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纪凛摸了摸她的脸颊,“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沈嫣摇头,从那天的梦后,她就没再做过那么光怪陆离的梦。

“都梦到了些什么?”

沈嫣微顿了下:“我梦到了二皇子。”

在过去两年里,沈嫣从没主动提过二皇子,而今说起来,纪凛微怔了下后握紧了她的手:“嗯,那怎么会是噩梦。”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二哥在她心中,怎么都不可能和噩梦挂上钩。

沈嫣也难以形容那种感觉,人是二哥哥没错,可场景太过于可怕,除了那张脸,似乎什么都不太对,温柔时不对,满身戾气时更不对。

就算是梦醒后去回想,也会让人瘆得慌。

“但后来,我还梦到了一条金蛇。”

纪凛低下头,见她笑了,嘴角也染了浅笑:“你不是怕这些爬物么。”

怕啊,沈嫣对那些蛇虫鼠蚁都是怕的,尤其是那么大的蛇:“开始是吓呆了,都不敢动,可后来就觉得它挺可爱的。”

谁能说腰身粗细的蛇可爱,纪凛抬了下巴轻蹭了下她的额头:“然后呢。”

“母后说那是胎梦。”沈嫣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我还给它取了名字。”

纪凛朝下躺了些,让她靠在他身上:“叫什么?”

沈嫣扶着他的胸膛抬起头,心有所触:“叫睿儿。”

明明是个梦,沈嫣却总容易想起它蹭着自己手心时的乖巧样,又对自己取的这个名字念念不忘。

“睿儿。”纪凛念了下,低头时就能览她衣衫内的风景,这才熄下去的念头又熊熊燃了起来。

沈嫣还没察觉到,靠着觉得姿势不对换了个,环着他的手动了下,无意间擦过了他的身子。

纪凛:“…”

这会儿的忍耐力可没以前那么好了,纪凛抓住了她乱动的手,哑着声:“不如你帮我。”

第076章

好戏消息接连不断, 皇上回宫三日后,十二这天傍晚,阴沉下来的天, 平地起风后, 雨点打落了下来。

从未觉得下雨的声音是这么的动听,雨水打落在屋檐上, 滴落下来,在屋檐下汇聚成了一条潺潺小溪流, 往低洼处延伸而去。

雨水落在树叶上, 伴随风声, 沙沙作响,像是树叶发出的愉悦声,无比的欢快。

这场雨不大, 望出去,屋檐外雾蒙蒙的,天空乌云密布,远处的雨像是从天空倾泻倒下来的幕布, 山水画一般的美。

隔壁大宝带着小宝出来,两团子白,静坐在屋檐下, 尾巴一晃一晃的,小宝喵喵的叫着,大宝转头舔了舔它的毛发,小宝又亲昵的黏着它。

回荣昌侯府没呆几日的宗宝又来了宫中, 从屋内出来,走到了大宝身旁,经由这么长时间死皮赖脸的缠着,大宝也没赶它,沈嫣走出屋子时就看到了这样的情形。

一家三口蹲在屋檐下望着外面,雨水打落在台阶上,叮叮咚咚的。

不远处红莺冒着雨跑回来,手掌当伞,冲上台阶后忙蹦了两下,虽说雨没那么大,可她一路从内务府那儿赶过来的,淋了个湿透。

来不及去换衣服,红莺赶忙禀报:“娘娘,二少爷的信。”

藏在怀里的信没有被雨淋湿,递给木槿后才去收拾自个儿,沈嫣转身回屋,接过木槿递来的信,比之前那次的还要厚。

前面说的还是他和瑞珠的事,到了后头两页才是关于沈嫣要他确认的,对沈致铭来说这也没什么好确认的,关键他也就是在银楼里看到过二皇子,别的地方又没看到,上哪儿再去确认,但对沈嫣的怀疑倒是二十万分的肯定,他没认错人,又不是第一次见二皇子,对那张脸太熟悉了,怎么可能会认错,要么是长的太过于神似,要么就是二皇子本人,绝不会是看错。

沈嫣放下信,二哥这般强调,那肯定不会是看走眼。

“世上真有这么相像的人么?”

沈嫣不是不期望二哥哥活着,而是觉得,他若是还活着,不可能两年来音讯全无,所以她还是倾向于是有人和二哥哥长的很像。

但心底里,沈嫣还藏着另一个念头,也许真的是他,不论是什么原因没有消息,他就是还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么。

沈嫣将信收了起来,窗外的雨依旧下着,她的视线落在雨水中的花坛,心思却已经走远。

……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后半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时雨停了,地上湿漉漉的,空气里带了一股入秋的凉意。

以往盼着天晴,如今就盼着这天再多灰蒙蒙上几日,红莺带着两个小宫女在院子里扫落叶,那边的乾清宫内,刑部尚书常大人正在殿内禀报案子的审问结果。

下了早朝后常大人就跟着皇上来了乾清宫,为的是大佛寺的案子,上尘大师出事后,被打晕的孙疾孙大人修养过一日后就继续跟着许大人执行巡逻值守的事,皇上派人紧盯着他,在初八那天,果真是有了行动。

入夜后孙疾去了后山,清楚巡逻时间的他巧妙避过了所有的士兵,到后山一处值守的点后,趁着别人交接时偷进了林子,在林内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留下东西后,孙疾悄悄回来,又若无其事的回了屋舍。

一个时辰后,有人偷偷到了他藏东西的地方,取了装在破竹筒内的东西后快速离去,一直等在那儿的流云跟上那个人,一直跟到了山下的一处村子,得知了孙疾留给他们的,是祭天大典当日,殿外广场上所有士兵的位置,好让这些人有机会找到躲藏的地方,对祭天台上的济生大师下手。

得知这些人的意图后,流云没有打草惊蛇,留在远处监视,让流风回了大佛寺向皇上禀报。

纪凛让他在他们动手时再抓人,原本是想顺着这几个人再揪出些什么,但一整夜就只有他们几个人在村子里,天不亮时这三个人上了山,按着孙疾给的消息顺利找到了隐蔽的地方,埋伏后就等那济生大师上祭天台时动手,却不想在动手之际被擒获。

这三个人被擒后,孙疾也被拿下了,初九那天回宫后,这四个人被带回了刑部,这几日常大人一直在审问他们。

几个人都十分的难审,刑拘都用上了依旧是不招,那三个被擒的人还时不时想找机会自我了断,直到昨天夜里常大人才将孙疾的嘴撬开,得了些消息后今天急忙入宫禀报。

“孙疾交代,他是奉钱大人之命将人带进大佛寺,也是奉钱大人之命借机打晕许大人,从周将军那儿问了巡逻时间时,将消息送到后山,初八那天去后山林子里送消息,也是钱大人所命。”

换言之,孙疾身为工部郎中钱大人的得力手下,做的这一切不是出于本意,都是钱大人交代他的,而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的钱大人,因为父亲去世,还在老家祖宅丁忧啊。

听起来就满是疑点。

“他不知道杀上尘大师的人是谁。”

常大人点点头:“皇上,臣以为他所说的不假,他为了遮掩自己的嫌疑,和许大人一起被打晕,在这期间,他并不知道是谁潜入了大佛寺,杀上尘大师的人是谁他也不知道。”

孙疾在这之中扮演的就是一个传递消息的角色,他是钱大人的得力手下,许大人又是钱大人带出来的,所以对孙疾一定是十分信任,周将军也不会怀疑他什么,以孙疾的品级,能够轻而易举的知道后寺中巡逻士兵的所有名录时间。

后寺中这么多人守着,他不可能和那些人联合去杀人,一来脸熟,二来事发之后无法洗脱自己嫌疑,所以他肯定没见过凶手,这样一来,只是做传递消息的事,又没有独自离开过,不会引起别人怀疑,能够在那些人撤退后,留下来继续将消息传出去。

而今的问题是,钱大人为何要吩咐孙疾去做这些事。

“臣大胆猜想,钱大人的父亲猝死一事也有蹊跷,钱大人的父亲以前也是武将,身子骨硬朗,也不是嗜酒之人,早前未曾听说有什么不舒服,一夜间暴毙身亡,不太寻常。”常大人在孙疾招出是受钱大人指使后连夜去了钱家,奇的事,明明钱大人只是回祖宅去丁忧,又不是辞官,这钱府上下,竟只有几个伺候的老奴仆。

询问邻里说是举家都回了祖宅。

天黑不好查,常大人只停留了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打算今天入宫禀报过后再去一趟。

“可有交代钱大人指使他做这些的缘由。”孙疾也不至于蠢到那地步,就算是没见过凶手,往外送消息是什么罪名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能不清楚么。

“皇上,孙疾的命是钱大人救回来的。”换言之,钱大人就是让他去死,孙疾也没有二话。

“钱家祖宅那儿可有派人过去。”

“回皇上的话,昨天夜里郭大人带人赶过去了。”

纪凛点点头,常德奎办事一向谨慎,能想到的都会及时派人前去。

“那三人可招了?”

常大人摇头,这三个人比孙疾还要难审问,能突破孙疾还是因为提到了钱大人后发现他有异样露了端倪,这三个人是什么身份都不清楚,没有弱点又一心寻死,很难审问。

“是人都有弱点,把他们三个分开来审,各个击破。”

“是。”

常大人离开后,殿内安静了一阵,纪凛叫了声流云,身后忽然多了一个人。

“皇上。”

“查的如何。”

“这三人手腕上也有烫印,和崇山林子中是同一批人。”

之前只是怀疑,杀上尘大师的人与林子内的人是同一批,如今却是可以肯定,在大佛寺动手的和在崇山狩猎时动手的那些黑衣人是同一批,换言之,孙疾所说的受钱大人指使做的那些事,其背后的人和指使这些黑衣人的是同一个。

崇山遇袭后,抓回刑部的那五个人中,也有两个黑衣人,他们后来在牢里自尽,什么都没交代,如今这三个也是如此,想方设法的寻死,寻常的审问办法肯定无用,不知来历没有软肋,看样子又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想要撬开这些人的嘴,得用点另类的手段才行。

纪凛忖思半响:“你和流风一起,找几个人,乔装成黑衣人去刑部劫人,救出其中两个,分头带他们逃开,你带其中一个往城外走,装受了重伤,看他会怎么做。”

流云想了会儿道:“皇上,要骗过他们,这劫狱就要劫的真。”伤要真的受,劫狱时动手时打伤了人,也得是真的。

“明日朕会让常大人安排好,你们择日行动,不必忌讳。”

“是。”

殿外李福走进来时流云已经不在了,后头两个小太监手里还拎着食盒:“皇上,这是皇后娘娘命人送过来的。”

一早出门时没有用膳,早朝下了后又召见了常大人,这一忙快中午了,食盒还是一个时辰前送来的,李福放在那儿热着才没有凉。

闻着那香味,纪凛起身,既然要吃,不如去永和宫陪她一起用膳。

第077章

炎炎夏日过后, 入秋后阜阳城的第一场雨,让阜阳城外的农耕的百姓十分的高兴,尽管第二天停了, 但这大半日后连着的两日阴天, 给了不少作物喘息的时间。

谷物正是长饱时,这时再来几场雨, 这收成便能回转不少。

紧接着是锦州淮阳两地的好消息,淮阳的雨下了整整两日才停, 十来天时间内, 这降雨的云飘到了顺州和辽城。

辽城内外之前安置了许多从泰州来的难民, 虽说不必像之前那样奔跑,但心里想的还都是能够回家去,对于他们而言, 雨水便是恩赐,从几地传回阜阳城的消息中,许多百姓高兴到在雨水中欢呼起来,喜极而泣。

皇宫这边, 方太医给皇后娘娘诊脉过后,隔天早朝时,皇上将这个消息在朝堂宣布。

皇后娘娘已有身孕。

其中最高兴的是那些整日在念叨子嗣重要性, 恨不得监督皇上每日去后宫的那几个老臣,听到皇后有孕,只差要跪倒先帝陵前哭泣,皇家有后, 总算是能安点心了,待来年生下皇子,这皇位便能更加的巩固。

其次感到欣喜的才是沈家人,沈老侯爷眉眼间露着笑意,没有显得很夸张,心里却很高兴,更别说沈侯爷这个做父亲的,只不过都不是喜形于色的性子,站在那儿还挺冷静。

不过有人高兴,自然是有人高兴不起来。

王国公还在大佛寺,撇开他一个,白家和姜家肯定是高兴不到哪里去,即便是恭贺也非真心实意,倒不是说不希望皇上有子嗣,而是希望这子嗣是从自家女儿肚子里生出来。

朝堂上总体气氛都是好的,百官恭贺,虽然还不知皇后娘娘生下的是男是女,但连着求雨这事儿,都是好兆头。

下朝后这消息传开去,阜阳城内外都热闹了起来,皇上和皇后娘娘大婚两年,终于传了喜讯了。

降雨连着皇后有喜,加上皇上派人推动,百姓信奉这些,对皇后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子充满了期待,还有更甚者去寺庙里为皇后娘娘祈福的,希望她将来能顺利生下小皇子。

过了两日,沈大夫人入宫求见。

沈大夫人给沈嫣送来了不少东西,吃的用的,还有她亲自去庙里求来的,亲手做的衣服,满满当当放了两箱子,跟着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大嫂也有身孕了。

“算算日子,比你还早了两日呢,往你嫂子娘家那儿是报了喜了,外头还没说。”沈大夫人说起来还是心疼女儿的多,大晋这儿的风俗,怀有身孕头三个月是不往外说的,但皇家有喜,是早早就昭告天下了的,“这阵子若是有人入宫来道贺,你不见便是。”

沈嫣笑了:“娘,我晓得。”

沈大夫人望着她,拉着她的手,看着看着这眼眶便红了:“我们嫣儿也长大了,都是要当娘的人了。”

之前没怀时,知道她身为皇后,在宫中多有不易,没有个孩子傍身的话今后会更难走,所以才一直劝着她早点有才好,如今真的有了,当娘的想起她出生时那小小一个,如今都这光景了,心里便又是高兴又是酸的。

“娘。”沈嫣抬手替她擦眼泪,笑着安抚她,“我这不好好的呢。”

“都说头胎不容易,娘怀你大哥的时候,两个多月时吃什么都不对,什么都闻不得,生下来时倒是省心,怀你的时候也一样,当时想着,该是个哥儿,与怀你大哥时一个样,却不想是个姑娘,等到怀你弟弟时,转性子了,都没难受过,可谁想,生下来是个混世魔王。”沈大夫人轻轻念叨着,“娘就盼着你怀的顺当些。”

“想来他是个疼人的。”知道有身孕快半个月,沈嫣并未有什么不适,除了嗜睡一些,要说最大的变化,这两日早上起来时胃会难受,过半个时辰就好了。

“疼人的好。”沈大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随后轻声问,“你怀有身孕,皇上是不是都歇在别处了?”

沈嫣嘴角微动了动,想着该怎么说才好,沈大夫人又接上了话:“你自己心里得清楚,去的谁那儿,这日子也得心里有数,如今多少人盯着你这儿,进进出出的也都让瞧仔细了,吃的用的,都得好好过滤,半点马虎不得。”

“娘,永和宫里都是自己人,木槿她们做事也可靠。”沈嫣现在的吃食都是玳儿做的,太医院那儿的药开了后是红莺亲自去取的,到永和宫这边自己煎,从不假于人手。

“害人之心是不可存,防人之心更不可无。”沈老侯爷定下的家规,七年无嫡出才会允许纳妾,所以侯府内一直都是太太平平的,不论是大房而是二房都没有这样的问题,沈大夫人就是担心女儿没见识过那些个手段,着了道可就完了,所以又细细的给嘱咐了一番。

这些事沈嫣都是知道的,以往阿诗最喜欢和她讲乔家几房人的事,一大家子,妻妾成群的,说出来的事儿比沈大夫人现在讲的还要多,但娘的心意在那儿,沈嫣也没拦着,便乖乖聆听。

说到后头,沈嫣问起二哥的事情来:“郑家的事如何了?”

沈大夫人望着她,反问了句:“你二哥没告诉你?”

沈嫣笑了:“娘,这可冤枉我了,二哥没与我说起过这件事。”虽说时常和二哥通信,和说的都是他和瑞珠的事,求的也是让她在瑞珠前面多说些好话,郑家的事提过那么一回后就再也没说起,沈嫣是真的不清楚。

沈大夫人看了她一会儿,不像是说谎,叹了口气道:“让你大嫂去打听了,姐姐未嫁妹妹先出嫁,这郑家大姑娘,是个挑剔的,前头两门亲事都让她自己给拒了,你二哥这事儿,郑家那儿听过后,不等你二婶做些功夫,那边郑家就给回绝了,说是那郑家大姑娘看不上你二哥,阜阳城里传的那些事儿她也都知道。”

阜阳城里传的,无非是二哥有隐疾,那还是他自己传出去的,沈嫣忍不住问:“她都知道什么?”

“说你二婶一家是背信弃义之人,见何家不好了,就退了亲事,这样的人家她不敢嫁。”

沈嫣微张了嘴,这话恐怕许多人心里这么想,却没人敢说出口的:“那二婶岂不是被气着了?”

“在床上躺了半月。”沈大夫人也是提起来了才说,郑家那般放话,她这作为打听的都觉得脸上无光,亏的才只是打听,没有上门去问,要不然更丢人。

难怪呢,沈嫣垂眸,二哥在信里提都没提,敢情都不用他出手,事儿就解决了。

沈大夫人在永和宫里留了一个时辰,拉着沈嫣说了许多话,之后才由红莺带着去了延寿宫那儿看望太后娘娘,沈嫣得了空,回屋休憩了会儿。

醒来时已是下午,原来晴朗的天又阴沉了下来,看似是要下雨。

木槿端了刚炖好的燕窝进来,看窗外被风刮的左右晃动的树枝:“看来六月里早走的雨,都攒到入秋来了。”

沈嫣喝了口燕窝,比平常味儿还淡了些,多了枣香味:“内务府可将清册送来了?”

“还未送来。”

沈嫣怀有身孕,不便操劳,白贵妃又不主理这些事,秋宴的事就交到了姜淑妃和陈昭仪手上,去年这时候内务府的清册都出来了,今年却晚了几日,不知是姜淑妃那边没吩咐好还是内务府没办妥,再多晚几天,后面的事可就来不及了。

“让红莺去催催。”

“好,等她回来这就让她去。”木槿又劝着娘娘多喝了几口,“前些日子娘娘您没睡好,如今该好好补一补,这些都得喝光才行。”

沈嫣原本就挑剔,现在更挑剔了,推了下碗:“太淡了。”

“奴婢去给您添勺红糖。”木槿是打定主意要监督好娘娘的饮食,可不允许将这些倒了。

沈嫣叹了声,托腮看着窗外,这时风息了些,雨水落了下来。

常言道下一阵秋雨添一件衣裳,要不了多久,这天就该冷了。

下雨后屋里有些闷,沈嫣便走出去到门外,这场雨比之前来的要大很多,远一些就瞧不清了,只见得有屋檐的角在雨水中若隐若现。

不止是皇宫,整个阜阳城都被这大雨覆盖,街上行人匆匆。

有些铺子已经点了灯,傍晚十分,赶上下雨天色暗的很,城门口的方向有人匆匆过来,朝香柳弄那儿跑去。

大雨天中凡是在路上的,都是这么跑着,也没有谁跟着谁,便是一同进了巷子也不会抬头看你一眼,赶着回家呢,所以即便是后面跟了人也不容易察觉。

那人进了巷子后绕了几回,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前,摘下覆盖在头上的斗篷,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的有人给他开门,他朝巷子内看了眼后闪身进去,门迅速的关上了。

这时那巷子尽头的角落里才出现了身影,观着那人刚刚进去的地方,又半刻钟左右,消失在了角落里。

一个时辰后,乾清宫中,纪凛面前跪着浑身湿漉漉还受着伤的流云:“皇上,找到他们藏匿的地方了,就在香柳弄内。”

第078章

四天前, 流云奉皇上之命带人前去刑部劫狱,伤了刑部牢房内数名守卫后,成功救出了两个人。

将人救出后他和流风分了两处带人逃开, 常大人带人追捕, 一直追出城,出城后他带着他甩掉了那些追兵, 藏匿在了城外一处破废掉的庙内,当时两个人都有伤, 他是因劫狱救人受的伤, 而那位是用刑时的伤。

流云的伤看起来很严重, 血染了衣服,穿着夜行衣看不出,血都从手腕上淌下来了那么夸张, 脖子上也有刀伤,还有掐痕,是以暂时无法开口说话,靠在那儿简单处理伤口后闭目养神。

担心会有人追过来, 他们没有生火,到了后半夜,装睡的流云察觉到那人离开, 他靠在那儿没有追,半个时辰之后,那人回来了,怀里还揣着两个干掉的馒头, 也不知他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流云睁开眼时,他扔了一个给他。

两个人沉默的吃了馒头,那人开口问他是哪一组,流云捡起地上的树枝,歪歪扭扭写了个“七”字,之后还要继续往下写时,装着手臂发疼,这字就乱了,只写了一半。

写下时流云心里是没什么底的,装作喉咙受伤不能开口也是为了防止说话时露出端倪,这七字也是他谨慎想过后才写下的,黑人的数目肯定不止几十人,好几百都有可能,既是训练有素的,自然有来源,不论是七还是九都算保险。

果真,那人看到他写下七字后皱了下眉:“怎么派你们过来。”似乎是觉得他不够格。

流云的左手腕上有个烫印,是几天前烫上去又故意做旧的,之后那人帮他换药的时候还不动声色翻过来看过,等天亮后,那人扶着他朝林子深处找更安全的地方去。

这人的谨慎程度超过了流云的预料,也亏的耐的住性子,两个人足足相处了四天,期间不断试探,确认他是真的重伤,真的不能开口,在替他包扎伤口时还试过他的反应。

一直等到第四天时他才让他在藏身处待着,他找机会回城。

流云在他离开后没有跟随,半个时辰后果真就见到他回来,见他躺在那儿没动,留下些草药后又离开,如此两次,直到夜幕降临后才不见他回来,流云这才从藏身处离开,迅速的跟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