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穆温烟被萧昱谨带到了一处溪流边,方才一路上,她还看见了几处山洞。

想来萧昱谨是为了躲开追踪,这才没带着她直接去山洞躲一躲。

萧昱谨褪下身上银甲,穆温烟这才看清沾在他肌肤上的玄色衣袍,因为衣裳颜色暗沉,看不出他流了血。

“要、要我帮忙么?”穆温烟木讷的问。

萧昱谨淡淡看了她一眼,男人的眸子锐利依旧,但多了一丝柔情,他当着穆温烟的面褪下了玄色锦缎长袍,之后是被血水染红的中衣……待上身毫无遮掩,男人一抬眼,就看见面前的小.色.鬼神情呆滞的盯着他的腹.部……

穆温烟毫不遮掩的贪婪,总让萧昱谨有种,他自己是以.色.侍.人的错觉。

“转过身去。”萧昱谨道了一句,一只手已经抓住了他肩头的箭矢。

他肩上足足中了三根箭,鲜血顺着肩头缓缓流下,流经线状的肌理,继续往下滑去。

萧昱谨的小腹结实修韧,肌理呈现清晰的块状,上面溢出豆大的汗珠。

那汗珠不知怎的,平添了几分.旖.旎.之色,令得男子的腹部仿佛每一寸都蕴含着无尽力。

穆温烟又呆了,脑子里全是在.榻.上时,那块状的肌理是如何动作的……

穆温烟心情复杂,“……”

她好端端一个聪慧女子,却总容易被.美.色.所.迷……

穆温烟怕疼,即便受伤的人不是她,可亲眼看着萧昱谨拔箭,她也承受不住,仿佛隔着空气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痛楚。

“那、你疼的受不了就喊我。”穆温烟忽闪着大眼,又说,“我知道一种可以止痛的法子,是从话本子上学的。”

萧昱谨,“……”

穆温烟从未在话本上学过什么好东西。

男人感觉不妙。

穆温烟转身之际,他动作极快,此处荒郊野岭,又是在北魏境地,他不敢大意。额头的青筋凸起,他薄唇紧抿,一根接着一根的拔出了肩头箭矢,鲜血喷涌而出。

穆温烟听见了皮肉撕裂的声音,待到三声都结束,她当即转过身来,直接扑到了萧昱谨怀中,踮起脚就.亲.了上去。

她一贯聪慧,与萧昱谨.亲.吻的.次数多了之后,吻.技也愈发娴熟,她此刻脑子里没有其他想法,只是一门心思想要减轻萧昱谨的痛苦,所以她百般使出花招,灵活.狡.猾的小.丁香,挑.逗.着巨龙,直至听见萧昱谨略显急促的呼吸,穆温烟这才放平了高高踮起的脚。

暧.昧.的银.丝线自二人的.唇.角拉出,又断开。

穆温烟媚眼流波,看出了萧昱谨面颊的微红,她腼腆的低了低头,轻问,“你好些了么?”

萧昱谨常年习武,箭矢并未伤及筋骨,但肩头已然血肉模糊,加之眼下正当盛暑,稍有处理不当,很容易溃烂恶化。

萧昱谨方才当真忘却了疼痛,他低低一笑,磁性低沉的嗓音分明冷硬无温,可此刻偏生带着几丝.挑.逗,“朕的伤口一时半会好不了,这几日就要劳烦烟儿替朕止痛了。”

明白!

穆温烟完全能够理解!

她很坦诚的点头,“嗯,都交给我了。”这点小事,她还是能胜任的。

穆温烟在溪水中洗净了脸和手,萧昱谨也稍作清洗。

接下来便是如何离开此地,他二人心里皆清楚,眼下已经被困北魏境地,即便大楚的兵马胜了,一旦他二人落入北魏人手中,局势又会扭转。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动静传来,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萧昱谨忽然俯身,手掌摁在了地面,仿佛在感应着什么,随即就拉起坐在巨石上的穆温烟,男人的嗓音急切,“一会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定要紧跟在朕身边,听见了么?”

穆温烟点头如捣蒜,她就是再想搞事,眼下也不敢捣乱了。

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皇后了呢!

“那边!你们几个往那边去找!”

“皇上受了伤,娘娘又失了心智,他二人定然走不远!”

“北魏兵马一会也要找过来,尔等尽快!”

穆温烟听出了细节,这一波人并非是北魏人。

难道是他?

穆温烟抿了抿唇,拉住了萧昱谨的衣襟,她心里很清楚,倘若不是因为自己,萧昱谨已带兵攻下北魏,帝王御驾亲征,所向披靡,何等的风姿卓绝,这一幕定当被记入史册,令他受世人敬仰。

可是眼下……

穆温烟瞬间开始悲春伤秋了,也不知又是从哪儿学来的措辞,脱口而出,“生死有命,皇上不要顾及我,你先走!”

说这话时,她的小手紧紧攥着萧昱谨的衣襟,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根本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萧昱谨一手拔出腰上佩剑,另一条臂膀将她圈住怀中,几乎是提着她的细腰,这个时候竟还被她逗笑了,“嘴贫。”

穆温烟假装听不懂他的话。

但她很是喜欢萧昱谨的强势,尤其是一声不吭就搂住她。

突然,一阵疾风拂过草丛,几名黑衣人持剑袭击了过来。

萧昱谨肩头带伤,还护着穆温烟,纵使他身手极好,应对黑衣人也稍显吃力。

穆温烟幼时被镇国公逼着学武,可她偷懒成性,总能想着法子逃了,却是将不少世家的武功招数记得一清二楚。

“皇上,小心!攻击左方右侧!右后方有人……”穆温烟难得高度集中,见萧昱谨按着她所说的,将几名黑衣人重伤,穆温烟欢喜的不行,“皇上!我真是太厉害了!”

萧昱谨瞄了一眼窝在自己怀中的小姑娘,唇角猛地一抽,昧着良心夸了一句,“嗯,烟儿最厉害。”

这边的打斗很快引来更多黑衣人。

萧昱谨虽然没有占据上风,但有穆温烟“点拨”,黑衣人想要一举杀了他也有难度,更何况他们接到的任务是不得伤及皇后半分。

故此,萧昱谨抱着穆温烟,反而多了一重保障。

这时,萧昱谨突然一声闷哼,“嗯!”

穆温烟一惊,她回头一看,发现萧昱谨的后腰被黑衣人砍了一剑。

男人的腰可真真是太重要了!

穆温烟甚是关心这个问题,“皇上,咱们撤吧!”

萧昱谨本不想带着穆温烟一起涉险,但眼下彻底被团团包围,根本撤不走。

就在帝后二人陷入困境时,一扎着高高马尾,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花菇突然出现,令得穆温烟狂喜,“小姐姐!”

花菇没有精力“叙旧”,与黑衣人抗衡之际,对萧昱谨道:“皇上带娘娘先行一步,这里我挡着!”

萧昱谨点头,虽然想不通穆温如何又和女杀手混在了一块,但眼下带着穆温烟脱身才是主要。

穆温烟不放心花菇,被带走之前,大声喊道:“小姐姐无需逞强,打不过就跑!我等你啊!”

花菇,“……”

莫名压力甚大。

以前做雇佣军那会,生死皆看淡,反正她是孤身一人,死了也就死了。

可是此时此刻,花菇不敢死。

她总觉得有个人在等着她。

***

这厢,穆温烟与萧昱谨继续往前走了半日,天际雷声轰鸣,眼看着就要下一场暴雨,确定后方无人跟来,萧昱谨才带着穆温烟在一处山洞歇脚。

穆温烟被放下时,细腰酸痛。

这一路逃亡,比在榻上被萧昱谨摁着折腾时还要累人。

山洞光线昏暗,外面有股青草与泥土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穆温烟发现萧昱谨面色苍白,唇上没了血色,已经摘下兜鍪的额头溢出薄汗。

他眼神迷离。

“皇上?”

那人不答话,只是一瞬也不瞬的看着穆温烟。

她又唤了一声,“皇上?萧昱谨?”

穆温烟踮起脚,伸手探了探帝王的额头,她刚要惊呼,手腕被男人捏住。

穆温烟吃痛,“你、你做甚么呀?”

这半日一路狂奔,萧昱谨已经熬到了极致,何况这阵子几乎没有合眼,便是铁打的身子,眼下也有些失常了。

“烟儿……”男人怔怔的站在那里,即便是此刻,他仍旧不允许自己倒下,声音哑的不行,“烟儿,朕会为咱们的孩子报仇!朕迟早亲手杀了傅恒泽!朕与他之间的恩怨也该了了!”

穆温烟的另一只手又摸了摸她自己的额头,就差点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萧昱谨的肩头溢出了血,他的掌心灼烫,穆温烟被他这样子吓到了,“皇上呀,你在说甚么?什么孩子?”

“烟儿!”

萧昱谨突然将人抱住,他的铁臂收紧,几乎是将穆温烟摁入了怀中,“烟儿,你再给朕怀一个孩子,好么?”

男人身子滚.烫,呼出的热.气尽.数喷在穆温烟.脖.颈间。

攻势来的热烈又急切。

穆温烟惊呆了。

她喜欢被萧昱谨这般对待。

但眼下不是合适的时候。

她可没有.野.合的癖好。

“不行!你受伤了!”

穆温烟去推他,两人昨日虽然见过一面,但实际上已经时隔一月多没有亲密,穆温烟也想。

萧昱谨低笑,他仿佛忘却了他们此刻身处的困境,只有软玉温香才是最真实的感官触动。

穆温烟几乎是被提起来了,她被萧昱谨摁在了山洞石壁上,附耳低语了一句。

穆温烟,“……”

这话太刺激,饶是她这样豪放不羁的女子也险些受不住,顿时面色滚烫,轻咬红唇,单是那双水眸流露出来的风情也是媚态百出,“不行的!你伤了腰!”

萧昱谨的腰的确被砍了一剑,他头一低,也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他只知尽可能的.汲.取.怀中人身上的楚楚女儿香,一手摁着山洞岩壁,骨节发白。

埋首许久才哑声道了一句,“烟儿,行行好,朕忍不了……”

穆温烟被摁的生疼。

她不明白萧昱谨哪来这样多的精力,明明都受伤发热了,还是将她折腾的死去活来,她也面色滚烫,心中痒痒。

可她不能“欺压”伤患,不能乘人之危,关键是她很担心萧昱谨的……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山洞外传来。

花菇一路狂奔,但在看见眼前二人相拥的画面时,花菇怔了怔,又悄然退了几步。

作者有话要说:花菇:我好像来的很不是时候,QAQ~

烟烟:小姐姐啊,下回我和皇上独处,你莫要打扰吗!

萧昱谨:咳咳,朕还行,朕依旧可以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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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今天的粗长章 节奉上,明天下午六点见啦~

住在长江边上的作者,最近心慌的不行,家里重要的纸质文件都用塑料防水袋包好放在了背包里,随时准备撤离……

大家那边都还好么?最近少去水边哈~

第55章

萧昱谨幽眸中溢出迷离细碎的光。

他眼中映着穆温烟的小脸, 神色晃了晃,似乎已有些神志不清, 但警觉性依旧极高。

“进来!”帝王沉声低喝了一句。

花菇站在外面,不确定帝王是在喊自己。

方才她亲眼看见,帝王颀长高大的身子微微躬着,仿佛为了配合穆温烟的娇小,脸埋入了她的劲窝里。

花菇的年纪已近二十岁,算是个大龄女子,虽是不曾经历过男女之情,但方才那副场景, 不用细想, 她也知道帝后二人在作甚。

可……

这般危难时候,风花雪月是不是应该先放一放?

直至穆温烟红着小脸走了出来, 花菇才回过神。

此刻,穆温烟脸上已经洗净,粉润的小脸红扑扑的,衣裳甚是褶皱, 好像方才被人大力.揉.搓.过, 尤其是.胸.前.的衣襟……

花菇, “……”

打住!

她不能继续臆想下去。

“小姐姐,怎的这样巧?你也来了。”穆温烟不久之前哭过,琼鼻微红,一双大而晶亮的水眸淬了星光。

花菇茫然了一瞬。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出现的很不是时候?

穆温烟仿佛瞬间搞清楚了状况, “小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对么?”

花菇,“……”难道这还不够明显?

花菇面无表情,手中握着的长剑还沾着血,她凝神四下望了望,神情淡漠道:“铁柱,这里不安全。我方才一路追来,发现有两拨人马都在追踪你与皇上。不知皇上伤势如何?是否能继续赶路?”

若非考虑到穆温烟对萧昱谨的“情”,花菇大概会直接扛着穆温烟就跑,干脆不管他了。

穆温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就在花菇表面平静,内心焦急的等着她的答复时,穆温烟语出惊人,顿时花菇震惊的外焦里嫩。

只闻她嗓音略显稚嫩,问道:“小姐姐,你愿意成为我穆家人么?我还有个尚未成婚的大龄兄长,当然了,小姐姐也可以真的成为我的姐姐。”

花菇,“……”

这是甚么意思?

她和穆温烟之间果然有跨越不了的代沟么?

这时,花菇的注意力移到刚刚走出山洞的男子身上,她当即敛眸,抱拳恭敬道:“草民拜见皇上!”

此前,萧昱谨饶了花菇一命。

而这几日,穆温烟时常在她跟前提及萧昱谨,以至于花菇对萧昱谨有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帝王面色苍白,但冷峻的五官葳蕤依旧,那双锐利的眼扫视了一圈,嗓音低沉,道:“待朕与皇后脱困,自会大力封赏你。”

花菇刚要婉拒,穆温烟替她答话,“反正小姐姐是自己人,皇上用不着客气。”

自己人?

花菇深深的多看了穆温烟一眼,有股奇怪的情绪在.胸.口.萦绕,久久不散。

“轰隆--”

天际铅云翻滚,不远处雷声轰鸣,由远及近。

雷雨将至。

眼看着天色暗沉了下来。

穆温烟被惊雷吓了一跳,抱住了萧昱谨的一条臂膀,“皇上,此处是北魏境地,既然小姐姐能寻过来,旁人也能找过来,咱们继续往前吧。”

萧昱谨垂眸看了一眼身侧的人,帝王额头溢出薄汗,点头轻应,“好。”

***

北魏营帐内。

兵刃相击的刺耳声突然传出,但又戛然而止。

两方人马的对峙一触即发,然而,却是谁也没有先一步动手。

拓跋宏身上带着伤,是穆温烟用匕首所刺。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傅恒泽一袭绛紫色锦缎长袍,一惯风光霁月的脸,已染上腊月寒霜。

有些人看似温润如玉,可一旦狠起来,比起阎王罗刹,有过之而无不及。

“傅恒泽,你这是什么意思?”拓跋宏质问。

傅恒泽笔直的站着,清瘦的身段挺拔如百年孤寂的松,“我说过,她不是你能动的人!还请太子殿下立刻收回暗杀命令!我要穆温烟完整无缺!”

眼下大楚帝后皆在北魏境地。

只要杀了他二人,大楚必定军心涣散。

再者,萧昱谨没有子嗣,他若是死了,用不着北魏出手,大楚朝堂定然会历经一场浩荡。

拓跋宏气不打一处来,“傅恒泽!你还真当自己是谁?孤没有当场杀了穆温烟,已经是后悔莫及,再有下次,孤见了她必杀!”

穆温烟给北魏军带来的损失甚是惨重,甚至直接导致了这次的战败。

一想到北魏铁骑败在了萧昱谨手上,拓跋宏恨不能亲自带兵去抓他二人。

突然之间,一道剑光闪过,拓跋宏定睛之时,傅恒泽手中的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剑鞘锋芒冰寒,持剑的人亦然。

傅恒泽没什么耐心了,他还没有找到穆温烟,在那之前,他不允许穆温烟受到任何损伤。

“太子殿下,你若伤她一根汗毛,休怪我翻脸不认人!北魏皇子众多,我能与你合作,也能与旁人合作!”傅恒泽手中长剑直直抵着拓跋宏的脖颈,稍一用力,一道血痕溢出。

拓跋宏身子一僵,半分不敢动弹,傅恒泽敢直闯北魏军营,可见背后一定留有一手。

他也的确需要傅恒泽的势力。

更是知道傅恒泽的真实身份。

拓跋宏最终只能选择忍一时风平浪静,区区一个穆温烟,暂且留着她的小命也无妨。

“好!孤答应你!但还望傅世子你莫要忘却你我二人当初协定,至于楚皇……他必须得死!”拓跋宏面容凶悍。

傅恒泽比谁都盼着萧昱谨死,一口应下,“好!”

***

暴雨倾盆而下。

天际雷声滚滚,似从不远处传来。

傅恒泽上马离开之际,一穿着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悄然站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众同样穿着蓑衣的男子。

雷雨声中,卫炎下令道:“跟上傅恒泽!他许能让咱们尽快找到皇上与娘娘!”

范奎上前一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最起码北魏与傅恒泽也在找皇上,可见皇上和娘娘目前还是安全的。”

卫炎侧过身,对范奎交代了一句,“范奎,我得去见一下镇国公,眼下情况紧急,纵使大楚兵马暂时占了上风,但无论如何也要将皇上给找回来!此事暂时交给你。”

范奎应下,“好!”

不知为何,范奎总觉得此番难以找帝后二人,以皇后娘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本事,必然也会带着皇上一并消失。

***

花菇也做了男装打扮,将高高的马尾盘起。

为了掩人耳目,萧昱谨和穆温烟,以及花菇三人,伪装成了兄弟三人。

最危险的地方通常最安全,况且他们三人急需吃食与药材。

三人很快混入了北魏边境的一处小镇,因为没有名牒,只能在农郊暂时歇脚。

穆温烟喊人喊上瘾了,“阿兄!阿兄!我有话要问你。”

萧昱谨萧索的眉目四处扫过,纵使他面色苍白,也在时刻留意可能存在的风险。

身边的“少年”故意变了音,一直在他身侧叽叽喳喳,不久之前的那点愧疚之心早就消失殆尽,仿佛是出来游玩的。

不过,见穆温烟如此欢快,萧昱谨也松了口气,“你说。”

男人语气极淡。

花菇走在他二人身后,很纳闷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人是如何心悦彼此的。

穆温烟知道此处离着穆家的密道不远了。

只要去了暗道,她就能带着萧昱谨和花菇潜回大楚西南,甚至直接可以回家,可现在问题来了,萧昱谨和花菇都不是穆家人。

花菇倒是好办,反正她无牵无挂,从今往后做穆家人也没甚不妥。

但萧昱谨是帝王,穆温烟思来想去,唯一的法子就是让萧昱谨入赘穆家。

穆温烟暗暗搓搓的试探,“阿兄,你以前有没有想过一直留在西南,待在我穆家?”

说着,她红了小脸。

萧昱谨提着她的细腰,让她不至于掉落田埂,斜睨了她一眼,“烟儿究竟想说什么?”

以前他亲耳听见穆温烟嚷嚷着要让他入赘,可不久之后,傅恒泽到了镇国公府,她也说过同样的话。

穆温烟忽闪着大眼,“比方说入赘?”

这话不说还好,一旦提及,萧昱谨内心堵闷,毕竟穆温烟不止想让他一人入赘,“胡闹,朕是帝王。”

穆温烟呆了呆,显然甚是失落,她不过只是试探一下,却是被萧昱谨一口回绝。

如此一来,她就得放弃暗道了。

萧昱谨不愿意当穆家人,那就休想走穆家的暗道。

她一手捂着胸口,总觉得两只.兔.儿憋闷酸胀的厉害,仿佛有人在她心上堵上了一团棉絮,令得她浑身不舒畅,“我今晚不想与你睡觉,我去找小姐姐,小姐姐她话虽不多,但至少体贴又温柔,不像某些人!”

莫名被点到的名的花菇一脸无奈,“……”

皇上不会因此嫉恨她吧?

不过……

傻皇后怎么好像非常热衷于让旁人成为穆家人?

花菇突然想起穆温烟对她提及过的密道一事,她瞬间明白了什么,很想提醒帝王,让他暂且放下身段,且先脱困了再说。

可帝后二人显然气氛不太对劲,花菇就是想.插.话,也无从下手。

到了农庄,农舍老妇见来人一个个容貌奇俊,且其中最高的男子器宇轩昂,身上有股难以用言辞表述的贵气,农妇怔住,仔仔细细打量着三人。

此处乃北魏与大楚的交界之地,百姓备受军政干扰,对大楚与北魏皆没甚好感。

萧昱谨早就脱下了一身银甲,单凭容貌辨别不出身份。

但萧昱谨与花菇手里皆握着长剑,即便不问,也知他二人是练家子,而今日大楚与北魏正在交战之中,那老妇抖着嗓音,颤颤巍巍道:“寒舍不招待客人,三位还是快些走吧!”

花菇握紧了长剑,这一路铁柱的肚子咕噜叫了半天了,她想给铁柱弄碗米汤喝。

花菇自己倒是无所谓,但穆温烟长的娇软,这一次又是受了大刺激,她担心穆温烟的身子受不住,正要强.行.逼.迫时,穆温烟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笑出两只可人的小梨涡,但旋即又泫然欲泣,“大娘,实不相瞒,我家大兄和二兄……他们……嘤嘤嘤……都是受了伤的侠士,此番大楚与北魏交战,那大楚皇帝与北魏太子不顾及黎明百姓,致使生灵涂炭,我穆家兄弟三人路经此处,便出手搭救,谁知却是被大楚与北魏兵所伤,眼下只想讨口饭。”

她将手中银子晃了晃,递了一个“看吧,没有你,我也能混的很好”的眼神给萧昱谨。

“……”

这银子,是前几日在北魏军营得来的赏银。

老妇一看见婴儿拳头大小的银锭子,哪里还顾得上的穆温烟方才所言。

什么穆家三兄弟、侠士……有银子一切好说话。

老妇接过银子,放在身上擦了擦,这又连咬了几口,确定了真伪,态度立刻变了,“三位既然是侠士,那就屋内请吧,寒舍没甚酒菜,粗面馒头倒是有的。”

穆温烟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多谢大娘,人间尚有真情在啊,我穆家兄弟三定然不忘大娘今日恩情。”

穆温烟越说越是激动,那老妇却是心虚了,但这样一大锭银子,足够农家吃喝三年了,天上掉下的馅饼,不要白不要!

“三位屋内请!俺这就烧水做饭!”

穆温烟半点不客气。

萧昱谨脚步顿住,花菇瞄了一眼帝王的侧脸,心情略有复杂。

她家铁柱虽是不靠谱,可偏生胡搅难缠也能办妥事情……

***

早就饥肠辘辘的穆温烟,在看到面前摆着的粗面馍馍与稀粥时,她忽然就湿了眼眶。

眼泪与悲伤无关。

她只是难以自抑。

哽咽着啃了几口硬邦邦的馒头,穆温烟抬袖抹了泪。

花菇吃的很快,她需要保存体力,并且时刻准备作战,别说是粗茶淡饭了,实在恶狠了就是枯枝树叶也能吞的下去。

萧昱谨贵为天子,也并非不曾吃过苦,于他而言,体肤之苦可忽略不计,但耳边时不时传来“嘤嘤嘤”低泣声,帝王本在强撑着的身子微僵。

一抬眼,就将“少年郎”捧着一块粗面馒头,正艰难的啃着……

帝王顿了顿,抬手在她头心揉了揉,低沉的嗓音哑到了极致,仿佛是长久行走在沙漠的苦行僧,每一个字都透着历经世事的沧桑,“乖,不哭,等回去后,任你吃个够。”

穆温烟眨了眨眼,大滴的眼泪落下来,一串串晶莹在油灯下闪着微光,情绪稍稍起伏,“嘤嘤嘤……我是一个坚强的人!”

萧昱谨骨节分明的手指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眸光宠溺,“嗯,我们烟儿最坚强。”

花菇,“……”

花菇原本以为萧昱谨身子无碍。

可就在方才听着他声音,花菇感觉到了萧昱谨气息不太稳,只是他善于伪装,若是不留意根本辨别不出。

花菇垂眸,只盯着破口瓷碗中的稀粥,但以她的定力,方才仍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深感皇上的不易,眼下本就在逃亡路中,还得哄着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