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又吸了吸鼻子,“我闻着也怪好闻的。”

“你既喜欢,朕这里还有很多,拿去便是,回头朕再让惜薪司多多地烧。”

叶蓁蓁有点犹豫,总觉得这东西既然是太后弄出来的,难保不会有什么玄机在里头。

纪无咎看出了她的疑虑,说道,“放心吧,这海里香朕也用了几天了,没什么不对劲。”

也对,太后就算再诡计多端,也不会把毒手下到自己儿子头上去。想到这里,叶蓁蓁点了点头。

***

过年这几天,除了敦促军器司尽早研究出新火器,纪无咎其实基本没理什么政事。做皇帝也是要放松身心的。

不过,他在忙另外一件事:皇后的怪病,到底如何才能医好呢…

为此,他把太医院里的太医们一个一个地提溜来问,然而莫说医治,那些平日里医道了得的老家伙们,听都没听过这种病,就连医术最好最博学的铁太医,也是一筹莫展。

纪无咎把自己能想到的会治病的家伙都问了个遍,也没得到答案。于是他很惆怅。

正惆怅的时候,冯有德来报,“皇上,窦先生来给您拜年了。”

窦大胡子虽然是个和尚,整天摆出一副“我是神使我要普渡众生”的清高姿态,其实心眼儿很多,该讨好的人一个也不放过,这会儿他已入乡随俗了,到处给人拜年。纪无咎心想,这大胡子虽然每多奇谈怪论,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勉勉强强也算是见多识广,说不定他就知道那种怪病的来由。

于是纪无咎把窦大胡子宣进来,一番客套话之后,硬着头皮问道,“先生可听说过,男女在行房事之时,女子厌厌作呕的情况?”

“???”窦胡子勉勉强强能听懂家常口语,对于稍微文雅一点的话,听起来便有些吃力。

“…就是想吐。”

“哦,皇上,微臣确实听说过这种事。”窦胡子答道。他已被封了西学博士,与纪无咎说话也自称微臣了。

“哦?”纪无咎一阵激动,差一点从龙椅上跳起来,“先生可知这是为何?”

接下来,窦胡子说的话像是一道五彩天雷直直地劈向纪无咎的天灵盖。他说:“那是因为这个女人她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顿了顿,见纪无咎呆若木鸡,他又补充道,“这是一种罪,要改。”

“…”

作为一个小心眼儿爱记仇的皇帝,纪无咎这辈子给许多人记过小黑本,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小黑本有现在窦大胡子的这般黑。纪无咎甚至觉得,与他这句话相比,叶修名做过的那些恶行都显得光彩照人起来。

怪道他们的祖师爷会被人钉十字架,纪无咎咬牙切齿地想,他现在也很想把这大胡子钉一钉。

纪无咎忍了半天,最后只是让冯有德领着几个人把窦胡子打出了乾清宫。

他不能把他怎么样,这人一把老骨头,万一碰两下碰出个好歹,叶蓁蓁一定会不高兴的。

然后,纪无咎就去了坤宁宫看叶蓁蓁。一进暖阁,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叶蓁蓁正拢着被子在床上呼呼大睡,出了一头的汗,把额上的碎发都打湿了。

纪无咎知道,叶蓁蓁虽然贪睡,但也只是比寻常人早睡晚起一些,大白天的睡觉很不寻常。他叫醒了她,“蓁蓁,你可是身上不舒服?”

叶蓁蓁揉了揉眼睛,完全清醒过来,“皇上,您来了。”说着就要下床。

纪无咎按住了她。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并不烫,但手心上沾了一层汗水。再看叶蓁蓁,脸色苍白,神色倦怠,纪无咎便皱眉转头问素月道,“你们主子怎么了?”

素月看起来好像也少了那么几分精神,“回皇上,娘娘这两日贪睡得紧,奴婢也不知为何。”

“快传太医。”

这会儿太医院当值的是丁太医,三十岁出头,虽不如铁太医医术高明,但在同辈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他搭着悬丝给叶蓁蓁号着脉,一边喃喃自语道,“缓而时止,止有定数,这是脏器衰微的脉象——娘娘最近没受什么伤吧?”

素月在一旁答道,“没有,娘娘自腿伤痊愈后,一直十分小心,皮都不曾磕破过。”

“那么可是受到了惊吓?”

丁太医这一问,另外三人纷纷愣住。若说是惊吓,只有前两天闹鬼一事,但是叶蓁蓁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被吓到,怎么现在反而有了惊吓的脉象?纪无咎也相信以叶蓁蓁的胆子,只有她吓鬼没有鬼吓她,现如今这副样子,其中必有别的缘由。

丁太医见三人都只顾沉思不作回答,心下了然。在皇宫里混,装糊涂是最基本的技能,所以他便不再细问,只说道,“既是受了惊吓,微臣这便开个安神补气的方子。”

“且慢,”纪无咎制止了丁太医,他看着素月苍白的脸色,说道,“你给素月也把一把脉。”

丁太医依言给素月也号了脉,顿感惊奇,“怎么会是同样的脉象?”

未等丁太医问,素月便答道,“奴婢没受伤,也没受惊吓。”

皇后和素月两人都看到了鬼,没两天就出现受惊的脉象,若说不是有人在其中做手脚,谁会相信?纪无咎抬眼看叶蓁蓁,发现她的目光中尽是了然。

“果然有后招儿。”叶蓁蓁冷笑。

“这种脉象若是持续下去,没有医治,会有何后果?”纪无咎问丁太医。

“回皇上,若不医治,会使人身体越来越虚弱,最终…力竭而死。”

“若是按照受惊过度的方法医治,可有把握医好?”纪无咎又问。

“这个…”丁太医看到他们的反应,便知这里头有内情,斟酌着说道,“如果娘娘的病因起于别处,微臣也不好说。”

嗯,到时候叶蓁蓁如果死掉,就是被鬼吓死的,这么顺理成章的事情,估计也就不会有人细究了。叶蓁蓁越想越心惊,此人的手段不止阴毒,而且巧妙,简直可以说是杀人于无形。倘若她当时真的被鬼吓出一声惊叫,莫说旁人,便是她自己,也要相信自己是惊吓过度了。

屏退了太医,纪无咎站在叶蓁蓁的床前来回踱步,叶蓁蓁被他的黄袍晃得眼前发晕,打了个哈欠又想睡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回床上。

“不行,你不能再睡下去,”纪无咎把已经躺下去的叶蓁蓁拎起来,“素月,伺候你们娘娘穿衣服,你们俩今儿就先搬去乾清宫。”

主仆同时中招,这坤宁宫中肯定早就被人动了手脚,不管怎么说先把她们挪到安全的地方再说。纪无咎把叶蓁蓁抱起来,看着她懒懒地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活泼欢快,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刘冬孜蝉和海风夹子的地雷。感谢木头的两颗地雷。爱你们~

那什么,顺手开了句基督教的玩笑,希望信仰这个宗教的朋友不会介意撒,咳咳

46、收拾

纪无咎让人仔细把坤宁宫搜查了一番,却一无所获。他百思不得其解,问叶蓁蓁道,“你和素月可是同时在别处碰过什么东西?”

叶蓁蓁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纪无咎转头又问素月,“坤宁宫可还有人如你们这般?”

这时,站在一旁的素风答道,“回皇上,奴婢也有些这样的症状,但是比素月姐姐轻微,旁的人都没有。”

“你也这样大概是因为同样会出入皇后的暖阁,只不过不如素月如此频繁,也就是说,”纪无咎对着叶蓁蓁总结,“若是有人下毒,一定是下在你房内。”

叶蓁蓁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王有才他们都快把我那卧房拆了,也未发觉什么不妥的地方。”

几人正疑惑着,外头铁太医来给叶蓁蓁请脉了。叶蓁蓁自昨日搬来乾清宫,已隔了一天多,她自己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头脑也清醒。果然,铁太医看罢,说道,“娘娘好了许多,再过一两日,便无大碍了。”又给素月看了看,也是如此。

虽然如此,坤宁宫还是不能回。

铁太医增减了药材和剂量,重新开了个方子,嘱咐好素月。他提着药箱离开,刚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微臣斗胆,敢问皇上,这炭盆里燃的可是海里香木?”

纪无咎答道,“正是,你也认得?”

“坤宁宫也燃这种炭吗?”

“对。”

铁太医摸着胡子,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回皇上,这海里香木是南洋特产,太医院搜集过一些,因为无甚药性,所以并不引人注意。但是它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只有当地人熟知,我中土之人知之甚少。微臣也是偶然听吕宋来的朋友提起过。”

“哦?是什么?”

铁太医未答,反而问道,“微臣记得皇后娘娘的卧房之中有一盆水仙,它可还在?”

素月答道,“还在呢,一直开着。”

“这就是了。海里香木燃烧时产生的香气会与水仙的香气起反应,形成一种毒气,人吸久了,便会现出倦怠体乏的症状,从脉象上看也看不出是中毒,反而有些像是惊吓过度。皇后娘娘此次凤体生恙,想必就是误把燃烧的海里香木与水仙花放在一处的缘故。”

一番话说得众人恍然。

重赏过铁太医,纪无咎屏退左右,把叶蓁蓁拉入怀中,叹了口气说道,“蓁蓁,让你受苦了。”他这次对叶蓁蓁产生了很直接的愧疚之情,因为那海里香是他给她的,她明明不想要,他硬是劝她收下了。

而且,这些日子他也看明白了。后宫之中每一个女人都装得一手柔弱,其实害起人来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反倒是叶蓁蓁,看起来有些骄横,与“柔弱”一词半分关系搭不上,但实际上,她比谁都心软。被人算计了这么多回,她也没弄出一条人命,不是她不能,而是她不愿。许才人心计歹毒,她明明有机会斩草除根,到头来也只是帮她褪褪毛而已。

纪无咎忽然就有些心疼叶蓁蓁。其实这个女人,真的不适合待在皇宫里。

这时,叶蓁蓁说道,“皇上,这次连您都被算计在里头了。”

可不是么,海里香是纪无咎主动向太后要的,又是纪无咎主动给叶蓁蓁的。他自己用了几天觉得挺好,就以为它只是寻常香木,却没料到,太后早早地下了扣儿。

“母后母后,你为何苦苦紧逼,”纪无咎无奈叹道,他轻轻摩挲着叶蓁蓁的脸颊,“蓁蓁,这次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了,朕要给你讨个公道。”

“不,”叶蓁蓁摇头,“皇上,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哦?”

“海里香的这个特点太过偏门,整个太医院大概也只有铁太医知道,那么太后娘娘到底是从何得知?这是其一。其二,能够把一步一步算计得这么准,把您和我都玩儿了,而且玩儿的是愿者上钩,让我吃了亏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说句不中听的,”叶蓁蓁抬眼看纪无咎,“这样的手段,太后未必会有。”

她说得已经很中听了,这样的手段,太后八辈子也不会有。

所以说,这件事有太后的参与,但肯定有更厉害的人物在出谋划策。

纪无咎是何等聪明之人,方才是太过着急才没细想,现下被叶蓁蓁这么一说,他转眼间已想了个通透,微一沉思,说道,“这种事情应该只有吕宋来的人知道。”

“皇宫之中可有在吕宋长大的人?”

“有。朕登基那年,吕宋进贡了十二名美女,朕留下两名,余下的赏给了底下的官员。”

叶蓁蓁听他如此说,立刻觉得找出了问题所在,“留下的两人是谁?”

“…”

叶蓁蓁挺无语的,这人,自己女人都记不清楚。

其实这也不能怪纪无咎,番邦异国进贡的美女有不少,他自己常常只留下一两个意思意思,往后宫里一放,也就没了下文。他本身不是个好色之人,对待女人也没太多猎奇的心思。更何况,他记得那两个吕宋美女长得黑黑瘦瘦,一点不符合他的口味,所以他一次也没临幸过。

于是纪无咎叫来了冯有德。

“皇上,两个美女都姓安,封了选侍,其中一个当年因思念故乡郁郁寡欢而死,另一个现如今已升了才人,居住在摇光阁偏殿。”冯有德答道。

叶蓁蓁听罢,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是个苦命的人。”

纪无咎当下让人带来了安才人,沉着脸道,“你若不想背上个谋害皇后的罪名而死无全尸,便从实招来:海里香的事情,你曾对哪些人提起过?”

安才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吓得跪倒在地,不敢说话,看看纪无咎,又看看叶蓁蓁。

叶蓁蓁和颜悦色道,“有人把海里香和水仙花放在一起害本宫,本宫知道不是你。你只需要告诉皇上和本宫,此事到底还有何人知道。如若不说,本宫也保不了你。”

“回皇上,皇后娘娘,是…是贤妃娘娘,”安才人一听就知道自己摊上事儿了,流着眼泪说道,“臣妾久居摇光阁,和旁人都不熟悉,平时也无人作伴。贤妃娘娘入宫之后,来过摇光阁几次,陪臣妾说了几回话,臣妾便把家乡的风土人情与贤妃娘娘说了一些。臣妾十分确定,海里香一事,臣妾只和贤妃说过。”

叶蓁蓁听罢,笑道,“这个贤妃倒是会做人。”后宫之中,无论上下高低,哪一个都被她哄得好好的,谁人不赞她一声贤淑。

纪无咎脸上隐现怒气,“果然是她。”

叶蓁蓁让素月把安才人送出去,叮嘱她此事不要向旁人提起。之后回过头一看纪无咎,发现他脸色不太好,有些疲惫,又有些失望。叶蓁蓁很能理解现在纪无咎的心情,贤妃本来就讨人喜欢,又是方秀清的女儿,平常还是一副超凡脱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现在却发现她是工于心计的蛇蝎美人,一般男人大概都受不了。

纪无咎看向叶蓁蓁的目光中含着歉然,“蓁蓁,这次你想怎样对她,朕都会帮你。”

“我能怎样对她?”叶蓁蓁反问。这个连环计,贤妃实在做得巧妙,完全是不着痕迹引人上钩,这样一来她就早早地把自己摘出去了,不留任何证据。而且,就算事发,也有太后在前面挡着,她伤不到分毫。

叶蓁蓁都有点佩服贤妃了,如此漂亮的局,环环相扣,她自问若是她自己,也未必想得出来。只不过这女人算来算去,也算不到她叶蓁蓁天生不敬鬼神,更算不到铁太医竟然已偶然得知了海里香的特性。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

不管怎么说,这次贤妃轻轻松松全身而退,她叶蓁蓁只能将就吃个哑巴亏。

然而叶蓁蓁打算将就,纪无咎却不打算。男人都是有尊严的,作为皇帝,尊严更是碰都不能碰。这下可好,他亲妈和他小老婆联手利用他来害他大老婆,不仅差点害死叶蓁蓁,还让他在自己女人面前跌份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定罪需要证据那是别人的原则,他是皇帝,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要是玩儿算计人的,他纪无咎连叶修名和方秀清那两个老奸巨猾的狐狸都不怵,还怕深宫中的两个妇人不成?

太后是朕的亲娘又怎样?朕动不了你,朕可以恶心你。你千方百计地想要害死皇后,不就是因为她姓叶吗?

第二天,叶沐芳启程去山东时,皇帝陛下突然带着一队侍卫浩浩荡荡地前来送行,把叶沐芳吓了一跳,其他在场的工部官员也是受宠若惊得紧。要知道所有六部里,工部算是存在感最弱是一个部,既不像吏部那样控制着官员任命大权,又不像户部那样掌管天下的人口钱粮,也没有兵部左右军队的力量,甚至不像礼部那样可以频繁地和皇室接触,有机会讨好圣上。总之,这是一个要权没权,要钱没钱的部门。叶沐芳被他爷爷丢在工部,也是因为叶家的势力需要往工部伸,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本人确实对工程修建之类的东西感兴趣,所以虽然苦累,倒也甘之如饴。

纪无咎当场把工部官员们大夸特夸,把好些个官员感动得直滚眼泪。

不仅如此,纪无咎还把自己的一队十二个亲兵给了叶沐芳,声称要保他叶沐芳毫发无损。许多人听到这里,纷纷在心里翻白眼,叶二爷一个修河的,又是叶修名的孙子,谁会闲得没事儿害他?

送走了叶沐芳,纪无咎又顺路去了叶府,给自己的老师拜了个年,赏了他不少东西。叶修名对纪无咎突然而来的热情不大适应,脑子里一下子蹦出许多很不友好的词,这些词最终汇成一句话:终于要动手了吗…

纪无咎还不知道自己这一番亲切的安抚给叶修名留下了怎样的阴影。总之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叶府,回到皇宫。

太后果然很快就知道了今天的事情。纪无咎在慈宁宫里面色平静地看着太后生气时几近扭曲的面庞,心想总这样也不是办法,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至于贤妃么,呵呵…

当天,皇后娘娘因惊吓过度而一病不起的消息传遍整个后宫。太后以为纪无咎是因为叶蓁蓁生病才去安抚叶家,于是心情稍稍好了一些,然而很快她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因为,他竟然想让贤妃去静香庵带发修行一段时间,给皇后娘娘祈福!

修行不就是出家吗,虽然是带发,但也是出家啊。好端端一个妃子给弄去尼姑庵修行,搞不好一辈子就翻身无望了。

太后气得五脏乱颤,但又无法反驳纪无咎。因为贤妃平素就塑造了一个积德向善敬事佛祖的良好形象,这下好了,皇上想从妃子里挑个能亲近佛祖的人给皇后祈福,不挑她挑谁?

不管怎么说,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妃子,皇后有个什么好歹,让你妃子干嘛你就得干嘛。

贤妃这回是真的怕了,她没想到纪无咎竟然绝情至此。碍于贤淑的习惯,她又不好撒泼打滚耍无赖,只能在纪无咎面前一个劲儿地默默垂泪,装出一副十分舍不得皇上的心碎模样,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只希望纪无咎一时心软,收回圣意。

纪无咎看起来果然心软了,他说,“朕劝你还是先去躲一躲吧,皇后的意思,是希望你把头发也剃光了,这样才显得心诚。”

贤妃知道皇后对于给人脱毛有一种变态的喜好,所以不敢再犹豫,赶紧打点行装去了静香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木头和yugumomo的地雷。感谢LOVAN鬼筱柒De烏托幫的手榴弹,么么,爱你们~

47、元夜

47、元夜

自从贤妃去了静香庵,皇后娘娘果真大好了。满皇宫的人无不夸赞贤妃娘娘精诚所至,感动了佛祖。贤妃听说之后几乎吐血,恨不得弄个叶蓁蓁的小人儿来扎一扎。

且说纪无咎,对于叶蓁蓁的怪病从未放弃治疗。不过他现在打算纠正一下之前的思路:在男女房事上,最有发言权的人并不一定是太医,而应该是…

嗯,于是他又光顾了翠芳楼。

大概是过年的缘故,男人们都出来找乐子了,所以翠芳楼的生意很好。人一多了,难免遇上熟人,纪无咎眼力好,看到某个品级不低的官员,在对方未发现自己时及时抓起桌上的茶壶挡住了脸。他也知道,身为天子,逛花楼实在不大光彩。

冯有德:“…”

作为圣上的贴身大太监,可以说冯有德出现在哪里就代表着纪无咎出现在哪里,所以…皇上您就别遮着了…

那官员从冯有德的眼神中微妙地读懂了他的意思,赶紧回避,闪进一个包间。

纪无咎让老鸨迅速开了个雅间,把红云唤了上来。红云拧着腰款款地走进来,给纪无咎倒了杯茶,调笑道,“纪公子,您来了?可是想奴家了?”

纪无咎被调戏多了也就习惯了,闷头不语,端过茶来想要润润嗓子,然而一低头,看到茶杯内壁画着一幅春/宫,一双男女不着寸缕地纠缠在一起,笔触纤细,栩栩如生。纪无咎顿时一阵倒胃口,远远地把茶推开。

红云立刻让人重新换了茶来,笑道:“纪公子这次找奴家来可是又有什么疑问?”

纪无咎有点不好意思。有些话,跟大夫说起来很坦然,和个女人一说,就有些别扭。虽如此,他还是遮遮掩掩地说了,然后充满期待地看着红云。

红云听他讲完,便说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这个?纪公子,您夫人这哪里是病,她啊,是心里头干净。”

“何解?”

“这个,公子,我要先冒昧地问您一句,您家里除了尊夫人,是不是还有些别的姬妾?”

纪无咎点了点头。

“有多少?”

“大概…几十个吧。”他自己也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