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召见群臣议事。

北魏铁骑无故攻入嘉岭关,帝王提出御驾亲征,朝中不少臣子纷纷提出反对之声。

帝王尚未留下任何子嗣,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大楚江山危在旦夕。

萧昱谨端坐龙椅,一夜未合眼,致使他眼中生出血丝,但神情一如既往的孤漠无温,威严肃重。

“朕已决定御驾亲征,择日启程!”

北魏往南不到数里就是镇国公府魏家的管辖之地,那一带吐蕃也乱了,而傅恒泽眼下正领兵镇压……

眼下帝王又要御驾亲征,这桩事怎么看都甚是巧合。

***

这厢,皇太后也得知了帝王要御驾亲征之事。

她怎会猜不到帝王的心思?!

淑妃道:“父亲说了,穆温烟眼下已不在皇宫,皇上如何遮掩,也改不了这个事实!”

皇太后领着众人去了未央宫外,却是被侍卫挡住,“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踏足未央宫半步!”

这些侍卫都是帝王的亲信,只听令于帝王一人,纵使是皇太后来了,也无济于事。

皇太后就知道此事有诈。

更让她气愤的是,萧昱谨此番御驾亲征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穆温烟!

“放肆,哀家今日偏要硬闯,哀家倒是要看看,皇后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皇太后带人直接往前,众侍卫虽是在挡着,但也不敢伤及皇太后半分。

这时,李德海尖锐的声音忽然响起,“皇上驾到!”

皇太后与淑妃等人一怔,一回头,就见帝王不知几时已经站在了未央宫门外,他神情萧索,一袭玄色帝王龙袍衬的他体格修韧颀长,单是往那里一站,便是不怒自威。

皇太后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萧昱谨这般神情。

又像是回到了刚登基那会。

自少年时候,他的眉心便一直是蹙着的。

“皇帝,你当真要御驾亲征?就为了那个……”

皇太后痛心疾首,战场刀枪无眼,无人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未及皇太后说完,萧昱谨打断了她的话,“朕离开之时,谁若叨扰皇后养病,杀!”

众侍卫应下,“是!皇上!”

皇太后身子晃动,幸好被淑妃接住。

萧昱谨这是在告诫皇太后,穆温烟她就在皇宫,一直都在。不管她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待她归来,她仍旧是未央宫的女主人,无人可撼动。

***

穆温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好吃好喝了两日,小脸愈发饱满了起来,日子过的甚是逍遥,唯一的不足是见不到萧昱谨,没法在他跟前矫揉造作,她总觉得日子少了一点乐趣。

她被掳走了,母亲和阿兄知道么?

萧昱谨有没有想她呀?

她不在宫里,也不晓得他有没有抱着其他妖精睡觉……

别的女子自然不及她娇软美貌,但万一萧昱谨饥不择食呢……

穆温烟越想越是坐立难安。

她这人素来霸道。

她自己的东西从来就没转手让人道理。

萧昱谨是她的,小萧萧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若非位置特殊,她都想标上一个记号方才能够心安。

这里是一座数人看守的别苑,穆温烟身边的婢女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这令得穆温烟很是不爽快。

这一日,她从晨起开始就没有看见傅恒泽,便问,“傅世子在哪儿?我要去见他。”

傅恒泽待穆温烟极好,将她视作掌中娇宠,这两日下来,别苑中人皆亲眼所见,故此不敢隐瞒,“回小娘子,主子在前厅与人议事。”

议事?

穆温烟又说,“不用跟着我了,我要去见他。”

婢女们当然不可能放任穆温烟,她每走一步,几名婢女就紧跟其后。

穆温烟索性提着裙摆,朝着别苑前厅一路狂奔而去。

她生的柔.弱.娇.软,但跑起来当真是……风一样的女子。

众婢女,“……”

穆温烟所到之处,无人敢挡着,一溜烟的跑进了前厅。

隔着一层帷幔,她听见了几人的谈话声。

其中一个是她熟悉的声音。

她没有听见全部,只闻傅恒泽正说着帝王御驾亲征之事,“皇上此次御驾亲征,我有一计要献给北魏皇上,此事劳烦诸位传达。”

北魏与大楚相邻,边陲虽常有异动,但还鲜少真正大动干戈。

最起码,在穆温烟短暂的记忆之中,大楚不曾与北魏开过战。

萧昱谨这次要御驾亲征了么?

难道不来找她。

穆温烟胸口莫名堵闷,还想继续偷听。

这厢,一婢女悄然靠近了傅恒泽,在他耳侧低语了几句。

傅恒泽抬眼,目光落在了帷幔下面的一双精致绣花鞋上,青年的眉目仿佛瞬间染上了一抹暖阳,温和起来。

“今日就这样吧,诸位且先回避。”傅恒泽道了一句。

穆温烟凑着耳朵偷听墙角,想要打探更多消息。

傅恒泽是大楚冠军侯府的世子,他如何能与北魏勾结?

不地道啊!

就算他长的再好看,穆温烟对此也甚是有意见。

“烟儿,你真调皮。”男人清冽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穆温烟怔了怔,缓缓抬起头来,就对上了傅恒泽清澈温和的眼。

穆温烟,“……”

傅恒泽怎么能揭穿她呢?

绝世美人不要面子的?

这一对此、衬托,立刻就显得萧昱谨甚是善解人意。

穆温烟努努嘴,她当然不会蠢到当场质问傅恒泽,也并未问及萧昱谨即将御驾亲征一事,嘟囔道:“我实在太无聊,这便四处走走,你难道不允许我走动么?可我憋不住呀。”

关着她,还不如杀了她。

傅恒泽温和一笑,胸膛在轻颤,他的笑总如仲春暖风般,“烟儿,我不会那样对你,在我身边你是自由的。”

自由你个大头鬼!

穆温烟内心腹诽,觉着傅恒泽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就是用来骗人的。

幸好她心性坚定,更不是那种.贪.恋.美.色的人。

穆温烟喃喃“哦”了一声,打算隐藏真实实力,不能让傅恒泽瞧出她的打算。

傅恒泽看着她清媚的小脸,淡淡的婴儿肥显得她纯真,但又狡黠。

是两个极端的女子。

既像兔儿一样乖顺可人,又如狡猾的狐狸般,总会让人出其不意。

傅恒泽心思一动,去牵穆温烟的手。

温热的指尖碰触了穆温烟的肌肤,她本能反应,立刻避开了,抬眼望着青年,“我不能与你牵小手,毕竟……我也是有家室的人。”

不知是什么刺痛了傅恒泽。

穆温烟眼下才十六,在他面前不过才娇小一只,两年前更是才十四。

大楚女子十五及笄,萧昱谨却是那样早就将她娶走了,傅恒泽不敢想象下去……

“禽.兽!”傅恒泽神情不悦,低骂了一句。

穆温烟不晓得他在骂谁,她得打听更多的消息,萧昱谨御驾亲征,便会来西南一带,她起码得知道,她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傅世子,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我这样娇弱的女子,很容易水土不服的。”穆温烟认真道。

傅恒泽置仿佛并未听见,方才不知在想什么,哑声问,“烟儿,告诉我,皇上他……有没有欺负过你?”

穆温烟知道“欺负”不是一个好词,可即便萧昱谨欺负她,她也甚是喜欢啊,几日没被欺负,她都快寂寞难耐了呢……

“欺负呀,整个后宫,他只欺负我一个。”

她话音刚路,肩头被青年突然捏住。

穆温烟生疼,秀眉突然蹙起,“傅世子,你作甚?我是皇后,你不得无礼!”

傅恒泽脸上的阴郁之色,在被穆温烟唤醒后,又突然转为温和。

他好像总能轻而易举的,笑的如春风朗月。

正如萧昱谨,他总是一惯俊脸冷硬,如千万年尘封的冰。

二者截然相反,两个极端,但其实……是同一种人。

傅恒泽松了手,柔声问,“烟儿可还记得,我当年初到西南,你送我的兔子灯笼?”

穆温烟好像的确有一只兔子灯笼。

可她的记忆之中暂时并没有傅恒泽,被青年一直凝视着,她倒是想起一桩事,她曾有一只真爱的兔子灯笼,本来是要送给萧昱谨的,可那家伙冷冰冰的,之后消失了几日,一直不曾出现。

然后……

穆温烟突然捂住了脑袋,一脸痛苦之色,“我的头好痛!对对对,我好像是想起了兔子灯!”

“烟儿!你是不是想起来了?”傅恒泽一阵狂喜。

穆温烟又是一阵“嘤嘤嘤”的低泣,之后双眼一闭,人就昏睡了过去。

傅恒泽眼疾手快,立刻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往寝房方向疾步走去。

***

片刻后,郎中退下之前,道:“小娘子身子并无大碍。”

穆温烟听见傅恒泽与郎中在外间说话。

她眨了眨眼,差点被自己精湛的演技给感动了。

听到脚步声,穆温烟眼皮子动了动,像是刚刚转醒,傅恒泽见状,立刻大步走上前,“烟儿,你醒了?”

青年眼中仿佛映着星子。

穆温烟的眼眶瞬间微红,喃喃道:“我想起兔子灯了,也想起你了,可是……我的记忆仍旧很混乱,你可不可以一点点的告诉我?”

傅恒泽脸上的欢喜难以掩饰,“好,我都告诉你。”

从这一日开始,傅恒泽大多时候都不会回避穆温烟,哪怕是与心腹商议要事,穆温烟即便突然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他也照常议事。

于是,不出三日,穆温烟就凭借演技,得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消息,辟如:

萧昱谨的确御驾亲征了,而且近日就会抵达西南。

傅恒泽与北魏皇帝之间有联系,甚至可能是合作。

北魏皇帝手中已掌控了萧昱谨的软肋,届时交战,会用来对付萧昱谨。

傅恒泽可能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已经不止一次提及要夺回他的江山……

夺回?他的江山?

另外……

傅恒泽的心腹提议,让他将自己送去北魏当人质,以牵制萧昱谨。

虽然傅恒泽一口回绝,但穆温烟顿觉自己不安全了。

她得想法子去跟萧昱谨汇合才行……

机智如她,当然不会打草惊蛇。

穆温烟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她曾为了区区一颗栗子糖可以谋划一整日,她的脑子里一旦冒出了某个念头,她就会想无数个法子去实现。

***

这一日,傅恒泽刚刚议完事,穆温烟面带美人娇俏的微笑,提着裙摆,一路欢快的朝着他奔去。

她知道攻略一个人最好的手段,就是先误导他的视线,再麻痹他的感觉,之后便是迷惑他的心智……

穆温烟这几日发现了,傅恒泽喜欢她围着他打转。

故此,穆温烟做到了极致,缠着他道:“我想学骑马。”

傅恒泽有求必应,“好,我让人给你送一匹小马驹过来。”

小马驹如何能跑得快?还没逃走就会被抓回来了吧。

穆温烟忽然面露.哀.色,一副“我不要听,我很委屈”的样子,“你不是说我很厉害的吗?那为甚只能骑小马驹?难道我配不上高头大马?小马驹骑有甚么意思嘛?嘤嘤嘤……我都说了我不是一个孩子,你怎的就不信呢?”

傅恒泽低低一笑,很有耐心的哄,“烟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过是担心你摔着。”

“不,你就是那个意思,你和萧昱谨一样,都以为我是一个小傻子!嘤嘤嘤……你们男子都是一个样!”

傅恒泽薄唇抿了抿,他半点不想与萧昱谨有任何相似之处。

“傅恒泽,你说过,你我此前关系甚好,你也曾教过我骑马,那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才没有兴致征服小马驹!”

“我这样厉害,只有良驹才能配得上我,我不管,我一定骑好马!”

一番矫揉造作之后,穆温烟终于得偿所愿。

傅恒泽给了她一匹色泽油亮的战马,单是看马蹄与马身弧度,便可知这是一匹能够跑的很快的马。

逃跑的工具有了。

穆温烟又开始暗暗搓搓观察地形。

一切皆在悄无声息的进行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烟烟:我这样厉害,必须骑最好的……马。

萧昱谨:乘龙考虑一下,朕带你飞。

读者:(⊙o⊙) 咳咳,请楼上两位注意车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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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穆温烟幼时“离家出逃”的经验甚是丰富。

有了跑路工具当然不够, 她聪慧过人, 有过目不忘之能, 记住了四周地形,与别苑各处的防守之后,她仍旧没有轻举妄动。

她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越是到了关键时候, 越是不能慌张。

穆温烟除却在等待萧昱谨抵达西南之后再逃脱,她这几日也在试图让傅恒泽掉以轻心。

已至盛暑, 穆温烟是个娇气小包子, 冷不得,热不得。

即便是清晨, 闷热也令得她浑身不舒坦。

直至此刻,穆温烟方知, 她天生就是皇后命,就该在未央宫娇宠一身, 这个时节去皇家避暑山庄待上一待, 该有多享受啊。

穆温烟不想谦虚,像她这样出类拔萃, 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世间妙人儿,如何能四处奔波?

一想到眼下处境,穆温烟红了眼眶。

此时,傅恒泽也来了,他每日与穆温烟一同用饭。

穆温烟也知道,傅恒泽也在一点点的打消她的防备,可惜她不是一个小傻子, 是不可能被他迷惑,然后被他一口吃掉的!

“烟儿,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傅恒泽关切问道。

穆温烟一手捂着胸口,她今日未施粉黛,小脸更显莹白如玉,也正因为这种瓷白的肤色,导致她装病时,很有那么几分病态。

她此刻羸弱无力,面露淡淡的愁苦,但又丝毫不强烈。

真真是如弱柳扶风。

她突然干呕了起来,兀自拍了拍胸口,无力道:“我无事,就是胸闷恶心眼花无力阴郁头晕,嘤嘤嘤……”

傅恒泽脸上温和的表情仿佛在一瞬间冻住。

他站在原地,垂在广袖下的手握了握,片刻后才松开。

穆温烟与他对视,总觉得他的眼神甚是古怪,有怜惜、心疼、不甘,还有愤怒、暴戾。

但最终,他眼中一切情绪又仿佛交织了在了一起,渐渐归为平静,启齿时,清冽的嗓音却是带着不着痕迹的凉。

“烟儿,你先好生歇着,我一会过来看你。”

穆温烟第一次看不懂傅恒泽。

按理说,她今日这般“病态”,他理应心疼的不行,然后再对她百般疼护,更是不会怀疑她有那个逃跑的能力。

傅恒泽走了,穆温烟兀自用早饭,她是怎么都不可能让自己饿着的。

***

丘陵山风徐徐,帝王御驾的队伍蜿蜒到了远处,放眼望去,整个队伍速度极快,将士的脚踏声整整齐齐的传荡开来。

一切皆是训练有素,单是看列队的步伐,便可知这是一支强悍的军队。

帝王骑在一匹雪白的良驹上,一手握着缰绳,神情凝肃的望着不知何处的远方。

夜幕降临,帝王下令安营扎寨。

卫炎一直在暗中追踪穆温烟的下落,若未找到人,他自是不敢出现在帝王跟前,然而此事非同小可,卫炎不敢有任何隐瞒。

他快马加鞭与帝王的御用军汇合,待迈入营帐时,明显察觉到帝王眼中露出的希翼。

“怎么样?!”萧昱谨几乎是吐口而出。

卫炎咽了咽喉咙,正要跪下,却是被萧昱谨一把拉住了隔壁,帝王沉声道:“快说,找到皇后了么?”

卫炎心尖一抖,默了默,在帝王的威压之下,他只能如实道:“臣一路追踪至西南境地,虽是尚未找到娘娘具体下落,却已查出……傅世子他……命人去抓了打胎药。”

穆温烟被掳出宫还不到一个月。

倘若当真有孕了,那必然是龙种。

否则,傅恒泽不会冒险命心腹去药铺。

“打胎药”三个字如同来自地府的魔咒,令得一惯稳重自持的帝王差一点彻底崩了。帝王眼眶微红,某种盛怒难掩。

卫炎看见他握着腰上长剑手柄的手背青筋凸起,像一条条丘壑。

片刻,帝王沉声说,“继续找!给朕把人找回来!”

卫炎当即领命,“是!皇上!”

卫炎退出营帐之时,无意抬头望了一眼,就见帝王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外面,置于身后的一只手紧握成拳,背影萧索至极。

卫炎顿觉肩头担子愈发重了。

他当即启程,若是他再快一点……

快一点找到皇后,是不是能救下皇太子?!

***

外头知了声阵阵起伏,绵延不绝,即便是夜幕之后,知了仿佛不知疲倦,迟迟不歇。

穆温烟一整日都没有见到傅恒泽。

她思来想去,着实弄不明白傅恒泽今日早晨的态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傅恒泽不出现,她就摸不透他的心思。

故此,穆温烟将逃跑的计划又往后挪了挪。

这时,外面传来动静,是有人来了,后宫婢女恭敬道了一句,“主子。”

紧接着,门扇被推开,穆温烟侧头一看,就见傅恒泽背对着光,他提着一只攒盒,亲手关上了房门,这才朝着她走来。

穆温烟趴在案桌上,屋内放了去年冬日的藏冰,但她仍旧憋闷难耐,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一股子浓郁的汤药味荡了出来,穆温烟频频蹙眉。

傅恒泽还是那个傅恒泽。

他脸上依旧挂着如三月暖阳的笑。

可穆温烟心里莫名发憷。

“烟儿,身子可好些了?我命人给你熬了汤药,你喝过之后……很快就能痊愈。”傅恒泽在穆温烟身侧站立,又从攒盒中取出一只盛放了浓郁汤药的瓷碗。

穆温烟最讨厌喝药。

谁让她喝药,她就憎恨谁。

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病。

穆温烟喃喃说,“可我怕苦,不喝行么?”

她淡定镇静,只是弱弱的求了一声,半点没露出心虚。

傅恒泽捏住了她的细腕,指腹摁住她的脉搏上。

像是在给她把脉。

穆温烟顿时一急。

她可不能让傅恒泽瞧出她在装病。

穆温烟当即又是一阵干呕,趁机将自己的手腕从傅恒泽指尖抽离,这个时候就要发挥哭功了。

穆温烟红了眼眶,“嘤嘤嘤……我当真不想喝药,你不要逼我行么?”

傅恒泽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烟儿,不是我在逼你,是你在逼我。”

穆温烟这回是真的听不懂了。

傅恒泽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另一只手端起了瓷碗,看架势是要灌她喝药。

穆温烟的下巴被捏的生疼,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最终,她妥协了。

全当是十全大补药,喝了能够强身健体,但美人仍旧提出了最后的要求,“那……能给我一颗栗子糖嘛?”

傅恒泽怔了怔。

这才想起来,她还不过是个孩子,可他没有让步,他不能让自己喜欢的女子生下他仇人的孩子。

“好。”傅恒泽声音沙哑的应下。

他当即命人取了栗子糖来,穆温烟瞧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浓黑色汤药,愤愤的瞪了一眼傅恒泽,仿佛是即将奔赴刑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傅恒泽,我突然发现,你也没有那样好看了。”

她以前真不该以貌取人。

傅恒泽,“……”

穆温烟见识到了傅恒泽的强硬态度,为了不惹怒他,更是为了自己的逃跑大计,她打算先委屈一下自己。

双手几乎是颤颤巍巍的端起了面前的汤药,穆温烟憋了一口气,将瓷碗缓缓的端到自己的唇边。

就在她憋气不呼吸,打算一口闷下去时,傅恒泽忽然抬手,一把打翻了她手中的瓷碗。

穆温烟呆住了,瓷碗落地,瞬间碎裂,汤药溅的到处都是,浓郁的气味在充斥着整间屋子。

她呆呆的看着傅恒泽,不明白他怎的了。

现在看来,傅恒泽不正常时,比萧昱谨还要古怪。

“怎的了?”穆温烟低低的问,像只受了惊吓的鹌鹑,娇弱又可怜。

傅恒泽看着她,静静的看着,面对现下的穆温烟,就像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如果他用多少力,好像都没什么效果。

“你早些歇下。”

丢下一句,傅恒泽转身,径直离开了屋子。

他好像对门外的婢女吩咐了什么,很快便有人进来收拾残局。

穆温烟算是逃过一劫,若是真让她喝上一碗苦药,她真得吐出来了。

她这才明白,原来不止萧昱谨时常“犯病”,敢情天下男子一般黑么?

看来,她此前对萧昱谨的误解真是太大了。

***

翌日,穆温烟知道时机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