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颜天真无害的一笑:“不是,就是看着太喜欢了,我出自小地方,第一次见皇家宴,让姐姐笑话了。”

许素雅没想到她这样城市,她刚才也看入迷了呢:“这哪里是什么皇家宴,不过是皇后娘娘让礼乐司给我们打发无聊时间的,真正的皇家盛宴咱们也去不了。”说着摸摸肚子:不过未来,我们的孩子是会见识到的。

肖玉颜嘴角不自然的陪笑,她和她的孩子没有机会了。

徐素雅热情道:“我们往前面站站,看的更清楚,今天这样的好日子,皇后娘娘是不介意的,刚才我见好几个各宫的掌事和嫔妃都站过去。”

“皇后娘娘人真好。”

“可不是吗,咱们也是有福气,遇到皇后娘娘这样温柔的人。”

肖玉颜被许素雅拉着在皇后娘娘凤椅后的第二个椅子上坐定。

肖玉颜坐下后再也听不到场中的声音,满脑子都是前面的皇后娘娘,她要怎么做?!怎么做!推下去吗!?

可皇后娘娘身旁站满了人,凤椅又太过沉重宽大,挪一下就需要三四位有力的太监,她从后面是断然推不动的。

上前装作跟皇后说话?可只要皇后娘娘坐着她就是扑到她身上能有什么作用?

肖玉颜心脏跳的很快,紧张又疯狂的期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脑中快速想着各种可能?怎么样才能让皇后把自己退下台阶?怎么样才能毁了皇后的名誉,连着拖累她背后的家族!肖玉颜越想越紧张,越想越觉得所有预想的办法都不好,她以为很简单的事现在看起来都很难,她身份不高,连靠近皇后的资格都没有。

就算是今天这样皇后开恩的日子,她和许素雅撑死也能坐到现在的位置,绝对做不到皇后身边,真坐过去了就是不懂事!

可路过皇后身边更不现实,皇后的位置在第一排,怎么走也走不到那个位置,就是走到了,也是从她身边走过,既无法说话,也显得突兀!

怎么办呢!台上表演了什么她一点没有听进去,只知道换了一首又一首莫名奇妙的歌!怎么办快想想!

许素雅担忧的开口:“你看起来脸色很差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刚才你也是这样?”

肖玉颜瞬间打起精神,想说没有,可突然福如心至:“就是又一点点不适……”

许素雅急忙开口:“这可是大事,不如你去跟修仪娘娘说说,先回去让医女偷偷给你看看。”虽然年节请太医犯忌讳,可这是喜事,只要回到了自己的地方,不冲撞了贵人,也没有人说什么。

肖玉颜闻言顿时苦笑,原来她就算身体不适这种借口都不用向皇后说,只跟她的主宫开口便可。

肖玉颜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她一心想为家族清楚皇后这个祸患,可到头来她考不进她身边一尺,做不到她面前一排,甚至就算拿出她珍之重之的皇嗣也只配跟徐知若说说就可以离开:“可……皇后娘娘……”

“不用担心,皇后娘娘又不是非让我们陪着,不过是担心咱们在宫里无聊罢了,你等着,我去跟修仪娘娘说一声跟你一起走,顺便帮你把关。”毕竟她有经验,有她在也好。

肖玉颜没有拦住她,看着她走后,目光不自觉的盯住前面的身影,眼里都是恨意!她想尽办法也不可以吗!失去了今天,她想再见到她有多难!偶遇的机会更是不可能存在!

皇后无论是游园还是骑马都会率先一个时辰静园,能留下来的都是宫中有品级的娘娘,以后再见到谈何容易!

不行!肯定有办法的!肯定有!肖玉颜快速垂下头!

品易转过目光,凤位后面是两排雅座,除了一个上面坐了人,其她人都是站着,刚才的感觉……

应该不高,是与娘娘视线齐平的才对,齐平的……

品易看向肖才人。

肖玉颜手放在肚子上,嘴角扯出一抹清淡的笑意与身旁的坠儿细声细语的说着什么。

品易看着她,是她吗!为什么?

品易移回目光。

肖玉颜不自觉的松口气,脑中快速转着,怎么办,怎么办,时间不多了,许素雅很快就会回来!

肖玉颜越想越急,走了就没有机会!

肖玉颜突然站起身,向前走去!

品易的目光立即追过来。

肖玉颜神色淡淡,心里紧张不已,却有一种孤勇在,她这是为了家人、为了更多的人活着!端木徳淑,我们两家是有血仇的你懂吗!

肖玉颜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走向端木徳淑的脚步越来越稳健,神色越来越平静,她在皇后几步外站定,微微恭身:“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许素雅回来,见肖玉颜站在皇后那边,不明所以的,出什么事了吗?身体不舒服想请太医?

许素雅有些理解,为了孩子,肖玉颜想保险一些也是好的,而且以皇后娘娘的性子,也肯定会重视。

许素雅等在一旁,一会两人一块回去。

肖玉颜愧疚的垂下头:“皇后娘娘,妾身有些话想对娘娘说。”

端木徳淑诧异的看她一眼,大过年的,怎么这个表情。

端木徳淑笑笑:“可是身体不适?”

肖玉颜摇摇头,目光楚楚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心中警铃大作,过年的天,别上赶着添晦气。

戏珠看眼肖玉颜,脸耷拉成这样要做什么。

肖玉颜小声的略带‘愧疚’的开口:“是上次避暑……”

品易突然开口:“肖才人,许美人是不是找您呢?”

戏珠不太高兴的撇她一眼,过年呢,提什么不好的事,没长脑子吗?还是觉得娘娘不讲究这些。

第158章

肖玉颜眼里顿时盈满了泪水。

端木徳淑的脸立即冷了下来,像什么样子:“把人带下去!”

肖玉颜瞬间跪在地上向皇后爬去,哭的撕心裂肺:“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饶了我吧,我真的没有让皇上救我,我也没有勾引皇上,皇后娘——”

品易掩住她的口,冷着脸往外拉。

肖玉颜眼看着距离端木徳淑越来越远,心里越来越急,若是被带了下去,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她不能输,不能输!端木徳淑已经碰到了,但谁敢说端木徳淑不能指使下面的人。

肖玉颜立即像远离端木徳淑方向针扎,在品易松手至极,从支起的台阶上滚了下去,眼睛不可置信又悲伤的看着端木徳淑,充满了任命的控诉!

台上的表演纹丝不乱,歌舞升平,管弦丝竹,除了刺杀,就是皇上现在让人把皇后娘娘打杀了,只要主子不喊停,不让滚!该怎么演还要怎么演!

许素雅惊慌跑到前面掩住口,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帆儿急忙扶住主子,这里人多眼杂,主子可不能出事!

看台上的人均惊讶的看着滚下去的肖才人,满眼呆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却知道都稳稳的站着,没有人下台阶一步。

坠儿哭喊着追下去。

品易稳稳的站在原地。

戏珠也默默的站着。

明珠磕着瓜子,现在也安静的磕着,伴着舞台上热闹的表演,她的动静淹没在丝竹管弦中,一点显不出来。

端木徳淑担忧的看向宗礼:“可是吓到了?”

宗礼冷淡的摇摇头,死人尚且看的都没了感觉,更何况这一点小事。

端木徳淑舒口气,若是吓到了宗礼,她这个年不过了,也要让慎行司得见见血!

肖玉颜觉得身体很痛,钻心的痛,她预想的慌乱没有发生,她想看到的众人的谴责没有,刚才明明还把视线放在她身上的人,竟然全都收回了目光,看着舞台上的表演,她像被人遗忘在角落的无关紧要的人,使出了浑身解数却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肖玉颜眼里的期待,一点点的死寂,整个人像被掏空了灵魂一般,只有她自己冷冷的躺在这里,周围的人在她付出巨大的代价后依然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她奉献了所有的丑恶,燃烧着她的孩子,换来的不过是自己孤零零的躺在这里……

从来没有一刻让她如此绝望,就连被吵架灭族的时候也没有,她觉得她现在能听到殿内投壶的声响,能听到锦昭容摸牌的声音,能闻到熏香的气息,一切都是这样祥和如常,不同的只是她躺在这里,为什么……她如此渺小……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惊慌。

端木徳淑冷冷的看品易一眼。

品易立即老实的恭身,让人把下面的肖才人抬下去。

“顺便请了太医。”像什么样子。

品易陪着笑:“是,娘娘。”指挥人默默的把人抬了下去,随后温和的看向呆滞的许美人。

许素雅脸上的震惊顿时收了回去,不可置信的目光荡然无存,丝毫不敢漏出一丝担忧和害怕,默默的退了出去。

仿佛刚才的一瞬间,她明白了为什么没有人动,因为品易没有动,品易没有急,那么身为凤梧宫的下人,以品易、戏珠、明珠马首是瞻的人便都不会动一丝一毫。

皇后没有动,所有看台上的大主子、小主子都不能动,动了便是打皇后的脸,就你们有爱心,皇后没有是吗!

宫人不动、大大小小的主子不动,歌舞、丝竹练的就是万马奔腾过,曲艺心中留的定力,他们更不会动。

所有人都不动,肖玉颜躺在哪里全成了讽刺,许素雅知道后宫残酷,知道皇家不容冒犯,知道她进宫来就是伺候人的,因为月钱固定、吃喝不愁、又有人伺候,是很轻松的事,从未想过若是触犯了谁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许素雅现在好像懂了,她这样的身份,若是自己作死了自己还好,若是作死了别人,定能被血盆大口瞬间吞噬,嚼的骨头都不剩!

许素雅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不知道刚才谁错谁对,甚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现在一点不想伸张正义,一点不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只想缩回她的一亩三分地,安安静静的受着她的孩子,外面就是荣华出天、崩裂开地,她也不想再多看一眼。

明珠让人把这件跟皇上说一声,总还是要知道一下的,从别的地方听说了也不好。只是大过年的,也就知道知道就可以了,闹出来,多难看!还要不要过年了。

一刻钟后,宗之毅坐过来,陪着端木徳淑看表演,两人谁也没有提刚才的事。

赞清看眼一旁的品易,冷笑一声,别以为有什么了不起,处理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是必修课,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肖才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主子,无乱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都在后宫激不起一点水花。

他嘲笑的是品易竟然让人在大过年的,从他手里出了这样的事,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让皇后见了血,破坏了一年的运势,但是肖才人怀着皇嗣,又跌了下去,还让皇后娘娘看到了,这可不是什么开年的好兆头,品易还是差的远呢。

品易忍着别嘲弄的目光,目光平平,却也知道赞清嘲讽的地方,他无话可说,肖才人是从他手里出去的,也是在这样注重喜气的日子里,若皇后娘娘是很信奉这些的,就算不是,也会心里不舒服,便是他的失职。

他也确实没有料到,肖才人会突然往下冲,这是他的问题所以不回避。

第159章

过了子时,热闹的烟火气散去,喧闹了锣鼓声停止,凤梧宫又回到了静悄悄的样子。

宗之毅去洗涑了。

端木徳淑穿了红色金边的里衣坐在卧房的榻旁,红色的罗缎软软的落在木榻上:“可有事。”端木徳淑抬抬手撩撩放下来的头发,弹出一点湿意,玉色的肌肤上泛着沐浴后的粉色和香甜,抬手的瞬间漏出雪白的小臂,姿态闲适,妩媚天成。

品易拿来茶让娘娘清清口:“回娘娘,刚才传话的人来过了,说无碍,胎像有些不稳,吃了药,但也没出事,小皇子是个倔强的。”

端木徳淑把剩下的茶叶扔桌子上,声音不高,却不善:“胡闹!”

品易立即将茶叶捡起来,默默的放回去,站在一旁不吭声。

“怀着身孕不知道吗!她自己胡闹也就罢了,牵连了皇嗣她担的起吗!不识抬举!”

“……”品易低着头数着茶叶:“娘娘勿动怒。”

“没有气死。”端木徳淑擦擦手。

品易立即陪笑:“奴才嘱咐了徐修仪,以后肖才人不用踏出新雨宫了。”

“她最后不要出来,否则非要让她跪在皇家列祖列宗面前说说为何拿小皇子开玩笑不可!可查到为什么了吗?”

品易急忙道:“回娘娘不曾……”但:“也有可能是因为避暑之地时皇上降罪肖才人的事,加上上次肖才人身体不适,皇上也没有去看,想来是迁怒了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冷哼一声:“谁给她的脸。”还迁怒……不过,想来也是没有营养的东西,查到了也无非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让她以后就在新雨宫待着,直到皇子平安生下来,若是再发生沈不测,新雨宫都要担责!”

端木徳淑抖抖头发。

品易上前一步:“娘娘可要在熏染一下。”

“不必了。”没心情,想到一会要对着宗之毅她便又莫名的心烦,年节时期,依照规矩皇上都会留在凤梧宫,昨晚宗之毅……她便觉得自己心里莫名的厌弃自己,一个不贞不洁的皮囊,这个品了那个尝!恶心的她自己都恨不得搓了自己一层皮!

品易从余光中看皇后娘娘一眼,又急忙垂下头,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娘娘这两天莫名的焦躁,切容易动气,今日这件事也是,说话也有些急。

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娘娘这是怎么了吗?“娘娘明日宫演,可是要九凤朝圣八件套还是要凤舞天齐的那一套。”

“随意吧。”

“那……奴才给娘娘选凤舞天齐,是工务司的新工艺,金色饱满却不重。”

端木徳淑不怎么在意的点点头。

品易见状,疑惑的垂下头,娘娘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沛桑儿回到清宫,听身边亲眼所见的葚儿说完,不敢置信的看她一眼,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葚儿为主子拆着发簪,语气、神色都很平静,没有意思夸大,也没有用语气词,只是如实叙述了她见到的整件事的过程。

沛桑儿敏感的从葚儿的语气中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当时众人的表现能说明太多问题,这后宫如铁通一般,无处不写着皇后娘娘的名字,即便发生这样的事,也平静的激不起一点涟漪。

可这肖才人也太自不量力了,对上皇后娘娘,这得多孤勇的性子才能做出这种事?徐修仪尚且没有在皇后娘娘那里激起一丝火花,她要做什么?表演什么是‘视死如归’吗!也太……

沛桑儿难以相信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肖才人脑子不正常了吧?她还怀着皇子呢就这样不知死活?

徐知若面色嘲讽,目光冷肃:“为什么不可能是皇后嫉妒肖才人有了身子而她没有!”

清夏闻言为徐修仪洗着身体,不接话。

徐知若顿时冷嘲自己一生:“是啊,她堂堂皇后,不嫉妒别人,为什么偏偏嫉妒她区区一个才人,是肖玉颜长的倾国倾城还是肖玉颜得了盛宠,两样都不占,还想让皇后娘娘嫉妒,恐怕是异想天开了!”

徐知若恨的是肖玉颜既然都豁出去了,竟然一点用都没有!果然是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这件事可传开了!”徐知若隐隐有些兴奋。

清夏觉得修仪娘娘自从身体好些以后,便有些失了本心,那件事到底伤了修仪娘娘的平常心,嘴上说着不在意了,却早已在心里扎了根生了刺:“修仪娘娘,明日是初一。”就算不是,谁敢传手握后宫生计大权的皇后娘娘的是非,除非是不想活了。

清夏估计这件事恐怕都不会有几个人知道,就算知道了的也不会乱说,后宫早已是凤梧宫的后宫,品易、明珠都不是御下亲和的人,明珠下手重,那两个直接打死过去的宫人,就是她看着行的刑,是个绝对心狠手辣的人。

后宫那里没有想在两人面前表决心的,谁不想得到他们的赏识,谁若敢多说一句,这件事第二天就能传到明珠的耳朵了,她觉得明珠可不会管节日里不见血的规矩,所以,娘娘注定会失望。

徐知若茫然的看眼清夏。

清夏闪躲的避开娘娘的目光。

徐知若突然就懂了,她怎么忘了,这些奴才敢传自己的闲话,那是因为她是修仪,可皇后是谁,凤梧宫是怎样的存在?传皇后的是非?不想活了吗?

徐知若突然想喝点酒,她觉得若不是不做点什么,她怕自己又要钻了牛角尖,把自己生生气死!

肖玉颜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再无一丝波澜,什么家族仇恨、灭门之祸仿佛都背不起了。

她就是一个笑话,一个自以为是的笑话,她能为谁报仇?她能做到什么?她连仇人的身都进不了。

她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感觉了,她自己都存在了,这个她预备想杀死博得一线生机的孩子对她还有什么意义,她以前是肖家关在后院的透明人,如今依旧是一个活着的活死人!

她自始至终就该是一个死人……

第160章

宗之毅同样一身红色金边的里衣,头发已打理整齐,整个人透着慵懒的肃穆,站在偌大的卧房内,也能聚焦所有的光亮。

端木徳淑嘴角扯了扯,没有笑出来,微微缕着手里的丝怕,他身上的气息慢慢钻入她的五感,一股不适感怎么也挥之不去。

宗之毅见她垂着头安安静静的像只乖巧的夜妖,明明亮着自己的小爪子,却不自知的要逗弄你的心,尤其一身红色,更是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大道至简,卸了一身荣华的她,才是最值得细细品味的珍宝,每一寸都那样真实,那样绝艳。

宗之毅坐过去,并不是坐在她对面,而是同她挤在一面木榻上,握住她的手:“怎么了还在想今天的事?”

端木徳淑惊了一瞬,面色却没有动,嘴角微微扯动一下,不自觉的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微丝不动:“没有……”

“没有就好,不要让无关紧要的事破坏了心情,若是是在看着烦了,远远打发了就是,你不是把后宫很多偏远些的宅子都修缮了,关进去,把后门一关,也省的烦你,若是还不听话的,过了节,直接处理就是。”

端木徳淑嘴角终于扯开一抹笑:“天晚了,皇上休息吧。”说着要把手抽回来让人服侍皇上就寝。

宗之毅嘴角漏出一抹笑,突然把她抱起来,向床上走去。

端木徳淑心中顿时烦躁,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的早饭,就像刚刚下意识的不敢接他给出的可以随意处置的事!

她有什么资格处置他的嫔妃!那些人再不好,一个个也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轮到她质疑。

宗之毅把人放在床上,覆上去,转过她歪过去的头,看着她:“都老夫老妻了,又不是没有主动过,有什么不能看的。”说着吻上去。

端木徳淑还是趁此把头歪了过去,让他的吻落在嘴侧、脖子上、耳根处……

这场情事中规中矩,他一向是不出格的,若是她不勾便更不会出格。

端木徳淑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声,慢慢翻过身,拢拢身上遮不严的衣服,心中空落落的。

她不是要用道德谴责自己,早在她做了就是去了自我谴责的资格,就是空落落的,好像明明一直有一道很重要的线在自己脚边,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她要往后退,不能跃了这道线,越过去便是万劫不复。她便一直后退,一直坚守。

可有一天她还是走过去了,并且自己迈了出去,前方漆黑一片,太阳升起来时,又是浓雾一片,里面充满了危险和不可预知的未来,让人探索未知的恐惧和刺时,想知道有可能下一脚就是万丈深渊。

这样的情况下,偶然被光明拽回,反而有些不适太阳的刺眼,甚至无法静静享受阳光的照射,明明她也不喜欢黑暗,却在拒绝让自己暴露在一些光源中。

端木徳淑闭上眼,这大概就是仅存的良知在作祟吧,毕竟不管前路多黑,那条线依旧清晰,无时无刻不再审视你的你灵魂。

无论这道灵魂多么倔强、多么自命不凡,包裹的多么坚实,这条线存在就是存在,至少让她觉得摸到时还会跳动。

睡吧,明日还要早起,何况这种事,又不是什么见的起人,值得拿来反复自怜的东西,别自己把自己怜的可笑才是。

有那个功夫不如想象怎么把这条线抹平了,也省的自己把自己折腾虚了。

这些道理端木徳淑都懂,且能不眨眼的给自己灌输更多,可起床时候还是觉得只是刚闭上眼睛,就已经到了起来问岁的时候。

“皇上大吉!”

“皇后娘娘大吉!”

赞清让人给说吉祥话的都发了红包。

品易按照规矩也让人分了红包,过年就是图第一句的彩头。

端木徳淑听的多了,这样的礼节每年来一次,也没见年年大吉的,眼睛睁不开让人用冷帕遮了眼睛,尽量快些清醒,心知道德上的事急也急不来的,总比习惯之后,眼睛都不眨的时候好,趁着还有良知,感受感受它的存在也好,以为她觉得,早晚有一天,她会再也感受不到它的。

宗之毅已经穿好了外套,玄色暗金束腰龙纹长袍,腰间的墨玉旁众玉拱卫,盘卧在胸口的五爪神龙眼中犹如神邸巨鳄,俯视着世间的一切:“若是便累了再休一会,前朝的贡事也不用你主持,后院的贡事让明珠去主持就是,外面还黑着,谁也不会真的近正殿看看你有没有坐在那里。”

端木徳淑拿了冰帕。

戏珠接过来,急忙为娘娘穿鞋。

“这话也就皇上敢说,欺骗天地神明的事妾身可不敢做。”端木徳淑觉得不行,还是睁不开眼,脑子没有醒一样,又拿过戏珠手里的帕子。

宗之毅见状,于心不忍的坐过来。

端木徳淑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了。

宗之毅看着她呆愣的眼睛,顷刻间清明起来,像便洗发一样,前一刻还呆萌萌的小精怪自己长成了妩媚的少女,还是专吸心神的那种。

宗之毅忍不住凑到她耳边,本来只想逗她一句,看着她小巧粉嫩尚有压痕的耳朵,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又惊的急忙推开,时间不对,而且春神在上,焉能这时喧淫。

宗之毅立即正正心神,想调情的那句‘朕昨晚累到你了’也不好再拿出口:“朕不是看你累了。”

端木徳淑这会是真的清醒了,清醒不能再清醒,这若是在大年初一一大早来一场,她以后非落一个魅惑君上的名声不可:“皇上快些走吧,前殿的事多着呢。”

宗之毅咳嗽一声,知道时间到了,而且确实不适合再做些什么,就算她再挠心的让人想也不行:“朕先走了。”转了个身又忍不住回头:“困了就在前面坐着睡会,让戏珠给你看着点人。”

端木徳淑微微点点头,一点一点的整理着手里的冰帕,认真的仿佛要把每个角抚平。

品易见状,陡然伸出手,拿了过来,如此凉少接触为好。

宗之毅见她领情,神色越加柔和,嘱咐周边的人用心伺候着,负手离去。

第161章

端木徳淑坐了片刻,叹口气,起身。

洗涑,整装,一层层繁琐华贵的礼服一件件披在她身上,从里面的里衣,中间的衣衬,外面的凤袍,头上的头饰,一环环的珠宝,手上的套视,腰间的珠玉,多多少少有些压重的重量。

祈香升起。

端木徳淑坐在凤梧宫主殿的大殿上,宫内各处忙忙碌碌的开始焚香告神。

宫外,四品以上官员和家眷,诰命、老封君,除了老的下不了床的,病的快死的,均着品大装,借着烛光,出了家门往皇城的方向赶去。

端木徳淑手掌撑着额头,微微闭上眼睛,墨黑的长睫毛遮住了惊艳无双的脸上犹如时刻能洞穿人心的妖媚眼睛,雪白的手背撑着略施肥黛面颊,依旧五官绝艳的能撑起厚重华贵的凤袍,更加端庄、惊讶,美的不容亵渎。

品易见皇后娘娘合了眼,便让报各处吉安的人放轻了声音。

戏珠拿着红丈走来,看眼打盹的皇后娘娘,看了品易一眼?

品易点点头:娘娘昨晚没有睡好,听呼吸,几乎是刚睡着就被更新吵醒了。

戏珠颔首,但也不能睡了,一会花了装还要修:“各宫的娘娘快要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