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宏的狂笑声随着山风荡开,嚣张狂放,好像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穆温烟最怕的一幕还是到了。

幸好她提前去见了萧昱谨一面,也将北魏的计谋告之了萧昱谨,想来他应该不会上当。

穆温烟躲在角落,双眼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城墙下,那个骑在踏雪上的男子。

此时,萧昱谨眉目紧锁,那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眯了眯。

城墙上的女子,看不清脸。

但身形与穆温烟甚是相像。

萧昱谨知道他的小姑娘狡猾,昨日离他而去时,身上穿的也不是那一身衣裳。

可看着城墙上的女子,萧昱谨眼中仍旧露出杀戮。

他猛然惊觉,即便城墙上只是挂着与穆温烟相似的女子,拓跋宏与北魏也同样触了他的逆鳞!

他不敢想象,倘若此刻挂在城墙上的女子,当真是他的小姑娘,他该会如何暴戾!

萧昱谨的声音掺杂的内功,从城下传来,“尔等若不投降,朕只好强行夺城!”

见萧昱谨的架势,仿佛半点不担心挂在城墙上的女子会受伤,拓跋宏眸光微动,“楚皇!两军对阵,若非你方使诈,派了细作潜入我军军营,我北魏兵马也不会败的这样快!”

空气中还有残存的巴豆导致的气味。

军中有卧底。

而他拓跋宏也不是吃素的,已派人彻查。

能够接近军中火头营和马厩,且前些日子才刚刚被抓到军营的人屈指可数。

加之,他本有意“钓鱼上钩”,当即望向了城墙一角,高喝了一声,“来人!将那两人给孤抓来!”

花菇的手搭在了穆温烟肩头,握紧了几分。

穆温烟大惊。

这阵子是太过膨胀了么?导致她低估了北魏,没成想这样快就被识破了……

穆温烟拧巴着小脸,立刻明白过来,为何方才能如此轻易就溜上城墙。

“小姐姐,咱们上当了!”穆温烟语气波动,她很清楚,此刻被抓将意味着什么,尤其是一旦被北魏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花菇也蹙了眉,“是我不好,没能及时提醒你。”

穆温烟摇头,她现在怀疑起了一个人,但是她没有任何证据。

兵卒领命前来,花菇和穆温烟成了瓮中之鳖。

穆温烟被抓住双臂往前押时,她侧头看着城墙下的萧昱谨,心头咯噔了一下……

她一惯我行我素,从不会轻易承认自己闯了祸,亦或是做错了事。

但是此刻,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拖了萧昱谨的后.腿。

她喜欢.抱.大.腿,但不喜欢拖.大.腿。

心中一阵后怕涌了上来。

怕萧昱谨不顾她的生死,让她被乱箭射死。

可又怕萧昱谨会顾及她,让他自己身陷两难。

穆温烟忐忑了。

除却那些遗失的记忆之外,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忐忑。

花菇没有轻举妄动,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穆温烟手无缚鸡之力,自己需得时刻与她待在一块。

拓跋宏打量着她二人,目光落在了穆温烟脸上、身上时,男人的面容有了一丝抽搐,一想到他的众多将士和马匹腹泻不止,才导致与萧昱谨的对抗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连连败退,拓跋宏几乎能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下巴豆……

这事除了穆温烟,还有谁能干得出来?!

不过……

能抓到穆温烟倒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还以为只不过是大楚的细作,没想到直接抓到了萧昱谨的宝贝疙瘩。

“穆姑娘,许久不见啊!”拓跋宏几乎咬牙切齿。

穆温烟不记得成年时候的拓跋宏,但在看见他眉心的月牙疤痕时,穆温烟的记忆翻涌而来,立刻就记起了这么一号人。

北魏与大楚邦交数年,加之穆家在这一带立足数年,拓跋老皇帝曾命拓跋宏前去穆家小住。

名义上是打着讨教武学的幌子,实在是想与穆家结亲。

他脸上那道疤痕就是拜穆温烟所赐。

拓跋宏以北魏太子的身份,在镇国公府作威作福,穆温烟设计将他骗出,让他掉入捕兽陷阱,虽是没伤及他性命,但也导致枯枝划破了他的脸,自此落下疤痕。

穆温烟那次闯了大祸。

是萧昱谨替她背了锅。

镇国公府不便对萧昱谨如何,但拓跋宏身份特殊,萧昱谨那次被罚禁闭了一个月。

穆温烟眨了眨眼,此刻再装傻充愣已是徒劳,她还没活够,更是完全没有享受够人间极乐,“二愣子,是你?”

这是穆温烟幼时给拓跋宏取的外号。

拓跋宏唇角一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穆姑娘,你与孤当真有缘。”

穆温烟笑不出来了,“和我有缘的人多的去了,看在你我相识一场,能否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背叛了我?”

是傅恒泽么?

否则,是拓跋宏自己查出来的?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不够缜密,眼下萧昱谨已经打到了城门下,即便她今日死了,也算是以身殉国吧?

拓跋宏拧眉。

穆温烟在他脸上没有瞧出异样。

难道不是傅恒泽?

此时,萧昱谨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那只握着长剑的手轻颤,额头豆大的汗珠滑落,顺着他完美的轮廓下滑,没入银甲。

拓跋宏不是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

但穆温烟这次是非死不可!

一个穆温烟就让他的北魏铁骑遭受重创,损失惨重,若非火头营的水出了问题,北魏不会这般惨败。

拓跋宏亲自提着穆温烟,将她抵在城墙,隔着百丈之远,对萧昱谨道:“楚皇!这下你总该看清此人是谁了吧?孤可以不杀穆温烟,但还请楚皇亲自上前一趟!”

穆温烟哭了,因为哽咽之故,她的嗓音抖了抖,毕竟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挫败,穆温烟这次意识到,她也是个脆弱,禁不住打击的女子,“嘤嘤嘤……我这样黑,旁人如何能看清?”

拓跋宏稍稍一愣,目光看向了穆温烟,“你当真傻了?”

穆温烟还在哭,仿佛是在祭奠她逝去的智慧,真正是百密一疏,一步错全盘皆输。

她的英明,在今日就要毁于一旦了。

她一点不想当一个被敌军射杀在城墙的皇后,更是不想以这么个死法永垂史册。

“堂堂北魏太子,他竟然欺负一个小傻子,你还算是个男子么?我跟你讲,你这样做会被天下人耻笑的,赢的半点没有光彩!哼!”穆温烟讨厌眼下的状况。

拓跋宏唇角又是猛的一抽。

他赢的不光彩?

他几时赢了?

楚军都打到了家门口了,他明明是为了保命才挟持了穆温烟好吧?!

拓跋宏顿时噎住,他清了清嗓子,莫名其妙被穆温烟绕进去了,“成王败寇,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身为楚后能潜入北魏当细作,孤怎么就不能挟持你了?”

穆温烟反驳,“污蔑!分明是你们北魏将我抓来的!你敢说不是?!”

拓跋宏,“……”再度噎住。

穆温烟又被他往城墙边缘押了些许,山风吹来,穆温烟觉得自己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去了。

拓跋宏高喝,“楚皇!你可看清楚了,这位总该是你的皇后了吧?!想要救楚后的命,你就自行前来!”

萧昱谨没有犹豫,踢了马腹上前。

身侧卫炎与范奎等人红了眼眶,当即下马跪下,挡住了萧昱谨的路,“皇上!三思啊!”

萧昱谨的目光直直的望着城墙,他眸光坚毅果决,沉声吩咐,“众将听令!一会不管朕与皇后发生了什么,尔等坚守阵地,不可退缩!”

一言至此,帝王的目光扫了一眼面前众人,低喝,“都给朕让开!”

卫炎声线颤抖,“皇上! ”

萧昱谨态度坚决,几人只好让开。

帝王拔剑出鞘,仰面与城墙上的穆温烟对视,这便踢了马腹上前。

穆温烟憋着哭,虽然不想这么年轻就舍生取义,可她不能丢了大楚的脸面,也不能丢了穆家的脸。

她知道萧昱谨一定会来救她,她装模作样大喊,“皇上!你千万别过来!为了皇上,为了我大楚子民,为了千万将士们,我愿意去死!”才不要!

萧昱谨的俊脸掩映在一片晨光斑驳之中,辨别不出情绪。

倒是他身后的众将士们,亢奋的情绪仿佛再度被点燃。

皇后失了心智,竟也如此大义凛然。

若非是因为皇后潜伏北魏军营,他们的进攻也不会这般顺利。

不知是谁起了头,大楚将士高喊出声,“保护我方皇后!保护我方皇后……”

声音跌宕起伏,延绵不绝。

穆温烟湿了眼眶,觉得自己诓骗了将士们,她鲜少自责,但此刻却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讲道理,她也想当一个巾帼女豪杰。

可她怕疼,又怕死。

只能空有一腔热血抱负。

看着萧昱谨愈发靠近城门,拓跋宏的面容发生了微妙的狰狞。

擒贼先擒王,大楚帝后皆落入他掌中,大楚江山也就是他的了。

仿佛这一刻,他离着天下霸主又近了一步,血液在沸腾、燃烧,他等待着萧昱谨彻底落入他手中,如此他就能享受胜利的狂欢。

一切那样的不真实,像是一个桀骜疯狂的梦。

“哈哈哈哈哈!来人,开城门,迎楚皇入城!”拓跋宏朗声下令。

大楚将士们的呼喊声愈发高亢。

萧昱谨已经骑马来到了城门处。

穆温烟看着他,呆呆落泪,可惜她没有自尽的勇气和机会。

萧昱谨止步于城门,“拓跋宏,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但凡伤朕的皇后一根汗毛,朕就踏平北魏!”

人一旦看见了唾手可得的胜利,就难免自负。

拓跋宏仰面,笑的粗狂又野蛮,“哈哈哈哈!楚皇好大的口气,也不看看当下谁占了上风?!”

这时,拓跋宏对他身侧.弓.箭.手做了一个手势,忽然数根箭矢射了出去。

穆温烟的呼吸滞住。

萧昱谨手中长剑挥舞,虽是挡去了箭矢攻击,但下一刻,一根箭矢直直插入了他肩头。

穆温烟却发现,那城楼下的男人在对着她笑,仿佛在用口型告诉她,“别怕。”

穆温烟的眼泪像决堤的长江之水,“小姐姐,我男人来救我了!”

花菇莫名于心不忍,“铁柱……你放心,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

穆温烟瘪了瘪嘴,又对花菇说,“你骗我,我又不是真的小傻子,万一我与他都出事,小姐姐你自己离开北魏,找个好男人嫁了。”

花菇,“……”穆温烟想让她嫁人的执念似乎有些深。

忽然,花菇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可当她留意时,穆温烟已经抓着藏在身上的匕首,直接刺向拓跋宏。

匕首是花菇所赠。

不够长,不致命,但足以伤了拓跋宏。

“妈.的.!你这个小.贱.人!”

拓跋宏吃痛,揪着穆温烟臂膀的那只手忽然松开,致使她的后腰撞在了城墙上,小身板来回晃了晃,动作仿佛被放慢到了极致。

花菇眼睁睁的看着穆温烟的身子越过城墙,朝着下面栽了下去。

“铁柱!不要!”

花菇惊呼出声,使出全力挣脱北魏兵,纵身一跃,也跟着往下跳。

她轻功尚可,从城墙翻下之际,正要去抓住穆温烟。

却就在这时,萧昱谨已从马背上滕然跃起来,他接住穆温烟之际,因着无暇顾及旁骛,又被射中两箭,好在有银甲相护,他的伤都在臂膀,并未伤及要害。

整个过程不过才几个呼吸的时间。

花菇安然落地,但此时北魏的.弓.箭.手尽数瞄准了城墙下方,她惊呼,“皇上!速速带铁柱离开!”

萧昱谨认出了花菇,而此时,穆温烟吓傻了,窝在萧昱谨怀中嚎啕大哭。

她不敢正面看他。

她虽然矫情,但也深知这次给萧昱谨惹来的麻烦,她甚至都不敢居功,哭的撕心裂肺,小身板颤抖。

大楚的兵马还在百丈开外之处,而北魏的兵已如潮水般冲了出来,看架势是务必要活捉大楚帝后二人。

花菇护着帝后二人撤退,萧昱谨上了马,他大约明白,花菇口中的“铁柱”,指的就是怀中人。

萧昱谨的手背在轻颤。

直至此刻,即便穆温烟娇软的小身子已经在他怀中,她哭的颤抖热烈,那样的鲜活真实,但男人仍旧一阵后怕。

调转马头之际,萧昱谨的唇落在了穆温烟黝黑的额头,一碰即离。

卫炎等人见势,立刻挥动马鞭,趋马上前。

然而,即便仅仅隔着百丈之远,此时此刻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就在花菇难以招架,萧昱谨眼看着就要被包围时,一小波人马从城墙另一侧疾驰而来。

来人是傅恒泽,他带着人挡住了北魏军,目光落在穆温烟身上,神情复杂。再与萧昱谨对视上时,仿佛带着无尽隐忍,“皇上先行离开,这里交给臣!”

萧昱谨握着缰绳的一只手骨节发白,时间紧迫,他淡淡点头,很快抱着穆温烟,与傅恒泽擦肩而过。

花菇还在应战。

她倒是觉得奇怪,没想到这傅恒泽又临阵倒戈。

不过想来他并非是真心实意救皇上,救她家铁柱才是真的。

然而,花菇又留意到,帝后远去之时,另有一波人马追了上去。

她觉得不对劲。

眼下,大楚与北魏正当交战之中,花菇又无身份,无法说服大楚将领,帝后可能有危险。

花菇混入乱战之中,夺了一匹战马,朝着帝后二人远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

穆温烟感觉到一阵不太正常的颠簸。

她从痛哭中探出头来,她的双手攀附着萧昱谨的肩头,往后方望了一眼,只见数名穿着黑衣的男子紧跟其后。这些人没有穿着北魏服饰,可见不是北魏人。

又见萧昱谨眉头紧锁,清冷的面容溢出薄汗,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摊上事了。

她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我错了,以后再不胡闹了!”

穆温烟自幼开始,小错不断,大错时不时也发生一桩,但她从不轻易承认。

可这次,她是当真认错了。

她早就该知道,以她的身份,若是被北魏人抓住,情况将是何等糟糕。

萧昱谨一边驱马,垂眸看了一眼,紧急时刻,男人哑着嗓子低低的哄,“不哭了,朕的烟儿总算长大。”

因为心虚,穆温烟不自觉的对萧昱谨百依百顺,完全忽视了当下紧急局面,羞答答的说,“嗯,我长大了,哪里都长大了。”

萧昱谨,“……”

作者有话要说:杀手:莫名其妙吃了一路狗粮。

花菇:我来了!我来救皇上和皇后了!

读者:不,小姐姐,你一定是去吃狗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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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么么么哒~明天下午六点见啦~

第54章

马速极快, 穆温烟圈着萧昱谨的脖颈, 目光落在他肩头的几根箭矢上, 她泪落不止。

穆温烟幼时起就喜欢胡闹, 她生性顽劣, 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就像是一只扑腾着翅膀在天际飞翔的鸟儿, 四处飞翔是它的本能。

让她安居后宅几乎不可能。

她也一惯我行我素,只要她想做什么, 老天爷也阻挡不了她。

可这一次, 穆温烟意识到自己错了。

但以免萧昱谨只记得她闯了祸,却是忽视了她的功劳, 穆温烟在万般紧急之时, 努努了嘴, “那个……皇上,我干的好么?”

萧昱谨单手控马, 肩头那点箭伤对他而言当真不算什么。

他一眼看出穆温烟的小心思。

闯祸精这是在邀功呢。

萧昱谨本打算这次抓到她之后,狠狠摁在膝头, 惩戒一番,让她明白什么叫做夫纲!但见穆温烟认错态度良好,小模样委屈巴巴,帝王心一软,并未斥责,嗓音沙哑,“你乖些, 别乱动。”

她更乖了。

帝王身上银甲微凉,穆温烟的身子紧贴在上面,她无法隔着厚实银甲感受到帝王的体温。

但萧昱谨的出现,无疑满足了花痴少女的虚荣心。

她的男人又像天神般降临,救她于危难之中。

与年少时一样,萧昱谨总会及时出现,只是此刻的他一身银甲武装,俊挺的面容萧索,弧度完美的下巴冒出了暗青色胡渣,再往下是彰显男子特征的喉结,穆温烟只是看了几眼,莫名其妙就止了哭泣,神情呆呆的凝视着男人的唇、下巴、喉结……

萧昱谨一垂眸就逮住了她.迷.离.又.色.色.的眼神,“……”

这时,帝王忽然勒紧缰绳,前方是万丈悬崖。

北魏的这道城墙临山而建,最高明之处就在于一侧为悬崖,另一侧是漫漫渭河之水,易守难攻。

两军正当混战,身后黑衣杀手如激流般涌来,穆温烟立刻从.美.色.中回过神。

“烟儿,怕么?”

萧昱谨将穆温烟抱下马背,踏雪似乎很有灵性,垂着脑袋在萧昱谨身侧蹭了蹭。

穆温烟看了看身后悬崖,又看了看萧昱谨,以及围攻上来的黑衣人。

她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小嘴轻颤,“话本子里的主角儿,每次跳崖都死不掉的,嘤嘤嘤……我一点都不怕,我也没有发抖。”

她抖着小身板,将萧昱谨搂的死紧。

萧昱谨薄凉的唇轻轻一抽,他素来没甚表情,仿佛一切喜怒哀乐都给了她,纵使到了此刻,帝王仍旧发出一阵低低轻笑,“朕的烟儿就是主角儿。”

穆温烟其实很怀疑坠崖究竟会不会死。

下一刻萧昱谨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抱紧了,闭眼。”

穆温烟还没来得及缓解一下过分刺激的心情,只闻耳边山风呼啸,仿佛疾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失重感令得她抛开了一切矜持,尖叫出声,“啊……”

黑衣人一拥上前,纷纷跳下马背,往下望去。

下面是不见底的深渊,晨间的薄雾缥缈,女子的尖叫声在下面回荡开来。

黑衣人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人道:“糟了!主子交代了杀皇上,救皇后!眼下帝后二人双双跳崖,我等该如何向主子交代?”

另有黑衣人配合,“皇上既然敢跳,说不定下面另有玄机,我等也跳!”

众黑人,“……”要跳,你一人去跳,他们并不想跳!

此时,花菇骑马冲了过来,方才隔着百丈之远,她亲眼看着萧昱谨抱着她家铁柱跳下了悬崖,花菇没有多想,也未与黑衣人纠缠,抵达悬崖边上,弃了马驹,纵身一跃也跳了下去。

黑衣人见状,似乎突然来了勇气,为首男子道:“你们还等什么?!跳啊!都给我跳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有了花菇“示范”,黑衣人仿佛得了启发,陆陆续续一个个跳了下去……

可须臾过后,男子的惨叫声从崖底传来时,正跳到一半的黑衣人顿时面若死灰,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

“主子!不好了,皇上带着皇后娘娘跳崖了!”心腹骑马前来,一靠近傅恒泽,便道。

傅恒泽持剑的手的一顿,那张风光霁月的脸,仿佛在一瞬间染尽风霜,他一个狠绝的眼神看向男子,低喝,“一群废物!我是如何交代的?保皇后要紧!”

那心腹大气不敢喘一声,浓郁的血腥味随着晨风四处飘荡,两国战事还在持续。

这时,北魏兵卒靠近,道:“傅世子,我家太子殿下有请!”

傅恒泽仰面,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城墙上的拓跋宏。

他手中的长剑在滴血,是北魏人的血。

傅恒泽当着拓跋宏的面,突然抬起手中长剑,一剑砍了前来通报兵卒的头颅,鲜血四溅,那具无.头.身.子晃了晃才倒了下去。

拓跋宏僵住,一阵胆寒的同时,也气的血液翻腾,插着腰就想对傅恒泽破口大骂。

但思及二人之间的合作,拓跋宏不敢直接撕破脸皮。

傅恒泽上马准备离开,转身之际,拓跋宏仿佛听见傅恒泽对他说,“你抓了不该抓的人!”

拓跋宏,“……”

山崖下方是北魏境地,萧昱谨与穆温烟是大楚帝后,即便他二人侥幸活着,想要安然离开北魏也不是易事。

拓跋宏当即下令,“来人,速速下去找人,孤定要杀了楚皇与楚后!”

另一边,傅恒泽也纠集了自己的人马,“尔等听令!无论如何也要把皇后活着救上来!至于皇上……杀!”

傅恒泽站在悬崖边上,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浓郁的眉目紧锁。

原本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花费数日的计划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偏生最后关头出了岔子。

***

急速坠落感,令得穆温烟耳鸣不适。

萧昱谨的手中的长剑滑过峭壁,减缓了下坠过程,但他怀中还抱着一人,致使他稍显吃力,穆温烟看见他握着长剑的手流血不止,她圈着帝王的脖颈,灵活的小.腿..圈.着.精.瘦.窄.腰,窝在男人怀里低低哭泣。

她自小到大从不认错,不管她做什么,亦或是说了什么,她都是对的,总之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但此时此刻,穆温烟内心的古怪心虚,令得她很是不舒服。

待二人终于抵达崖底部,萧昱谨收了长剑,看着怀中人,低笑,“哭够了么?朕之前在皇宫也没见你这般哭过。”

她在榻上倒是哭的甚是厉害,那可都是被帝王作.弄的,与眼下状况不同。

穆温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薄雾遮住了崖顶的晨光,下面昏暗一片,还有零零散散的几只萤火虫。

穆温烟的声音像蚊子哼哼,“我……我错了。”

萧昱谨以为她此番经历是吓到了,男人锐利的眼环视四周,仿佛是一头寻找安全地盘的猎豹,但纵使如此,他还在用心思分散怀中人的注意力,“是么?烟儿哪里错了?”

小妖精会主动认错,当真罕见。

穆温烟老实巴交,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这样优秀的妙人儿,自然能屈能伸。

“我不该任性,差点害了你。”美人的眼眶中,泪珠在打转。

萧昱谨可以纵容她的任性,他想要的承诺并非是这一句,他心尖上的小姑娘,有的资格做尽任性之事,“以后还离开朕么?”

这才是帝王真正在意的。

这阵子,穆温烟已经领悟了,她只适合当皇后,也只适合娇宠一身,而且除却爹爹之外,萧昱谨是对她最好的男子,他还总能令得她.欲.罢不能,欢愉至致,她半点不想离开他。

穆温烟轻咬着唇,嗓音更低了,“我再也不会离开皇上了。”

提及此事,穆温烟心头涌上一丝委屈,“其实……若非皇上犯了心病,那事已经不行了,我也不会急着给皇上报仇……”

萧昱谨还在留意四周环境,每走几步,都会处理了身后痕迹。

男人后知后觉才恍然顿悟,“……”

“穆温烟!”

萧昱谨忽然低喝了一声。

穆温烟此刻还被他抱着,她不明白萧昱谨为何突然又生气,因为做错事在先,她眼下甭提有多乖巧,“皇上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毕竟……你受伤了。”

她眨了眨眼,仿佛是很体恤萧昱谨的身子骨。

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帝王胸口堵闷了起来,冷冷道:“草中有蛇,你真要下来自己走?”

闻言,穆温烟小身板一僵,纤细的双腕将帝王的脖颈楼的更紧,只是眨了眨眼,再不提要从萧昱谨身上下来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