踢打门窗的声音,低声冷笑道:“你不是想念你的儿子吗?现在,本宫就送你上路。”话音一落,手中的火把就落到了柴火上。刘有余一挥手,几个太监也将周围的柴火都点燃了。

我就这样站在外面看熊熊大火是如何将一座房子烧成灰烬,听着一个人得知即将死亡后垂死挣扎的鬼哭狼嚎。

烧完之后,我又命人救火,云淡风轻的说道:“总不能因为一个罪人就烧毁其他房屋,那样真是太可惜了。”

刘有余笑嘻嘻的说:“娘娘真是宅心仁厚。”

我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等到人们把火扑灭,刘有余亲自进去查验尸体,出来时捂着鼻子满脸嫌恶,对我道:“娘娘,那人都烧成焦炭了,臭气熏天的,娘娘还是先移驾回宫,这儿由奴才善后。”

我再次看了一眼湿漉漉却冒着烟的房屋,那气味确实不敢恭维,冷冷道:“既然都烧成焦炭了,就扔进护城河里,喂鱼!”说完,转身离去。

北风呼啸刮在脸上冷冷冽冽,不知怎么竟叫我想起他的目光来,太子死后,他便总拿这样的目光盯着我,直盯得我遍体生寒,如坠冰窖。却不知他要是得知今夜长阁发生的火灾,是要怎样看我呢?还是连看都不想看了?

会不会废了我呢?我却没有一丝害怕,好像笃定他不会那样做似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也许,真是复仇的快感能将我的心智麻痹。如今,只等最后一件事落成,也算得上完满了。到时候不管是废我还是杀我,我都不在乎了。

第三十二章 龙榻的秘密

第二日早上醒来去看望启恒,顾昭媛在旁侍奉,正给启恒喂药。我接过她手中的药碗,道:“你下去吧,我来!”

顾昭媛看了看启恒,不敢违抗我的命令,只得施礼退下。

我坐下,轻轻用汤匙调着碗里的药,放在唇边吹了吹,再递到他唇边。他抿着唇,又用那刀削般的眼神看着我了,我轻轻叹了口气,道:“皇上听说了吗?昨晚长阁着火了,郑氏被烧死在里面,臣妾赶去救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呢!听说,人都烧成了焦炭,别提多恶心了。唉,她在的时候就不让人舒心,死了还要恶心别人一把,真是!”

我自顾自的说着话,没预料他突然抬手打落我手中的药碗,金龙凌云纹鎏金碗打翻在地,药汁洒落,渗进波斯国进贡的地毯里,只留下一片污渍。

我不动声色的站起身,对一旁呆呆伫立的江守全道:“江公公没看到皇上的药洒了吗?还不快命人再煎一碗来?”

江守全一怔,随即忙道:“是,是,老奴这就命人重新去煎一碗药。”

我复又坐下,对启恒笑道:“皇上的脾气可真大。”

“出去,”他冷冷道,我没有动,他又提高了声音,“滚出去!”

我看了他半晌,缓缓起身,优雅的行礼:“是,臣妾告退。”

曹红送我出紫宸殿,我提醒他:“告诉你主子一声,是该另一只黄兔出笼的时候了。”

今日没有下雪,也不像前两日那样阴沉沉的,太阳升起,清冷的阳光照在雪地上,浮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我眯起眼看遥远的太阳,只感觉那团光晕实在太远,一丝温暖也没有。

到最后,竟真的是这样想看两厌的地步。

我再去看启恒时,就被江守全以各种理由挡在了外面,如此三四次,我知道启恒不肯再见我,但我依旧每日两到三次过来,就算进不去,也要问过江守全皇上龙体可有好转才回去。

这样过了几日,再来时刚好遇到启悯也来给皇上请安,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了然颔首,率先去了御冬园中的精晶馆等候。

不久,启悯前来,直截了当的说:“有两个死士被抓,可惜什么都没问出来就畏罪自尽了。”我懊恼的皱皱眉,他随即又道:“好在我早有准备。”然后递给我一叠书信。

我忙拿过来,拆开其中一封看了看,笑容不由自主的爬上了唇角。抬起头,扬了扬手中的书信问他:“他们可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怎会让这种东西流落在世间呢?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毁掉吗?”

他笑了笑,说:“他们确实在看过密令的第一时间就毁掉了,只不过这世上有个词叫‘以假乱真’。”

我一怔,不由失笑:“原来这是假的。”

他道:“你刚才看的时候却没有看出这是假的,可见这到底是真是假已不那么重要了。”

我却叹道:“我没看出这是假的,是因为我知道此事确系江陵郡王所为,可是他可不一定这么认为。他…似乎在怀疑我。”

启悯沉默了片刻,提醒我说:“他信不信不要紧,只要三法司确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证据就好。”

我没有答话,情绪十分低落。启悯拉着我的手笑道:“别再苦闷了,说些有趣的给你听,你可知道每一个皇帝寝殿里的龙榻都有一个秘密?”

“什么?”我知道他在逗我开心,不让我再胡思乱想。

“龙榻上都雕刻有一个突出的龙头,那可不仅仅是为了美观,还有一个小小的功能。如果握住那个龙头按下去,就会从龙榻底部射出暗器,这是当初太祖皇帝为了防止有人刺杀帝王而设计的。不过,这世上可没人胆大包天想着去刺杀皇帝,所以从设下这个机关之后到现在,都没人启用过。”

皇家秘辛何其之多,这不过是个小小的秘密罢了。我勉强笑了笑,道:“是挺有趣的,不过,这样的秘辛应该只有帝王才知道,不然若让有心人知道了,那机关又有什么用处?启悯,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笑容僵住,情绪一瞬间变得比我还低落,我不解的看着他,他把我揽在怀里,低声道:“是父皇告诉我的。”

“先帝?!”先帝不是很不喜欢他吗?怎会告诉他这个?我想问却又不敢,害怕触及他心底最痛苦的那部分。

他把我搂得紧紧地,低头埋在我颈间,低沉着嗓音道:“知道父皇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说‘快走,快走…’他让我快走,只因若再不走,我就会和我母妃一样,被…”他的身体颤抖起来,好像在回忆他这辈子所经历的最痛苦的事。

我也紧紧拥住他,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柔声劝慰着:“没事了,启悯,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好好的活着,没有辜负你父皇和母妃。”

霜降在门外轻轻咳嗽了一声,启悯只得放开我,苦笑着说:“又得分开了,虽然活着,可是却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若是父皇和母妃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们在一起。”

我笑了笑,低着头没说话,各自身份限制,就算等到那一天,恐怕也不能公然在一起吧!只是现在我又怎么忍心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呢!只好说:“那我可得走了,你也知道这后宫可没什么秘密可言,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俩谁也不能出事。”

启悯捏了捏我的掌心,道:“没事的,别担心,我算着日子,想必此时江陵郡王已经知道死士被抓而信笺流落外人手中的消息了。这段日子我会让曹红注意皇兄那边的情况,你就安心等待时机,若皇兄不准江陵郡王进京,只怕他会以为皇兄已知实情,绝不会坐以待毙。”

我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也小心行事,等这件事了结,我…就安心等你。”

他再次把我拥在怀中亲了亲我光洁的额,霜降再三催促,我知道不能再待,只得率先离开精晶馆,回到承欢殿,耐心等待。

(PS:群号118038475敲门砖:皇后谋)

第三十三章 佑珏私自进京

我连续半个月被启恒拒之门外,终于在第十六天早上听到江守全道:“皇后娘娘请稍后,几位宰执大人在与皇上议事,娘娘在偏殿略等一等吧!”

我扬扬眉,入偏殿等候,曹红亲自端茶给我,递茶过来的时候小声说道:“江陵郡王请旨进京,皇上不允,但是有密报传来,江陵郡王已离开封地,在来京城的路上了。”我不动声色的饮茶,淡淡的“嗯”了一声,道:“今日沏的茶不错。”曹红讪笑道:“为娘娘沏的茶,奴才不敢怠慢。”

我一笑:“有劳曹公公了。”曹红躬身退下,我坐着干等。

许久,几位大人才离开,江守全请我进去。隔了半个月,终于得以进入紫宸殿再见启恒。我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端庄的走进寝殿,用略带无奈的语气说道:“皇上的脾性可真大,生臣妾的气竟生了大半个月。”

他披衣站在书案后,正看着什么,脸上阴晴不定,听到我的声音,用镇纸压住那叠东西,抬起头淡淡道:“你来了、”

我对他屈膝行礼,然后问:“皇上今天的药吃过了吗?”

他走过来,道:“还没有。”

“皇上真是的,就算朝政再忙,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啊!”我嗔怪的说道,然后吩咐江守全把药端过来,“皇上去床上躺着吧,臣妾来侍奉您。”

也许他是真的议事议的累了,脸上略显疲惫,我帮他脱了衣裳,让他靠在龙榻上。江守全端了药来,我便接过来亲口试药,然后冲启恒笑道:“刚好,他们可真会把握时间。”

他不置可否的挥手示意江守全退下,我慢慢的喂他,他一边喝药,一边看着我。好在那眼神不再是刺刺的,只是变得更加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吃完药,我又伺候他漱过口,然后问道:“再过不久就是冬至了,今次皇上预备如何过节?您的身体恐怕并不适宜举行祭祀呢!”

他静静想了一会儿,道:“后宫的事你来打理就好,祭祀的事,太常寺会安排的。”

“是。”我笑着应下,又道,“皇上可要臣妾还和上次一样,搬来照顾您呢?”

“不必了。”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拒绝了。

我笑笑,柔顺的点头,说:“如此,臣妾先行告退,晚上再来看您。”

他没再说话,只是疲累的闭上眼。我轻轻叹息着,退出紫宸殿。

就这样,我每日早晚各来一次伺候他吃药,其余时间都在承欢殿里安排冬至事宜。可是直到冬至的前一天我才知道,皇上安排皇孙润代理天子祭祀。

我十分讶异,难道他也打算将皇位传给一个黄口小儿不成?若真是这样,那么,谁来辅政就是最大的关键所在了。

当然,我从来不会怀疑他预定的辅政人选里,会有启悯。

是太子遗留下来的那帮臣子吗?可是据我所知,这帮臣子里就有不少是启悯的手下。这等于,白白将江山送到启悯手中。

前一夜我还在胡思乱想,当到了冬至那天早上在紫宸殿,我看到启怀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

启怀身着亲王正装向我行礼,我一时恍惚竟没有及时让他免礼,霜降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八贤王免礼,你…什么时候回京的,本宫竟一点也不知道。”

启怀依旧无比风雅,带着温润笑意说道:“雪路难行,也是昨晚才到京中府邸,不曾及时告知娘娘,是微臣的不是。”

我道声“岂敢”,然后笑问启恒:“皇上怎么会想到让王爷回京了呢?”

启恒看着我,淡淡的说:“你的老师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我忙道:“怎么会?只是…只是太过突然罢了。”

启恒道:“朕让他回来主持祭祀大典,以后,他会一直留在京中了。”

听完他这句话,我的灵台一片清明:启恒是想让启怀为皇孙润辅政!启怀虽然年纪不大,但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算得上“德高望重”,且他本人确实高风亮节,由他来辅佐皇孙,相信除了启悯,没人会反对。

我可不想让启怀和启悯站在对立面!

启恒已对启怀说道:“时辰差不多了,你去吧!”

启怀一拜:“是。”随即对我微微颔首,然后退出紫宸殿,我呆愣了好一会儿。

启恒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我故作轻松的笑着问:“皇上是什么时候召老师回宫的?瞒的这样好,连臣妾也不知道。”启恒看着我说:“太子出事之后,朕便命人前往蜀中,只是路途遥远,到昨日他才抵达京城。”

太子死后…原来那个时候他就算计好了!

呵呵,这个人呐!还真是无时不刻不在制衡权术呢!

祭祀结束之后,启怀陪着他用了午膳,我没有作陪,那顿午膳只有这兄弟二人。所以,除了江守全,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午膳后启怀离宫返回王府,启恒在紫宸殿休息,我看着时间差不多,起身前往,却在快到紫宸殿门口时看到一人疾走而来。

“江陵郡王!”我看清了那人,愣了一下,随即回头叫来曹红,“皇上何时宣江陵郡王进宫了?”

曹红一头雾水:“奴才不知啊!”

我心下奇怪,难道启恒准许他进京了?可是不对啊,若是准许他进京,又何必让启怀带着皇孙祭祀呢?

正猜想着,佑珏已到跟前。我板起脸冷冷道:“郡王怎么来了?是皇上让你过来的吗?”

他不悦的低声说道:“请皇后娘娘让开,我要见父皇!”

他身后不远处跟着几个小跑而来的太监,我更加确定他是私自进宫!当即说道:“谁准许你进京的!你可知亲王私自离开封地是大逆之罪!来人,将江陵郡王拿下!”

他面上闪过焦急和愤恨,不等我的人上前,他就一把推开我,发足狂奔,直奔紫宸殿。

我被推倒在地,很是气恼,宫人七手八脚的扶起我,我发狠道:“快拦着他!”

只是到底慢了一步,他已冲入紫宸殿,而我的人不敢随意擅闯。等我气喘吁吁跑进寝殿的时候,刚好听到他声嘶力竭的喊道:“难道父皇真的要将皇位传给那个黄口小儿吗?!”

我没听到启恒是如何回答的,跌跌撞撞的走进去,喘息未定的对启恒说道:“皇上,江陵郡王…谋反!”

佑珏狠狠转过头指着我道:“你休要胡说!”

我冷冷走过去,目光落在他腰侧:“若非谋反,你为何私自进京?又为何携兵刃入殿?”

第三十四章 佑珏&·杀

我不由侧首倾听,启恒这样直白的发问,是试探?还是已经确定却不会追究他呢?可即便这样,佑珏就会承认吗?

果然佑珏的声音紧张了起来,磕磕绊绊的说:“父皇…儿臣、儿臣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儿臣不知父皇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但儿臣并没有…儿臣真的没有!”

启恒很久都没说话,佑珏更为紧张,问道:“父皇不相信儿臣吗?”

我冷冷一笑,转身去看炉子里暖着的药,盛出来放在小碗里,端着返回,却没听到说话声,奇怪的往里张望,看到佑珏脸色苍白,手中攥着一张信笺,地上还有几张纸。我走过去问道:“皇上,这药有些烫,晾一会儿您再喝吧!”说着,把药碗放在龙榻旁的小几子上,坐在一旁。

佑珏看完书信,怔怔的看着启恒:“父皇,这…这是污蔑!”

我假装疑惑的看向启恒,他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也没有答话。我便问道:“出什么事了吗?小七看的什么呢?”自顾自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信笺,略扫了几眼,发现正是那日启悯给我看的“证据”,不由怒道:“原来真是你谋害太子!”

佑珏大吼:“不是我!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扬着手中的信笺道:“这上面可都说的清清楚楚,是你收买了太子身边的人给你提供讯息,也是你训练的死士刺杀了太子!皇上,先前郑氏辱骂臣妾说是臣妾害死太子,臣妾十分冤枉,也十分奇怪,太子不是病死的吗?原来…太子真的死得这么惨!”

启恒淡淡道:“皇后,你下去吧!”

“皇上!太子之死事关重大,此事若不彻查,如何对得起太子在天之灵呢?更何况,臣妾实在害怕有人居心叵测想把太子之死栽赃在臣妾身上!皇上前些日子对臣妾冷淡,莫非就是因为怀疑臣妾?”

启恒容色一敛,有些不悦的看着我说:“皇后,朕让你退下。”

他真的不打算追究了吗?我很想亲口问问他,但我还是悲戚的望着他,跪下缓缓说道:“臣妾不能走,江陵郡王丧心病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忍心杀害,不尊圣意私自进京,臣妾担心若此处无人,他…”

佑珏听着我的诛心之言,情急之下大怒道:“你这妖后胡言乱语!我说了我没杀害太子,你休想污蔑我!焉知这些信笺不是你故意栽赃!”

我霍然起身,冷冷望着他道:“太子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没有儿子!刚才本宫在门口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郡王是在质问皇上吗?质问皇上为何让皇孙一个小小毛孩代替天子祭祀,是不是?皇上做任何决定都有他的道理,你凭什么质问?而且本宫奇怪的是,你为何如此激动呢?难道皇上不该把皇位传给皇长孙,而应该传给你不成?”我一面发问,一面向他走去,问题越来越尖刻,表情越来越冷峻,甚至带着一丝讥诮。“你不过是一个被贬出京城的郡王罢了,有什么资格和皇上最看重的儿子相争?”

佑珏听着听着便开始目露凶光,脸色涨得通红,手又重新放在了腰侧的兵刃上,面目近乎狰狞的吼道:“住口,住口!我哪里比不上他!你在胡说八道!”

在前世里,我对二皇子的印象是“阴郁”,而我对七皇子的印象则是“骄傲”。他太骄傲,骄傲的近乎自负!所以在那么明显的环境下还想争!

他是真的不服气!不服气他和太子一样是妃嫔所生,不服气他们的外租一样是宰相,不服气他并不比太子差到哪儿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父皇那么看重太子,却忽略了他?

我不为所动,继续冷笑道:“难道本宫说错了吗?你哪里及得上太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呢?所以即便太子死了,储位也轮不到你!哪怕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当下一任帝王,也不会是你!佑珏,难道你忘了自己是因何被逐出京城的?你的外租是因何被贬的?还不是为了…给太子当踏脚石么!”

“你满口胡言!”他大吼一声,顺势拔出佩剑,剑身拔出时由于我和他站得太近而刺到我的手臂,幸亏我身上穿着厚厚的絮丝绵袍,没有伤到皮肉,却将袍子割掉了一块。

我一怔,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被激的动手了!忙退后几步,喝道:“佑珏,你想做什么?真的想谋反不成!”

他用剑指着我道:“我要杀了你这妖后!割了你的舌头,就因为你在父皇面前进谗言,才让父皇误会我!我杀了你!”他怒吼一声提剑向我劈来,我尖叫着向后跑去,一面叫着“皇上救我!”一面爬上龙榻躲在启恒身后。

佑珏停在启恒面前,启恒没有避让,看着他道:“把剑放下。”佑珏还是显得很激动,喘着粗气狠狠说道:“父皇,让我杀了这个妖后!”

“朕让你把剑放下!”我看不清启恒的神色,只觉得这句话威严无比,又冰峰冷冽。

“父皇…”佑珏被震慑,剑尖微动。

我怎能容他心慈手软,放过眼前大好机会?靠在启恒后背对他嘲讽冷笑,我的笑意再明显不过,他一咬牙,想避过启恒刺向我的面门。我已摸到突出的龙首,伴随一声尖叫,用力扳下机关。

“嗖”的一声,金刀出鞘,直直射入佑珏心口,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的身子都摔向后方,长剑脱手,倒在地上。

“父…父皇…你为了她…”他的脸上悲哀、痛苦。他的口中吐出大量的鲜血。

我竟似毫无畏惧的从榻上走下来,一步步的走向他,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握住露在外面的刀柄,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手上,用力往里刺去!剩下的刀锋尽数没入他的身体里,我的手已沾上了他的热血。

“原来我也是可以亲手杀人的,”我微笑着看着他,“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学会原谅,如果不原谅,我的玉儿就不会死!”说着我又用力往里刺,刀柄卡在他的骨头间,我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真是可惜,可惜你母亲竟不能亲眼所见!我真希望她现在就在这里,抱着你,尝试一下亲子死在怀中的滋味!”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不停的流血、流血…他好像很迷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至死,都睁着双眼。

我站起身,看着他的尸体,又说了声:“可惜。”

第三十五章 渐行渐远

江守全大约是觉察出里面的声音不对,在外用焦急的声音问道:“皇上,出什么事了?可要奴才进来吗?”

我回头看向启恒,他依旧坐在龙榻上,默默的看着已死的佑珏。我高声对外说道:“江陵郡王企图刺杀皇上,已被伏诛了,江公公进来收尸吧!”

江守全连滚带爬的跑进来,一看躺在地上的尸体,又看我满手满身的血,吓得差点儿晕过去。稳了稳心神,连忙问启恒:“皇上,您没事吧?”

启恒摇摇头,我道:“皇上受了点惊吓,去传太医令来。”

“是,”江守全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我,“娘娘您也没事吗?您这身上…”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已被鲜血染红了,整个寝殿内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若是以往,我必定会干呕起来,但我只是淡淡说道:“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江守全叫人来把佑珏的尸体抬走,启恒道:“把他安在从前和淑妃宫中,置个灵堂。”江守全应下,又问:“恕奴才多嘴,只是旁人若问起江陵郡王的死因,奴才该如何回答呢?”

启恒看着门口依稀的人影,说道:“江陵郡王…误动龙榻机关,不慎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