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芙蕖兀自说着自己对魏云清的观感,却没注意到魏云清的脸色已沉了下来,面上早没了笑模样。等她发觉时,顿时停下话头,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无措。

“金小姐过誉了。”魏云清道,“我宫中还有事,先回了,你请便。”

她说完转身便走,那金芙蕖并不知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魏云清,愣愣地看着她离去,忽然回过神来,咬了咬牙,快步行上前来,追问道:“先生,妾做错了什么,您…您请跟妾直言,妾定然改过!”

被一个自己崇拜的人讨厌,这种感觉对于金芙蕖来说太过陌生,她只觉委屈,一时冲动下便问了出来。

魏云清停下脚步站在那儿,直到金芙蕖觉得她会直接离去时,她才转身,大步走回来,看着金芙蕖的眼睛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与你相谈甚欢。”

“为何…”金芙蕖咬着下唇,面露委屈。

魏云清扯了扯嘴角,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因为…你嫁了我想嫁的人。”

金芙蕖没有做错任何事,可她魏云清又做错了什么呢?她做不到因此迁怒金芙蕖,对她恶语相向,可也做不到与她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她实在没那么大方。或许将来她可以做到,但现在她绝做不到,也不想折磨自己,那么,保持距离最好。

金芙蕖愣在原地,直到身边丫鬟提醒,她才回过神来,而那时魏云清早已离去多时。

皇后娘娘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金芙蕖对于自己的这段婚姻是非常满意的,只因她嫁了京中女子最想嫁的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英雄,婚后二人相敬如宾,他虽不曾柔情蜜意,对她却十分周到细致,让她时时欣喜自己并未嫁错人。那一日她曾在他书房看过他用的记数方法,从前并未见过,觉得十分新鲜,没想到今日便由皇后娘娘教了出来,她一时好奇便来询问。却没想到,会得到对方如此的对待。

她不懂,皇后娘娘话中“我想嫁的人”究竟是说她那与京中众多女子同样的心思,还是说其中…另有隐情?皇后娘娘教的,与她丈夫所用的一模一样,且她之前从未见过…

金芙蕖咬了咬下唇,隐约有些恍然,为何她总觉得她与自己的丈夫隔着一层,好像有什么东西横在两人之间,如今她明白了,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个人,一个他得不到也不该妄想的人。

第一百零四章

得知自己的学生里居然有晏如松的现任妻子,魏云清的心情着实不怎么好。要是有人可以替换她当那教书先生,她肯定不会再去书院了,可如今只有她一个,她就算再不愿,也还得继续去。

然而第二日,魏云清就发现她昨日的忧虑是多余的——金芙蕖没来,她让人来跟李嬷嬷说了,家中有事怕是以后都不能来了。

魏云清舒了口气,不用天天看到对方她自然觉得轻松。然而轻松过后,她心里又冒上些许歉疚。如果昨天那金芙蕖不是做戏的话,那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似乎还挺喜欢她的,结果她却那样对她,也不知她能不能缓过来…理智和情感往往不能两全,她对金芙蕖心思复杂,若继续相处难免会出点纰漏,反倒对对方不公平,不如像这样不见的好。

商人可在一定条件下买爵位的诏令公布天下之后,照实引起了一番震动。

所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一向低,虽然赚的钱多,可地位低就容易被压迫,上头官员随便卡他一下,他就要花大笔钱摆平,而且对那些官员还要卑躬屈膝,有钱也憋屈。但如今这诏令出来就不一样了,有了爵位,那些品级小的官员,看到他还要行礼呢,这种好事,商人们怎么会不兴奋激动呢?即便这爵位有所限制,可他们并不在乎,反倒开始清点自己的钱财以及过往上交的税款,看看能否弄到一个爵位,哪怕是其中最低等的也好。

内阁在设置可供赎买的爵位时考虑到了其他爵位拥有者的感受,可赎买的爵位只限制在子爵和男爵共二级六等。大梁的爵位,宗室和异姓是两个系统,前者多数世袭,后者多数不世袭,而异姓爵位中,原本只有公侯伯三级九等,非有功之人不能得,如今多设置了两级,并未弄乱原先的爵位等级,也能跟原先的分开,不至于让原先的受爵者不悦。

而为了限定购买爵位者的人数,每一级爵位的购买银子相差颇大。最后一级三等男爵除了需要交税满一定额度,赎买银子需要一万两。而一等子爵,除了交税额度翻了近百倍,赎买所需的银两也是达到了五百万两之巨。这时候,大梁所收的农业税不过就是区区三百万两,可见内阁为了限制爵位名额多下苦功。

在诏令颁布的七日之内,户部专门负责此事的办事衙门就收到了十多份申请,这还不包括正在观望的。在魏云清的争取下,柳慧娘的爵位是三等子爵,不用申请也不要钱。而那十多份申请里,绝大多数是申请男爵位的,毕竟对那些富商来说,银子好拿,但过往所交税款却不容易达到,只得先买下最低等的。

而其中最吸引人的一份申请来自王冕的亲家,那位江南首富何守财,他也是厉害,硬是说自己过去漏交了税款,生生上交了折合三百五十八万两白银的米、布匹等物,又上交五百万两白银,买下了一等子爵位。在天下人谈论着这位何守财的富庶时,户部所有官员走路都像是在飘——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银子整齐地码放在他们跟前,能不高兴疯了吗?

这几日金俨走路也都像是在飘,见人就笑,见到魏云清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与她亲近多了,仿佛要投入她羽翼之下似的——魏云清一直冷淡以对,他的女儿她不想看到,他这个人她就更不想见到了!

不过魏云清也不忘提醒了金俨一句,记得留点钱给她开书院。金俨自然是满口答应,至于等魏云清真要用钱时他会怎么应对,就另说了。

如今有了钱,魏云清的想法却有些改变,女子书院的事必须慢慢来的,谁叫她这边师资力量不足呢?还是一步步来,稳扎稳打,免得最后弄得不伦不类。

柳慧娘出发的日子很快便到了,魏云清特意跟杨奕说了一声,让他同她一起去给柳慧娘和出海的兵士们送行。

有了皇帝和皇后的亲自送行,士兵们显然士气大振。魏云清私下叮嘱了柳慧娘几句,又对那名叫蔡直的清秀小将道:“蔡将军,慧娘是我的好姐妹,她身子娇弱,这一路便麻烦你多多关照些了。”

“只要末将在,定不会让柳姑娘伤到一根毫毛!”蔡直大声道。

柳慧娘看了蔡直一眼,笑了笑,又看向魏云清,眼神镇定:“娘娘无需担心,过不了多久,我便会平安归来的。”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魏云清笑道。

杨奕也道:“此去危险重重,若能完成使命,加官进爵,都不在话下。”

“是,末将一定不辱使命!”蔡直扬声道,神情是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蓬勃。若不是晏如松推荐此人,魏云清怕也会对他如此年轻心存疑惑,不知他是否能完成使命而不用他。

魏云清和杨奕一直等到他们上船离港,才带人回宫。

杨奕面上带着兴奋:“云清姐姐,你说海的那边还有些怎样的人?可有仙人?”

“仙人是没有的,大概有白人,黑人吧…”魏云清随口应了一句。

杨奕了然道:“对呀,仙人只在天上。不过那白人与黑人…果真有人长得跟纸一样白,跟墨一样黑吗?”

“有的啊。”魏云清回神,想了想说道,“这世界那么大,我们总不能做井底之蛙。”

杨奕深以为然:“说得对!也不知我什么时候也能去海外看看。”

“以后总有机会的吧。”魏云清敷衍了一句。他身为皇帝,不太可能四处乱走,海上太过危险不可测,那些大臣是绝对不可能放他出去的。身为皇帝,可以拥有许多,但也注定会失去许多。

杨奕却没听出魏云清的话有多敷衍,兴高采烈的,已经在想象着海外的风光了。他悄悄看了眼身边似乎有些走神的魏云清,在他的想象中将她也加入了进去。

无论去往何方,他都希望与她一起。

这天魏云清正在备课,绿翠忽然跑过来道:“娘娘,那赌约,最后赢的人是冯田呢!”

“赌约?”魏云清还在回忆着牛顿力学三大定律,闻言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

绿翠笑道:“是呀,就是说皇上能上朝几日那个赌约!”

魏云清放下毛笔,看向绿翠好奇道:“冯田说是几日?”

“一个月!”绿翠道,“他赢了三十五两呢!”

魏云清点点头,心中却在感慨着,原来已经一个月了,杨奕居然也能坚持上朝这么久,而且他并没有抱怨过,看样子还会继续坚持下去。

“很厉害嘛。”她低声说了一句。

绿翠以为魏云清在说冯田,点头接道:“是啊是啊,说一个月的就他一个,当时我们大家伙都嘲笑他呢,没想到最后赢的却是他!”

魏云清也不澄清,笑了笑道:“从我那儿再拿五十两赏他。”

“是,娘娘!”绿翠道,“唉,早知道奴婢也说一个月了,这冯田也是傻人有傻福呀。”

“就不兴他是大智若愚么?”魏云清笑道。

绿翠愣了愣,答道:“也对哦。”

魏云清摆摆手:“好了,你快去吧,我还要备课呢。”

绿翠吐了吐舌头:“是,娘娘。您继续,奴婢这便滚了!”

等绿翠离去,屋子里又安静下来,魏云清却没再继续备课。她放下笔,站起身走到窗前,看向窗外。

如今已是春天,万物复苏,窗外阳光正明媚,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时间一晃太快,等回过神来,魏云清才发现杨奕居然坚持了这么久,令她非常吃惊。然而惊讶之余,她又是欣慰的。

孙首辅,您看到了吗?大梁皇帝开始励精图治了,您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不得不说,回顾这一个月来杨奕的表现,魏云清是相当满意的。杨奕称不上天才,可真要感兴趣的东西,学起来也不慢,跟着毛一荣学习了一段时间之后,处理奏折也变得有模有样的了。而她教给他的基础数学知识,他似乎领悟起来也不错,目前至少有小学生水平了。

大概,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杨奕真的开始成长,变成熟了吧。而在杨奕这个大梁真正掌权者也开始插手朝政之后,对她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如今杨奕对她的话可以算得上是百依百顺,可将来呢?等他二十岁,二十五岁…那时候他会真正长大,明白他对她的感情不过就是一时依恋,他会后悔这时的死皮赖脸,他会开始限制她的权力…

那几乎是迟早会发生的事,不过魏云清如今也不愿意多想。等杨奕果真长大,能撑起整个大梁之时,她跟他讲道理或许就讲得通了吧。到时候他若是不愿意她再参与朝政,那她离开这皇宫便是。

那遥远的事她目前还无需烦恼,如今只要按部就班走下去便好。

这天魏云清正在教杨奕大致等于初中数学的内容,有内侍忽然来回报:“皇上,娘娘!刑部抓住了个在酒楼中吃霸王餐还打人的,那人竟说是皇后娘娘的兄长!”

杨奕和魏云清双双愣住。

魏云清表情古怪:“我的…兄长?”

杨奕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微弱声音道:“云清姐姐,你的兄长…莫非也是仙人?”

魏云清看他一眼,下方内侍道:“回娘娘,那男人是如此说的。如今刑部也不知如何是好,想问问您的意思呢!”

第一百零五章

“那就把他请进宫来?”杨奕小声问道。他心里忽然有些恐慌,云清姐姐的兄长肯定也是那天上的仙人,她没了法力无法回上界,莫非对方是专程下来接她的?若她兄长果真是来接她的,她一定会回去的吧?

“不用,那是假的。”魏云清摇了摇头。她在原来的世界就是个独生子女,这个世界的人更是跟她毫无瓜葛,哪来的兄长?招摇撞骗到她头上,那人也是有胆子,也够倒霉。

杨奕眼睛一亮,立刻吩咐那内侍:“听到没有?皇后并没有兄长,让刑部的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内侍领命去了,魏云清继续教杨奕数学,杨奕见她一点儿都没将那事放在心上的样子,也就安了心。

如今他规规矩矩当他的皇帝,可以明显察觉出魏云清对他态度有些微转变,他正高兴着呢,并不愿意旁的无谓之事破坏了他的努力。

然而第二天一早,魏云清去跟内阁议事时,忽然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古怪,气氛似乎降至了冰点。见她到来,原本正在争论着什么的众人纷纷噤声,而杨奕涨红了脸,气恼地砸碎了一盏茶碗。

“怎么了?”魏云清不解道,视线扫向先她一步来的曹军。

曹军亦是皱着眉,却因所有人都在场,也不好跟魏云清说什么,只得指着一份奏折道:“娘娘请看这个。”

魏云清接过奏折,花了几分钟时间看完,期间周围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盯着看她的反应。

看完后,魏云清面色怪异。

这是一份刑部上报的奏折,里头写的正是昨日那自称皇后兄长之人的审理报告。原本魏云清只当那是件小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谁知刑部连夜审查的结果却令人大吃一惊,便将这份报告呈送了上来。

按照刑部所说,因魏云清说自己没有兄长,他们便对那男子用了刑,要他说出冒充魏云清兄长的幕后主使者。毕竟堂堂皇后的兄长居然吃霸王餐还打人,说出去就是丢皇家的脸,刑部的人自然不会对他姑息。没想到这一打却打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说辞。

那男子说,他名叫钱朗,并非皇后的兄长,而是皇后原先的情郎,他遇到她时,她与她的夫君正在逃亡,路上她与他好上,嫌她夫君碍事便杀了对方,他阻止不及,后来她又搭上了皇帝,便把他抛弃了。他本不想惹麻烦,奈何到了上京走投无路,吃饭给不出钱被抓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谎称是皇后的兄长,只希望她能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救他一命,谁知她如此绝情,那他也只好不仁不义了。

若这份奏报只到这里也就罢了,魏云清还能当这男人有精神疾病,自己幻想了一个跟她的故事出来。可在那个男人的口供之中,提到她肩上有块红色胎记,以此证明他与她果真有肌肤之亲。

见魏云清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肩,内阁诸位眼神都微微一变。

这事,在魏云清来之前,他们就跟杨奕吵过一场了。他们认为此事相当严重,要求皇帝彻查。毕竟若大梁的一国之母居然如此德行有亏,是绝不能容忍的。

然而杨奕是亲眼见到魏云清从天上掉下来的唯一人证,对于魏云清的仙女身份一向深信不疑,而她从天上下来后就一直跟他在一起,上哪儿去找个夫君再杀掉?所以他坚决认为不用调查,是那个男人在说谎,为着对方污蔑她的罪行,应该把他杀了,以儆效尤!

虽然近一个月来杨奕的表现相当不错,但在内阁眼中,他的形象没那么容易扭转,他依然还是个胡来的小皇帝,因此对他的坚持,内阁众臣认为是无理取闹,不该什么都不调查就做出“杀人灭口”的事——在他们看来,杨奕就是被魏云清给迷住了,为了帮她甚至不惜在什么都没弄清楚的情况下杀人,不是“灭口”又是什么?

两方刚吵到一半,魏云清就来了,众人便停下,想先听听看她怎么说。

“这事…有意思。”魏云清将这奏报放回桌上,笑望向一个个都在盯着她的内阁辅臣们,挑眉道,“怎么,诸位大人居然信了这无稽之谈?”

几人面面相觑,毛一荣不卑不亢地说道:“此人的话有理有据,还请娘娘证明他的话是假的,否则微臣无法坐视!”

魏云清点了点自己的左肩笑道:“我这儿是有一块红色的…”

毛一荣眯起眼,却听魏云清话锋一转:“不如就找他来对质吧。”

毛一荣与几位辅臣们对视了几眼,点头道:“娘娘说的是,那便将他带来对质,也好早日让真相水落石出!”

“应该的。”魏云清笑道。

见她一脸镇定的模样,原本为她捏把汗的曹军也放下心来。淫.妇,杀人,这两项指控若落实在了魏云清头上,那可都是要命的,即便皇上护着她,怕也是逃不过悠悠众口。当然,他并不相信她会做那种事,可对方若言之凿凿,还拿出了证据,那事情就麻烦了。

至于杨奕,根本就当钱朗的话是在放屁,因此听说魏云清想要与对方对质,还小声道:“云清姐姐,那种刁民,你根本无需与他浪费时间,直接杀了就是!”

魏云清看了他一眼道:“就算你是皇帝,做事也要讲道理的,你直接把人杀了,他们只会说我心虚。可我没做过的事,我心虚什么呢?所以就算再不耐烦,也要耐心处理此事。”

“云清姐姐…”杨奕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只得点头,可心里又心疼她。那种任何一个女子看了都会气得发抖的莫须有罪名,她却要为此与那刁民对质…都怪他太没用了!

很快,钱朗便被带入了议事处。

他是戴枷进来的,大约三十来岁,模样尚算清秀,一进来便四处张望,见到前方的魏云清,他愣了愣,眼睛一亮,立刻高叫道:“清儿救我!”

“闭嘴,你给我闭嘴!”杨奕恼怒地丢了个茶盏过去。他都没有叫过她清儿,这个贱民凭什么这么叫?他真想剁了他!

杨奕丢的茶盏没什么准头,落在了钱朗身边,他吓了一跳,刚要说话,带他进来的锦衣卫大汉将军一脚踢在他的膝弯上,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你就是钱朗?”魏云清不客气地主持了这场对质,先发问。

钱朗痛得嘶嘶吸气,缓过气来便笑看魏云清道:“清儿,连我你都认不得了?也是,如今你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自然不屑同我这样的布衣再有瓜葛。嘿嘿,真没想到你还能当上皇后,实在令人大开眼界!可惜的是你太无情无义,不肯救我,否则我也不会将你过去的事都揭发!”

魏云清笑看着这人,面上并无生气的神色,反而觉得有趣极了,这人演技太好,若她不是当事人,说不定也会被他骗过去。可惜他生错了时代,若换成现代,说不定还能捞个影帝当当。

“说得倒仿佛是真的似的。”魏云清道,“证据呢?”

“什么叫‘仿佛是真的似的’?我所说的,句句属实!”钱朗叫道,“清儿,那时候你还躺在我怀里叫我郎哥哥呢,怎么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

杨奕被气狠了,插嘴大叫道:“你再胡说,朕诛你九族!”连他都没见过云清姐姐没穿衣裳的样子,这个贱民竟敢胡说八道,真是气死他了!

“皇上,您可要讲讲道理的啊,小人认识她可在您之前,那时候小人也不知道她会当皇后呀!若小人早知道了,肯定不会碰她的!”钱朗为自己叫屈。

内阁众臣都是读书人,这钱朗的话不堪入耳,他们听得直皱眉头,可也想看看魏云清是如何回应的。

魏云清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非但没被钱朗激怒,反倒兴致勃勃地说道:“你看这样如何?我与你打一个赌,若你能证明你所言都是实话,皇上就赦免你的罪,还赏赐你千金;可若我能证明你的话全是谎言,你便要告诉我幕后主使。”

钱朗眼睛一亮,随即迫不及待地看向杨奕。

魏云清侧头,对杨奕轻轻点了点。

杨奕气得直喘气,却只得憋屈地说:“朕同意了!”

内阁众臣们都没有表示反对,他们也感觉到,魏云清如此镇定,定不是无的放矢。而围观者曹军则表示:娘娘您是有多爱打赌…

“小人听说,皇上都是一言九鼎的,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小人自然愿意跟皇后娘娘打这个赌!”钱朗立刻扬声道。

“甚好。”魏云清道,“如此你便说出你的证据。”

钱朗洋洋得意:“我的证据便是,我知道你左肩有一个红色胎记!”

“哦?”魏云清挑眉,“这胎记在肩膀的哪个部位?”

“左肩后背处!”钱朗大声道。

“你确定是红色的胎记?”魏云清又重复了一遍。

钱朗稍有迟疑,随即道:“我们欢好时天色太暗,许是黑色,褐色的也不一定。”他怕那胎记颜色不是红的,便将话都说完了。

可惜魏云清的问话,重点不在“红色”,而在“胎记”。

“有意思,可我左肩的那处,并非胎记,而是箭伤!”魏云清道。

钱朗一愣,随即又道:“那时天色真的很暗,我误将箭伤看成了胎记!”

魏云清又笑了:“你说我搭上了皇上,因此抛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