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难为 作者:苏小凉

文案

铁打的皇后,流水的皇上

出生尊贵的沈嫣十二岁时就被赐婚成了未来太子妃

及笄之年正要出嫁,太子出事

隔年,她嫁入皇室,直接成了皇后

只是这皇上…和原来说好的不一样啊

【一个消极怠工的皇后娘娘】

【一个致力于吸引媳妇的皇上】

看文前提示:

1、女主系土生土长,非重生非穿越

2、1v1,HE

3、皇上甜宠凉凉,宫斗参朝斗~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宫斗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嫣,纪凛 ┃ 配角:纪灏,白玉滢 ┃ 其它:

第1章

上历一年,九月初秋,接连多日没有下雨,天还有些燥热。

阜阳皇城,永和宫内南角,新修筑的赏风小阁里,透白的纱幔随风微晃,显露出几抹人影来,两个宫女打扮的女子,手里各执着羽扇,轻轻扇动着,除了风声外没有别的动静。

她们之间的楠木太妃椅上,身着大红宫服的女子躺在那儿,眯着眼,精致妆容下,五官剔透到寻不出一点瑕疵来,明艳动人,美如画卷。

太妃椅旁的小矶子上放了个紫金镂花小香炉,屡屡白烟从中冒出,随风,袅袅而上盘旋后散开在了空气里,微香。

小香炉下放着个褥垫,做成了碗口状,细看之下,绕边的纹路都是用金线细细绣制,甚为贵气,而这褥垫之上,是一蠕白团子,圆滚滚的蜷缩着,顶头露着两只小尖角,原来是只猫儿。

一切都显得很安静,午后的时辰,赏风小阁外几株树上的雀儿都在休憩。

这时,鹅软石小径那头匆匆走过来一个宫女,到了小阁前停了下来,朝纱幔内探了探,轻叫唤了声:“红莺姐姐。”

红莺将羽扇交给对面的宫女,掀开纱幔轻手轻脚下了台阶,看她神色有些着急的样子,压着声:“怎么了?”

薄青连喘了两口气,快速道:“御花园那儿,沈贵人和齐贵人吵起来了。”

红莺眉头一皱:“劝开了没?”

“劝不开,沈贵人还动了手,是安嫔身边的宫女过来禀报的。”

红莺回头看了眼纱幔内,昨夜陛下在永和宫就寝,娘娘一夜没睡好,这会儿才刚歇下,想了片刻后红莺朝她摆了摆手:“你去找木槿,先过去。”

薄青哎了声,朝主屋那儿赶去。

红莺在台阶上站了会儿,转身掀开纱幔,尚未开口叫唤,太妃椅上传来了声音:“出了什么事?”

“娘娘您醒了。”

沈嫣睁开眼,凤眸中还噙了末才睡醒时的迷糊,过了会儿清明许多,抬了下手,红莺便将她扶了起来:“适才安嫔身边的宫女来报,齐贵人和沈贵人在御花园里起了些争执,奴婢已经让木槿先过去了。”

沈嫣坐在那儿顿了半响,叹了声:“过去看看。”

永和宫离御花园很近,一刻钟后,沈嫣出现在御花园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临池塘边上的姹紫嫣红。

沈嫣端起了神色,朝那儿走去。

一抹桃粉的身影在那儿捂着脸气急败坏道:“沈贵人,你太过分了,弄坏了我的簪子还出手打人。”

在她对面,湖蓝宫装的女子神情颇为洋洋得意:“是你自己凑上来的,再说,这簪子又不是我弄坏的,明明是你自己没握住。”

还有个栗色宫装的在劝架:“你们别吵了。”

旁边不乏看热闹的,宫人围了不少,不知谁叫了声皇后娘娘来了,一群人朝沈嫣这方向看来,齐齐下跪行礼。

秋燥,花园里还有知了声,沈嫣看着这一群姹紫嫣红,视线从她们身上扫过,声音颇淡:“起来吧。”

人扶人,起来之后场面顷刻安静了许多,沈贵人偷偷朝沈嫣看了眼,眼底藏着抹得意,齐贵人脸色微白,紧咬着嘴唇。

沈嫣看向安嫔:“是你派人去永和宫的,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嫔恭恭敬敬福了下身:“是。”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齐贵人和安嫔在御花园内散步,遇到沈贵人后,沈贵人向齐贵人借她头上的簪子来看。

摘下来后沈贵人又心生了喜欢,就向齐贵人讨要此簪子,齐贵人自然不肯,两个人就起了争执,抢夺间一松手,簪子掉到了地上还被沈贵人踩了一脚,之后推搡间沈贵人失手打了齐贵人几下。

沈嫣到的时候她们已经被人劝开了,但依旧在争吵。

安嫔的话说的算轻了,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沈贵人那架势,又怎么会是“失手”打人,明摆着是故意的,仗着自己是沈家人,和皇后娘娘同族,平日里就嚣张的很,没少和人起争执,这回直接野蛮抢东西了。

同一个宫的多少都会避着她一些,换做平日里,同为贵人,一根簪子的事,齐贵人也会让着点,但这簪子是皇上赏赐的,她视若珍宝,怎么肯给。

如今这簪子又被沈贵人一脚给踩坏了,自然是要争论个明白。

沈嫣看向齐贵人,脖子上还有沈贵人抓过的红印子,红着眼眶,头发也有些乱,反观沈贵人,虽是低着头却不见半分歉意,尤其是在沈嫣来了之后,无形中更涨了气势。

木槿将折断的簪子递了上来,好好的金线簪花被踩扁不说,底下衔接的地方都断裂了,整根簪子弯了几度,送去修也不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看来入宫的时候都没学好规矩。”

沈嫣话音刚落,齐贵人跪了下来,声音微颤:“妾知错,不该在御花园内和沈贵人吵闹失了体统,但求皇后娘娘为妾做主。”

沈贵人飞快朝她扫了眼,垂下头去,那眼神明显是不屑的。

将这些看在眼里,沈嫣未有所动,缓和了语气:“你想本宫怎么为你做主。”

安嫔在一旁看的心急,可别说错什么话才好,皇后娘娘这么问,不就是要让齐贵人退一步。

齐贵人焉能不知这道理,但她不甘心,凭什么她沈贵人能仗势欺人,分明是她故意将簪子踩坏的,想到此,她咬了咬牙:“不是妾有意如此,实在是因为这簪子是皇上所赐,妾也不便再赠予她,沈贵人先前知道还刻意为难,求娘娘为妾做主。”

“簪子已经坏了,再修也无济于事,既然是沈贵人踩坏的,就让她照价赔你。”沈嫣转头,木槿拿着簪子估算了个价格,“这样的簪子在珍宝楼中可卖五十两,出自巧匠之手的,可以卖到七八十两。”

齐贵人脸色一白,沈贵人越发得意,正要开口,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变了脸色。

“不过既是皇上赏赐的,自然不可一概而论,本该是无价之物,今日既然要赔,折中一下,就赔个一千两算了。”

珍宝楼中值五十两,放到普通的首饰铺子里,能卖上三十两已经是不错了,现在要她赔一千两!

“皇后娘娘,我…”沈贵人抬起头忙要解释,对上沈嫣的视线,一阵发虚,不自觉声音小了下去,垂着头,眼底满是不情愿。

齐贵人还愣着,起初听到七八十两时整个人都懵了,之后听到一千两,更懵了。

站在她身边的安嫔低声提醒:“齐贵人。”

齐贵人反应过来忙道谢:“妾谢皇后娘娘做主。”

“既然你知道失了体统,从明日起一个月,你们二人就留在福熙宫内学规矩,本宫会派司教所的嬷嬷过去,沈贵人动手在先,再罚两个月俸例,至于这一千两银子,七日之内,沈贵人须赔给齐贵人。”

“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我不是故意踩断簪子的!”

几乎是同时响起,齐贵人跪在地上道了谢,沈贵人却仰着头,脸涨的通红,眼神闪烁着,分明流露着不满。

红莺呵斥道:“放肆!”

沈嫣垂了下眼眸,再抬头时,脸上多了几抹笑意,看起来是随和极了,面对沈贵人的顶撞也不生气,只问她:“沈贵人的意思是,皇上赏赐的簪子,不值一千两?”

沈贵人顶撞过那句后心里就后悔了,再听皇后这么说,她也不蠢,忙跪下来解释:“妾不是这个意思,妾只是觉得,这簪子…”

沈嫣笑意骤敛,打断了她的话,“那就是了。”

沈贵人顿时脸色青白,目送沈嫣离开,袖下的拳头紧握着,尽是不甘。

皇后离开了,花园内气氛松了许多,一贯热心肠的安嫔走过去要扶沈贵人起来,沈贵人直接甩手推开了她,沉着脸斥道:“不用你假惺惺。”

“哎。”安嫔还想说什么,齐贵人拉住了她,轻轻摇了摇头。

等沈贵人走远了之后,齐贵人才低声问:“安姐姐,皇后娘娘适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皇后娘娘都开口了,岂会是假的,这一千两沈贵人肯定得赔给你。”安嫔刚才是为她捏了一把汗,“皇后娘娘素来不爱管事,我原本以为她不会过来,今日能说出这番话,也是你的运气。”

齐贵人不是阜阳城人氏,只知道皇后娘娘喜静,遇着什么事都是波澜不惊的,平日里她不用去永和宫请安,今日才是第三次见到皇后娘娘,看着也没安嫔口中那般难相处,遂有些奇怪:“你们怎么都怕皇后娘娘。”

安嫔拍了拍她肩膀,也没有多说:“娘娘的脾气,捉摸不透。”今日要不是因为沈贵人,安嫔也不会派人去永和宫请人,往常这样的事多是禀报到华阳宫贵妃娘娘那儿的。

天色微暗时,乾清宫内,案上堆满了奏折公文,坐在案前的男子原还在忧心北岭旱灾的事,听了一旁公公的话之后,眉头舒展了些,俊冷的脸上渐染了些笑意,声音微沉:“她真的这么说?”

李福公公笑着点头,随后请示:“皇上,您看今晚去哪一宫?”

纪凛放下奏折:“摆驾永和宫。”

第2章

掌灯的时辰,永和宫内,蝉翘领着几个小宫女将灯笼换上,这边主屋内,沈嫣沐浴过后,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懒洋洋靠在云锦枕垫上。

木槿烧了壶花茶,滤了两回后倒在琉璃壶内,置在小烛灯上,不一会儿,那琉璃壶内的水开始沸腾。

随后木槿倒了一杯在琉璃杯上,比起紫砂壶,这半透明的杯子,在光照下还会闪闪发光,甚是好看。

这时红莺走了进来:“娘娘,福熙宫那儿,沈贵人病了。”

沈嫣抬了下眼眸,不甚在意:“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学规矩,她要有本事,就一直病着。”

红莺知道,娘娘这回是动真格了:“沈贵人怕是赔不上那一千两银子。”

“那就让沈贵人向那边要。”木槿的脾气不太好,对沈贵人的不满也由来已久,打她入宫以来给娘娘添了多少麻烦,争宠,吵架,仗着沈家和娘娘欺负人,“也该让他们看看,自己送了个什么样的惹事精进宫。”

红莺考虑的多一些:“沈贵人还没临宠,不如将她送回去。”

“无妨。”沈嫣看她们都是一副凝重的神情,“她又碍不着我什么。”

红莺嘟囔:“怎么没有,娘娘您今儿才歇下就被吵醒了。”平日里可都是要睡上半个时辰才行。

沈嫣笑了,身子朝后倚去,一手支撑在靠枕上,轻拖住脸颊,顾盼生姿,旖旎动人。

木槿倒是看的通透:“送走了沈贵人,沈家族里还会找老太爷安排人入宫。”

沈嫣眯起来打了个哈欠,懒懒道了句:“就是这个理。”

见娘娘困了,木槿示意红莺去将安神汤端来,正要扶娘娘去床榻,这时,外面传来了洪亮的声音:“皇上驾到!”

已经被倦意侵袭的沈嫣倏地睁开眼,第一反应便是问木槿:“今天初几?”

“娘娘,今天初四了。”

沈嫣的眼中恢复了清明,随即又疑惑的很,初四不是该去华阳宫么,怎么到这儿来了?

可疑惑归疑惑,沈嫣还是很快朝外屋走去。

这大概是第一回沈嫣这么匆忙的迎接皇上,平日里都是按着日子来永和宫的,今儿却忽然过来,又没提前说,她也来不及准备。

纪凛跨进门槛,抬起头看到从内屋匆匆出来的沈嫣,来不及梳理的长发倾斜在身后,清水色的衣衫披在身上,衬的简单动人。

纪凛眼神微闪:“起来吧。”

沈嫣起身,与他一起坐下,抬手替他斟了一杯茶:“不去华阳宫?”

纪凛握起杯子,神情清冷,就给了三个字:“不想去。”

沈嫣看着他,嘴角抿了笑意:“还没用饭吧?”

木槿很快取来了食盒,布了桌,沈嫣陪着他坐下,着手盛了碗汤给他,看他穿着的这一身衣裳还是今早从永和宫离开时换上的:“还在为北岭旱灾的事烦心?”

纪凛吃的很快,转眼一碗饭就见底了,沈嫣还想让他慢点,还没开口,她给了盛的汤也见底了,她不由失笑:“要不是知道你忙了一天,我还以为是玳儿她们生了什么好手艺。”吃的狼吞虎咽。

“今年是旱年,北岭那边一半的地颗粒无收。”

“将近年末,皇上是担心那边的百姓交付不起这田税。”

纪凛看了眼她手里的琉璃杯,视线在她纤白的指上一顿,收了回来,音调微沉:“减免不是长久之计。”

他登基快一年,已经为百姓做了不少事,沈嫣心里明白他这么拼的原因是什么,但有些事不能说破,斟酌半响,她开口道:“早年大哥带我去过一趟北岭,看那边的地势,确实是种植不易,百姓要浇灌,也得走上不少路去挑水,大哥说,要是能将河道挖开,将水引过去,能减少一些旱情。”

“太远了,越河的水位到了旱季也会下降,河道需挖的很深才能将水引过去,还不如蓄水。”

“这倒是个好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呢。”沈嫣豁然,笑着说起阜阳城外几处湖泊,“雨季的时候将水引过去,蓄水备作旱季时用,这样就不必将河道挖的那么深,节省不少。”

纪凛看着她,年少时如此,她的脾气没怎么变过,向来擅长察言观色,能顺着替人引话,却不喜欢居功,不动声色就将这功劳归给了别人,她还一副被开解了的样子,让听的人心里舒坦的很。

不知道的,会觉得沈侯府养出来的嫡长大小姐,擅为人处世。

纪凛却知道,她纯粹是懒。

“喵~”

坐塌旁传来了猫叫声,一眨眼,白影就蹿到了坐塌上,步调优雅的朝纪凛走过来,到了他怀里,张嘴打了个哈欠,前爪置在了他的膝盖上,微蜷了身子,懒洋洋喵了声。

纪凛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它还十分的享受,眯着眼,蹭了蹭他的手心,颇为亲昵。

纪凛脸上浮了一抹笑意,是了,她就如这猫儿一样懒。

“大宝~”沈嫣叫了声,纪凛怀里的猫儿却不为所动,就只动了动耳朵,算是给她的回应,沈嫣气笑了,“白养你了!”

大宝扬起脑袋,冲着沈嫣喵了声。

纪凛揉了揉它的下巴,轻描淡写道:“朕还不知,所赐的簪子能值一千两银子。”

沈嫣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知道了下午御花园里的事:“皇上赐的,一万两也不嫌多。”

她那脸上可不就写着“恭维话”三个字。

纪凛捏了下大宝的耳朵:“那簪子是内庭直接派人送过去的。”

照顾皇上起居生活的内庭,还负责皇上临幸妃子后的事,例如每次过夜后,都会派人送些赏赐之物,或者是奉皇上之命前去。

这些沈嫣都清楚:“我看那齐贵人对簪子视若珍宝,如今摔坏了,怕是会难过上一阵。”

覆在猫身上的手一顿,纪凛的眼神淡了下来:“皇后是想让我去看看她?”

雨露均沾啊,选秀过后都快半年了,内宫中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要是喜欢谁,多去一去也无妨。

“皇上不是挺喜欢那个齐贵人。”

“朕不喜欢。”

沈嫣见他这副神色,难道她记错了,不应该啊,木槿报上来的,上个月在齐贵人那儿就歇好几晚,他要是不喜欢,去她那儿做什么。

想着想着,沈嫣操心上了:“皇上喜欢谁?”

纪凛抬眸,看着她,神情瞧不出喜厌来,沈嫣关切,低低嗯了声向他求证,纪凛捏住大宝的肉爪,仿佛是已经说尽了话那般,直接将话题给扭了过去:“明日,等朕下了朝,陪你过去。”

听他提起明日的事,沈嫣笑着婉拒:“皇上还有许多事要忙,明天我自己去就行。”

纪凛的眼神一黯,很快闪了过去,恢复了平静后道:“好,让李福送你过去。”

这回沈嫣没有拒绝,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已晚,她见他没有走的意思,便道:“我让红莺铺床。”

纪凛没作声,算是默认了要留下来。

红莺很快就铺好了内屋中的床榻,沈嫣起身,侍奉他脱下外衣,命人换了水,洗漱更衣,一刻钟后,屋内的灯熄了,红莺悄悄退了出来。

屋内,两个人分塌而睡。

皇上在永和宫就寝的晚上,沈嫣是睡不好的,有时还要陪他看奏折到半夜,到了四更天就要服侍他起来上早朝,早朝过后,偶尔还要陪他用早膳。

所以午后那一觉,对她而言格外重要。

而现在早早歇下了,沈嫣还是睡不着,心里一面疑惑着,今天怎么没去华阳宫,是不是和贵妃闹不愉快了,一面又挂念着明天的日子。

屋子里安静的很,翻身这样的小动静,隔壁床都能听得见,纪凛也没睡意,转头看去,半合的帷帐内,她时不时在翻身。

他知道她每天都要喝安神汤,这一年里,二哥出事之后,她鲜少有睡得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