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后总在搞事情/昏君养成手册上一章:第 6 章
  • 皇后总在搞事情/昏君养成手册下一章:第 8 章

但一看袁妃和育碧公主的脸色,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衡心里不由暗叹一声:母后虽是一心为他着想,可做出来的事,总是如此小家子气。但愿他的嫡妻杨氏是个稳重聪慧的贤内助,就算相貌丑陋些,也不打紧。

傅皇后宫里的嬷嬷们在阁子里四处走动,观察每个小姐的动作和表情。

才一转眼,一众闺秀们已经拆完第一只螃蟹,开始拆第二只了。

韩家小姐看同桌的其他小姐都拆完了一只,心里发急,手上动作大了点,蟹脚在指尖划了道狭长的口子。

“嘶,好疼!”

韩家小姐眼圈一红,想起临行前母亲的谆谆嘱咐,不敢耽搁,顾不上包扎伤口,含着两泡泪水,忍痛继续拆蟹。

周瑛华摇摇头,趁人不注意,把如意拆好的螃蟹挪到韩家小姐面前。

韩家小姐朝周瑛华笑了笑,埋头接着忙活。

小姐们卖力拆蟹,而列为公主、宗亲都在看热闹,皇子们更是悠闲。

有几个促狭的,一边吃酒,一边躲在角落里品评诸位闺秀,这个说王家小姐气质出众,那个说李家小姐身形苗条。

卫康完全没察觉到阁子里的诡异气氛,一直在吃吃喝喝:“吃螃蟹须得佐酒,要醇酒最好,来人,给本王拿盏金玉液来!”

金玉液是南吴国的御酒,色如琥珀,醇香柔和,酒液泛着金光色泽,故名金玉液。

宫女们连忙取来御酒,一人为卫康拆蟹,一人研取姜醋蘸料,一人为他斟酒,一人为他打扇,还有一人手持巾帕,随时预备伏侍他净手。

碧瑶夫人对螃蟹娘娘这个诨名非常忌讳,育碧公主身为人女,眼看着傅皇后拿螃蟹暗喻生母,早存了一肚子的气,又见卫康左拥右抱,浑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犹如火上浇油,妒火和怒火交织在一起,从脚底心直窜向头顶,烧得她柳眉倒竖、睚眦目裂。

“哗啦啦”一阵嘈杂响动。

育碧公主霍然站起,宽袖一甩,把桌案上的碗碟盘盏一股脑掀翻在地。

第12章卫泽

众人吓了一跳,拆螃蟹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傅皇后故作惊讶状:“育碧这是怎么了?”

育碧公主冷笑一声,推开上前劝慰她的傅容,愤然离席。

临走之前,她狠狠地瞪了卫康一眼。

卫康满头雾水,转身去问周衡:“谁又惹双君啦?”

周衡看着自家这个懵里懵懂的表弟,叹了口气:母后对碧瑶夫人母女恨之入骨,却从不限制表弟和双君往来,肯定有所图谋。表弟现在还是一副孩子心性,什么都不懂,所以还算平安无事,等再过几年,彼此都大了,也不知会怎么收场。

傅容走到卫康身边:“表哥,双君不高兴了,你快去劝劝她。”

傅容是太傅之女,是傅皇后的族侄女,但她却和傅皇后关系疏远,只同碧瑶夫人母女亲近,育碧公主将她当成闺中姐妹,碧瑶夫人把她视作心腹。

太傅对周慧帝偏宠碧瑶夫人和育碧公主十分不满,曾多次上折子讥讽碧瑶夫人。碧瑶夫人嫌太傅多事,对太傅颇有微词,可傅容还是能够获得她的信任,自由出入椒房殿,可见傅容的心机手段之深。

卫康和育碧公主自幼一起长大,耳鬓厮磨,感情深厚。他虽然粗枝大叶,但偶尔也有体贴的时候,在育碧公主面前,他很注意分寸,从不提及傅皇后和碧瑶夫人之间的争端。

但对投靠碧瑶夫人的傅容,卫康就没什么顾忌了:

“谁要你多管闲事?”

傅容脸色一白。

宫女们轻手轻脚,把育碧公主掀翻在地的碗碟碎片收拾干净。

傅皇后自觉今天狠狠出了口恶气,脸上满是骄傲得意,挥手示意掌事嬷嬷:“罢了,就到这吧。”

阁子里的一众闺秀们悄悄松了口气。

韩家小姐伸着一双肉乎乎的巴掌,偷偷和周瑛华嘀咕:“可算完了!我手上到处是伤口,千万别留疤才好。”

另一个小姐抬起袖子闻了闻,哭丧着脸小声抱怨:“好重的腥气,真难闻!也不知道洗不洗得掉?”

抱怨归抱怨,在傅皇后面前,闺秀们还是一个个乖巧无比,温柔顺从。

大皇子妃是南吴国的未来皇后,皇子妃的选拔关乎国本,整个选拔过程是由礼部官员主持的,着重的是女方的家世和品性。

侧妃和选侍只等同于妾,不论是比容貌、比才华、比厨艺、比女红,还是像傅皇后今天这样让她们比拆螃蟹,其实没什么区别。

所以大家心里虽然腹诽傅皇后行事没有章法,但没有人提出异议,连周衡自己都没什么意见。

于是乎,这样一场近乎笑话一般的螃蟹宴,决定了大皇子周衡的姬妾人选。

等众人用香豆面子、桂花胰子洗净手,傅皇后当场点了几位闺秀的名字:“都到本宫跟前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韩家小姐听到自己的名字,喜极而泣,刚刚拆螃蟹的时候弄伤手指没有哭,这会子却泪如雨下,连妆容都快哭花了。

周瑛华拍拍韩家小姐的手,“韩姐姐,皇后娘娘叫你过去呢!”

“我、我知道,我、我就是止不住眼泪,怎么办?”

韩家小姐急得满脸紫胀,越急,她反而哭得越凶,泪水哗啦啦淌下来,跟飞流而下的瀑布似的。

丫鬟也跟着着急,拼命拿干净帕子替自家小姐拭泪,可怎么都拭不干净:“小姐,奴婢求您了,您可别哭了,嬷嬷来催您了!您再不过去,皇后娘娘一生气,不选您了怎么办?”

韩家小姐又气又急,泪水继续泛滥:“我也不想哭啊,可我忍不住!”

“小姐,您想点高兴的事啊,您被皇后娘娘选中了!太太知道了,肯定很高兴!以后咱们家也有依靠了!”

“闭嘴!你越说我越想哭!”

同桌的其他闺秀没有被选中,看到韩家小姐出丑,心里暗暗快意。刚刚还一桌吃饭,亲亲热热地说笑,这会子个个都是一脸幸灾乐祸。

周瑛华摇摇头,眼睛朝桌子下面瞥了瞥,抬起脚来,一脚踩在韩家小姐的绣鞋上,还刻意在绣了花纹的鞋尖上狠狠碾了几下。

这一下踏踏实实踩在韩家小姐的脚尖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差点蹦起来。

“哎哟,疼死我了!”

一半是吓的,一半是疼的,她的眼泪总算止住了。

“小姐,您不哭了?”

韩家小姐摸了摸眼角:“咦,真的?”

丫鬟赶紧催促:“快快快,小姐,快去正席那边,嬷嬷在跟您眨眼睛呢!”

韩家小姐抹了把脸:“公主,大恩不言谢!”

言罢,一边嘶嘶吸气,一边垫着脚,一瘸一拐,急匆匆去皇后跟前回话。

傅皇后年纪不轻了,大热的天,在水榭坐了一上午,又足足喝了十几盅金华酒,难免有些精神不济,只留下几名选中的闺秀闲话,命其他人各自散去。

周衡和皇子们先走,然后才是众位贵女小姐们。

船坞狭小,船只挤不下,每次只能渡十人,乌篷船来来回回,一趟趟运送,才把水榭里的一众宾客送回岸上。

周瑛华没用早膳,宴席上又没有什么可吃之物,早就饿得饥肠辘辘,才一登岸,就催促称心:“你先回去,让小阮去膳房催中饭。”

称心答应一声,先抄小路回去。

如意从荷包里倒出几枚晶莹剔透的荷花蜜饼:“殿下,这点心是从小膳房拿来的,干干净净收着,没人碰过,您要不要先用几块?”

“不想吃甜的,想吃点咸津津的东西。”

如意低头继续翻荷包,宫里的宴席热闹归热闹,真正吃饭的人很少,公主们赴宴时,贴身侍婢都会带上几样咸甜小食儿,给主子们点补:“蟹壳黄酥饼是咸口的。”

周瑛华点点头,“就这个吧。”

如意打开油纸包,酥饼面皮上撒了芝麻,金黄饼皮上透出一层淡淡的墨色。

蟹壳黄酥饼是肉馅的,饼皮薄如蝉翼,饼层多而薄,吃的时候层层剥落,稍微一用劲儿,面皮脆渣就掉得到处都是。吃起来的时候必须小心翼翼,才能确保姿态优雅端庄。

周瑛华挽起袖子,拈起一枚酥饼。

点心都是当天做的,新鲜酥脆,滋润咸香,十分可口,她接连吃了两枚,突然非常想念西宁国的清汤馄饨和蒸萝卜丝糕,虽然不如南方的点心精致小巧,但却是她吃惯的口味。

即使灵魂转换,记忆依旧不可磨灭。

才自发怔,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一个声音道:

“阿泽,还疼不疼?”

“你看看,我的脸都肿得跟馒头一样了,能不疼吗!?”

“哎,你也是的,明明知道王爷不待见你,还整天拔尖要强,非要抢王爷身边的差事,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嘛!”

被劝的人似乎很不甘心,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顿了片刻,才轻轻嘀咕了一句:“你懂什么?”

如意收起荷包点心,见周瑛华听得入神,探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殿下,两个小厮在花池子那边说悄悄话呢。看样子,像是伺候庄王的书童。”

周瑛华神色一动:“过去看看。”

花池子里种的是茶花,碧绿的叶片托着一朵朵碗盖大的花盘,花瓣层层叠叠,拥拥簇簇,隔得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馥郁的浓香。

两个头戴纱帽、身着深灰短打的小童,并肩坐在花池子里的一块大石头上。一个满脸青肿,神情不耐,另一个则絮絮叨叨,正拿帕子帮受伤的同伴擦掉脸上的血渍。

看到周瑛华和如意主仆二人走近,没受伤的那个连忙扯一扯同伴的衣袖,跪地行礼:“拜见太薇公主。”

“你们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当差的?”

“回禀公主,奴才叫曹平,他叫阿泽,我们是伏侍庄王的。”

周瑛华眼眉低垂,掩下心里的激动和诧异:方才她确实恍惚听见阿泽这个名字,不由想起西宁国,才会一时怔愣,刻意过来看一眼,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个书童,竟然真的叫阿泽!

阿泽这个名字平平无奇,不算什么,可曹平,正是将来的西宁皇帝卫泽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他心眼狭小,极为贪财,常常向朝廷官员勒索财物,还曾贪墨二十万两赈灾官银。

崔泠几次想要杀他,因为卫泽的缘故,终究没有杀成。

一个阿泽,也许只是凑巧,加上曹平,就不可能是单纯的巧合了!

周瑛华微微一笑,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温柔可亲一些:“你是质子府的奴才?今年几岁了?怎么没有姓氏?”

受伤的小厮看着周瑛华的笑脸,神情竟有些羞赧,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话。

曹平生怕阿泽得罪公主,连忙代为答道:“阿泽是傅家的家生奴才,今年十一岁,他娘是伺候庄王母亲的贴身丫鬟,他的名字是管家大爷取的。”

曹平说得很委婉,但周瑛华前世是个侯夫人,料理家务多年,只需要这一句,就能把实情猜个八|九不离十:阿泽既没有父姓,又没跟着母亲姓,只有一个可能:他是私生子,父亲身份不明,自然没有父姓,而母亲那边嫌弃他的出身不光彩,不许他跟随母姓。他的名字肯定是管家在登记奴籍人口的时候,随便想的。

周瑛华几乎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瘦小单薄的傅家家生奴才,也是卫文帝的亲生子!

第13章示好

傅家是南吴国的望族,府上的小姐个个美名远扬,嫡出小姐身边的丫鬟,想必也有几分姿色。卫文帝为人风流,当年流连在秦淮河畔时,曾和傅家小姐有一段巫山*之情,偶然之下临幸傅家小姐身边的美貌丫鬟,并不出奇。

只是不知当初那个丫鬟为什么会隐瞒卫泽的身份,竟让这位西宁国的小皇子,当了十一年的家生奴才。

崔泠远在西宁国的永宁侯府,他怎么会知道卫泽的真实身份?

周瑛华仔细端详卫泽的面孔,虽然红红白白,肿了半边,但依稀可以看出他五官清秀、眉骨精致,细看之下,和卫文帝、卫康都有几分相似。

他既叫阿泽,自然就是来日的西宁皇帝卫泽了。

卫泽捂着半边脸颊,怯怯地看着周瑛华。

周瑛华脸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一时之间,诸多算计和谋划一一从她脑海里闪过:她一直在派人暗中查访卫泽,张繁这几个月几乎把秦淮河两岸翻了个遍,可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另一个西宁皇子,竟然就是卫康身边的跟班小厮!

回想起来,周瑛华其实早就见过卫泽了,从宝禅寺回京、和育碧公主的马车相撞的那天,她甚至还和这个小男奴说过话。

不过当时她只把卫泽当成质子府上的一个寻常家仆,压根没有留意过。

再仔细想一想,说不定在孟初云的生日宴会上初遇卫康的时候,卫泽也在人群当中!

怪不得崔泠会放弃性情单纯而莽撞的卫康,转而把卫泽推上西宁国的国君之位。

卫泽是个奴仆出身,出身低微,没有家族做后盾,比卫康容易控制。

而且他当了十多年的奴才,不仅大字不识一个,完全没有治理国家的学识才能,还被当成下等奴仆养大,早就习惯听从主子们的命令,奴颜婢膝,丝毫没有自尊可言。一个受惯打骂的家奴,没有野心,没有抱负,软弱可欺,唯唯诺诺,就算身份突然发生转变,也不能一下子就摆脱掉自小养成的卑微顺从。

他只会被权势和富贵腐蚀吞没,纵情享乐,一味耽于享受之中。

就像周瑛华上辈子见到的那样,骄奢淫逸,不理朝政。

从崔泠的角度来说,卫泽是最让他省心的傀儡皇帝。

而在此时的周瑛华看来,卫泽正是她可以拉拢利用,以便将来报复孟氏一族和崔家的完美人选。

不过她不能过于急躁,一切只能徐徐图之。孟家是绵延百年的名门望族,根深蒂固,崔泠是势头正猛的西宁新贵,手揽重权,哪一个都不是好啃的骨头。她只有一个南吴国公主的名号,一无实权,二无人脉,三无财力,四无谋略,想要为薛家报仇,先得拉拢好卫泽。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庄王呢?”

“庄王去凤泉阁了。”

育碧公主一回到凤泉阁,就开始大哭大闹,摔打东西,碧瑶夫人怎么都劝不住,只能差人把卫康叫过去帮忙。

周瑛华看着卫泽的脸:“你的伤是谁打的?”

卫泽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个圈,没说。

如意附到周瑛华耳边,悄声道:“公主,您忘了?是今早庄王和您说完话后,赌气拿扇子打的。”

周瑛华回想起坐船前的情景,头皮一紧:西宁国的未来皇帝,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而挨打的源头竟然是她!

“……”

周瑛华把卫泽和曹平带回自己的院子。

阮公公笑意盈盈迎出来:“公主,午膳已经备好了。”

看到两个陌生的书童,愣了一下。

周瑛华:“可有治伤的膏药?”

“有、有、有,老奴这就去拿。”

曹平偷偷打量几眼太薇公主的院子,撇撇嘴巴:“这里好冷清,院子里连盆花都没有,怪不得宫里的人都说太薇公主可怜。”

如意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卫泽脸上涨得通红,使劲敲一下曹平的脑袋:“你给我闭嘴!”

阮公公取来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双凤花纹小瓷盒,站在门边,等周瑛华发话。

周瑛华朝他点点头。

阮公公立刻会意,直接把整个小瓷盒递给卫泽,“给,这是活血化瘀的,隔一个时辰抹一次。记得饭食要清淡些,咸的、辣的都不能多吃。”

卫泽接过瓷盒,小心翼翼揣进怀里。

曹平连忙堆起一脸笑:“多谢公主赐药。”

周瑛华淡淡一笑,转身进屋,卫泽已经找到了,她的复仇之路,终于拉开序幕。

曹平和如意赔笑了几句,拉着卫泽往回走,庄王让他们俩在花池子等着,他们不能离开太久。

走到半路,曹平推推卫泽的胳膊:“阿泽,你是不是认得太薇公主?她怎么对你这么好?”

卫泽心口直跳,脸上一阵飞红,还好他的脸蛋肿了半边,别人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