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看眼站在中间做着奇怪动作热身的甜甜,随随便便一个开合,便能双腿平衡跳跃一米之高,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很有本事的。

反而是品易,他不是在谈判什么东珠吗,为什么在这里,还坐在皇后娘娘身边擦笛子。

他还会吹笛子?!也对,会一点点音律吗?万一皇上跟谁花前月下一下,让他点评个舞曲都不会,岂不是砸了饭碗。

戏珠瞥她一眼:“你没事总找品易不自在做什么?他一会给甜甜伴曲。”

“小甜甜要求的。”

“不是娘娘让我吹,你也知道我都好久没有碰过这些东西了哪里还记得,便想到了品易,想不到他真会,可是救了你我一命了,否则非让你吹不可。”

明珠叹口气:“哎,觉不觉得品易这一身本事,没有养出一位昏君正好养出一份越来越沉迷吃喝玩乐的皇后娘娘,再这样下去,娘娘非让他带坏不可。”

“这跟品易有什么关系,是娘娘要找伴曲的去叫的人家,要怪也是娘娘本质就坏。”

“你行呀,翅膀硬了,你跟谁进。”

“我只是就事论事。”

端木徳淑坐在正位上,瞥两人一眼,闲闲的开口:“当本宫耳朵不好使呢。”

明珠说了就怕皇后娘娘听到,何况本来就没有收敛声音,反正这里也没外人,明珠坐在娘娘身边,看眼娘娘今天输的高高的马尾,心里一阵叹息。

自从皇上离宫后,娘娘让小甜甜带的越来越会完了,这梳的是什么发誓,一个长长的发辫,还有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往发似中还缠了一些金银线。说不好看吧,不至于,主要还是娘娘长的漂亮,怎么弄都好看。

端木徳淑看向品易:“可以了吗?”品易刚刚说要找找感觉。

明珠给品易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好好的产业为重的青年,本来正在忙主子的宏图大业,结果突然被叫来弹曲贺舞,怎么都有中——良臣遇到昏君的感觉。

品易点点头:“可以了。”

端木徳淑摆摆手:“开始吧。”

轻扬欢快的笛音如外面盛夏的凉风在烈日当空闷热躁躁的时节突然吹来沁人心脾,像此时田间地头看守麦场的人,突然吃了一大口冰泉水,又如酷暑之后的一场暴雨,淋漓尽致、清雅无比。

明珠这样喜欢挑剔的人,也不禁耳朵一亮。这已经不能算是一般般了,简直可以考乐师了。品易有什么不会的吗?

小甜甜也震惊于他的技艺,但脚下步伐丝毫不乱,手中如纱幻雾的菱纱舞出层层叠叠的团花,而她便是云雾飞腾中唯一的仙,踩云破月而来,带着如笛声一般最甘甜的舞姿。

戏珠不得不说,小甜甜的舞姿很有感染力,即便品易如此出色的笛音也没有压了她丝毫光彩,反而两项相合,更成全了她的轻灵之姿。

甜甜额中的花钿、勾人的眼睛在云纱雾绕间全对着皇后而去,突然她颈项向后,身体弯成一个圈,手里薄纱依然舞出凌云壮志之感,层层叠叠的美、丝丝雾雾的醉,她猛然起身,第一道纱从她身上脱落,如蚕蛹破碟,带着新生瑰丽的震慑之美。

这才是甜甜要表达的魅,不是肢体,是从灵魂深处的魅色动容,端木娘娘,您感觉到了吗?

甜甜眼睛刷的勾向皇后,又快速淹没在云袖的翻涌雾浪之中,一惊一瘾,想而含蓄隐退……

第101章

戏珠暗咳一声,喝口茶,垂下头,甜甜太能折腾了,没眼看没眼看……

甜甜顺着海浪翻转,左手扶着铁柱身体瞬间腾而起,脚踝勾住管柱,身体漂亮的前倾,手中绫罗漫舞,一层层纱幔悄然落下,随着风、随着曲、随着心,落在地上、落在观者的眼睛里……

明珠看着她在管柱上弯成一个圈,又快速腾挪凌空而起,仿佛真的成了仙,在云雾中摇曳戏玩。

甜甜身上的薄纱一层层落下,最后只有一条长纱披在身上,舞动间轻盈的身体若隐若现,穿在里面的性感内衣隐隐绰绰。

明珠下意识的垂下头,多年的教养告诉她遇到这种事要避让,但想想这里有没有外人,又淡定的抬起头。

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品易。

品易背对着甜甜,目光轻柔的落在纱幕之外不甚清晰的湖面上,曲音悠扬,明珠一瞬间觉得看呆了一般,好似旁边冲击着她礼教的甜甜不在了一般。

甜甜的纱袖垂落在地上,完成了最后一个漂亮的收场,深情脉脉又神采奕奕的看着主位上演绎着天地媚骨的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笑笑,和善又调皮的歪头一笑,轻轻为她鼓鼓掌。

小甜甜见状顿时耸拉下肩,觉得自己跳了半天,还不如皇后娘娘一个无意识的东座撩人,她不要活了。

端木徳淑不解:“怎么了,跳的很好了,不要对自己要求太高,本宫当年也跳不出你这样的神韵的。”

品易看看时辰,他还有事,想……

“皇后娘娘还会跳舞?”小甜甜也不忙着加衣服,盘腿坐在地板上,眼睛亮的发光。

戏珠捡起地上散落的外衫披在她肩上,笑道:“当然会了,娘娘以前还领舞过花朝节的女神夜。”惊艳整个圣都呢,要不然娘娘为什么有京中第一贵女的称谓,那是因为娘娘不单文好,艺也好,颜更好,随随便便都能勾了人的魂。

“是吗?娘娘跳一个好吗?”

品易也看向娘娘,神色温和恭敬:“奴才给娘娘伴曲。”

端木徳淑摇摇头:“不行了,几年没有跳过了,不比你舞技好。”

明珠:“娘娘跳一个吗?奴婢也好久没有看过你跳舞了。”说起来可不是好多年了吗,想当年娘娘可是文能提笔写酸文,艺能下海坐画舫的能人,可把夫人气的不轻,嫌娘娘学些不入流的媚俗计量:“娘娘,你就跳着玩玩吗。”

“不行不行,都忘的差不多了。”

明珠上前拉着她:“娘娘啊,这里又没有外人,谁还能嫌弃你不成,娘娘你就跳一下吗,就一下。”

戏珠也过来凑趣,捡了一双丈许长的水袖搭娘娘手臂上:“娘娘,试试吗,真的很想看的。”

小甜甜也使劲点头,心想。这样漂亮的美人若是动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品易嘴角含笑,玉嫡放在唇边吹了几个音节。

端木徳淑被迫站起来,可能因为气愤太放松,也没有什么外人,她现在也难得的笑的随意,多了一些放松的柔软:“本宫先申明,若是让本宫丢脸了,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是,是,是,我们逼的娘娘。”

端木徳淑玩性渐起,被明珠推到中央也没有生气,轻轻抖抖右手上的水袖,水袖如水一般飞泻而出,又随着她手势,乖巧的落回她的手上。

明珠眼里立即绽放出一丝光彩,笑眯眯的看着自家主子。

端木徳淑无奈的笑笑,竟然还能甩起来,也难为自己还记得:“跳一小段。”

明珠、戏珠立即点头助威。

品易口中一曲轻快的乐曲而出,视线柔和的落在中间本就该被万千荣耀包围的主子身上。

端木徳淑身体微侧,如天生地长一般行云流水,双袖轻轻柔柔的甩出,没有技巧不见高浪,仿佛只是薄纱轻飞,随风翻浪。

仅仅一个启势,小甜甜便看呆了,她就好像什么都不会,仿佛被风吹开的蒲公英,朦朦胧胧的开始,铺天盖地的散开,又想夏夜的萤火虫,明明在发光,却又在茫然的寻找,轻柔天地间,无需任何认可,无需谁为之喝彩,她从虚无中来,也必将归于虚无中去。

她什么没有勾眉,没有特意看向你散发她本就让人移不开的魅力,却叫你觉得可以甘愿为无常中茫然寻找的的灵魂去死,甚至不怕迷失在她的迷失中一起沉沦……

端木徳淑突然停下,可怜兮兮的看着众人,小脸皱成一团:“胳膊酸了……”撒娇又自然的坐在地板上,像一个被欺负了的小花苞。

甜甜瞬间看傻了!这么萌是要犯规吗!

曲音顷刻间停落,品易已经上前,解下娘娘肩上的水袖,手掌覆在娘娘的胳膊上,目光落在娘娘身侧的地板上,轻轻的按着。

明珠也盘腿坐过来,眼睛亮亮的看着娘娘:“娘娘,您刚才真好看……”就像回到了以前,全身心的好看。

戏珠也坐过来,神色温柔的看着娘娘,娘娘终于又跳舞了呢,像回到小时候偷偷被着夫人也要学的机灵劲一样,充满了对一切的热情,仿佛只要她想,她便什么都能做到。

小甜甜也坐过来,看眼娘娘,又状似不经意的看眼目光始终落在娘娘衣裙上的品易。

是她多心了吧……毕竟戏珠、明珠目光狂热的多,说娘娘是她们的爱人都觉得力度不够,是她们的命一样守护者,品易也是一样吗。

一日为仆,终身为奴!毫不质疑的,奉献自己的身体、恭上自己的灵魂,永不背叛,永不离弃,生死置之度外!

小甜甜不懂,更看不明白,甚至不理解,她来的地方文明高度发达,主仆关系是什么她没有接触过,看过的也是电视剧里分分合合利益相合的两三个场景,充斥着背叛和利益。

可是她在凤梧宫的这些天,她觉得主仆更像是信仰,就像虔诚的佛徒对佛主的信仰,她们多数没有想过背叛,没有想过一人服侍二主,甚至看起来愚昧。

就像不久前的的岳悦,三品女官,因为不愿离开主子,自动降到无品,但却没有一个人说她傻,反而觉得她只是时运不济,跟错了主子。

小甜甜从品易过分在意的手上移开目光,是因为皇后娘娘就是这个世界的神能给予服侍他的人佛祖一般的庇护吗?那么岳悦怎么说呢?还是她们就是被教育傻了呢?

小甜甜抱着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睛微微含笑,品易,你看,你的主子都没有看你一眼哦,你还捏……还这样认真,真可爱呢,越看越可爱怎么办,你能让我喜欢你吗,很喜欢很喜欢那种。

就像……就像你吹的曲子一样……与众不同的喜欢。

明珠突然想到什么:“品易!你是不是还有事。”

品易平静无波的瞳孔放大了一瞬。

明珠挥挥手:“赶紧,赶紧快去。”第一枪就没有插中的话她们凤梧宫多丢人:“我来伺候祖宗。”

品易起身:“娘娘,奴才……”

“去吧,去吧。”

品易看眼娘娘脚踝脚踝的位置恭身:“奴才告退。”

明珠上前代替了品易的位置为娘娘捏着肩,继续刚才的闲话:“真的可以飞吗?飞过大海?”

小甜甜回神:“当然了,虽然咱们没有翅膀但是怎么可以借助外力啊——”

端木徳淑听着三个人天马行空的聊,拍拍明珠的手,仰身躺在地板上,看着天顶听她们乱讲。

小甜甜也跟着躺下来:“凭什么不可以,我就喜欢吃辣的还能因为我未来的夫家吃甜的不成!谬论。”

戏珠也跟着躺下来:“我没有说你的意思,我是觉得是你太强调个性了,有种不该杠也要杠上的意思?”

“杠是什么意思,你懂吗你就跟我说杠!”

“总是是你……”

明珠盘着腿坐在娘娘身边,继续为娘娘疏松筋骨:“诶诶,我说你们换个话题吵行不行,已经反复说了七八遍了,不腻呀。”

正好小甜甜也不想跟她吵,不禁翻个身,抵着下巴,鬼灵精的问:“明珠姑姑,品易去做什么了?”

明珠歪着头看她,学她一样可爱的开口:“忙呀,凤梧宫这么多事,后宫这么多事,当然非常忙了。”

小甜甜闻言又仰身躺好,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品易了怎么办?真的要追吗?追一个心理永远有别的女人的男人?

小甜甜想到这里不禁歪头,可怜巴巴的看了眼一旁随意一躺也比自己有气质的漂亮姑娘,顿时怂拉下嘴角,羞恼的踢踢腿,这得多大的心,才能接受啊,总觉得自己分分钟会被绿。

但她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又只能自己想想,压在肚子里永生永世的自己想,说都不敢说出口,跟闺蜜吐糟都没有机会,会被憋死的,憋不死也抑郁。

她还是再想想吧,再想想……何况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戏珠突然凑近甜甜耳边,小声道:“以后不要当着主子的面提这些龌龊的事,污了主子的耳朵。”

小甜甜闻言,顿时有种自己一腔热情要被戳烂的错觉,那是她无比纠结的爱情,是她的心啊,怎么就污了主子的耳朵了。

还被自己认定的好朋友这样嫌弃的说出来,她觉得好扎心啊,她想珍重对待的爱情,她刚刚放在心里不知道往哪个角落藏的男子,在别人口中就是龌龊。

或者说,她们私下可以说,甚至可以肆无忌惮的调侃,但绝对不能当着主子提,在她们看来是爱情,在主子眼里龌龊的事。

小甜甜一瞬间有种想为品易落泪的感觉。

明珠声音轻快的问:“娘娘中午想吃什么?”

发丝落在地上,风吹起,有一缕扫到了徳淑脸上,痒痒的,端木徳淑笑笑,侧头在明珠手臂上蹭蹭把发丝蹭下去。

明珠嘴角含笑,伸出手帮娘娘把发丝拨开,让您不盘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样放肆:“想吃冰激凌水果派,少加些冰的那种。”

“不行,娘娘这几日不能吃凉的。”

“本宫都说少加些冰了。”

“少加些冰也不行啊,奴婢的娘娘,你现在在养气,怎可五内受寒,是不是?娘娘要听太医的话,娘娘咱们吃虾泥丸和乌冬面好不好。”

端木徳淑冷着声音:“不好。”

明珠起身,坐到娘娘头边,托起娘娘的头放在双腿上,手指压在娘娘双鬓,轻轻按摩:“就吃一次,下午为娘娘做不甜少冰的冰激凌水果派好不好?”

“……”不聊。

哼,不聊就不聊,也不看看是为了谁好,反正就准备那两样,不吃就饿着好了。

纱帘外,当值太监的声音从朦胧到清晰的传来:“禀皇后娘娘,荀大人在殿外求见。”

第102章

“荀大人?”端木徳淑看向明珠。

明珠刚才的俏皮劲瞬间烟消云散,垂下头,不敢再动。

戏珠立即上前扶娘娘起来,安抚的看了明珠一眼。

小甜甜不明所以的看着明珠姑姑:怎么了?

端木徳淑站定:“来人。”

候在外面的二十余位宫女太监依次而入,卷起落下的纱幔,重新整理屏风桌椅。

“让他在前殿等着,本宫随后就到。”

品易疾步走来,气息平稳的候在娘娘身边,刚才听说前朝有人向后面来了,他急急赶了过来:“禀皇后娘娘,荀大人,荀故风,是这次春试的状元之选,现任御前行走,整理归档皇上的口谕,分类各地奏章,因为文采裴然,为人正直,深的皇上看重,这次避暑之行之所有没有带他,是因为皇上在等一份急报,等到之后就会动身离开,不过……他来求见娘娘,奴才便不知是合适了。”

端木徳淑点点头:“走吧。”清凉小筑不是见外臣的地方。

明珠松口气,急忙跟上,偷偷对品易眨眨眼。

品易哪里敢领这份情,急忙避恭。

小甜甜站在原地,眨眨眼,看不懂,但刚才品易说话的样子好帅呀。

明珠撑起伞,热气轰然扑面,天地间荡漾着涟漪般的热浪,孕育勃生的力量,强悍凶猛的缔造者力量,野心勃勃的要让每一株绿意结出最优异的种子。

“娘娘,您的衣服还有发饰?”

“到前殿换吧。”

品易疾步跟着,娘娘有半个月没出清凉小筑了,恐怕一会就会受不了:“奴才去去就来。”

戏珠大概猜到什么:“我也去。”说完跟着离开。

端木徳淑看两人一眼,嘀咕着:“去什么去,一个急躁躁的。”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现在又觉得有脸了。”

明珠陪娘娘穿过长廊,走在爬满绿意的小路上:“荀大人是前面朝廷的人吗,奴婢又不打听前面的人,品易总方便些吗。”何况他还有以前的老关系呢:“不过,这个品易呀,不好好在娘娘身边当值,乱打听什么前面的是,他还想挤下赞清自己上位不成,嗷——”

“你就找理由吧。”端木徳淑坐在树藤下的凉亭中:“等等她们吧,也快到了。”

明珠吐吐舌头,陪着笑。

端木徳淑无奈:“还站着做什么,去打杯水来。”

荀故风在领路太监的带领下,低着头往前走,规矩得体、礼仪得当,小太监不时提醒他注意脚下。

荀故风亦谦逊回礼,走在烈日当头下,丝毫不见其有一丝狼狈。

领路的小太监见他每次都向自己回礼,不禁觉得这位大人真有意思,不同于徐丞相的雅致矜贵,是邻家陌上公子的友好,翩翩有礼,又没有意思杀伤力,甚至皇上面前得宠大臣的傲气都没有,像一个偶遇的路人,朋友,只是比之更温和更儒雅一些。

因为感觉好,领路小太监便多说了一些:“皇后娘娘这些天一直住在清凉小筑,过来大概要过一会,一会你在殿前多等等,甜乐师弄了很多古灵精怪的吃食,大人一会见了别慌,就是一些讨巧的东西,无论用勺子还是银签都是对的你。”

荀故风立即恭手:“多谢公公指教。”

小太监立即回礼:“不敢,荀大人客气,小的只是尽本分而已,请。”

荀故风回头,视线穿过宽广的石阶,及腰的灌木,翻着水光的小桥之上,见很远处一位女子梳着奇怪的发饰,背着波光站着,影影绰绰,在涌动的热浪中仿佛平息了整个夏的聒噪,袭袭然带来意思乳蓝色的清凉。

端木徳淑回头。

荀故风快速移开视线,宫中多贵人,避讳一些总是应该的:“公公请。”

端木徳淑看眼揣着冰壶的两人:“就你们事多。”

戏珠可爱的一笑:“那娘娘用不用?”

品易举举手里的手动风扇,还可以吹风。

端木徳淑摇头失笑:“总不能辜负了你们的心意不是。”

——皇后娘娘到——

端木徳淑重新梳妆整齐,虽然没有凤袍加身,但也换上了见客的常服,重新梳了发髻,宫中冰凉的凉意隔绝了外面的燥热,香炉里的菊香慢慢的散开,盈满了祥和的安静。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这便是这届的状元了,深受皇恩?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吗,既然能在徐子智主考、判卷的情况下依然胜出,想来不像如今跪在地上一样畜生无害:“起来吧。”

清清凉凉的声音如此刻大殿周围环绕的冰沙,晶莹透亮散发着阵阵白雾,荀故风没有听过当朝皇后的任何传说,没有听过一丝他的传闻,他脑海中构建的皇后声音与此刻莫名的感觉不一样,可这种怪异也只是一闪而逝,心澈如镜:“谢皇后娘娘恩典。”

荀故风起身,视线落在皇后娘娘座椅边缘的位置,头微垂着以示恭敬,又能让娘娘看清容貌不为失礼:“微臣——”

荀故风立即道:“不敢,回皇后娘娘,皇上临行前叮嘱文臣,如果西北来的是蓝信,便让皇后娘娘过目后直接加凤印。”说着从官服中取出信件,双手恭敬的举过头顶。

戏珠立即动身。

端木徳淑看着他,诧异有人把这一套动作做的如此行云流水,却不落卑微谄媚的痕迹,好似他就是他,信手拈来的执行着自己的任务,却又力求尽心尽力的完成,这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却不自知的人,长的吧……

端木徳淑不太会看人,还行吧,不阴柔,很阳光正直之感,但刚才浮与眼帘的沉重又不太好解释,应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家世不知如何?宗之毅用人是不看资历的,未来两年内,这位年轻人便要在雁国官员中大放异彩了。

戏珠把信呈上来:“娘娘。”

端木徳淑接过,从头看了一遍,不惊讶也不害怕,他满足于现状也好,想缔造他的辉煌也罢,他定然是心里有数的,她陪着他走便是:“去拿本宫的凤印来。”

荀故风闻言低垂的眉眼凝了一下,他大概是知道一些内容的,皇上有推进西北广袤之地的想法,要把这个西北纳入雁国版图范围。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今国刚讲过战乱,休养生息是第一要务,皇上虽说没有急进的意思,但也是危险的布局,皇后娘娘看完这些布局竟然一句话也不问吗?

他来时其实是做好了劝说准备了,现在看来是自己狭隘了,皇后娘娘也是历经过战乱的人,不似一般娘娘杞人忧天是皇后娘娘的胸怀。

端木徳淑用了印,将信件放回去:“信中,那边的人嘱咐大人尽快动身,本宫便不留荀大人了,明珠,送客。”

“微臣告退。”

戏珠看着这位新贵走远,不禁道:“长的真干净,不过他的文章很好吗?看着像没有脾气的老好人一样,皇上为什么那样重用他?”

品易为娘娘切了水果,没有加冰:“没有脾气?他曾经与人在码头上一人对抗了整个来挑事的乱势力,稳定了码头上的你规矩,姑姑却说这样的人没脾气。”

戏珠惊讶的睁大眼:“他——”虽然不至于弱不经风吗,但看着就要见人三分笑的样子,那么软糯的人会做过那种事,而且还是在这些年那样乱的世道里。

端木徳淑突然道:“码头?什么人家的孩子?”

“没有什么出身,父亲醺卖妻卖房,连份祖业也没有的人。”

“那他这身天下美好的气质怎么养成的?”端木徳淑眨巴眨巴眼睛吃了一口西瓜。

戏珠忍不住噗嗤笑了,小声嘀咕;“天下美好……”

品易笑笑,又喂了娘娘一口葡萄:“估计心有阳光吧。”

戏珠要被这个答案逗死了:“品易,我今天才发现你也会讲笑话呀,对了,你的事忙完了吗?”

“回姑姑,好了。”

“娘娘,还回去吗?还是在这里用午膳。”

端木徳淑看眼外面的天气,晚些再回去吧:“穿膳吧。”

荀故风回去后旁敲侧击的像同窗含沙射影的打听了一下皇后娘娘的消息。

荀故风有个毛病是文人是一样的,就是有什么话都能转几个弯,不留痕迹的不沾染到自己身上,又能听到想听的。

“徐丞相自然神机妙算,徐家随便出来一位丫鬟都会吟诗作对,以前还有自命不凡的‘隐士’被徐家门童讽刺回去的是,宫里的徐修仪也是一位才高八斗的女子,若不是……”

同窗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苦涩又回味的仿佛回到了他还懵懵懂懂的年代:“可惜,顶天也就是一位贵妃。”

“为何?”荀故风为友人斟杯茶。

友人哈哈哈一笑:“忘了,你不知道皇后娘娘的事,皇后娘娘呀……”那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他当年可是连偷看都不敢偷看皇后娘娘一眼的边缘小人物,他们鲜衣怒马、吟诗作对,属于他们的青涩年华里,端木大小姐绝对是不可忽略的一笔:“如今我都是有好几个孩子的爹啦。”

“徐家教育处的女儿自然没的说,但皇后娘娘才是当之无愧的帝后之选,无论容貌、才情……”当年那一舞:“你今天进宫不是见娘娘了吗?没看到?”

荀故风笑了:“我怎么敢违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