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咎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儿,“笨。你戴在身上,万一走丢,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我怎么会走丢呢,又不是小孩儿。”

“总之你得带着,”说着,他突然低头,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不带就是抗旨不尊。”

两人提着一大堆香料与两个大鸟笼子回到军营之中。军营不如城内热闹,但也把上巳节当个节来过,一群糙老爷们坐在火堆前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回忆自己的情史,真假且不论,总之怎么香艳怎么来。叶雷霆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群舞女,围着篝火舞动腰肢,跳个不停。

纪无咎突然就有些明白叶蓁蓁为何一定要逃出宫,来军营走一遭。她大概是在宫中憋得太闷了,虽锦衣玉食,无数人伺候着奉承着,但以她的性子,到底还是更偏爱此处的豪爽与快意。所以她不只一次说过“这里比皇宫强”这种话。

虽然如此,她早晚要回到皇宫,回到那个她不喜欢的地方。纪无咎想到这里,莫名地心头就涌起一股心疼来。他侧脸看着叶蓁蓁,此时她正笑得没心没肺。

军中的酒很烈,叶蓁蓁心情好,喝了几碗,眼神就开始飘忽了,盯着跳跃的火焰一个劲儿地傻笑。纪无咎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托过来一个粗瓷大碗,低声诱哄她喝水。叶蓁蓁却只管嘻嘻笑着,目光迷离,眼眸覆着一层摇曳的水光。

“蓁蓁,喝一些水。”纪无咎柔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把碗向前送。

碗沿刚要碰到叶蓁蓁嫣红的唇时,她却偏头一躲,笑道,“不,我要喝酒。”

她的笑容十分好看,既美艳又娇憨,像是雨后懒洋洋压在枝头的大朵牡丹。纪无咎见四下无人注意到他们这里,低头飞快地在叶蓁蓁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叶蓁蓁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伸过手来在他胸前摸了摸。此时纪无咎并未着铠甲,只穿了两层衣衫,叶蓁蓁找到纪无咎胸前的红豆,隔着衣服捏了捏。

纪无咎舒服地闷哼。

她越玩儿越上瘾。纪无咎却等不急了,把碗一扔,扶着她直奔营房。

回到营房,纪无咎想起一事:他要坚持在叶蓁蓁面前洗澡。虽然现在叶蓁蓁醉了,但他不能荒废,一定要坚持。于是他把叶蓁蓁放在床上,招呼王有才提了水来。折腾了一会儿,他洗完之后,披衣上床,发现叶蓁蓁已经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纪无咎以为叶蓁蓁睡了,便侧躺着从她身后拥住她,下巴垫在她肩上,低声自言自语道:“蓁蓁,我洗干净了。”

叶蓁蓁肩头微抖,闷声说道,“纪无咎,对不起。”声音中带着压抑的哭腔。

纪无咎翻过她的身体来,发现她泪眼模糊,泪水止不住地顺着眼角向脸侧流,枕上的黑发湿了一片。

纪无咎心口一阵揪疼,他慌忙抬手帮她拭泪,低声安慰她道,“蓁蓁,别哭,没事的。”

“对不起,我有病,”叶蓁蓁紧闭眼睛,眼泪擦完又流下来,止也止不住,“我有病,我有病…”

“没事,能治好的,蓁蓁不哭,能治好的啊…”纪无咎柔声安慰她,他的袖子已经被她的眼泪浸湿了一大片,看着她这个样子,他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去找别人吧,找谁都行。就是…你别让她们摸你。”

纪无咎低头吻着她的泪痕,有些急切地说道,“我谁都不找,我就找你。”

“可是我有病,我有病啊…”

“能治好的,治不好也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木头 、晓晓不得了、 LOVAN鬼筱柒De烏托幫 、蓝溜 、 江南可采莲 的地雷。感谢 双羽 的两颗地雷。爱你们,么么哒~

这一章卡文,我本来写了1800字放在存稿箱里想发出来,但是又怕被暴打,于是吭哧吭哧又码了这么多,所以…求表扬\(^o^)/~

55战术

叶蓁蓁撒了半宿的酒疯,到后半夜,哭累了也就沉沉地睡过去了。纪无咎却是一夜未睡。

次日一早,叶蓁蓁醒来,早已把头天晚上的事情忘了个干净。见纪无咎看她时的眼神温柔到让人心里发毛,她诧异之余又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然而纪无咎不说,她乐得不问,吃了点东西,便去神机营玩儿了。

神机营正在进行一场枪法比拼大会。

叶蓁蓁也凑了把热闹。她骑着一匹马,从百丈以外奔来。站在旗杆底下的士兵见她走近,便突然一松手中的细绳,旗杆顶上连着细绳的灯笼顺势落下来。叶蓁蓁举起她的小一号鸟铳,微一瞄准,迅速扣动扳机,火红的纸灯笼立刻被击穿,斜飞了出去。

人群中立时传来一阵叫好声。要说叶蓁蓁这两把刷子虽不错,但也不算太出挑,能引来这么多叫好,多一半是因为她在军营中的人缘十分不错。

纪无咎挤在人群里,也跟着拍了两巴掌。看着那道英姿飒爽的身影,听着周围人对她的称赞,一想到这个人是他的,他心中就有一种别样的得瑟感。

叶蓁蓁试了五次,打中四次,这个命中率让她十分满意,果然枪法都是练出来的。

陆离骑着马上了场,路过叶蓁蓁时,送上一个赞许的微笑。虽然叶蓁蓁早就说过她和他之间只是兄妹之情,但这种温柔中略带宠溺的笑容,依然让纪无咎看着颇觉刺眼。

陆离已经因武艺超群被提拔为守备。众人知道他是有后台的人,但此人才干确实让人心服口服,所以也没人说什么。叶雷霆还想给他请个武略将军的衔,表奏已写好,只等着纪无咎回复。后者不能当场批复,假模假式地拖了几天,昨儿才跟叶雷霆点了头。

此时陆离骑着一匹通体炭黑的骏马,从远处疾奔而来。马蹄翻飞,一路扬起黄沙漫漫,恍如腾云驾雾一般,使得一人一马宛如神兵从天而降。近处一溜旗杆儿下站了一排士兵,齐齐松手,十个红灯笼同时降落,陆离持着鸟铳不及瞄准,连发十枪,十个灯笼五一落空,破碎的红纸飘落下来,天女散花一般。

众人这会儿可算是开了眼界,纷纷卖命地鼓掌叫好,叶蓁蓁也跟着奋力地拍巴掌,“好!!!”

纪无咎面无表情地拉下她的手,握在手里。

这时,一个士兵走过来,对纪无咎说道,“吴将军,叶将军请您去营中商议军情。”

“好,”纪无咎点了下头,松开叶蓁蓁,见她依旧满面红光地盯着场上的陆离,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和崇拜,便又补充了一句,“把陆离一起叫上。”

“是。”

陆离虽然有叶雷霆罩着,但也不好提拔太过,所以依然没资格参与高级将领之间的会议。按理说纪无咎只是个从四品的明威将军,从官衔到资历都不够看,也就是跟着叶雷霆做副将,才有机会混在一群三品以上的武将之中,只不过这样的人,去了也该是给人做陪衬的。然而偏偏就是这么个没上过战场的小白脸,却有办法让不少老家伙对他言听计从,连叶大将军与他说话都和颜悦色的,有些事情还要专门与他商议。

因此,吴小将军在军中的地位便有了那么一丝超然,许多人,特别是下级官兵,都特别听他的话。此时听他说要带上陆离,那个士兵便也不犹豫,很快把陆离叫上了。

且说这边,叶雷霆接到前方探子回报,女真部的先锋军已快到了永昌镇,两日之内必能兵临广宁城下。几个将领和军师的意思都差不多,打算派一队精兵奔袭迎战,挫其锐气。

纪无咎也是这个意思。

这个女真部的前身乃是盛极一时的金朝,几经更迭,后来退居大齐的东北部,四分五裂为好多部落。本来他们势单力薄,对大齐俯首称臣,厚着脸皮每年给大齐进贡一些破衣烂衫,然后从大齐获得不少赏赐。这也就罢了,大齐只当花几个钱买个边境太平。然而自从十几年前,绥州女真出了个猛人叫阿尔哈图,自称是战神临世,东奔西打地把整个女真部统一起来,又吞并了蒙古的几个部落,控制的领土越来越大,这几年又时不时地骚扰大齐边境,颇有一探虚实的意思。

若只是边帮马匪,时不时地教训一下也就行了。但是这个阿尔哈图,纪无咎觉得,他的抱负肯定不会止于在边境上抢点东西。所谓“读史可以知兴替”,你把史书翻一翻,就知道这种在军事上迅速崛起至空前强大的民族,是怎么打中原人的主意的。许多边夷,都是“不足待以仁义,不可责以常礼”的强盗,对于中原人,他们既畏惧又鄙弃,对于中原文化,他们既仰慕又憎恨。他们时刻想着用强盗的行为,来霸占这块富饶的国土,进而披上仁义礼智信的袍子,装出一副中华正统的模样。只可惜沐猴而冠,画虎类犬,无论怎么装,他们都只能是徒有其表,到头来遭殃的还是普通老百姓。

这种人,都该杀。

纪无咎也是个狠人,他来,就是冲着斩草除根来的。听说阿尔哈图带着女真部五万精锐攻打辽东,纪无咎已经想了很多主意对付他。

这次女真部打前锋的部队有五千人马,领兵的是阿尔哈图手下的第一勇将阿克敦。骑兵一向是这些关外民族的骄傲,同时也是中原民族的短板。因此这时候阿克敦带的骑兵虽数量上只有五千,但依然不可小觑。

骑兵的优势在于冲击力和机动性。叶雷霆之前听从叶蓁蓁和纪无咎的建议,发明了一种化解骑兵冲击力的方法,由手持震天雷,连珠鸟铳和步兵方阵配合,之前演练的效果还不错,这次正好可以试一试。

只不过骑兵逃跑起来也挺头疼,轻易追不上,这一点就让人发愁了。

“最好是能够埋伏在敌军逃跑之路上围而歼之。”陆离说道。

“说得轻巧,这一代都是草原,他可以向四面八方跑,我们又怎么知道他具体会走哪一条路线?”一个人反驳道。

“不,我们能知道。”纪无咎说道。

众人听他如是说,纷纷望着他,等待下文。

“我特地了解过阿克敦这个人,此将虽勇猛,但缺乏主见,他若是吃了败仗,第一反应定是回过头去找阿尔哈图汇合,所以,”他指着地图上广宁与永昌之间的一点,“我们在这里交战,然后派三千人马在永昌镇南伏击阿克敦的溃军。骑兵逃跑时速度太快,倘若怕杀不尽,还可在永昌镇北十里处再设一伏。”

他说完,听者一阵犹豫。一个四十岁左右面色黢黑虎须环眼的将军说道,“我还是不太信,咱们能那么肯定他会回去找阿尔哈图?”

纪无咎答道,“就算他不这样走,我们也可以逼他如此。我们在其他路线上布下疑兵,只需一百神机营将士向着天空乱放枪,保管他草木皆兵,掉头就跑。”

简直太奸诈了!叶雷霆心想。这就像是民间打兔子,三面虚张声势,一步步把兔子赶进陷阱。败军仓皇,逃跑之时来不及细思量,阿克敦此人头脑一般,估计真的会像兔子一样掉进埋伏圈。这样的计谋被他说出来之后就显得很简单,但是之前,却没什么人能想到。

其他人的想法也大致和叶雷霆相似。这屋里的人基本上都认识纪无咎,本来觉得皇帝是吃饱了撑的跑到军营来胡闹,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渐渐发现了他的过人之处。明明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却比一群老家伙更加老谋深算,想出来的计策能让对方恨得牙痒痒。而且,他虽为皇帝,在这军营之中却是半点架子也无,这一点着实难得。

纪无咎自己不知道,他不知不觉间又收了一票人心。

定下战术,叶雷霆作为主帅,开始点将。因为是第一战,想着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所以他决定亲自披挂上阵,来会一会这个阿克敦。至于领兵伏击的人选…叶雷霆无视掉纪无咎跃跃欲试的眼神,把这个差事给了陆离。

除了纪无咎,所有人都支持这个决定。开玩笑,大齐的将领们又没死绝,还轮不到皇帝来上战场。

纪无咎虽早就料到这个决定,但还是觉得无比憋气。他拉着老长一张脸走出去,想找叶蓁蓁倾诉一番,然而找了一圈却没看到她的身影。

这时,一个暗卫突然出现,伏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纪无咎未及听完便面色一沉怒道,“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宝儿七七 和 超人 的地雷。感谢 晓晓不得了 的两颗地雷。 感谢 LOVAN鬼筱柒De烏托幫 的三颗地雷。爱你们,么么哒~

话说,地名懒得考证了,所以都是我编的…大家就当架空看吧~

顺便问,大家是不是不喜欢看打仗的情节呀?

56亲吻

叶蓁蓁坐在看台下,打了个哈欠。

她今日在广宁城玩儿,竟然在大街上遇到黎尤,两人相续一番,一起吃了个饭。之后她听说黎尤要去看什么品花大会,便跟着来了,哪知道所谓品花竟是青楼女子比拼才艺,由底下看官们看着打赏。

莫说叶蓁蓁是个雌男儿,就算她真想见识女子的舞艺歌喉之类,眼前这些人也入不得她的眼。

黎尤见她如此,歉然笑道,“我以为甄兄弟知道品花大会是什么,想跟着看个热闹,是以把你带过来。现在看来,把你引到这烟花之所,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叶蓁蓁摆了摆手,“不赖你,是我没问清楚。”

“也不知道吴兄这次会怎样教训我。”

叶蓁蓁一听就听出了问题,“这次?难道还有哪一次?”

黎尤便犹豫着不知道说还是不说。

叶蓁蓁见他神色为难,更加好奇,“他到底怎么你了?”

黎尤答道,“甄兄弟,你与我说实话,吴兄派人监视我的事情,你真的并不知晓?”

叶蓁蓁顿时奇道,“他监视你干嘛?”

黎尤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本以为这里头也有甄兄弟的意思,可让我好生难过,现在看来,竟然连你也不知。”

叶蓁蓁突然想到纪无咎扔掉的那四个暗卫,现在看来确实有了去处。纪无咎生性多疑,也不知道他怀疑黎尤什么,但不管是真是假这种事情她其实都不便插手。倘若黎尤真的是清白的,纪无咎查不出东西来也就自然罢手了,根本无需她旁加干涉。再者说,夫妻本是一体,虽然此事纪无咎未向她言明,但说到底黎尤也只是个外人,她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外人和纪无咎争执。这些日子纪无咎也不像以前那样讨厌,可谓越来越入她的眼,她也想和他好好地,不要有人来裹乱。

于是叶蓁蓁转了个话题,说道,“黎兄,这台上的美女个个都漂亮,也不知道你看上了哪一个?”

黎尤便知道她不打算管此事,心中对这二人身份的猜测更肯定了一分。他哈哈一笑化解了尴尬,答道,“甄兄弟可饶了我罢,我来这里也是过个眼瘾。”

“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不解,男人为何喜欢来这种地方?不…脏吗?”

黎尤压低声音笑道,“你不是男人,自然不理解男人的想法。青楼自有青楼的妙处,我听说,”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低到只有二人能听到,“咱们当今圣上,也喜欢去青楼买乐。”

叶蓁蓁凤眼一眯,粉面微微透着寒霜,“你听谁说的?”

“一个在京里做官的朋友,他去青楼时,正好遇到过皇上。”

叶蓁蓁心中一沉,便不言语了。黎尤偷眼打量她的神色,心道,果然!

又坐了一会儿,黎尤见叶蓁蓁整个人像是一个肚内塞满红炭的小火炉,于是打算带着她离开。不曾想外面突然闯进来一拨人,那些人动作快得很,黎尤刚一起身,脖子上已架了几把剑。

黎尤神色不变,朝纪无咎微微一笑,“吴兄别来无恙。”

纪无咎面沉如水,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可怕。他背着手盯着叶蓁蓁,后者也没什么好脸色,丝毫不觉得一个女人逛花楼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周围宾客女子都不曾见过这么高调的寻仇,吓得躲作一团。几个仆役拎着木棍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守在外围的暗卫一脚一个远远地都踢出去。

场面一度坚持了片刻。叶蓁蓁站起身,走到纪无咎面前,“你还真想在这里行凶杀人不成?”

纪无咎也不管旁人,拉着叶蓁蓁走出青楼,一路板着个脸一句话不说,胸口却因为怒气而激烈起伏着。

走出青楼不久,到一个僻静处,叶蓁蓁突然甩开他的手,轻轻揉着被他捏得发疼的手腕。

“叶蓁蓁!”纪无咎开口叫她。

“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你去的是什么地方?”

“知道,怎么不知道。”叶蓁蓁想到方才黎尤的话,心里莫名其妙地也是一阵堵气。

“你…!”纪无咎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你是皇后,怎能去那种地方!”

叶蓁蓁冷笑,“皇上去得,皇后怎么就去不得?”

这句话仿佛一道炸雷,击得纪无咎脸色发白,一阵语塞。

叶蓁蓁见他如此反应,更坐实了黎尤的话,便也不说话,只是冷笑。

她脸上嫌恶的表情太过明显,刺得纪无咎眼睛疼,心也疼。

他算是明白了,他一心一意地付出,在她看来不过是轻描淡写,只需一个小小的误会,便足以击垮她对他的信任。她不止看不到他的情意,她根本就是从未相信过他!他所有的柔情,所有的努力,都只是独角戏,镜花水月一场,而她,永远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莫说感情,连点信任都不愿施舍给他!

纪无咎越想越心凉,越想越觉气闷无比。他现在不只是生气,还有失望,亦有悲哀,亦有不甘,亦有委屈…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一波一波像是河流倒灌向他的大脑,他只觉头上血管一跳一跳的,心口难受得几乎要炸裂一般。

他抚着胸口倒退两步,眼圈发红地看着叶蓁蓁,声音颤抖,“叶蓁蓁,你没有心。”

叶蓁蓁看着他受伤的目光,突然就心口一滞,“我…”

纪无咎又后退了几步,不再看她,转身走开。他的肩背虽依然挺直,脚步却略有些踉跄。

走过两条街,纪无咎突然停□,“来人。”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站在他的斜后方一尺处,拱手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公子”。

“先别杀黎尤,继续监视。你带着两个人回京仔细查一查,他和翠芳楼是否有瓜葛,尤其是翠芳楼的柳月。”

“公子,”那人有些犹豫,“如此一来,您身边就只剩下三人。”

“你不用担心,三人足可护我周全。”

“是。”

纪无咎眼睛危险地眯着,咬牙的声音旁人听得清清楚楚。竟然敢跟朕玩儿阴谋诡计,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回到军营,纪无咎的这口气还没消,叶蓁蓁心中也无比烦闷,虽然回来之后两人没有见面,但是他们选择了同一种散心的方式。

当天傍晚,叶雷霆点了一万五千兵马,其中第一路一万正面迎敌,第二路三千让陆离带着去打埋伏,另有第三路两千由另一人带着去打二次埋伏。

这些人要连夜行军,一鼓作气抄掉阿克敦的先锋军。纪无咎乔装一番,偷偷混进了第一路军队之中,一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撞进他的眼睛里。

叶蓁蓁!

叶蓁蓁也发现了他。俩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虽还互相生着对方的气,但暂时达成了一个协议:不要揭发对方。

但是节操这个东西,他们俩都有限。出发之前,纪无咎和叶蓁蓁因为对方的踊跃揭发而被叶雷霆绑了扔在营房的床上。叶雷霆不到逼不得已也不愿意绑皇帝皇后,可是这俩小祖宗真不能有半点好歹。

纪无咎和叶蓁蓁躺在床上,脸对着脸。他们的被绑在身后,双腿因被绑得结实而不由自主地蜷起来,从床的正上方俯看,像是两只大对儿虾。

两人再次大眼瞪小眼。

纪无咎:“…”

叶蓁蓁:“…”

气氛一时说不出地诡异。

对视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纪无咎把脸向前一探,在叶蓁蓁的嘴上亲了一下。亲完之后他自己都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脸一黑,这是什么意思。

叶蓁蓁也探过脸来,回亲了他一下。

纪无咎很没出息地心跳加速了。他脑子一热,再次不受控制地吻住了叶蓁蓁的嘴唇,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极尽缠绵。他含着她的双唇不停地吮吻,伸出舌头缓慢而有力度地描绘着她的唇形,亲了一会儿,见她呼吸不畅,便松开她,流连地轻啄着,等到她深呼吸几口气,便再次捉住她,含在嘴里挑弄。

叶蓁蓁被他亲得头脑发蒙,心中的郁气也散去许多。她也不知怎的,只觉现在被他亲一亲,那感觉十分不错,像是要飘飘地成了仙一般。她十分忠诚于自己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张开嘴迎合他,还学着他的样子,伸出舌头舔他。这一举动让纪无咎激动得心脏几乎停跳,他勾着她的舌头,用力追逐搅动,又把她的香舌吸进自己口中,引导她进行探索勾扫,那种感觉,那种感觉…纪无咎发誓,他活了这二十年,入过口的东西全是人间至美,但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与现在这般妙不可言的滋味匹敌。

他越发地激动,鼻端粗重灼热的呼吸喷到她脸上,把她的脸烤成一片霞红。

两人因身体被缚,动起来格外吃力,只得身体胡乱挣扎,各自伸长了脖子,渴水的鱼一般从对方口中吸纳甘泉。

只一会儿,对儿虾就变成了接吻鱼。

***

纪无咎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了,也终于明白了另一件事:他这辈子大概就栽在叶蓁蓁手里了。

白天生那么大气,这会子竟然完全烟消云散了。眼见得她被他亲得两颊通红,眼泛水光,凤眼微微眯着,没了平日的威严,只剩下一片柔媚。这样的她,他无论如何鼓动自己,也生不来气,只剩下疼惜。

此时两人已经过努力,终于躺在一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这样的姿势虽使人四肢别扭,但心中熨帖。

纪无咎微一扬下巴,蹭了蹭叶蓁蓁的脸,腆着脸笑道,“还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