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堂门外,少忧将他推倒廊外:“行了行了,别跟了,相爷不会去的。”去了说什么?宫里那位是会给老人家敬茶还是承欢膝下?

想都不要想,估计那位正愁找不到让徐家不痛快的办法,老夫人还眼巴巴的前凑!凑上去也是送人头!孩子在人家肚子里,又不能能抢的那种!“回老夫人,相爷有要事要处理,回头一定去请安。”

“这是就别跟老夫人说了,老夫人年纪大了,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的起吗!”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行了,去回话吧。”少忧看着人走后,转身向后院的一排下人房走去,他去跟辞诡打听打听发生什么事了。

第368章

太阳还没有落山,月色已经挂上天边,凤梧宫的宫灯刚刚亮起,又到了静谧安详的傍晚。

宗尚一一身乳黄色的衣裙,梳着两只总角,盘着精致的珍珠花丝,小脸圆嘟嘟的,皮肤头嫩,可爱不失聪慧。

端木徳淑喝完药走过来,小书桌上已经扑开了满满的阵仗,端木徳淑笑笑,坐到女儿对面,语气温和:“做什么呢?”

宗尚一握着毛笔,没有抬头,语气认真:“画画,送给爹爹,这样的话爹爹的病就能快点好了。”

端木徳淑看着女儿,自从宗之毅病后,她好像又懂事了很多,也不吵闹、不会追问,每天上完夫子的课就去陪宗之毅。

尚一是宗之毅一手带大的,她以前并不常见,后来她大了,见的更少,她有很多课业要学,有很多事要做,宗之毅也会经常把她带在身边,便没有什么时候过来她这里玩。

但她会撒撒娇,也会挨着她安安静静的站着,像个粘人的小姑娘,如今真正与尚一相处才发现,她一点也不粘人,并不喜欢撒娇,多数的时候她喜欢思考和解决问题,更不会给人添麻烦,即便对方是父母,她也不会理所当然的要求什么。

就像那一晚,她怕也不会轻易去表达。

宗之毅将她教导的很好,她有什么理由不担心她的父亲,不喜欢她父亲健康平安。

端木徳淑默默她小脑袋。

宗尚一乖巧的让母亲摸,一点也不生气有人打扰她画画,是很喜欢为别人着想的孩子。

“父亲好点了吗?”

宗尚一闻言摇摇头:“爹爹看着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跟我说话……”尚一的语气有些小失落。

“爹爹过两天身体好点了,就能和尚一说话了。”

宗尚一笑笑,对哄孩子的话有天生的直觉性一般,不开心也不悲伤:“太医伯伯们也是这么说的。”

她信任太医的话,是啊,不信任太医,信任莫须有的安慰吗!

端木徳淑看着女儿画画,画的应该是一只在树林奔跑的小鹿,象征和平、宁静和美好。

端木徳淑笑容和煦,却不认为宗之毅真病到了口不能言的地步,他只是一时间压力太大,不想也不知道怎么说话而已,正好病着,整理整理未来路的可能性更多。

“母后,我可以搬回去吗?”宗尚一声音清亮平稳。

端木徳淑静了好一会才开口:“想爹爹了。”

“嗯,我生病的时候爹爹都会陪着我,觉得生病都很幸福了,我也想陪着爹爹,让爹爹也觉得幸福。”

真好,将来不要被这份将心比心的善良所累就更好了,你爹爹生了很严重的病,会传染给你的,端木徳淑脑海里转了几圈,还是停下了:“让母后和太医商量商量,看看怎样做既能保护尚一,又能让尚一陪伴爹爹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宗尚一首次放下笔,惊喜的看着母亲。

端木徳淑点点头,她不去才尚一的敏感,不代表这份敏感就不存在:“当然是真的。”

明珠看主子一眼,又移开视线,没有说话!

天色慢慢的暗下来,端木徳淑守着尚一睡着后从房间出来。

品易已经等在外面,灯笼照亮了桥廊上的路,端木徳淑声音平静:“可查过了。”

“查过了,谨姑姑不算谁的人,是凭着自身的能力升到大公主身边的人。”

“那好,除了她儿子一家,让琴儿和布儿盯紧尚一,一早一晚绝不能漏下,另外这段时间乾心殿封严,所有出入过乾心殿的人,除非必要不得出乾心殿,进出过乾心殿的人不管什么原因不得出宫!”

品易点点头:“皇后娘娘,世子呢?”

端木徳淑目光冷了一瞬,态度坚定:“他不是一直要出去走走,让荀故风明日早朝后来见本宫,他是该到处走走了。”

“娘娘,徐老夫人的拜帖。”

“不见。”

意料之中的事,明珠自然而然的将帖子放在待销毁的托盘上:“慕国公的拜帖。”

端木徳淑吃着碾碎的核桃花生:“有说什么事吗?”

“那还见什么。”

明珠也不知道,慕国公府以前都是这么写拜帖,外戚的有待,以后恐怕是没有了?“苏夫人的拜帖,说家中举办……”

“这种闲话家常的就不要念了。”

明珠就说这种帖子不用拿,不用拿品易非让拿,戏珠也跟着起哄!生气了吧!明珠看戏珠一眼。

戏珠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本来是想娘娘能散散心的。

这是能散心的吗,现在皇上和相爷都去了,弄不好娘娘还能心无旁骛的散散心。

吉利快步跑进来:“禀皇后娘娘,相爷朝这边来了。”

来就来了什么叫朝这边来了,说话注意一点,娘娘天天得罪人,你还帮着得罪人,说!你是不是叛徒!

“来就来了……”端木徳淑慢慢的又吃了一口,这些天吃药吃的嘴里没有味道,甜的又吃不下去,吃核桃花生费牙,也就用铁锅办烫过的花生核桃末刚好入口。

徐知乎冷着脸大步进来!

“步子小点,别把腿撇了。”

明珠背过身咳了一下,又自然的回头。

第369章

徐知乎看她一眼,没有理她说了什么,他又不是来跟她斗嘴的,有那个闲功夫他做点什么不好,何况他何必跟一个智商不健全的一般见识!

徐知乎站定,玄衣暗纹,芝兰玉树,不见昨日一丝狼狈,即便不悦,语气也带着三分克制:“我问你,我昨天说的话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听进心里去,宗尚一为什么搬回了乾心殿。”

知不知道这样很造成多大的麻烦:“如果你是因为我昨天说的话无理取闹,我道歉,还是你非要让我的人像盯犯人一样盯着她威胁她,你才知道我昨天在跟你说什么。”

端木徳淑闻言放下勺子,看他一眼,冷淡一笑:“怎么?今非昔比了所以连大公主也不叫了。”

徐知乎听着她胡搅蛮缠的话,闭上眼冷静一下,又睁开,一双宁静平和的眉目,依旧是雁国最值得相信的儒雅淡然:“你就听到名字了是吗?”

“要不然呢。”其它的内容有什么值得听的吗?还不如她面前的一盘花桃酥值得。

徐知乎看着她不痛不痒的样子,压下心中的烦躁,冷哼一声,怀孕不是你犯傻不被惩戒的借口!

可又到底怀着子嗣,徐知乎深吸一口气,温和下来:“你有什么不高兴冲我来,你这样做只会让大公主不高兴,你这样容忍、心疼她们,最后难做的还是你……”

端木徳淑挑眉:“我现在是不是要多谢相爷关心?还要提醒自己别不识好歹?看不到你掩藏在厉目下的关心?”

关心?徐知乎脸上的不自然还没有晕开……

“我就不明白了,你有来质问本宫的时间怎么不先去看看本宫做了什么,还是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孩子哭一哭就会什么都答应的人?徐知乎,我吸引你的只有这张脸吗你还真是肤浅。”

徐知乎被气的嘴角颤了一下,你放心,连脸都没有,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有什么值得看的!

不过,到底收敛了一二,他的确是听到宗尚一搬回去后一肚子气!什么都没有问直接过来的!

端木徳淑不屑于顾的冷声一声,懒得看她,声音不痛不痒:“怪不得都说后爹后妈,你现在是看宗之毅的儿女是左右不顺眼是吧,就是什么都不做你都能挑剔三分,这若是做了什么?你恐怕要过来讽刺的我抬不起头来为止了,再婚家庭难为,不再婚偷情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不过是提醒一句。”你哪来那么多感慨……他着不是也是为了……

呵呵:“真是让你费心了,你是人家的爹还是人家的娘,轮到你提醒,诶呦想起来了,你是人家的敌人,自然要对圈养的小生灵叮嘱一二,不高兴了好找个理由处理掉,对不对?”

“端木徳淑,也许我说话让你有歧义,但对大公主我没有恶意。”

“是没有。”端木德辉剥个炒过的核桃:“扔到深林里不过是为了锻炼她的反应能力和生存能力,你的好意我知道,回头,你家的生出来,也扔进去体验体验,锻炼不分年龄吗。”

徐知乎缓和下口气:“我也是为了她好,如果不然,我完全可以等她犯了错……”

“所以谢谢你啊,谢的不对吗?”还是力度不够,端木徳淑咬了一口香酥的核桃肉。

“既然你对这件事有偏见,我们不谈也罢。”

端木徳淑重新拿起勺子,搅拌着清香的花生核桃沫,既然不谈了,你退下就是。

端木徳淑拨拉着面前的吃的,不紧不慢的吃了一小盘,抬头,果然见他还在,而且已经坐下了。

端木徳淑心里冷笑一声,放下小勺,笑笑:“徐大人谋国谋人妇的路还真是清闲啊,这是外面没事了,还是就只有我家女儿是事,让徐大人如此惦记着念念不忘……”

“昨天是我太冲动……”

昨天?!什么事?哦!想起来了:“不该亲?后悔了了?不敢当,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

非要这样说话吗?徐知乎深吸一口气,心中的不悦便压了下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太医说你身体最近养的不错。”

“都是我不计前嫌的功劳。”

徐知乎看他一眼,扭过头,又扭回来:“他也四个多月了,按照徐家的惯例我要带他和你去祖祠告祖。”

端木徳淑闻言噗嗤一了,实在是没忍住:“你说什么!徐子智小朋友,你是嫌你家祖宗气不活在想尽一切办法是不是!还是你家有哪个大能如此急于用这话方式复活过来让你名垂千古?”

“端木徳淑!罪不及孩子。”

端木徳淑啧啧两声:“说的好像新生可以泯灭所有仇怨一样,你难道没有听说一些词是专门形容他们的吗?比如孽种、孽子、孽障、冤孽——”

说两句就不高兴了!那就不说了。

有些仇怨,生而就在,比如她肚子里的这个和她前面的那些孩子,弄不好就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信不信,到时候谈无辜?谈罪不及孩子?呵呵?宗之毅若是去了,荀小甘一声不会理会他肚子里的孽种,往后若是有机会,绝对落井下石,怎么样,这就是大度!这就是事实!

现在说两句就受不得了,那有没有想过自己对着这几个孩子的精彩人生?没事的时候多想想,会很精彩的。

“我要是再听到你说一句我徐府子嗣不是,你信不信我现在让你和离,嫁入我徐家府邸!到时候你再看看我家儿女是孽子孽种,还是你儿子女儿是拖后腿的搭件!”

看看!现在就争上了吧,您的风度呢?

端木徳淑笑笑:“你早这么说谁还敢说你徐家小公子,放心,以后本宫再不提就事了,肝火别那么旺盛,都是为人父母的,你不戳我,我自然也不会戳你,这是彼此的尊重!”

什么叫你的我的:“端木徳淑你别忘了他也是你儿子!”你可又把你肚子里的放在心上,他们值得你维护,肚子里的就不值得了是不是!别总以为宗尚一那一群才是,都是为人母!也请你一碗水端平!

“不是我的我还懒得怀呢,你以为怀着很轻松,要不然我让王太医刨出来给你怀两天试试!”

徐知乎哐的一声拍案而起!

端木徳淑扫他一眼,继而轻轻的掩住腹部:“吓到他了……吓到了……”

徐知乎瞬间收回手,脚步急忙向前,下一刻又瞬间冷静下来,缓了三缓,才没有冲过去把她从窗户扔出去:“端木徳淑,你真以为我现在拿你没有办法是不是!如果你以后再让我听到不愿意听的,十二皇子,我就帮你好好养一段时间!”

端木徳淑立即瞪向他!

徐知乎神色立即缓和下来,果然,只有对方痛苦心情才会异常不错,难怪她喜欢嘴欠气人!果然天高海阔。

端木徳淑平复下心神,慢慢的收回目光,吃东西。

徐知乎也缓和下情绪,语气平静:“祭祖的事,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接你,朝廷早晚是你的别瞎操心,多放点心思在养身上,否则以后身体吃亏的你是自己,我还有事,你好好歇着。”徐知乎说完不想再跟她废话起身。

我希望你好心!?端木徳淑看着他的背影,抬眼让明珠将手里的托盘向他的方向扔去!

不……不好吧……

扔不扔!

明珠咬咬牙!

托盘上的茶壶、盘子、勺子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徐知乎头也没回:“给你们娘娘换新的。”大步向外走去。

祭祖祭祖!?祭你的头!还祭祖?如果满月了,你徐府是不是还想办满月宴席!

明珠看着碎了的器皿叹口气:“娘娘,您也想想十二殿下,相爷绝对会说到做到的,何必呢?”

端木徳淑本也没想跟他硬抗,能有什么好结果,不过是口头上占点可有可无的好处:“去跟他说,慕国公要见他。”有什么问题让去问徐知乎,病倒什么程度还不是他说了算!

明珠恭身,不生气就行:“是。”

徐知乎看不上端木瑞,以前如此,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难道人还能突然聪明了!不过是有些伦理身份,是越不过去的!

慕国公堵的很是时候,脸上带着笑,虽然看不惯眼前年轻人,恨不得把他弄死,但有时候又不得不心服口服,瞧瞧人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再看看自家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相爷,相爷。”

慕国公满脸含笑的上前恭手:“下官见过徐相大人。”

徐知乎心里一阵烦躁,刚见完他女儿又碰到他,但还是难得从精致的袖笼里伸出手回礼:“慕国公客气。”

慕国公愣了一下,继而有一种苍天大地要向他敞开另一扇极致权势大门的意味。皇上重病,皇后娘娘听取重折,相爷和顾命大臣协助,换句话说,等于女儿监国,端木府的名声自然就更上一层楼,现在你徐知乎不是一样要给我三分颜面!

可端木瑞只得意了一瞬,便从这种不正常的情绪中回神,他不是不贪权,但绝地不是唯权利是从,凡是还是要遵礼教守礼法,各司其职才对,自家没有徐相的本事,按部就班也不错:“相爷辛苦了。”

徐知乎收回手,什么叫辛苦,监国辛苦,还是受你女儿的气辛苦!徐知乎真心不喜欢做事说话太肉的端木瑞:“慕国公有事?”

慕国公陪着笑:“相爷,不知皇上身体如何?”

你想如何?“时好时坏,西地的医者已经到了,具体的要看后续的治疗。”

慕国公皱眉,总觉得自家的命运放在徐相手里不如放在皇上手里安全:“怎么会如此凶险。”

徐知乎看他一眼没有答话:我怎么知道。

慕国公突然向上恭手:“吾皇万岁,定然能逢凶化吉。”

徐知乎撇他一眼,可能吧:“慕国公还有事吗?”没事便先走了。

端木瑞陪着笑,赶紧上前拦住:“相爷。”舔着脸将徐知乎拉倒一旁。

徐知乎想挣没有挣,但是极力睁开了慕国公的钳制,像什么样子。

端木瑞笑的一脸真诚:“小儿的事,您可知道了?”

“略有耳闻。”这张脸虽然和端木徳淑没什么相似之处,但现在也不想看到。

端木瑞闻言老眼立即含了泪,未语先哭:“徐相,这一切都是误会,肯定是误会啊,他就是鬼迷了心窍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是不是?他就是心中苦闷,心里有舍不得的人,你可千万别跟他和我们一家子计较,以前都是我们不懂事,德辉的事还要仰赖相爷照顾三分……”说着就要往徐知乎手里塞什么。

徐知乎眼疾手快退了一步。

端木瑞见状也没有强求,徐府什么没有也不差这一点,只好走哀兵之策,哭的更加真诚:“我们这些当爹当娘的真是不容易,从小操心他们到大,老了老了也落不得一天的好,还要无时无刻不操心他们。

以前我们可能也激进了一些,得罪了相爷,都是我们部队,呵呵,相爷是不是觉得我挺没骨气的,以前还说跟您老人家顽抗到底呢,徐相别笑话,为人父母都是这样,以后等徐夫人为相爷诞下子嗣,相爷便知道,恨不得一颗心掏了出去,还唯恐为他们做的不多,以前都是我们部队,相爷有什么不满,我道歉,我不是人,我给您跪下我——”

徐知乎急忙扶住他,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跪下去,他还要不要见人了,再说,他这是有了子嗣,若是碰到一个没有在意的,你还想不想和解了,说话不分场合的吗,你的之位是不是端木老夫人父亲的恩情换的:“慕国公这是做什么!就是为了皇后娘娘好,本相也会秉公处理。”

“是啊,是啊,皇后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容易,别总是让她心中有事才是。”

徐知乎嘴角动了一下,有什么关系吗,又恢复如常,以后儿子别像外家像谁都行,就是像端木徳淑那个榆木脑袋也不是不能救。

“那相爷的意思是……”

“慕国公可否等本相和皇后娘娘商议后再说。”

慕国公当然乐意,跟皇后商量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好,好,皇后说话性子直,相爷千万别和皇后娘娘见识,有什么事冲我来,冲我——”

“我知道,我知道,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当真?!”

徐知乎张嘴后便后悔了:“当真。”

“下官就等相爷的好消息了!”

第370章 将心比心(一)

徐知乎看着他沉淀下来的安心,皱皱眉又松开:“告辞。”

“相爷请,相爷请。”

乾心殿内,昨日周美人轮值,一双美目几乎要哭瞎了,不停的拉着皇上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当天伺候的人耳朵嗡嗡的响了一天。

宗之毅似乎看了她一眼,又似乎没有,皇上身体虚弱,药食不进,就算皇上需要振作,应该也不是被小情小爱唤醒,而是有了更坚强的勇气,更沉稳的沉淀。

今天轮到应格儿,她并没有刻意打扮,也没有佯装憔悴,小家碧玉的容貌透着年少的清纯可人。

大清早,她特意接了青儿手里的毛巾,一点点的为皇上净面、擦拭,偶然与他视线对上,便会羞涩的低头浅浅一笑,又认认真真的为皇上整理。

印象中皇上有没有病过已经不重要了,有机会见到他,这样简单的服侍他,单是这份独属于两人的宁静已经让她万分感激。

何况她并不担心皇上的身体,皇上的身体会好的,就算是不要,她也有办法让他好起来。

应格儿守在床头摸摸他还带着高温的手指,心底闪过一丝心疼,听说已经烧了好些天了,怎么现在还没有退下来?明明他是那样了不起的男人现在却病恹恹的躺在这里,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应格儿对熙娘娘生出一丝埋怨,定然是她的出生地心有不甘,做了什么龌龊的事情,要不然皇上怎么会突然生有重疾!

应格儿将毛巾放下,依然依依不舍的看着他,这是她愿意交付生命,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的人。他能这样安安静静的让她看的机会却少之又少。

应格儿眷恋的执起他微烫的手,放在脸颊上,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宗之毅似乎看了她一眼,又似乎没有。

应格儿莞尔一笑,笑容美丽大方,带了五分皇后娘娘的神韵:“很不舒服吗?您一定要好起来,妾身等着与你相约此生。”应格儿说完,看着他笑的更家满足。

青儿看了她一眼,又移开目光,恭敬的伺候着。

早膳是一碗小米粥,应格儿亲自接过碗筷,不加他人之手,亲自吹凉了,放到皇上嘴边。

宗之毅一口也没喝,米粥顺着嘴角滑落,落在枕头上,痛苦能让他脑子清醒。

青儿立即让人利落的取来新枕头换上。

应格儿愣了一瞬,才看向身后的伺候的人;“皇上这样……多久了……”

“回美人,三天了,不吃不喝的,病怎么能好呢。”实在熬不住了偶然会喝一口,便再也不肯多吃,这都多长时间了,人都瘦了,看着怎么能不心疼,可她们连寝房都出不去。

外面定然是出事了的,看样子,问题就出现在皇后娘娘身上,亏皇上一心一意对皇后,结果……

青儿擦擦眼泪,又收了回去,说这些有什么用,应娘娘一个受人摆布的傀儡,知道了也是送命,何况若是自己死了,还有谁真心伺候皇上,说不定那些心狠手辣的人,哪一天为了讨好皇后便把皇上杀了!

应格儿看着床上的他,这时候才察觉他很不对劲,而且这与她想像中也不一样,皇上就算是病了需要人伺候,也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没有吃东西没有人管?皇上的病如果那么严重,十二个时辰的太医呢?乾心宫现在的样子是皇上重病的姿态吗?

应格儿是伺候过重病的皇后的,前前后后多少人在侧,就是重病封宫时,天天在外磕头的儿女、下人也能让凤梧宫热气高涨,更别提就算皇后不能被打扰,还远远在帘子外看望皇后的几位皇子和公主嫔妃。

皇上呢?如不是她刚才只顾着想到两人单独相处一天的甜蜜,应该早就发现这里的凄凉。

为什么这样?还是皇上真的病重到了这种地步。

应格儿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皇上病的这样重,太医可有说什么!”

“回娘娘,说是得了热症加上皇上心思积重,一直不见好,西地来的大夫也没有什么用处,太医开的药皇上也喝不进去,皇上的身体便一直如此,时好时坏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说着眼泪落了下来,又想想哭有什么用,现在的情况,说不定病着总比醒了好。

应格儿放下汤药,水朦朦的双眼心疼的看着床上的人,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应格儿下意识的握住手上的镯子,她不想这么快的,她觉得他们可以慢慢相处,慢慢了解让他尽快看到她的真心,可是现在看他这个样子……

青儿端了药转身。

应格儿抬起衣袖擦擦眼泪,义不容辞的起身,为皇上到了半盅清水,悄无声息的将镯子里的液体滴进去。

宗之毅不是没有意识,只是不想吃不想喝也不想说话,做这些做什么!让别人来提醒他的无能,还是让人看笑话,或者让别人欣赏他拼死挣扎的狼狈样子。

嘴巴被捏开,一小杯清水入口,宗之毅连恼都没有安安静静的喝下去。

应格儿坐在床下,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暗淡无光的手指,隐隐落泪。

青儿回来默默的站在床边。

不曾看应格儿一眼,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喜欢哭的,喜欢说话了,喜欢扑在皇上身上哭的,矜持的牵着皇上手哭的,各种各样,习惯就好。

太医下午过来为皇上诊脉,愣了一下,脉象不浮了,就是说皇上不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