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您就让太医把把脉吧。”

宗之毅叹口气,看眼一直效忠于他身侧的赞清:“朕没事,不过是气急攻心,现在已经好多了。”

赞清没料到皇上会开口,心中激动不已:“皇——皇上——”

“好了,朕没事。”暗杀?!宗之毅想想都可笑,那些人不用找,他也不用乱动人彰显自己的存在,雁国未来五十年内都未必需要皇室存在,他能做到,不过是徐徐图之,做后人的垫脚石,等着皇族强大,等着徐家陨落。

赞清看着皇上似乎好的神色,想放心可又担心,皇上看起来……很不精神?皇上刚刚明明很生气,怎么现在看着……好似很累一样?

宗之毅靠在床上,茫然的望着陌生熟悉的帝王龙榻,国富民强方是当之要物,谁当家不是现在的他能做主的。

宋相绮拧着眉,担心的看着晚间突然来凤梧宫的皇上,他的问题越来越令他担忧,不禁开口到:“皇上,您是不是忘了,臣妾跟您说过,大公子他……他去了……”

宗之毅瞬间怔在主位上,宗礼……去了……身体虚弱却从来活的好好的,独自出海能支撑雁国南北贸易往来、疏通河道纠纷、深知各地民俗民生的宗礼去了……

宋相绮担心的看着皇上,她明明说过的,他怎么不记得了。

宗之毅骤然苦笑,笑着笑着不禁笑出了声,他当然不记得,对昨天的宗之毅来说,不过是死了一位在所有人心目中都活不了的大公子,他甚至没有正眼看过那个孩子,可偏偏是他跟了徳淑,一路活到了娶妻生子,活到了有名有姓可以为了他的母后对他冷淡的年级。

没有了徳淑,他竟然早早的就去……

宗之毅疲惫的起身,想到了往日他忽视的大皇子、健壮的二皇子、小心眼的三皇子、看起来傻乎乎的四皇子、自认精明睿智的五皇子、谨慎小心的六皇子……

往日他绝对记不住的一张张面孔,如今清晰的浮现在他面前,这些孩子,每一个在大火烧起时都已经长成,老五甚至能独自带兵,老二也做出了自己的成绩,老三虽然容易被人教唆急功近利,但是有徳淑看着,他不会操任何心。

他们每一个都能长大,每一个都会存在,可如今宗礼竟然去了,那样有天分的孩子,他如今想起来想再见一面,却再无可能了……

宗之毅走出去。

宋相绮急忙跟出去,心中害怕,皇上怎么了?情况看起来很不好:“皇上……”

宗之毅摆摆手:“朕出去走走……”这也不是他印象中的凤梧宫,凤梧宫香薰袅袅、布局精致奢华,她不喜欢所有没有亮点的东西,她不希望所住之处平庸,她希望奢靡的舒适,喜欢沁人心脾的香料、喜欢清凉小筑,喜欢凤梧冬阁!每一处无不需要耗费巨资倾力打造。

宗之毅向宋相绮提过的安置‘老人’的宫殿走去,这个皇宫里,唯一他熟悉的恐怕就是那些人了。

她看的上的阿静,她看不上的钟馨,没什么存在感的尚昭仪和锦瑟。

“皇上……”玄贵妃一袭鹅黄色的一群,眉目如黛,小腹微微凸起,有些气喘的慌忙叫住没有去她宫里的皇上,嘴角嘟起,颇有小女子的怨念:“皇上这是要哪?”娇嗔却不过分。

宗之毅看着她,脑子转了好一会,才想起她是谁、还有关于她的点点滴滴……得罪了端木徳淑吗?

徐知乎下手从来狠!从皇后之位上拉下来还要每天跪拜皇后,宗之毅心中冷笑,他对徳淑向来舍得!

宗之毅心骤然被刺了一下,这个认知让他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恶心、不甘!伤口却是铁铮铮的现实!他对她如今更没有以为得到便随意处置,一样的要护的结结实实的碍他的眼!

玄贵妃看着皇上突然阴冷的脸色,整个身体顿了一下,可皇上明明还说委屈她了对自己从来……

宗之毅一句话不想多说,她让他起很多不愿意去看的事!直接绕过她,抬步离开!

赞清见状,愣了一下,将你跟上,皇上这是怎么了?平日皇上不是很宠玄贵妃的,就算不为了贵妃也为了贵妃背后的玄家。

玄贵妃想上前拦,可想到皇上最后那一眼!玄贵妃害怕的止住脚步,她怎么了!

欢喜宫内。

阿静、钟馨、锦瑟、尚颂心、瑞新穿着低阶的七品才人衣饰,畏畏缩缩的看着他,没有一丝往日的影子。

他印象中静妃大气、温良、赏罚分明,衣着不俗但不失华丽,尚颂心虽然不爱说话,没什么存在感,但绝对不至于连头都不敢抬,她不卑不亢、温柔内敛身边奴仆尽心;

更不要说锦瑟,锦瑟从来多话,也是敢于自己顶嘴的,一身孔雀的毛病,明显是效仿不成徳淑反类犬,但还是乐此不彼。

看着眼前灰扑扑的畏畏缩缩的女人,他不禁后悔来看她们了,徳淑不在,没有人给她们撑腰,她们不过是他府邸里上不得台面的老人,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就算欲有子嗣的也是这个身份可以做到头的日子!

宗之毅看着阿静恭敬的神色、单薄的身体,瑟缩的性子,怎么也无法把他与印象中手掌后宫大权的静妃联系起来,别说后宫之权,就是小小的欢喜宫她也未必能撑起来。

这些女人没了徳淑一眼可见她们的结局!因为他现在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们一眼,又没有老人照看。她们一个个还有什么!

几人的头瞬间触地,恭送皇上,就像她们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过来又突然离开一样,现在也十分茫然。

宗之毅觉得自己越发可笑,他在找什么……

什么都没有……

宗之毅从后宫出来,站在乾心宫前殿巍峨的台阶上,俯瞰着下面茫茫的宫殿群,心中凄凉……

赞清陪皇上站了好一会,犹豫的开口:“皇上……”

宗之毅转身往回走,他能有什么事,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赞清还是希望皇上心情能高兴一点,努力想了又想,想起一件皇上一定能高兴的事:“皇上担心什么,宫中子嗣充盈,小徐大人家的却是个傻的……。”

傻的?!小十三可不傻,宗之毅越发觉得疲倦,是啊,是个傻的,徐知乎也没有吧徳淑休离!京中谁人敢议论他的子嗣是不是痴傻,谁敢当着徳淑的面乱开口,不会说话的现在还在他宫里当贵妃,难道她们能比皇后还金贵。

宗之毅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又对着光退了回去,她不想希望她想起来,永永远远不要想起来嫁过他!

端木徳淑仰着头,钗缕垂下,眼睛越来越疼:“好了没有啊,不要你帮忙了……”灰尘迷了眼当然要自己揉,怎么能吹,吹能吹到什么时候,而且都吹不出来:“好了没有啊……”

徐知乎很急,他看不见:“等会,一会就好……”

“不要了,我仰的脖子都疼了……而且再不走要迟,母亲等急了会不高兴的。”主要是娘肯定不高兴让元宵久等。

徐知乎几经波折,挫败的松开小仙的脑袋,他怎么会弄不出来!

端木徳淑赶紧揉揉眼睛,然后松口气,太好了,终于正常了!“看吧,我就说揉一下就好,你非给我吹。”

徐知乎阴沉着脸不说话,他为什么吹,他还不是怕她揉费劲。

徐知乎刚给母亲请了安,便见儿子目光呆滞,口水横流,一路走来的好心情顿时沉了三分,整个人都阴了下来。

端木徳淑走过去抱过儿子:“吃过饭了没有?”

“吃过了,吃过了。”李岁烛给孙子擦擦口水,心中满是关爱:“人都全了吃饭。”

徐知慢默默侄子的头,坐下。

徐千洌一家之主坐在主位上吃饭亦不说话。

徐家的饭桌向来安静的可怕。

元宵被阿土抱在臂膀中看众人吃饭,他正对着徐相,眼睛就像死鱼一样看着徐相的方向。

徐知乎吃了两口便不吃了,他不提并不代表不在乎,只是非人力不可为的事,他心里的难过只能压下去。

徐千洌很快放下筷子,他偶然会抱大孙子,却不会问儿媳妇现在怀着的一个是不是好的,即便是不好的,他还能给子智纳妾吗?即便不能,生个什么还有什么要紧,爱生什么生什么,两个傻的,也得傻着。

元宵在徐相随着祖父放下碗筷也放下筷子的一刻,突然脖颈伸展,白眼上翻,呼吸骤然急促!

徐知乎立即冲过去!

李岁烛也急切的跑过去。

端木徳淑急的往前走的时候,被凳子绊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元宵身上,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所幸端木徳淑有感觉,摔的缓慢,旁边又有徐知慢让她拽了一下,她用手臂挡了一下摔在递上!

徐知乎骤然像被踩了尾巴一样,一边是奄奄一息的幼子,一边是摔了的娘子,他——

徐知乎眼睛骤然发红,忍着巨大的压力率先看向幼子!

元宵看着徐相一瞬间觉得自己,他停止了翻白眼的动作,脖颈缩回,突然觉得自己很令人厌恶!

徐知乎瞬间奔向徳淑,直接撞开戏珠将她扶起来:“手臂怎么样?”他刚才看到了,知道她手臂用力,才安心先去看幼子,否则元宵有什么意外,悲伤都是一样的。

第104章 启程

端木徳淑没事,急忙冲过去看元宵!见他睁着眼呼吸流畅,没有流口水,松了一口气。

徐知乎在后面扶着他,惦记着她手肘上的伤,不停地嘱咐:“让大夫看看,你不能自己感觉,你跟着跑什么,要小心一点……”

李岁烛听到了儿子反复唠叨,才反应过来刚才摔了,见孙子没事,抽空关心一下:“是啊,快跟子智回去让大夫看看,以后千万要小心。”

徐知乎拉着徳淑往外走:“母亲,元宵就摆脱您了,我带徳淑下去看看。”

李岁烛泪眼婆娑的抱起孙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的元宵回来就是让他们还孽债的!傻了她也要好好的照顾着,他上辈子就没有好好享福,怎么能才小小的时候就去了。

李岁烛心里难过不已,但还是撑着悲伤让女儿先回去:“他也不是第一次闹了,没事的,知慢还要绣嫁妆,先去吧。”

徐千洌守了两人一会,见小孙子没事,心里暗骂一声造孽也出去了。

李岁烛抱着孙子,辈刚刚一下吓的不轻,她不怕元宵让她伺候、操心,就怕孩子不给她操心的机会。

李岁烛抱着他,抵着他的额头看着他呆滞的眼睛,突然伤心的边掉眼泪边打趣他:“你这个坏蛋,幸亏没有摔到你娘,若是摔倒了,看你爹怎么把气撒你身上。”

李岁烛想想又更伤心了,为什么不是她的小孙子也害怕自己耽误了他爹扶他娘,最后被他爹怨恨。

李岁烛苦笑着,眼泪落在孙子脸上:“连个傻的都要看那对贱人的脸色!”李岁烛骂着,看着手里的宝贝孙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元宵感觉的祖母的眼泪,想想母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大姐和九哥是怎么对他们的,耐心、脾气都给了她们,而他刚刚险些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他算什么好哥哥。

祖母又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他,祖母对他从来都是……

元宵突然伸出手,擦擦祖母的眼泪,话语不清但吐字肯定:“不、哭。”

李岁烛骤然一惊,傻呆呆的看着孙子,他……他……说话了!元宵说话了是不是!

李岁烛激动的看着阿土:“小少爷说话了!?他说话了?!”

阿土也早已激动的哭了出来,声音都在打颤:“奴婢听见了,奴婢听见了……”小少爷终于说话了。

李岁烛看着孙子兴奋的起身,她要告诉所有人,她要告诉……

元宵看着祖母站起身,本凝实的眼睛又恢复涣散,他……

李岁烛见状不知道突然有个荒谬的想法:“你不想他们……知道……”

元宵的目光凝实了一瞬又涣散,也不是,他只是还没有想好……但他今天也不是故意的,他……

李岁烛吸吸鼻子,哭哭笑笑抱着孙子:“好,祖母不说,祖母什么都依你,我们不理会他们……”

阿土莫名其妙的看看夫人又看看小少爷,这是怎么了……夫人为什么能自言自语出这么多话来?小少爷说话了不是该请太医过来好好看看吗?

可阿土也不敢说,在夫人压力他们小少爷就不是个傻的,刚刚估计也是怕小少爷闯了祸少爷会不高兴小少爷,若真论有病,在夫人眼里恐怕少爷和少夫人才是有病,她若是提请太医,夫人少不得要不高兴!

不过,阿土想想一场激动感激,定然是夫人的用心感动了上苍,她的小主子不单会说话还知道关心夫人,夫人心里怎么能不激动。

两个人心有感激的看着虽然呆呆的看着某一个地方,但是不流口水、不翻白眼的元宵,心中无限满足。

端木徳淑安静的被他又推在床上,再三强调:“我没事,就是擦破了一皮而已,肚子也没有不舒服。”

徐知乎脸色很沉,刚才他那一刻复杂的情绪他不想再回忆,声音沙哑:“看一下才放心。”

端木徳淑闻言将下巴放在他肩上:“那你笑一下,不要这么紧张。”

徐知乎笑笑,他不是紧张,就是想她好好的。

徐知乎伸出手摸摸她的头,任她温暖的贴在自己感知的范围,他不知道如果她摔伤了,出了意外,他要怎么办。

御书房内,宗之毅看着站在文臣中鹤立鸡群的雷冥九,他身形高壮、气势惊人、无一不散发着冲动的爆发力,是一员足以开疆扩土的大将。

是,他能力不俗,可只要想到他今生又是自己重用的大将,宗之毅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有种想指着他鼻子骂的冲动!他以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勾引皇后!他现在怎么不去勾搭徐知乎的妻子!

宗之毅想到京中甚至没有传出过他肆无忌惮追求徐少夫人的谣言,心里更是膈应,没有传出来只能代表他顾忌、不敢,定然他做了什么!徐知乎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上一世徐知乎敢杀了他!这一世捏死这么个东西更是轻而易举!

徐知乎没有动手,想来是早就整治服了雷冥九!宗之毅心里又是一阵不痛快!

想到这次暗杀徐知乎他也是知道的,而他和徐知乎接触过,他甚至怀疑这位明面上自己的‘忠臣’背地里不定是谁的人!

宗之毅现在已经不想这些人的心思,他们愿意是谁的人是谁的人,上一世过多的不过能回头的精力放在这上面,他现在只想做好他该做的事,至于雷冥九爱效忠谁就效忠中!

尽管这样想着,宗之毅还是哐当一声将朱笔突然甩在了桌子上。

御书房的众官员吓了一跳,好好的,皇上怎么了?

宗之毅神色很快恢复平静,他只是不忿,雷冥九凭什么不敢对徐知乎出手!只有自己漏洞百出足以让他有机可趁吗!他哪里对徳淑不好!哪里不好!

可仔细想想,就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雷冥九不对他出手对谁出手徐知乎那个护的严实的吗!年节朝拜都不让她跪,又没有人跟她争宠,她现在日子一定过的很自在了!

“阿欠!”

明珠急忙看向少夫人:“少夫人可是觉得冷?”

端木徳淑闻言无奈的笑笑,她有什么事,不是线絮飞进了鼻子里,一个个的,她都不能动一下了吗:“是啊!冷,你要不要把棉衣拿出来,给我穿上。”

明珠看着少夫人要翻白眼的样子,嘿嘿一笑,她就是问问,问问吗。

临近傍晚,外面飘起了小雨,竹林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淅沥沥的雨水落在屋檐上、竹林中。

端木徳淑靠在徐知乎看书的椅子上快速编手里的长命锁,窗外雨声清丽,屋内烛火通明。

徐知乎翻过一页游记,应着小仙的话,不知道一个简单的问题从吃饭时纠结到洗漱完喝茶,还没有想明白,忍不住开口:“不想去就不去,想去就去,你管别人看到你会不自在。”

端木徳淑冷哼一声,手里快速动作着,洁白的手指在红色的线中翻飞,眼睛盯着锁结,漂亮的小脸对他眼高于顶的话充满‘鄙视’:“你说的轻巧,玄大娘子看我不顺眼,想给我找点小别扭,我还能在春猎的队伍里跟她对打吗!”

徐知乎张张嘴,对妻子脑回路永远持理解不透的想法,京中贵女谁家是动手的。

端木徳淑理所当然的剃徐知乎一眼,觉得自己理由再充分不过,继续编者手里的长命锁。

徐知乎不跟她动手的问题,结论性的总结一点:“想去。”

端木徳淑想想,有点吧,春暖花开的自然想出去走走,而且母亲和大哥大嫂都去,她也想跟着散散心,可是吧……呵呵,端木徳淑皮笑肉不笑的扫徐子智一眼:“你敌人太多。”

“这又不影响出去。”

“那我跟人打起来你岂不是很没面子。”

为什么又是打起来,而且面子能吃吗:“大路朝天,是让你走的,不是看别人心情,想去是吧,我明天跟出行那边说一声,加上你我。”

端木徳淑放下手里的红线:“你在这跟我说了半天,你都没有决定去不去?!”

徐知乎觉得她话说的不对,他在等她回话,她去自然去,她不去,他去看一群人围一只兽做什么:“现在决定了。”

端木徳淑瞥他一眼,红色的丝线落在徐知乎头上,有时候挡住了眼睛,他便拨到耳后:“诶,这个字念什么?”没见过?

徐知乎将书放到她面前,耐心解释:“这是当地的一种象形字,是根本档子特有的一种植物幼时的长相延伸而来,可以食用,果子酸涩但能驱邪,所以也有‘正’的寓意。”

“哦——”端木徳淑将落在他书上的红绳拨开:“这个字呢?”

“一种器皿,用……”

戏珠在书房外看一眼,见少爷、少夫人还在说话,短时间没有睡的意思,转身去回明珠的话。

早饭后,李岁烛看眼抱着孩子的徳淑,皱眉道:“怎么又不去了,年纪轻轻的,想出去走走就走走,你这些年跟着子智和孩子没少操心,还没有出去见识过呢。”

“我怀着身孕,路途不近,还是算了。”

“明年你又要说孩子还小,没有时间,后年说不定又怀上了,几时是有时间,想去就去吧,真等把孩子都伺候出来你再动,都跟我一样的岁数了,孙子又是麻烦事。”

端木徳淑听母亲提到孙子,红了她,她怎么可能一直生到有孙子,成什么了。

李岁烛:“去吧,和子智出去走走散散心。”

凤梧宫内,昨夜的雨已经停了,庭院里的花草像水洗过一般晶莹剔透。

岳悦守在赏花的娘娘身边,着急看眼皇后娘娘,觉得这件事不能听老姑姑的。

玄贵妃娘家势力大又如何,那也只是贵妃,彻底得罪了徐家的人,等于废棋而已,又有徐家压着,就算生了小皇子,徐家也绝对不会让他为封为太子,皇后娘娘完全不用担心玄贵妃会威胁她的地位,段不能在这次春猎时多此一举!得不偿失!

老姑姑还是说着什么:“奴婢听说玄国公在努力和徐阁老修复关系,若是贵妃产下龙子……娘娘肚子又一直没有动静……”

岳悦不认同,就算修复了关系又如何,皇上年壮,子嗣定然众多,而且皇后娘娘又不是不能生,只是做女儿时身体亏损的厉害,需要将养而已,现在就为了一个子嗣算计众多未免失了心性。

“皇后娘娘,皇家第一个贵子生在贵妃娘娘身上,对皇后……”实在不利!

宋相绮何尝不知道,皇上府邸里的两位庶子,去了一位,剩下的那个出身低微,畏畏缩缩,不足为据,玄大娘子肚子里这个便显得尤为珍贵,即便是位女儿也是大公主,地位都是不一样的!

宋相绮眼中思虑更甚。

岳悦心中焦急,可她身份不如大姑姑,不敢越级说话,晚上值夜的事后是她在旁伺候,是在不想皇后因为开罪了皇上,皇后母族不显,若是因此生了圣心更是得不偿失。

岳悦趁伺候皇后娘娘入寝的空隙,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宋相绮看眼这个丫头没有说话,默不作声的让他退了下去,她不是没有成算的人,玄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她并没有胆量动,她想……

宋相绮反而又不确定了,悄然掀开一丝帘缝,低声道:“本宫只给大娘子和徐少夫人制造一点矛盾。”绝对不造杀孽!

岳悦闻言心中一阵,娘娘疯了:“万万不可!”还不如把玄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直接弄死事小:“睿王和王妃知道一定心里记恨娘娘……”到时候您可没有得力的娘家让您位降一级,只能比贵妃娘娘凄惨!“睿王能为了王妃动一次手,就会动第二次。”皇后疯了把注意打到瑞王妃身上。

宋相绮见她如此怕端木徳淑,心里升起一阵不痛快,自己怎么说也是皇后!丝毫还开罪不了她了吗!

岳悦刚要开口。

宋相绮心里不痛快的甩下来床帐!

岳悦心里紧张,趁她还不是皇后的心腹,思考着是不是要走走品路的门路,让他跟赞公公说说给自己换个主子!

徐府的马车在一众女眷的马车中独树一帜,车身宽阔,四角勾檐处翘如弯月,弯月上卧着十六只玉兽,四周边缘垂着象征平安、安康的五色缕。

车身是上好的红木定制,尾处刻着皇家定制出品的工章,车窗宽大明亮,底部略高,中轴稳重,携带者可装置冰块、煤炭、上下凳的机关,颠簸处用三个轴承相接,最大限度的让车身如履平地。

可真是显出她来了!

众女眷扫了眼前面的这匹马车,心思各异、百爪挠心,却没人敢说话!

说什么,说她一个不安分的女子、教唆相公、不贤不悌、生出来的子嗣还是一个傻的不配享受这样的规格吗?!有命说也要有命承担后果。

还看什么!看多了只是让人叹命运的不公!

众人沉默的上车,咬碎了不甘的手帕!也不说一句胡!

宋相绮看到端木徳淑出来后,众女眷肉眼可见的沉默,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明明她才是一国之母,被玄贵妃压了一头不说,还被端木徳淑抢去了所有尊荣。

想想做姑娘时她便是众人的焦点,如今嫁了人依旧是所有人的中心,反观自己,做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也不过是换了一个位置看她们的脸色。

宋相绮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手帕,看眼骄傲的仰着头、抚着肚子已经上车的玄贵妃,再看看在徐知乎的陪伴下笑盈盈走向马车的端木徳淑,宋相绮不自觉的看向皇上。

他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没有任何回头的意思!宋相绮心里短时委屈不已!她哪一点做的不如她们好!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这样!

岳悦远远的跪着送皇宫出宫,她使了银子没有跟去,怕撇不清关系。

“雷将军?雷将军!可以出发了!”

雷冥九回神!刚才惊鸿一瞥的身影让他僵硬在原地,三年多了,她跟他离开时更好看了。

“雷将军——”

“来了!”雷冥九上马!他知道如果他多看她一眼,徐知乎一定会说到做到,折磨死他全家!雷冥九心中冷光一闪,随即又萎靡!徐知乎下手重些又怎么了!他又不是什么能见人的心思!

车子稳稳的上路。

端木徳淑微垂着头,朱钗在耳边轻晃,洁白小巧的耳唇处红色的碎宝石朱钗越发晶莹剔透。

她认真剥着手里的橘子,自己吃了一瓣,顺手把橙黄色剥的干干净净的令一瓣放在徐知乎唇边:“嗯。”

徐知乎移开一些距离,青绿的橘子,不吃。

端木徳淑不解:“很甜的?”

徐知乎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判断力,皮青城那样。

马车缓缓前进,端木徳淑稳稳的坐在车里,挑拣着车上的小吃,端木徳淑检出一份蟹黄豆:“都说了这个吃着费力了。”随手放在一旁。

明珠坐在最靠近的门的位置扫了少夫人一眼,心中冷哼一声,要不要帮你嚼一嚼。

“这个山果好吃,帮我剥几个。”

徐知乎接过来,清脆的声响中,一会就剥了一盘。

端木徳淑又给他找了几个松子:“这个——”

徐知乎刚要伸手剥。

“难吃!”

徐知乎剥的手顿住,把整个袋子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