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多谢娘娘。”陆离又跪下来,他驯服地低着头,脸上挂着温柔而略带宠溺的笑。这个笑容没人看到,除了不远处偷窥的某人。

纪无咎咬着牙,目光凶狠。

这时,一个乾清宫的太监跑过来,“皇上,皇上!”

冯有德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便自己捂着自己的嘴巴跑上前,喘着气低声说道,“皇上,不、不好了。”

“怎么了?”冯有德问道。

“王昭仪流产了!”

***

王昭仪住在雨花阁,在后宫之中算是比价偏的。叶蓁蓁听说王昭仪流产,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似乎在专等她一人。

叶蓁蓁有点不妙的感觉。因为,就连太后她老人家也来了…

太后不放心,她担心纪无咎包庇叶蓁蓁。而且,这是关系到皇家子嗣的大事,她跑来主持大局,也算合情合理。

叶蓁蓁一脚刚迈进雨花阁,便听到太后娘娘当头一声暴喝,“你这个毒妇,还不跪下!”

“母后可真是着急,我这另一条腿还在门外呢,”叶蓁蓁笑道。她款款地走进来,与在场诸位见了礼,站定不动,“不知是谁惹母后如此生气?”

“你还有脸来问?我问你,你为何要残害王昭仪?哀家日日烧香诵佛,只为给皇上求个一男半女,却这么多年来只开花不结果。好不容易这次盼着王昭仪怀上龙种,你却嫉妒心切,竟然伤她性命!”

叶蓁蓁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这皇后当得可真热闹,天天有人抱着黑锅往她头上扣。她环视一周,目光扫过纪无咎,发现他脸色沉郁,似乎火气很大。看来他挺在乎这个孩子的。她想。

叶蓁蓁冷笑一声,“这些话,本宫可不敢当。母后您天天烧香,也不见送子观音照拂一下皇上,原因无非有二,要么就是菩萨不顶用,要么就是您的心不诚,这可都不关我的事。您说本宫谋害王昭仪,可有证据?”

“怎么没有证据,哀家和皇上都不会冤枉无辜,太医。”

“微臣在,”一个年轻的太医走上前,说道,“禀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王昭仪受伤失血,又受了惊吓,所以孩子没保住。伤处在肩膀,为火器所伤,钢珠射入骨肉,需要开刀来取。”

叶蓁蓁眯起眼睛。

“你听听,”太后气得直拍桌子,“整个后宫,就只有你玩儿那劳什子,不是你是谁!”

其实不止叶蓁蓁有火铳,少量高级侍卫也有。陆离就有一把,还有他手底下几个小队长,也都配着。若是按照这个条件,至少有两个侍卫是可疑的,一个是负责此处安全的小队长,另一个就是可在皇宫之中任意行走的陆离。

纪无咎面沉如水地盯着叶蓁蓁,等着她提出这个疑点。

然而她没有,她只是咬了咬唇,问道,“可有人证?”

人证自然也是有的。王昭仪身边的大宫女被传来,口述了整个事件的过程。今日申时二刻,王昭仪从贤妃处拜访归来,走在雨花阁门口,刚要进门,她的肩膀突然炸开一片血花,她惨叫一声,当场晕倒。后来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你确定是申时二刻?”叶蓁蓁问道。

“回娘娘,即便不准,也相去不远。”

“真是巧了,申时二刻本宫正在放风筝,哪有闲心来雨花阁串门。”

丽妃说道,“这种事情皇后娘娘自然不会亲手来做。”

太后点了点头,“有道理。你有火铳,大可以让太监去下毒手。”

“既如此,”叶蓁蓁转脸看向地上跪着的宫女,“你们可有人看清楚凶手是哪个太监?”

“回娘娘,奴婢们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时也只急着照顾娘娘,一时不曾看到。”

如此看来,叶蓁蓁是很难洗脱嫌疑了。

但其实不然,在场所有人,除了她和纪无咎以外,都不知道另一件事:她虽然有火铳,却没有火药和钢珠。自从她上次偷偷摸摸地研究连珠火铳并且成功之后,纪无咎虽然高兴,但还是勒令她停止玩儿这种高危武器。如果实在想玩儿,可以玩儿火铳,但火药和钢珠是万万别想了。他竟然还为此事专门找了几个人盯梢,不许她私底下踅摸那些东西。

所以她其实并没有作案条件。但这个证据太特殊,只能由纪无咎来提供。如果纪无咎不愿意说,那么一切都是白搭。

根据她从进门到现在纪无咎的表现来看,他很可能真的打算装傻。叶蓁蓁抱着一线希望问他道,“皇上,您有什么话要说?”

“这句话朕也想问问你,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看来他是真的打算隔岸观火了。叶蓁蓁冷哼,说道,“我暂时无话可说。”

“那就是认罪了?”太后有些迫不及待。

“没做过的事,本宫永远不会认。只不过凶手有备而来,想要栽赃陷害本宫,本宫一时看不出破绽,请太后娘娘宽限些时日,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如此,便给你三日,三日之后,哀家定要为皇上死去的孩儿讨一个说法。”

“五日。”

“五日便五日。”

叶蓁蓁心事重重地回到坤宁宫,一路都在想着这件事情的经过,想着谁最有可能是凶手。纪无咎和她顺路,两人便一起走着,却始终不曾交流过一句话。叶蓁蓁站在坤宁宫前想与他告别,没想到他却跟着她一起进了坤宁宫,且屏退了一众伺候的人。

“恭喜皇上,看着我孤军奋战是不是很过瘾?”叶蓁蓁冷嘲热讽。

纪无咎却答非所问,他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喜欢你的表哥,对不对?”

31、立威

叶蓁蓁有一瞬间的怔愣。

纪无咎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下,这次是肯定的语气,“你喜欢你的表哥。我的,皇后。”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几乎在咬牙切齿。

叶蓁蓁凤眼圆睁,怒道,“你在说什么疯话!”

“你们两个一起长大,一起读书练武,你的武功是他教的;你连他衣领上绣的是什么字都知道,可见你们极其亲近;你不相信任何人,却相信他,遇到老虎性命攸关时都没哭,在他面前却轻易哭出来;你担心他,看到他受了伤,便赐他名贵药膏;你护着他,即便自己蒙冤,也不愿意指认他的嫌疑。是也不是?”他步步紧逼,把她逼到房间内的角落,他高大的身材罩过来,仿佛泰山压顶,乌云蔽日。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嗓音因此显得格外低沉,在寂静的室内,像是一把黄连木做的鼓槌,击打着叶蓁蓁的心脏。因为离得太近,他们的额头几乎抵在一起,他看进她的眼睛里,目光阴郁而冰凉,说话时喷出的呼吸缠在叶蓁蓁脸上,明明是热的,却让她想起吐着信子的毒蛇。

叶蓁蓁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

他继续说道,“你爹甚至想要把你许配给他。只可惜,你最后还是嫁给了朕,是不是很难过?”说着,他竟然弯起嘴角扯出一丝笑,然而笑容冰冷,眸中一片暴戾。

叶蓁蓁鼓足了勇气和他对视,沉下声音说道,“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所谓表哥表妹天生一对才是真的胡说八道。朕说的,只不过是事实,”他挑起她的下巴,指肚轻轻摩挲她白皙柔滑的皮肤,“或者,你愿意证明给朕看,朕方才是在胡说八道,你和他并无私情,你满心装的都是朕这个夫君?”他说着,拉起她的手搭在他的腰上,一手捧着她的脸,头压得更低,作势要吻她。

叶蓁蓁极力忍着,紧闭双眼,眉头都打了结。

纪无咎却并没有亲下去。他冷笑一声放开了她,后退几步看着她,目光深沉冰凉如冬日的潭水。

叶蓁蓁握紧拳头,垂下眼皮不说话。

“叶蓁蓁,你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

不管怎样,不管你心里装的是谁,这个事实永远无法改变。你越是喜欢他,就会越痛苦。因为你得不到他,而他也得不到你。

朕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得到。

***

叶蓁蓁把自己关在房间一整天,茶饭不思。素月以为她是因王昭仪的案子而头疼,劝了几句,见她神色恹恹的也不答话,比往日里颓废了许多,便只好退出来,和素风王有才商议对策。

商量半天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因为最关键的证人是皇上,而他们谁也没那个胆子和本事请动皇上。素月私下里问了冯有德几句,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冯有德闭口不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实,纪无咎并不是打算见死不救。他只是想晾她几天,到她走投无路时再挺身而出。

只有在最后关头,她才会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能够让她依靠的人。

叶蓁蓁的颓废持续了一天,也就渐渐回了魂儿。眼下最要紧的是把黑锅摘下来,否则真的背上个谋害宫妃残杀龙脉的罪名,她也就离废后不远了。

王昭仪已经醒了,只是身体虚弱得很,根本起不来床。叶蓁蓁去探望了她一下,问了几句话,王昭仪哭哭啼啼地答了,一边拉着叶蓁蓁的袖子说道,“请皇后娘娘一定要为臣妾做主,找出真凶!”

叶蓁蓁有些意外,“你怎么那么确信此事不是本宫所为?”

“娘娘心肠一向好,定不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说实话。”

“娘娘若是想要加害于我,必定会做得遮遮掩掩,尽量避免留下线索,又怎么会明目张胆地使用火器?”

叶蓁蓁点点头。这么明显的漏洞,连王昭仪这个局内人都懂,那么旁人又怎么可能不懂,只是就算懂,也要懂装不懂。

她们都要置我于死地。叶蓁蓁想。

只是本宫偏要好好地活着,活得比你们所有人都要久。叶蓁蓁冷笑。

她把王昭仪那个贴身宫女叫到门外,让她和另一个宫女一起演示了一下当时王昭仪被击中的整个过程。然后,她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王昭仪当时是面对着门,伤处在肩上靠后背一点,钢珠斜向下穿入,也就是说,凶手应是在她身后斜上方射击的。”说着,她站在门口,向对面望去,那里是一堵高高的墙。

趴在墙上放枪,角度很吻合。

墙外是一个偏僻的过道,叶蓁蓁领着几个人绕过去,走在过道里,到大致是雨花阁对面的方位停住,围着墙检查了一番,除了顺着过道的脚印外,在某一处发现,有几个脚印是正对着墙的。

而且,和这几个脚印对应的红墙上,也有脚印。

叶蓁蓁让王有才搬过来梯子,她亲自爬上去,骑着墙仔细查看。有两片瓦的边缘出现了细细的压痕,叶蓁蓁伸出手指蹭了蹭,蹭起一点浮末,这说明这个压痕出现不久,而且应是由细而坚硬的东西所致。

她一下子想到了飞爪。

也就是说,凶手用飞爪卡在瓦上,登着爬上墙,伺机对王昭仪出手。

这个过道很是僻静,因一头是死胡同,所以也没什么人经过,另一头通向后宫各处,但这个出口平常是有人值守的。倘若值班的人向过道里一望,八成就会发现凶手。

叶蓁蓁命人传来案发时候当值的太监,问他当时有没有可疑的人经过过道。那太监一口否定,叶蓁蓁便不再问,放他回去了。

“娘娘,如果这个人撒谎怎么办?”素风问道。

叶蓁蓁笑道,“不是如果,是肯定。他是从犯。”明明有人过去了,他却说没有。即便那个人从别处越墙过来,也很难不被他发现。而且从墙上留下的脚印来看,凶手的身手并不好。

所以,若说当值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娘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王有才也很快想明白过来,问道。

“你们几个,偷偷打听一下,这个人跟什么人交好,最近与谁有过来往,打听得越仔细越好。尤其是懂些木匠活计或者与军器有瓜葛的,以及会铁器会鼓捣火药啊什么的,这一类人。”

“娘娘您是说…”

“不错,本宫丢的那只鸟铳,冯有德应该并未捡到,怕是已落入他人之手。”因为惜命,叶蓁蓁试枪时用的钢珠比寻常钢珠要小一些,王昭仪身体中取出来的那粒钢珠,正是她自己为试验连珠鸟铳量身定做的。当日连珠鸟铳虽然炸膛,但其中还保留着一些火药和钢珠,凶手这次用的就是其中遗留的。那日她的枪炸膛并不严重,修一修应该还能用。

综上,有人捡走了连珠鸟铳,拿去修了一番之后自己留下,这次用来行凶,既可以除掉王昭仪腹中的胎儿,又能够嫁祸给叶蓁蓁。

王有才觉得很微妙,这和他曾经做过的那件缺德事是多么的相似。啥也不说了,皇后娘娘威武!

所以这次王有才比素月素风她们两个还要尽心尽力。

虽说叶蓁蓁在主子里头的人缘不算太好,但她手底下这几个人,在宫女太监里头的人缘,却相当不错。不为别的,就为皇后娘娘有钱。叶蓁蓁专门拨了一笔钱给他们三个出去收买人心。不要说“钱是靠不住”的这种话,在很多时候,钱是唯一靠得住的。素风素月王有才他们三个,本身跟着尊贵的主子,又出手大方,还从不作威作福,这样的人不得人心,还有什么样的能得?

因此,他们的一番打探下来,叶蓁蓁很快有了收获。

丽妃宫中有个太监叫陈克,喜欢火器,他还从外面买过一本《神器谱》,里边有各种各样火器的详细图解。最重要的,这个人跟那个值班太监的关系不错。

果然是丽妃!

这女人才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就又不安生了。

因为怕打草惊蛇,所以叶蓁蓁没有差人直接去露华宫传陈克,而是领着几个人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埋伏着,把人敲晕套上麻袋,抬回了坤宁宫。

陈克本来就心里有鬼,被人从麻袋里倒出来时,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叶蓁蓁也不跟他废话,“招了,留你一命;不招,死。”

“奴、奴才不不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陈克不敢招,招了肯定活不了——扛着火绳枪打宫妃这种事情,够他死一万次的。

“看来是不相信本宫?这话本宫只说一遍:你若是招了,本宫可以放你提前出宫,助你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丽妃在宫中有些势力,但她的手却伸不到外面。她不能,我能。”

陈克低头不语。

“你以为不招就能活下去吗?即便本宫不杀你,只要本宫有一丝怀疑,丽妃怕也不会放过你吧?”

陈克的表情有些痛苦。他在宫里头混,也不求出人头地,只想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先前丽妃就以命威胁他,让他干那种勾当,现在又被皇后娘娘恐吓。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怎么就那么命苦。

见陈克有些犹豫,叶蓁蓁命王有才端来一个炭盆,炭盆中盛满了烧得通红的碳。王有才把炭盆放到陈克面前,叶蓁蓁笑道,“本宫吃多了烤猪蹄,早就想尝尝烤人手的滋味,不如你就委屈一下吧。”

她的话刚说完,王有才便抓着陈克的手往火盆里探,陈克惊恐地喊叫,剧烈地挣扎,却被身后两个力气颇大的太监按住,动弹不得。

再虚无缥缈的威胁也不如眼前的酷刑来得直接,陈克眼看着手即将碰触到炭火,他已经感受到手掌处的炙热,于是哭喊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不得不说,这世界上的硬骨头毕竟是少数。

那把连珠鸟铳确实是被陈克捡走的。此人爱枪如痴,可惜大齐朝对火器的管制十分严格,他自己无法得到一把,偶然捡了这个,虽心知是皇后娘娘的,却因实在爱不释手,所以想玩儿两天再还回去。不想此举不小心被丽妃发现,丽妃觉得这东西既然是皇后丢的,就不要还给她了,而且指不定以后能有什么用处呢,所以勒令陈可留下了它。陈克乐得如此,自己研究着把枪修好了。

后来王昭仪怀孕,丽妃十分嫉妒,又对叶蓁蓁怀恨在心,便用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打伤王昭仪,嫁祸给皇后。

叶蓁蓁听他说完,问道,“那把鸟铳呢?想必你已经毁灭证据了吧?”

陈克答道,“丽妃娘娘确实让奴才做完此事之后把鸟铳扔进太液池,但是奴才因心中不舍,所以偷偷留下了它,就藏在居处。”

叶蓁蓁心想,这人胆子也够大的。不过,这样一来,倒十分方便定罪了。

***

次日,叶蓁蓁把所有人都请到坤宁宫,当着大家的面审丽妃。

丽妃昨天发现陈克失踪之后,便察觉出不对劲。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证据已经毁灭,她只要一口咬定被冤枉被陷害,想来皇后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于是她面无惧色地抵着赖。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叶蓁蓁竟然命人取来了那把罪证,陈克当场指认,这东西就是他捡到的以及用来刺杀王昭仪的、丽妃让他留下的以及销毁的,罪证。

而且这把鸟铳是在露华宫找到的。

丽妃脸色大变,虽依然满口否认,却没人再相信她。

证据如此确凿,叶蓁蓁的敌人们想帮她说句话都不能够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对她进行处罚——纪无咎全程都在装哑巴,只最后说了一句,“丽妃降为苏婕妤,其他的一切凭皇后处理。”

叶蓁蓁命人把苏婕妤拖到坤宁门外,打上四十板子。行刑的人都是她提前打过招呼的,保证下死手,只最后给她留口气儿便好。

四十板子下来,苏婕妤已经面如金纸,呼吸微弱。当着这么多主子奴才的面被打上四十大板,远比降位丢脸得多。

叶蓁蓁站在台阶上,修眉长挑,凤眼微眯,环视一周。被她目光扫到的人纷纷小心肝儿乱抖,脖子后头冒凉气儿。

“苏婕妤谋害宫妃和皇嗣,本来罪无可恕。只因太后和皇上都是向善好生之人,今日本宫便只打她四十大板,小惩大诫。往后若还有人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本宫绝不姑息。”

周围虽然人多,此时却不闻一丝人声。

纪无咎就站在叶蓁蓁身边,在侧头看她。她这样威风凛凛的样子,像极了一头小老虎。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藏在浓密的睫毛之下,像是两丸熠熠生辉的黑水晶,让人看着不觉怦然心动。

叶蓁蓁没察觉到纪无咎的目光,她卯足了气势说道,“今日本宫把话撂在这儿:以后谁要是想作死,本宫一定让他死得漂漂亮亮的!”

震慑得足够了,叶蓁蓁也就让大家都散了。今日这样立一立威,想必能太平一段时日。

所有人都走后,纪无咎依然站在院队看着叶蓁蓁。她便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对不起。纪无咎张了张口,可是这三个字却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不肯钻出来。

32、微笑

叶家的女眷又进宫探望皇后了。

叶蓁蓁留心打量,她祖母她母亲以及她的两个嫂子,气色都很不错。其实她最担心的是她爷爷,前些天纪无咎把朝堂弄得鸡飞狗跳,叶党吃了不少亏,这种事情她想不知道都难。

叶修名是个固执且要强的人,被纪无咎收拾,肯定很生气。

所以叶蓁蓁仔细询问了一番她爷爷的情况,得知他每天都在活蹦乱跳地生气时,本该担忧的她,却又放下心来。还有力气生气,说明身子骨硬朗得很。

叶修名的郁闷不只是因为纪无咎,还有一个方秀清。方秀清是个男人,老太太想骂他也不知从何处下手,因此她重点照顾了一下他老婆,搂着叶蓁蓁回忆了一番当初那个女人看上了叶康乐而叶康乐在母上大人的威压之下并没有娶她的往事。这么一件棒打鸳鸯的事被她如此骄傲地说出来,叶蓁蓁听得是满头黑线。连陆夫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见婆婆兴致好,便也没有阻止。

且不论这件往事的内情到底是什么,叶蓁蓁心想,方秀清和她爷爷的仇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结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