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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橘第一个跳起来应和:“我来我来,桂花蒸的花露又香又甜,掺一点在米糕里最好吃,再拌点蜂蜜腌上一缸,可以拿来配白粥。”

等丫鬟们走远,周瑛华搂着一捧新鲜莲蓬,分花拂柳,从花丛中慢慢走出来。

如意紧跟在她身后,手执一枝半开的艳红莲花:“公主在担心什么?”

周瑛华淡淡道:“太平静了。”

冯府的下人恭敬顺从,勤谨小心,把他们一行人伺候得无微不至。按理来说,周瑛华应该松口气,因为冯尧终于认命,放弃对她的暗杀计划了。

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且,从他们住进冯府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冯尧竟然还没提起送卫泽进宫觐见卫文帝的事,仿佛一点都不着急。

“冯大人这些天在忙什么?”

周瑛华已经有两天没看到冯尧了,崔滟和其他仆妇公子也不在府里,虽然崔滟喜欢回娘家住,但男主人冯尧久别归来,她身为主妇,怎么说都该回家来看一眼的。

“冯大人进宫去了。”如意小声道。

周瑛华蹙眉,算了算年份,忽然心中一动:莫非卫文帝驾崩了?

可看冯府下人们平时的言行举止,明明没有一丝异状。皇帝驾崩,举国皆哀,冯府里怎么可能不起一点波澜?

除非……孟贵妃秘不发丧,隐瞒了卫文帝的死讯。

这和上辈子周瑛华见过的不同。

那时候卫文帝死在孟贵妃的寝宫里,卫泽还没有回国。孟家人接连推选了几个皇室的远支子弟继任皇位,企图让孟贵妃垂帘听政。结果不知是卫文帝在天显灵,还是那几个孩童命势太弱,他们一个接一个因为各种意外死去,最长的那个只勉强撑了十九天。

直到卫泽被崔泠送上金碧辉煌的九华殿。

“太子呢?”

听周瑛华提起卫泽,如意似乎有些想笑,忍了半天,才道:“太子在书房里听袁先生讲解文章。”

这个袁先生,周瑛华没有见过,不过她曾经差点和这个文质彬彬的神童订亲。

卫泽没有上过学,诗书礼仪一窍不通。西宁使团中有几位曾在太学中任职的教授,是崔泠特意带到西宁教导卫泽的。

周瑛华私下里打听过,那几个教授都是专心诗书的古板腐儒,虽然是饱学之士,其实只会一肚子花花文章,不懂世俗经济。

崔泠想让他们把卫泽教成一个只会讲道理,没有真本事的空壳子。

她暗示卫泽为自己挑选良师,结果卫泽在南吴王城逛了几天,最后竟然挑中了袁茂。

袁茂自幼多病,袁家人舍不得他到西宁来做官。

卫泽二话不说,让冯尧预备了一份丰厚的拜师礼,送到袁妃宫中。

当天夜里,袁妃就命袁家人把袁茂送到质子府上。在袁妃看来,反正袁茂病怏怏的活不了多久,趁他还有两口气,用他的学识和西宁太子换一笔财宝,挺划算的。

袁茂被迫和家人分别,跟着西宁使团踏上归程,一路哭哭啼啼、嘤嘤泣泣好不可怜。

听下人说,袁茂确实多病,冷不得,热不得,饥不得,饱不得,吹了风要生病,站久了闹头晕,走一会子路就气喘吁吁,比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们还娇弱。

下人专门把他不能吃的东西、不能碰的东西列了张单子,结果光是抄写那份单子,就足足花了三天时间!

下人们纷纷抱怨,这袁茂袁公子,比伺候一只水晶玻璃瓷娃娃还费事。

可怜袁茂时日不久,还碰上卫泽这么个闹心徒弟。每回上一次课,就气得吐一次血,几个月下来,脸上的一点血色全部褪尽,瞧着愈发不像个尘世中人。看他那副飘飘欲仙的模样,几乎下一刻就会驾鹤西去。

一开始,冯尧被吓得够呛,连给袁茂的棺材板都预备好了。没想到这位病得歪歪倒倒的富家公子愈挫愈勇,硬是撑到西宁国都没倒下。

虽然他依旧是三天一晕倒,五天一吐血。

周瑛华没把卫泽这种幼稚的报复行为放在心上,“你把莲蓬送到太子房里去。”

冯府书房。

袁茂再一次被西宁太子气得火冒三丈:这个西宁太子,简直是不可理喻、无可救药!

怒气浮上心头,他叉腰横眉,呃、呃了半天,想开口怒骂,忽然白眼直翻,捂着胸口,吧嗒一声,晕倒在地。

两边的下人见怪不怪,扶起晕厥的袁茂,拖到一边的软榻上,随手往上一抛。

见袁茂又被自己气晕了,卫泽合上念了半天的书本:“得了,先生累了,咱们回吧,今天的课不必上了。”

陆白和曹平嘿嘿一笑,连声应和,簇拥着卫泽走出书房。

曹平看了眼墙角的莲花铜漏,“殿下,还早着呢,今天玩什么?”

卫泽刚要回答,迎面看见如意遥遥走来,轻咳一声,敛容道:“谁要玩了?孤要回房继续用功。”

如意走到几人身前,朝卫泽行了个半礼:“殿下,公主让我送几只莲蓬来。”

“哟,难为公主记挂着我们爷。”陆白飞跑到如意身边,接过莲蓬,“这是在园子里摘的?”

如意指了指那朵含苞待放的荷花:“这枝荷花是公主亲手摘的。”

卫泽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挑出莲蓬里唯一的一朵荷花,左看看,右看看,赞道:“好看!”

待如意告退,卫泽拿着荷花|径直回到自己房里。

曹平取来一只官窑耸肩美人瓶,换上净水,把荷花插在瓶子里。花瓶是淡淡的松石绿色,波纹如水,衬着一枝半开的花苞,清丽雅致。

卫泽对着荷花发了会子呆。

曹平和陆白躲在角落里咬耳朵:“公主给爷送花,这是什么意思?”

陆白撇撇嘴巴:“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叫情趣,知不知道?”

曹平还是一脸疑惑:“怎么不是爷给公主送,反而是公主给爷送?”

陆白一摊手:“不知道,公主嘛,肯定比寻常小姐胆子大些,想送就送了呗。”

曹平摇摇头:“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然而事实上周瑛华确实只是给卫泽送了朵平平无奇的荷花而已。

卫泽对着美人瓶中的荷花想了一夜,差点想破脑袋,始终猜不透周瑛华的意思。

翌日,他起了个大早,在园子里摘了一捧新鲜欲滴的芙蓉花,让人送到周瑛华房里。

周瑛华挑了一朵浅粉色的芙蓉花,簪在云鬓边,揽镜自照:“冯大人回来了吗?”

送花的曹平跪在地上,摇摇头。

周瑛华放下雕花铜镜,“听说谭公公醒了,不知他的伤势如何?”

曹平啊了一声,一时怔住。

如意面露不满,咳了一声。

曹平连忙回过神,小心翼翼道:“多谢公主想着,老谭好多了,太医说他身上的毒已经全拔掉了,就是暂时还不能下床。”

周瑛华点点头,示意一旁的称心取来一只大红绸面长匣子:“有样东西,想托曹侍从代为转交。”

曹平听周瑛华说话的语气有些不一样,没敢多问,接过长匣子,心里有点忐忑。

周瑛华扬眉一笑:“这是我赏给谭公公的。”

曹平脸色一白,顿时觉得像搂着一炉烧得滚热的火炭,烫得他心口直跳。

第42章下手

曹平眼巴巴瞅着陆白:“怎么样?没毒吧?”

陆白把一根拇指粗细的人参丢回锦匣里,盖上盒盖,“我又不是大夫,怎么闻得出来有没有毒?”

曹平一巴掌把陆白拍到一边:“那你还闻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懂这里头的门道呢!”

“不是你让我闻的吗?”

曹平抱着锦匣,气呼呼往里走:“算了,我直接拿去给老谭吧。”

陆白拦住曹平:“你不是怕这些补品有毒吗,还拿给老谭吃?”

曹平翻了个白眼:“公主让我给老谭的,我能怎么办?”

陆白想了想,“咱们去跟爷说,让爷拿主意。”

曹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要去你去,我可不敢。”

陆白揪住曹平的衣领,不让他走:“你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吗?”曹平叹口气,抱着锦匣的手有些颤抖:“公主在逼我表态呢!一盒子人参,谁送不行,非指名要我亲自送给老谭,这意思还不明显吗?分明是在试我呐!我要是去和爷告状,公主知道以后不会放过我的!”

陆白神色一变:“你就不怕这些人参真有毛病?”

“有毛病也不关我的事。”曹平捏紧拳头,渐渐下定决心,“路是老谭自己选的,他当初在爷跟前说公主坏话的时候,就该料着会有今天。不是我不顾兄弟情义,是他不肯听劝!现在他自己撞到公主刀口底下,和我不相干。我只是一个奴才,犯不着为他得罪公主。”

陆白盯着曹平看了片刻,忽然一拍手,哈哈大笑。

曹平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陆白:“你笑什么?”

陆白笑得前仰后合,费了半天劲儿才止住笑,拍拍曹平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能想明白最好,我虽然没读过书,但常听人说,疏不间亲。公主是爷的枕边人,是爷的正经嫡妻,那才是一家人呢!咱们算什么?以前是奴才,以后还是奴才。老谭非要给自己挖坑,咱们管不了。以后你得把自己的位置站稳了,别两头打晃,小心闪了腰。”

曹平脸色一沉,“谁两头打晃了?我可没老谭那么大的野心,只要有好处拿,我比谁都听话。”

陆白切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见钱眼开,小气到家。只要有银子,就算是烧得滚热的油锅你都敢伸手去捞一捞,你上辈子是穷死的还是怎么着?那些丫鬟送的钱你也敢收?小心贪的钱太多,哪天压死你!”

曹平有些心虚,面上仍然不肯服气,梗着脖子道:“我哪里贪钱了?是她们自己孝敬我的!”

陆白冷笑一声,“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曹平对着陆白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偷偷抹了把冷汗,整整衣襟,换上一副轻快面孔,把锦匣送到谭和川房里。

才推开门,却见谭和川披着件灰褐色棉袍,拄着拐棍,正一瘸一拐往外走。

“哎哟哟,我的祖宗诶,你出去干嘛?”曹平上前搀着谭和川,硬把他送回床上,“伤还没好透呢!小心伤口又裂开。”

谭和川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太子爷呢!我要去见爷!”

曹平皱着眉头,“你这样子怎么去见爷?等过几天伤好全了再说。”

“不行,我等不了!”谭和川抓着拐棍不肯放,“一定是太薇公主!她从中作梗,想阻止我去见爷!”

“你……”

曹平本想开口劝解几句,但目光不经意落到自己从太薇公主房里领来的绸面锦匣上,一句话忽然堵在嗓子眼里,像咽了一大口黏稠的芝麻面糖,想吞吞不进去,想吐又吐不出来。

犹豫半天,强笑道:“你别多想,爷这几天忙着呢!我和陆白整天跟在爷身边,太薇公主想和爷说句话都得先问过爷的意思,何况是你呢?你别心急,等你的伤养好了,爷肯定会召见你。”

看谭和川挣扎着还想站起来,曹平神色渐冷,心下一横,打开锦匣:“这几枝人参是爷赏给你的,你看看,都是几十年的老参,卖了的话得值不少钱,爷心里惦记着你呢!”

“真的?”谭和川拈起一枝人参,看了又看,“真的是爷赏给我的?”

曹平眼神躲闪了几下,匆匆点点头:“是爷赏的,不然谁舍得把这么好的老参给你养身体?反正我是没这个脸面。”

谭和川目露喜色,带着老茧的手指一一摸过锦匣里的人参,“我就知道爷不会忘了我!小平子,你等着吧,只要我还有口气,我一定会让爷认清那个太薇公主的真面目!到时候爷就会明白,这天底下,只有我们几个才是真心为爷着想的。”

曹平敷衍着点点头,心里默默叹息一声:老谭啊老谭,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别怪我无情无义,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如果这些人参没毒呢,那算你命大。如果真有毒,冤有头,债有主,人参是太薇公主赏给你的,和我没有关系!

如意一路跟在曹平身后,看着曹平和陆白说了一通话,然后挨挨蹭蹭进了谭和川的房间,最后空手走出来,会心一笑。

不过她没有立刻就走,仍旧守在谭和川房外,直等亲眼看着谭和川喝下一碗加了参片的汤药,才回去向周瑛华复命。

“公主,曹侍从把人参送到谭和川房里了。”

周瑛华坐在镜台前,取下头上戴的簪环首饰,一头青丝如绸缎般披散在肩头,“谭和川用了人参?”

“用了。”

“让太医过去候着吧,免得谭和川发作的时候丫鬟找不到人。”

“喏。”

夜里听得仆役房一阵尖叫忙乱,谭和川那边果然闹了起来。

有人在外边拍门,一声比一声拍得响亮。

称心从脚踏上爬起来,披了件夹衣,端着灯烛出去探看。

回来时道:“公主,曹侍从在外边求见,他急得不得了,一直在磕头,奴婢怎么劝都不听。”

“让他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向我禀报。”周瑛华在菊花蕊制成的大软枕上翻了个身,心里暗暗道:果然是南吴国的宫廷秘药,童叟无欺,见效奇快。

不管外面如何,周瑛华一觉黑甜,睡到第二天辰时才醒。

天光大亮,阳光透过轻薄的银丝纱帐幔,落在她脸上。帐幔是淡淡的葱白色,通体素色,没有花纹,垂悬下来犹如笼了一层轻烟,滤进拔步床里的光线波光流转,宛如山间一汪清泉碧水。

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称心打开通向院子的门窗,散去一夜浊气。

使女们端着热水巾帕进房,预备伺候周瑛华梳洗。

周瑛华掀开纱帐,坐在拔步床上,揉揉眼睛:“谭和川怎么样了?”

她只问了这么一句,语气轻柔平淡,然而冯府使女们却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除了称心和如意,剩下的使女全部变色,哗啦啦全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到底是将军府的丫鬟,虽然慌乱,但却没有人失手跌碎什么东西,房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热水滴滴答答敲在铜盆底的声音。

如意笑了一声,打破沉寂:“回禀公主,太医已经为谭公公诊治过了,说是没有大碍。”

周瑛华淡淡一笑,“那就好。”

原本她就没打算直接除掉谭和川,不过是先给他一个教训罢了。人参里的秘药,不会致命,只会让他足足疼上五个时辰。这种药在南吴宫廷不常见,通常是宫廷高级女官用来逼供的,用一点少一点。用来惩治谭和川,好像有点大材小用,不过他昨晚似乎惨叫了一整夜,吓坏了不少人,倒也不算是浪费。

周瑛华眼波流转,环顾一圈。

冯府的使女们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公主……”

称心走到周瑛华身边:“太子要见您。”

冯府使女们听到这句,心思各异,有几个胆子大的,悄悄对视一眼,满脸都是幸灾乐祸:这个太薇公主,竟然敢堂而皇之在太子救命恩人的药里下毒,瞧瞧,太子这就来找她对质了!

第43章猪油拌面

周瑛华从黑漆描金首饰盒里挑出一枝牡丹纹錾刻莲池鸳鸯的青鸾簪子,簪首的鸾鸟展翅欲飞,鸟嘴衔着一串梅红珠子,色泽鲜艳,像盛开的红梅。

她把鸾簪比在发髻上,对着铜镜端详一阵,雪嫩的肌肤,乌墨的发丝,晶莹剔透的发簪,让窗口漏进来的日光一照,显得分外雍容富丽:“好看吗?”

没人敢应声,唯有称心无知无觉,笑嘻嘻道:“好看,公主戴什么都好看。”

周瑛华淡淡一笑:“今天只戴这一枝簪子,不用梳高髻,只挽个家常小髻儿就行。”

称心挽起周瑛华的长发,因为不用梳正髻,不必用刨花水定型,簪环排钗、掠子掩鬓都不用戴,只需要梳通就好,速度比平时快了很多。

然而使女们还是嫌慢,忍不住出声催促:“公主……太子在外头等着呐!”

周瑛华端坐在镜台前,恍若未闻。

如意取来熨好的衣裳,鸭头绿缂丝绣牡丹团花纹镶边圆领杭绫氅衣,鹅黄缠枝芍药花罗裙,颜色素净,样式别致,因为在熏笼上烘了半夜,经纬纹理间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周瑛华梳妆毕,换上氅衣罗裙,站在大玻璃镜前转了个圈,裙角缀着一道细窄的锦边,色泽闪烁流淌,“是不是太清淡了点?”

称心低头翻首饰匣子:“是有点,公主要不要戴上那副镶宝石的璎珞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