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喜欢,梅花现在都开败了,也就母后这里还有几株开的盛的。母后,孩儿还换一匹好马。”

“好呀,有心仪的品种吗?”

宗礼有些腼腆:“有。”

“让戏珠拿了对牌去挑便是。”端木徳淑坐下来,将女儿放在榻上:“京中的府邸也挑一座,差不多该准备起来了。”

宗礼心悦的神色淡了一瞬,然后淡淡一笑:“好,孩儿挑中哪座,母后都要给孩儿争取过来。”

雷冥九对此不认同——谁说的不是,你有,大公主有,以后太子也需要,当然越多越好,你会嫌弃太子的领地多吗,我要太子的江山囊括所有我们踩过的土地!——

雷冥九等啊等啊,等了十多天,他自己写了七八封也没有等到一封回信,这封信口气不禁又弱了三分——我又说错什么了吗,你怎么又不理我了,我嘴欠,是不是到皇福寺了?今年不能回去看你,注意身体,天气回暖,多出来走走——

端木徳淑穿了一身天蓝色的小坎,坐在绿意盎然的山亭内,发丝简单的挽起,只用了一根木质的发簪,下群垂在朱红色是亭子栏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春暖花开,漫山虫鸣,枝叶翠绿孱薄,还带着新生的稚气,午后晒晒太阳,觉得心神都好了不少。

戏珠开怀的逗着在毯子上啃苹果的二皇子。

端木徳淑拿着信,笑眯眯的晃动着衣裙上的压玉,目光所见都是光明的春意,皇福寺的春天还是这样美丽。

“娘娘,您看二殿下生气了,二殿下要咬奴婢呢,哈哈哈哈——”

宗尚熵久久够不到自己的苹果,撇撇嘴,终于哇的一声哭了!

端木徳淑看着他的小样子笑的不行!

二皇子起身,委屈的扑到母后怀里,他都哭了这么伤心了,母后还笑:“哇哇哇——”

端木徳淑将他抱起来,指责戏珠:“你快给他,看你把小哭包急成什么样子了,尚熵不哭,都是你戏珠姑姑不好,以后不跟她好不好。”

“姑姑——坏——”

端木徳淑笑的把脑袋帖在小家伙脸上:“你真太可爱了,让母后亲一口。”

宗礼远远的站在山腰处,入目是广袤的群山,还有不远处笑意融融的家人,宗礼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意,取下腰间的笛子,他听品易吹过,学了一阵子,早已经出师。

悠扬轻快的笛声伴随着树间的风、山涧的水、潺潺的景在山林树海间飘荡……

夜深人静的皇福寺,有各种山木呼吸的声响,打开窗,月光撒下来,换得一室静谧。

竹光亮起,端木徳淑披了一件单衣,长发垂在肩侧,映着月光像一副魅力的画,她提起笔,嘴角的笑意更盛。

感动了,你信吗?那我要你见过的所有疆土,要我没有参与过的所有春荣冬枯,要我想过的每一种山河景色。好了,现在都请捧到我面前,我若是心情好,或许还来得及赏你一朵门外的迎春花。

第251章 听得见(二)

雷冥九像是被调动了所有热情,抵达西关第一晚,没有做任何停留,乔装打扮直接飞扑异国腹地。这几年!他一定为她拿下三座城池!

“有孕了,是好事啊,几个月了?”端木徳淑风尘仆仆的回来,眉眼间都是春风相随的笑意,精神愉悦,面若桃李,脚边还吊着不肯走的二皇子。

大皇子远远的向众位主宫见礼,然后慢慢退开,他年龄大了已经开始避嫌,这样的场合他已不再参与。

静妃赶紧把桑儿妹妹拉出来。

沛桑儿羞涩不已,也已经亭亭玉立,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了,再不是受一点就不敢出门的孩子:“回娘娘一个多月,太医刚刚诊出来。”

端木徳淑点点她的鼻尖,笑的像一幅画:“好,我说一路总有喜鹊叫能,原来是有这样的好消息等我本宫呢,可通知家里了。”

沛桑儿点点头。

“好,让宫里人小心伺候着,再给你宫里添两个厨子,大家也都别跪着了,本也没有外人,走进去吧。”低头无奈的看眼抱着她推不走的二殿下,宠溺的将孩子抱起来:“好,也忘不了你。”

“你有没有觉得皇后娘娘心情不错?笑的非常好看。”

“皇后娘娘本来就爱笑啊,娘娘很好相处的。”

但这次笑的最好看啊。

“哎,沛妃都有身孕了,你也多长点心,着后年就要选秀了,宫里这点人都怀不上,以后想都不要想了。”

端木徳淑很想女儿的,虽然小姑娘不热情,但几月不见她好像又长大些:“对了,把咱们带回来的东西,给各宫的主子们送去,顺便把点了香的长命锁,给几位皇子也一起送去。”

“是,奴婢已经安排上了,娘娘就别惦记了。”

“娘娘,乾心点的青稞姑姑来接大公主回去。”欣圆说完谁也不敢看,垂着头老实的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土里。

端木徳淑为女儿挂着银锁,口吻亲切:“让她在外面等着。”

端木徳淑心情并没有收到影响,她离开的时候因为大皇子伴读的事与皇上气了些争执,什么叫‘好高骛远’‘野心勃勃’不就是挑两个一起读书的,谁挑不起,他们家不同意当初别把孩子送过来,现在送了又想称病吗!那好本宫就当等着他家儿子病好!

怎么!还觉得阿礼不敢选他们家儿子了!他怎么不想想是不是他用心险恶热闹了宗礼,宗礼才会在他家儿子身上浪费一个名额,还有脸把状告到皇上那里。

宗之毅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不耐烦全写连上了,绝的孩子们烦人,你别生,生了就别摆那张不愿意应付的脸!

不过到底都是他的孩子,他有重视的有不重视的全凭他自由,她的口气也该更好一点,不该跟他硬顶。

这次回来的匆忙,便只让驿站发了消息回来,没有单独通知,她是想着,等她到了,信也到了没有必要,但想来他是不高兴了,在大公主上跟她做文章,她也理解。

“你爹又想你了。”端木徳淑给她带上,仔细打量一二,真好看,又逗了一会,累了,才让青稞抱了回去。

徐子智看眼又走神了的宗之毅,心中淡淡:“皇上若是没事,请容微臣告辞了。”

宗之毅回神,他确实没有心情,并没有留。

徐子智走出来见到青稞匆匆而去,想必是回来了,看这样子,宗之毅是不会把孩子再给她了!她怪的了谁!

天色渐渐暗下来,沙漏似乎突然加快:“谁动了时晷!”

赞清被吓了一跳,谁也没动呀?赞清急忙过去看看,仔细检查了一遍哪里都没有问题。

宗之毅心烦意乱,他为什么要逞一时之快把尚一抱回来!宗之毅觉得自己蠢透了,他现在再过去,脸面就足了吗!

赞清谨慎的看皇上一眼,见皇上不知道在捉摸什么,但是这个时间,今日又是皇后娘娘刚回宫的日子,皇上还能想什么,定然是又抹不开脸面了,皇上也真是的,非急哄哄的把大公主抱回来做什么。

就是不高兴皇后娘娘一月多月不闻不问,也不能拿大公主当筹码不是吗,何况那件事也不能说皇后娘娘有错,大皇子从小养在娘娘膝下,感情自然是不一样的,陆国公府不乐意您别送孩子进来呀,选上了又称病,皇后能给陆国公好脸色才怪。

皇上没有台阶上,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再没有点脸色,也就不用混了:“皇上,时辰不早了,奴才见大公主得的银锁那样好看,皇上也该早早的去问问娘娘有没有手镯,也给大公主打一对才是。”

宗之毅看赞清一眼,起身:“更衣吧。”

哎呦喂,奴才的祖宗爷,您不换衣服也是玉树临风的俊美,换了呀,更俊美。

净鞭声响起。

凤梧宫宫人早已做好迎接皇上的准备。

端木徳淑也梳妆整齐,穿着家居服一边看书一边等他。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宗之毅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还是走时的样子,头发又长了一点,沐浴过,还有一半披散下来,看不出生气样子,好像并没有生气他把大公主带走而不高兴。

但她不不高兴才更不可思议不是吗,她这样脾气的人,能允许这件事就很不正常,怎么还是想到了自己一定会小肚鸡肠的计较,还是已经懒得跟自己一般见识,还是说她好久不见尚一,根本不在乎是不是能多见见尚一,对一个养了几年的都如此在意,自己亲生的反而不管不问了。

“皇上可是累了,看起来脸色不好?”端木徳淑主动上前,为他脱了外衫。

戏珠接过来让人挂好。

“可是最近天累了?皇上也要多注意休息。”

宗之毅看着她的神色,下意识的想说他不是有意让人把大公主叫走,就是不高兴她回来没有亲自通知他,驿站的公文总是太过刻板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多说无益。

“尚一呢?”

“睡了?让青稞报道侧殿去了,等一会醒了再抱过来。”

端木徳淑点点头:“也好,皇上把她养的真好,又胖了一些呢,再这下养下去,宗礼快抱不动她了。”

宗之毅见她神色不错,没有生气的样子,心神还是忍不住放松一些:“她很听话,又懒,吃饱了就睡的,长的最快。”

端木徳淑笑笑:“好在皇上赏了她三分地,要不然非美人要不可。”

“朕看谁敢。”

两人闲聊了片刻,端木徳淑柔和的把事情拉回走时的问题上:“臣妾想过了,觉得皇上说的有道理,不过就是个孩子,愿意了多看一眼,不愿意了臣妾也懒得管,可,您看,这毕竟是小礼的事,又是小礼选过的人,让小礼自己去一趟怎么样?”

宗之毅看着她好声好气的话,不轻松口气,她也想冰释前嫌的,何况本也不是什么事,也知道闹的难看了,讨个巧,连带着大公主的事也不计较了:“多大的事,你看的办就是。”

宗之毅看着她笑,心情更好了几分,最后一点因为大公主的不安也消散殆尽,问起了她在皇福寺的趣事,虽然每隔几天都有人报备皇后的起居,但是现在看到她,还是想听她自己说说。

端木徳淑也很配合,和声细语,尽量不惹他不高兴,问什么也顺着他回答,尽量捡宗之毅愿意听的说。

宗之毅心情愉悦,留宿的非常自然,两个都不想吵闹的人,拿出彼此的诚意,自然是和和美美。

翌日一早,端木徳淑送走皇上,用了早膳,便请了孙太医过来,问诊开药,补气养血,调理身体,尽量备孕。

戏珠心里十分高兴,她就知道是自己错觉,什么镇西王,娘娘到底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好不容易得来的后位,娘娘怎么会心里没有成算。

品易可不这样想,从怀孕到生产,前前后后有一年半不用伺候皇上,皇后娘娘,就没有一点避皇上的意思吗?毕竟称病多了影响朝臣对皇后的看法,有孕可是最直接的避宠手段了。

“大皇子呢?”

“一大早就去马场了,稍后还有早课,估计要到正午才能过来向娘娘请安。”戏珠为娘娘整装,娘娘心情好,好伺候她们也轻松。

“等一会让宗礼过来一下。”

“是,娘娘。娘娘也想为大公主生位小皇帝了是不是,夫人如果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端木徳淑笑笑,选了一只簪花的发簪。

宗之毅心情十分好,做什么都觉得顺手,连带看这些啰嗦的喜欢踢球的臣子也顺眼多了:“端木德辉快回来了吧。”

慕国公闻言立即恭敬的上前,皇上能提起自家,自然与有荣焉:“回皇上,承蒙皇上挂怀,犬子入夏前会路过圣都,回来看老臣一眼。”

“嗯,既然回来了,也不急于一时,躲在家里待几天才是。”

“微臣代犬子多谢皇上恩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知乎目光淡淡,他这是满意后的施恩……徐知乎想完,突然有些累,他这样下去想要一个什么结果,让端木徳淑回头?她若真回头了,他还能娶她不成,他可没有那份大量既往不咎。

看她得到报应?什么算报应,不为后,碌碌无为老死后宫,回忆起她这一辈子都是悔恨和痛苦。

这个好,尤其的好,但看如今宗之毅的‘热情’不至于混蛋到哪个地步,至少这几年这个想法等于没有。

后宫现在能和端木徳淑站在一起的也就是沛国公的淑女,还是他堂妹,一个扶不上墙,一个不够端木徳淑看,都是无用的。

肖才人本来好好的一个宠妃,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作出那等没有脑子的事,想复宠已绝无可能,其她的几乎是一群酒囊饭袋,出了围着端木徳淑讨好完全无用罢了。

后宫若想动起来,动到足以撼动端木徳淑,无非两种可能,第一种,宗之毅老糊涂了,第二种,真有女子可以与端木徳淑抗衡。有这种人吗?

徐知乎闲闲的胡思乱想,想着殿外的春色,也不施一个没有作为的好日子。

荀家小院的书房内,荀故风叹口气,慢慢的将画一点点的卷起来,装好,封在匣子里,他失心疯了竟然一丝不落的把那日的所见画了下来。

荀故风苦笑一声,难怪一直有人念念不忘,即便成婚多年,身居高位,也引得人暗暗追捧,私下里,依旧有她的画作,暗自流转各大人物之手,她的确有让人不知为何沉迷的目光。

“荀大人在家吗?”

荀故风将画推进暗格。

小斯已经将人迎到了外间。

荀故风镇定的走出来,儒雅谦逊,带着三分翩翩佳公子的气质,一看便是谁家养出的好二郎,

谁能想到他出身不高。

崔怀生得意的缕缕小胡须,可见喜庆不错:“荀老弟,你猜为兄今日听到一件什么好消息?”

荀故风让小厮为崔兄镇拆:“小弟猜不出来,可是有什么好事。”

崔怀生更得意了:“料想你也不知道,陆国公府那样的门第,向来只让好事出门,落面子的事想来都扣死在家里,你可知今日大皇子去陆国公府了?”

荀故风有些惊讶:“大皇子出宫了?”

催怀生与有荣焉的点点头,好像自己的学生有了大出息一般:“何止出宫,大皇子今日是来亲自退陆家子孙的,记得前段时间陆家那孙子称病的事吧。”

这个荀故风知道,宫中让家中年满十岁到十五岁的孩子入宫陪大皇子赏马,各种意思不言而喻。陆家碍于传令去了,却在被看中后称病,孩子自然想不出这些招数,想来都是陆国公的注意:“大皇子亲自出面?”

“可不是!”这也是崔怀生最得意的地方,不是皇后为大皇子说话,也不是皇上,而是大皇子亲自出来见了陆国公,探望了陆家小公子的病情,并婉拒了陆家的小公子,这以后还有哪个皇子敢选,摆明捡大皇子剩的吗?还是等他们府上送进宫的那个至今没动静的‘娘娘。’“当我们大皇子是好欺负的!”

荀故风看着他激动不已的神色,似乎有些理解他为何如此失态。

催怀生哼着曲,整儿个人充满了朝气,大皇子一直养在皇后娘娘名下,他出宫就相当于皇后娘娘出门,又是亲自去拒绝,那边是表明了凤梧宫出去的皇子不容他人非议。

而大皇子又表现的周到有气势,那定然是皇后娘娘下了心里培养的,这些人见了,就是大皇子有五分好,也能吹出十分,更何况这位大皇子他见过,是位有想法,有城府的皇子,若不是知道他还离不开药物,真看不出他身体不好。

“对了。”崔怀生声音降下来,神秘兮兮的道:“年宴上,你可见到娘娘了。”

荀故风看他的开头,便知道他要问什么,但他并不愿与人风向这些,摇摇头:“我去的晚,皇后娘娘已经离席,后来露面,我坐的远又有恩师在旁,没敢乱看。”

崔怀生无不惋惜:“你呀——没福气!”

荀故风笑笑,认这个评说:“崔兄喝茶。”

——西北的夏草,是不是跟北地的不一样!这是我烘干过的,他们说这样便于保存,荀故风的事你知道吗?我好想没有跟你提过,我也忘了,我听说他最近又升了了,我算着如果不出差错,皇上应该是想让他接吏部尚书的位置。

这个位置也最适合他,无亲无故也更公正,但你想好了,他如果坐上这个位置,对你不见得有好处,他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的生母,我们都不清楚他对她们又几分感情,将来会不会对你的事有影响,而且我还利用过这件事,你做个决定,要不要干脆就不让他长起来,毕竟以后处理更麻烦。

我也没料到他会走到今天,最后一张纸是他的身世,看后回——

端木徳淑打开最后一张纸,纸上简单扼要的介绍了荀故风和端木蔷薇的关系。

端木徳淑神色淡淡,是便是了,好不好的,还怕人报复吗。玄理的事,雷冥九已经属于越界,这件事他还想怎么动,宗之毅可是很欣赏他的,不见得对他的身世没有调差,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何况做都做了,没有容不下别人好的道理,如果早几年她或许见不得蔷薇立在她智商,这些年看大多了,若是蔷薇有个助力……哎,说不定她哪天就用到了呢,也算是端木家的福分。

端木徳淑将信收起来,当初不会放在心上,现在自然更不会把小小的吏部尚书放在眼里。

戏珠拿国信,随意的翻看几眼,打算处理掉,当看到最后时,睁大眼睛,不可随意的看向娘娘:“皇……皇后娘……娘娘……”

“处理了吧。”端木徳淑心情不错的摆弄着窗台上的松枝,欣赏不来西地的‘枯枝’他送来的这枚叶子,那里还有什么绿意,都成枯草了。

戏珠急得半死,皇后娘娘怎么可以如此心大,同时端木家族的女人,万一娘娘生不出皇子蔷薇小姐又有位吏部尚书哥哥的助力,若是再生出一位聪慧得宠的皇子,难保老爷子最后不会劝着皇后娘娘有想法。

端木徳淑拿过桌上的毛笔,倒过来,在松盆里挖土,声音轻缓,有不在意:“太子之位能者居之,就算是本宫所出的皇子又如何,若是无才无德,本宫也不会护他去争那个位置。”

戏珠闻言震惊的看着皇后娘娘:您疯了!但为奴为婢多年,到底说不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娘娘,您莫不是病了吧。”

端木徳淑扫她一眼。

戏珠立即禁声,可——这是是开玩笑的吗!太子之位当然要是皇后所处的皇子!将来的皇上必须要是娘娘生的才好!别人家的孩子,说话总是隔着一层的啊!

端木徳淑将枯叶折好,放进挖好的坑中,一点点的添着土,好像在看,又好像没有,声音飘忽却真诚:“只要皇上在,本宫便是这皇宫大内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若是哪一天,皇上不在了,这座皇后之于本宫便没了任何意义。一个太后之位,说好听了是安详晚年的地方,说不听了,不过是一位垂垂老矣的妇人等死的三间大房子。我的荣华在哪里我清楚,我在最得意的年华享受到了,便不贪婪晚年的安稳。不管谁将来坐上那个位置,不管与本宫有没有恩怨,带皇上去后,本宫也就该去了。”

所以谁是太子,谁是未来的帝王她不在意,也不强求,跟她有仇怨也好,没有也罢。只要有能力登上去,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江山是宗之毅和很多人辛辛苦苦打下来,又是这么多人斟酌再三、一步一个脚印努力的,若是没有一个贤明的君主,他们这代人,才是死了都不能闭眼吧。

第252章 听得见(三)

戏珠才不管那些,也别跟她讲道理,现在分明是未来可能有人分薄她小主子的权利,她怎么能甘心!还有就是,娘娘怎么可以说的那么伤怀,什么死不死。

戏珠眼里隐隐沾了眼泪,就是觉得好不甘心,都怪皇上,娘娘以前什么好的都会给她自己的,戏珠一气之下开口:“皇上万一早死了,娘娘也不过了吗!”

端木徳淑立即严厉的看向戏珠。

戏珠噗通跪在地上,又不甘心又不敢抬头。

端木徳淑慢慢的移开目光,继续埋自己的叶子,皇上早死,就是她悲剧的开端,待价而沽的鱼肉,就只能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了。

端木徳淑将毛笔放下,前不久她还看不上宗之毅和水沫儿,今日被戏珠一提醒也没有什么看上看不上的,就看你走到哪个地步。

自己怎么还有个家世在后面,不是看着娘家做大,就是依附权臣;水沫儿呢,连家世都没有,攀上宗之毅是她唯以的出路,有什么好不好的,都是或者罢了。

品易端着汤药进来,见戏珠跪在地上,将你去看娘娘,见娘娘神色无碍,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娘娘该喝药了。”

“放桌上。”端木徳淑摆弄着越发挺拔的松枝,觉得自己施肥后松姿的气质都与众不同了。

品易看看戏珠,对主子笑笑:戏珠姑姑是不是可以起来了,地板怪硬的。

端木徳淑看戏珠一眼:“跪着吧,也长长记性。”

戏珠没什么埋怨的,是她说错了话,可,娘娘就是不能太放心别人,谁知道那些人权势大了,有没有狼子野心的时候!

品易蹲下身,够戏珠姑姑手里的信,

戏珠不想给他。

品易拽着不放。

戏珠还是松了手。

品易看完,也惊了一下,但还是慢慢的将信收起来,提醒娘娘药要凉了。也大概能想到戏珠为什么挨了罚。

他到是认同皇后娘娘的不在意,只要皇后娘娘立得住,荀故风也不是会以卵击石的人。再说了,这不是还没有的事,就算真看不惯那一家子,也等有了什么事再动手不迟。有镇西王在,可不是让她们草木皆兵,落了自己威风的。

戏珠委屈的忍品易一天了,只是荀大人的事吗,他也不听听娘娘都说了什么!戏珠见娘娘用了晚膳带着欣圆等人出去散步,找个空档讲落在后面的品易拽过来。

品易赶紧护好手里的灯笼,看眼慢慢走远的队伍,自己不跟着总是不放心:“姑姑,您这是做什么?奴才还要赶去伺候娘娘呢。”

戏珠不是胡闹,自然是看到了前面的珍珠才拽的他,戏珠强硬的把他拽到僻静出,把今早皇后娘娘的意思委委屈屈的又说了一遍:“太子当然要出自我们凤梧宫,我说错了吗,娘娘又不是不能生。”

品易面色也郑重了几分:“娘娘真真没说?”

“我还能讲娘娘的是非不成,你以为我为什么被罚。”

品易叹口气,这后宫之中,皇上是太后亲子的也还有磕碰拌嘴的时候,更不用说太后和皇上没有血缘关系的太后,几乎就是后院养老,太后和皇后明面上过的去就行。

也就是皇上的生母早逝,皇后又随先帝去了,宫里没有太后,这若是有,成天企图跟娘娘分庭抗衡,谁都会嫌她碍事的,哪有手长的管儿子后院的。

但,这件事品易能说什么,就如皇后说的,皇上若是去了,皇后娘娘也定然一大把年纪,再说:“太子这不是还没有出生吗?等有了再说吧。”

戏珠要被品易和娘娘急死了:“怎——”

“姑姑,这小殿下八字还没一瞥呢,您就别为他担心了,这要是让小殿下知道了,以后非缠着你要节礼,压岁,你可怎么办。”

戏珠笑笑,一天来终于有些释怀,也知道耽误了他时间:“去吧,娘娘都走好一会了,不知道珍珠有没有为娘娘拿外套。”

绢丝团扇,深秋细雨,雪夜风光,春日初醒,谁家的屋檐遮了谁家的阳光,谁家的枣熟了砸了谁家小孩的头,嬉嬉闹闹又是一年光景。

雨和水的界限,叶子从发芽到落败的枯荣,一转眼,岁月从指缝中见证了深厚的力量,终于走向更加晚膳的自己,孕育出积叠的爆发力。

雁国大地春秋冬暖,富饶丰盈,秋收的金色,冬季的闲谈,热闹的解释,人流不断的码头,水上来来往往的货船,越来越响亮的炮竹,一年一年的翻过,年轮一圈圈的便厚,乐呵着明年就要看了院子里的大槐树给长子盖房子娶媳妇的壮老汉。

街头上妇人们又说起了新的家长里短,数落着哪家铺子缺斤少两,为了几句口角闹上衙门,还要大喊大叫的来一场吃饱过后的骂战。

谁家小儿子仿佛只是伸着小手小脚,睡醒了翻了个身,如今已经满街追着卖糖人的小贩跑了……

三年时光,温暖了需要休养声息的这片大地,战火被抚平,青山流水、潺潺河流,安宁归于人心,四海沃土,农作物复杂多样。

明帝六年,海晏河清,物产富饶,车马、铁器商铺林立,人文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谁家的小女儿已散了双丫髻,眼睛亮亮的站出来指责谁家不长眼乱骑马的少年。

端木徳淑已经听腻了太医们的托词,好好的怎么开春又病了,天天让你们看着,你们就是这样看顾大皇子的。

品易为娘娘端杯茶,让娘娘息怒,他两年前肩背受过伤,直起弯腰都像针扎一样疼,这些年便也总是弯着腰伺候了。

戏珠看着品易,又移开目光,这一年她已经好多了,前些年她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落泪,品易以前多开朗好说话的人,可如今……

好在品易也不是自艾自怜,相反,那件事过后他便再没有说过一次感谢的话,但这些年他怎么做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无论内外,所有的事都亲力亲为娘娘做到一针一线。

三年前的冬天,品易不知道犯了哪路神仙,简直是多灾多难,先是被一个无等级的小宫女留书控诉品易的折辱,接着又被爆出他与尚艺局的小掌事不清不楚,说的有鼻子有眼,就差没有逮到两人睡在一起了!更是被搜出很多不能看的东西。

那件事在宫中引起轩然大波,慎刑司亲自出面彻查,品易的威望和品性受到各方名的质疑,甚至让凤梧宫一度被人审视而待。

皇上气的火冒三丈,不管真伪当下要把所有涉事的人都杀了!这种胡言乱语的话传出来就是龌龊不堪的罪责。

是皇后娘娘一路相互,皇后娘娘出来说话,暗地的留言也有不正经到娘娘身上的时候,皇后娘娘手段自然也不平和,无非就是死自己的人和死外人的不同,从凤梧宫到尚衣局到监宫司,从上到下,皇后当年亲自下令斩杀了百余人之多。

血洗过后,后宫彻底太平下来,连平日里蹦跶着皇后娘娘好脾气的各宫主位也通通闭嘴,乖顺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