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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张牙舞爪,想冲上凤座:“不!不可能!”

宫女们惊慌失措,纷纷上前,七手八脚,把疯疯癫癫的崔滟拖下正殿。

周瑛华始终稳坐在凤座之上,神情淡然,崔滟发疯,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向台下一个似乎若有所觉的贵妇道:“永宁侯夫人怎么不在?”

贵妇吓得脸色发青,垂首道:“永宁侯夫人身体抱恙,已有数日未出过门了。”

“原来如此。”

周瑛华微微颔首,可惜,只有崔滟一个人认出她来,好生无趣。

永宁侯府,西跨院。

侯夫人孟巧曼云鬓松散,靠在青莲色团花大软枕上,正由丫鬟伺候着喝药。

才喝了两三口,孟巧曼便皱眉摇头道:“太苦了。”

汤药苦,她心里更苦。

丫头们也不敢劝,侯府外甥女冯宝晴连忙捧着几样干果蜜饯奉到孟氏跟前,“舅妈,蜜饯甜嘴,略用一些吧。”

孟巧曼接过蜜饯,噙在口中:“辛苦宝晴了,我一直病着,多赖你肯耐心陪我说话解闷。你正值青春年少,本应该多出去和闺中姐妹们一处玩闹的,都怪我耽误了你。”

冯宝晴面露赧颜:“舅妈和我客气什么?难道我生病的时候,舅妈就丢下我出去玩了?再说了,近来勋贵世家都要为先帝守孝,也没什么好玩的。我姨娘总想撺掇母亲送我进宫去,我才不乐意呢!在舅妈这待着,她管不着我,我才舒坦自在。”

“你这孩子。”孟巧曼摸了摸冯宝晴垂在衣襟前的发辫,慈爱道,“要是舅妈的亲闺女就好了。”

丫头在一旁凑趣道:“夫人何不认表小姐做闺女?”

嬷嬷们嗤笑一声,“傻丫头,表小姐是夫人的外甥女,还用认干女儿吗?”

孟巧曼吮着甘甜的蜜饯,听着丫头们的玩话,含笑不语。

几人正说着私房话,孟巧曼身边最得用的吴嬷嬷不等丫鬟通报,就急匆匆走了进来,孟巧曼往她脸上瞧了一眼,见嬷嬷满脸焦急,心里一突。

冯宝晴见吴嬷嬷脸色不好,连忙带着丫鬟退下了。

两人才出正房,就见几个丫鬟婆子聚在一处悄声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别是谣传罢。”

第56章

一个婆子唉声叹气道:

“哎呦,外面都传遍啦,我兄弟是伺候侯爷出门的,他都说是真的,那肯定假不了!”

另一个丫鬟尖声道:

“夫人可真可怜,这还病着呢,又来一道雪上加霜!”

冯宝晴皱了皱眉头,朝身后的丫鬟碧珠使了个颜色,碧珠拐了个弯,往后院走去。

冯宝晴虽是庶出,但因为是将军府和永宁侯府唯一的娇小姐,自幼受父母和长辈娇宠,懵里懵懂,并不知事,不过见一路上碰见的婆子丫头们个个都面带忧色,她也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迎面一个头戴莲笙桂子纹银镀金发簪、穿粉红色衫裙的妇人带着两个小丫鬟急步走了过来,冯宝晴有些诧异,连忙道:“姨娘怎么来了?是不是太太要你来接我的?舅妈还没大好,我端阳节不回家过了,等中秋再回将军府。”

粉裙妇人正是冯宝晴的生母何姨娘,冯尧的侍妾之一。

何姨娘看到冯宝晴,脚步略微顿了一顿,带笑道:“我可不是来催小姐回家的,我有事和侯夫人商量,小姐先回房自个儿玩儿去吧。”

冯宝晴眼看着何姨娘匆匆走远,眼中疑色更浓。

片刻后,碧珠喘着气跟了过来,附耳在她身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冯宝晴神色一变,眼光暗沉下去,难怪连她姨娘都顾不上跟她说话了!

西跨院内,孟巧曼咳嗽几声,咳得脸色愈发苍白:“人呢?”

何姨娘低着头,小心翼翼道:“回夫人,几个宫女都在外头等着呢,是宫里的内监公公亲自送出来的。”

吴嬷嬷咬牙切齿,冷笑道:“夫人,不如把她们全都打发到奴役房里去浆洗衣裳,这后院正缺几个做粗使活计的丫头呢!”

孟巧曼摇摇头,松散的发丝在枕上缠成一团:“她们是皇后赏的,虽是宫女身份,却代表着天家颜面,哪有这么好打发。”

何姨娘附和道:“可不是这么说,皇后娘娘也恩赏我们将军四个美人,府里现在无人主事,管家不敢做主,只能把美人们送到偏院里头住下,还说她们虽是奴仆之身,但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当佛爷爷似的供着。”

“你们太太呢?”孟巧曼吐出蜜饯,招手命人上茶,蜜饯虽然甜腻,但却甜不到心里去。

“我们太太还在宫中,没有出来。”何姨娘这才道明来意,“老爷去西北大营巡查,料想要三日后才能回府。不知道宫里现在是什么景况,今早去觐见皇后的其他夫人、太太都回来了,只我们太太不见人影。想托侯夫人帮着问一问交好的夫人们,我们太太是不是在宫里有什么不妥之处?”

孟巧曼眉头轻蹙,“我马上写信,让人去丞相府问一声。我们侯爷和冯将军都是扶持新帝登基的大功臣,兴许是皇后有意抬举,才把妹妹单独留下了。”

何姨娘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若是皇后真的有心要抬举太太,何必赏下那几个如娇似玉的美人?分明是给太太添堵么!

含章殿。

周瑛华坐在南窗下,取下发髻上那朵半开的牡丹花苞,指尖微微用力,碾碎粉白花瓣,清苦的淡香从断口处渗出,连掌心都染了几分苦涩。

如意沏了杯珠兰花茶,捧着细瓷茶盅进房:“娘娘,冯夫人该怎么处置?”

周瑛华端起茶盅,望着碧绿晶莹的茶汤,淡淡道:“美人们已经送到将军府去了,放她出宫吧。顺便让人去永宁侯府走一趟,听说侯夫人身体不适,本宫颇为悬心,让人多预备几样厚礼,务必亲自送到侯夫人面前。”

“喏。”

“另外。”周瑛华放下细瓷茶盅,低头整了整裙摆,“西宁人有点茶的喜好,今天听几位命妇说永宁侯夫人平时喜欢点茶,让人备一匣子木樨、玫瑰、梅花和兰熏花,送给侯夫人。记得和侯夫人说,匣子里的点茶花是本宫亲自看着人制的。”

亲自两个字,她说得格外郑重。

“奴婢明白。”

待如意退下,称心卷起珠帘,抱着一捧新鲜水灵的荷花,兴冲冲窜进东暖阁,“娘娘,这是皇上亲手摘的花,给您放在房里插瓶。”

荷花或粉或白,嫩蕊凝珠,盈盈欲滴,花种有重瓣粉莲、重瓣白莲,粉色娇艳,犹如落霞映雪,红色端庄,恰似凌波仙子。

宫女端来一只银錾金镂空花卉纹龙耳瓶,灌入净水,把盛放的荷花一枝一枝插入瓶中。

称心将龙耳瓶移到南窗下,荷花本是高洁之物,不惹尘埃,用华丽的金瓶插供,也不觉俗气,反而有种圣洁庄严之感:“可惜没有并蒂莲,皇上划着船在御湖找了一圈,都没找着。”

“皇上还在御湖玩耍?”

“可不是,曹侍从和陆侍从还让人找来钓竿鱼篓,引着皇上在柳树荫下垂钓,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周瑛华摇摇头,曹平和陆白除了忠心之外,一无是处,只会哄着卫泽贪玩取乐。

倒是袁茂,原本和卫泽没有交情,甚至可以说关系有些尴尬,但自从卫泽任命他做翰林侍讲,他便一心一意辅佐卫泽。虽然他书生意气,行事莽撞,几次上书,最后都落得一个被群臣奚落的下场,但他天资聪颖,在士林文人间名声极好,可比曹平他们有用多了。

“袁侍讲的病好了吗?”

称心啊了一声,茫然片刻,才道:“娘娘问的是翰林侍讲袁大人?他还病着呢!”说到这,她扑哧一笑,“袁大人现在下不得床,不然看见皇上在御湖领着宫人们采莲,早冲进园子去斥责皇上了!”

想起袁茂被偷走的那份书稿,周瑛华微微蹙眉,沉思半晌,“让人备下轿辇,本宫要去景春殿看看。”

景春殿的内总管是阮伯生,周瑛华要进景春殿,他自然不会拦,不仅不拦,还笑呵呵遣走宫中的内监、宫女,随周瑛华四处巡视。

周瑛华并没有去正殿,直接提起裙摆,莲步轻移,进了侧殿书房。

正殿富丽堂皇、空阔轩朗,书房却只有小小一间暖阁,用楠木雕花隔扇分隔成里外两间。

外间是大臣们平时随侍回话、听候诏令的地方。里间是卫泽批阅奏折、读书休息之所,陈设古朴幽雅,四面书架上藏书累累,书案上罗列着笔筒、笔架、笔洗、笔匣和堆叠的典籍书册。

周瑛华仰着头,在书架上扒拉了一阵,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游记神话之类的杂文,好供她日常消遣。

含章殿也有书房,但所藏书籍多是古旧善本和前朝皇后命人修撰的女则故事,晦涩枯燥,满纸酸文,谁耐烦看它?

卫泽一看就不是什么乖学子,周瑛华不过随手在角落里一摸,就发现好几本《牡丹娘子传》、《春闺密史》、《百花魁首》之类的香|艳小说,而且这几本书皮都特意撕毁,换成其他如《史记》、《左传》之类的正经书目。

她可以想象,卫泽涨红着脸如饥似渴、装模作样地捧着一本“《论语》”刻苦用功,时不时发出一阵阵猥琐的轻笑。

不识字的内监、侍者们环伺左右,看着顽劣异常的小皇帝发奋读书,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皇上如此刻苦勤学,日后必定是个明君!

消息传到翰林院,帝师袁茂听说少年天子诚心向学,激动得泪流满面。

周瑛华冷笑一声:看来卫泽还真的是下了苦功夫,之前他连字都认不全,如今不过数月,已经能读懂市井艳|情小说了。

“恭迎皇上。”

随着殿外一阵跪地之声,卫泽脚步匆忙,狂风似的,疾步冲进书房。

才转过隔扇屏风,走进里间,就见周瑛华拿着他私藏的几本艳、情小说,面色阴沉,眼底一片冰凌。

哎呀,还是来迟了一步!

卫泽心里叫苦不迭,脸上顿时不由一阵滚烫,哼哼唧唧想遮掩几句,却说不出整话来。

这模样,和上辈子大外甥冯宝姬在书房里偷看话本小说,被她无意间撞见时,几乎一模一样。

周瑛华想起前世种种,心里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卫泽也到了开窍的年纪,偷偷观阅几本市井小说,没什么好苛责的。

至于这些俗艳小说是从哪里来的,不用说,罪魁祸首肯定是曹平和陆白那两个马屁精。

周瑛华冷笑一声,懒得寒碜手脚僵硬、脸红脖子粗的卫泽,只作不知情的模样,将几本换过封面的书一一塞回书柜,随手翻了几本神怪志义。

卫泽的藏书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周瑛华又挑了两本游记和一本杂记,叫一旁的称心装进匣子里,“臣妾找陛下借几本书看,一个月后再奉还,陛下要不要亲自监督?”

卫泽眼珠一转,见周瑛华借的都是平常书籍,以为她没发现书架角落里的“古怪”,心里一松,挥挥手满不在乎道:“这些书阿素随意拿就是了。”

周瑛华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卫泽脸上有些讪讪的,见周瑛华不再搭理他,只得装作没事人的模样,在房里踱来踱去,走个不停。

看他神情尴尬紧张,不知怎么,周瑛华总竟然得他看起来颇为可怜,暗叹一口气,轻轻岔开话题,柔声道:“陛下今天摘了多少莲蓬?”

说到莲蓬,卫泽立刻扬起笑脸:“有一大船呢!要是拿它们熬莲子羹,能熬到年底去。”

说罢,他一挥手,宫人们担着几只装满莲蓬的大竹篓子,哼哼哧哧走进书房。

莲蓬都是现摘的,鲜绿青葱,嫩得能掐出水来。

周瑛华走上前,低头拂去卫泽衣袖间沾上的芦苇丝絮,“陛下,这么多莲蓬,什么时候才能吃完,不如拿去赠送给文武大臣们?”

第57章

“送给他们做什么?那些老狐狸,没一个安好心的!”

卫泽立刻板起脸,掀起宝蓝色常服衣摆,气鼓鼓坐到书案前,把笔架上的一排兼毫笔拍得咚咚作响。

周瑛华摇头失笑,细细看了看卫泽的脸色,气恼是有的,但看他目光炯炯,神态悠然,分明是在故意和她玩笑:“别人可以不送,兰台令的那一份不能缺,不仅不能缺,还必须郑重其事、大张旗鼓地送。”

卫泽顿时收起玩笑之色,脸色一肃,身上顿时多了几丝凛然之气。

房内霎时安静下来,外间的宫人们已经抬着大篓子悄悄退出去,阮伯生放下垂纱帘,在屏风外看守。

卫泽见四下无人,拉起周瑛华绣着暗花纹的云雁锦衣袖,想扶她坐在宝座上。

宫中凡是皇帝常常坐卧的起居之处,都设有宝座。宝座即代表着皇帝,除了皇帝能够坐卧之外,其他人等必须恭恭敬敬,不能有丝毫僭越。

周瑛华虽然不敬卫文帝,但不至于连规矩都不懂,轻敛衣裙,想坐到对面的矮榻上去。

卫泽手上略一使劲,强按周瑛华坐到自己身边,笼着她的双手,慢声慢气道:“依阿素所说,偷走袁茂书稿的人应当是兰台令孟文才。他是孟丞相的心腹,几次故意挑起事端,在朝堂上给我难堪,为什么要给他那么大的脸面?”

宝座上铺了明黄毡毯,鎏金闪烁,双手被卫泽死死按着,挣脱不得,周瑛华只得垂下眉目,轻轻道:“因为他到底不姓孟。”

孟文才原本是南吴人,是薛田氏的亲弟弟。因为庶出身份,早年曾饱受屈辱,后来偶然之下得到卫文帝的赏识,被封为通事舍人,出使南吴国。又因为嫡妻孟初云的缘故,孟文才和父兄决裂,气死老父,叛出田氏宗族,后来干脆跟随孟初云改了孟姓,成为孟家的赘婿。自此一心一意为孟家排除异己,打压那些反对孟氏专权的忠直大臣。

周瑛华、卫泽都曾和孟文才有过一面之缘,不过经年,他已经从通事舍人爬上兰台令的位子了。

朝臣们私底下都骂孟文才是孟家养的一条疯狗,不仅见人就咬,而且心狠手辣,不撕下别人一块肉,他绝不会松口。

卫泽眼睛一亮,他虽然暂时被文武百官孤立,没有权柄,没有兵权,只是个傀儡皇帝,但挑拨大臣们的关系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要知道,他罢朝数日,可不只是单单为了和朝臣们赌气那么简单。前一阵子因为封赏功臣的事,朝臣们各持己见,谁也不肯服谁,崔泠一派的新贵大臣和孟谦义一派的世家大臣天天在早朝上打嘴仗,为了一个封号,一个品级,可以吵上几个时辰,还吵不出什么正经结果。

他索性借着提前加冠的事情大发脾气,罢朝数日,把封赏功臣的事一拖再拖。

如今两边人互相指责推诿,时有摩擦,要不是崔泠有意弹压,说不定早就打起来了。

如果这时候孟文才能够反咬孟谦义一口,那就更热闹了!

卫泽摩拳擦掌,目露凶光,眼底泛着绿幽幽的狡黠之色,像一头在躲在暗处等候猎物掉进陷阱的狼崽子:“莫非孟丞相和孟文才也有嫌隙?”

看到卫泽如此热衷于挑拨朝臣,周瑛华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他的心思,似乎还停留在和大臣们斗智斗勇上。不过这也难怪,唯有掌握权柄之后,他才会真正认识到该怎么运用他手中的权力:“就算没有,陛下也能让他们有。”

狗再忠心,也有狡兔死、走狗烹的那一天。何况孟文才来自异国他乡,和孟氏一族没有很深的利益纠葛,只是单纯的姻亲关系。

而且孟文才的手段太过毒辣,被他盯上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孟谦义见惯他的狠厉,肯定不敢全心信任他,他也不会傻到真的以为岳家是真心把他当成自己人。

孟家人现在重用孟文才,不过是利用他这个异国人来除掉对手而已。一旦众怒难平时,他们肯定会丢车保帅,把孟文才推出去当挡箭牌。

不过孟文才似乎并非冷酷无情,卫文帝丧葬期间,文武大臣们都忙着站队,一帮人选择投靠崔泠,一帮人继续辅佐孟谦义,少数人明哲保身,继续中立。

而孟文才,却一直坚持为卫文帝守灵,鲜少在人前露面。

册后大典上,孟文才是少数几个缺席的大臣之一。他本是南吴人,嫡妻孟初云还曾在驿馆中招待过周瑛华,算是和她有些交情,可他没有趁机和周瑛华攀关系,而是一心一意为卫文帝尽忠。

正是这一点与众不同,让周瑛华相信,也许只有抬出卫文帝来,才能打动孟文才。

周瑛华把孟文才和田文通一家人反目的往事一一向卫泽道来:“不管怎么样,先帝始终是第一个赏识孟文才的伯乐,有这份知遇之恩在,陛下或许可以撬开孟文才的嘴巴。”

卫泽扑哧一笑,嘴角轻扬,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语带讥诮:“我和先帝连面都没见过,先帝对他的知遇之恩,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似乎是卫泽第一次在周瑛华面前提起卫文帝。他幼时孤苦,忍饥挨饿、挨打挨骂都是常事,对卫文帝这个糊涂生父,自然是有怨气的。

周瑛华迟疑了一会儿,轻笑道:“陛下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没有关系呢?”

文人多情,也薄情。古有士为知己者死,也有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之说。

卫文帝虽然破格提拔孟文才,但之后沉溺于后宫享乐之中,根本没有给孟文才施展抱负的机会。所以孟文才毅然决然疏远卫文帝,转投孟家,甘愿受孟谦义驱使利用。

不过,孟文才入赘孟家,未必是出于对岳家的感激之情,南吴国已经彻底抛弃了他,除了孟家,他确实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这个时候,卫泽能够秉承父志,继续重用孟文才,以孟文才的志向,肯定会产生动摇:一个自幼因为庶出身份而备受轻视的书生文人,真的愿意抛弃本姓,受妻族奴役利用么?

他心里最想要的,还是扬眉吐气、衣锦还乡。这一切,孟家不能给他,也不愿意给,唯有西宁天子,能让孟文才实现位极人臣的野望。

卫泽沉吟片刻,“也罢,我听你的,既然孟文才的那一份一定要送,其他大臣那儿也都送一份吧。”

怕隔夜的莲蓬不新鲜,宫人们分作几班,在宫门下钥之前,把卫泽采摘的莲蓬分送到文武大臣们各自的府邸。

称心看冯夫人崔滟刚巧被送出宫,起了促狭心思,吩咐宫人道:“将军府的那一份不用让人专门送了,正好给冯夫人带回去。”

崔滟稀里糊涂之下,被扔到看押犯罪宫女的地方,关了大半天,甫一出宫,便冷笑连连,面色狰狞,恨恨道:“那个周皇后,到底是什么来路?”

将军府的婆子们战战兢兢,不敢答话。

这时宫里一个穿浅碧色罗衣的宫女笑嘻嘻跑到将军府的马车前,“这些莲蓬是皇上赏给冯将军的。”

婆子们连忙叩谢不迭,接了莲蓬,送到崔滟跟前。

崔滟一把推开莲蓬:“什么东西,丢远点!去永宁侯府!”

婆子们吓了一跳,连忙捡起散落一地的莲蓬:“夫人,这可是御赐之物……”

崔滟冷哼一声,“没有侯府和将军府鼎力支持,小皇帝能有今天?一把莲蓬罢了,本夫人想丢就丢,要你们多话?”

婆子们支支吾吾,抱着莲蓬退下。

马车径直去了永宁侯府,崔滟等不急下人通报,直接跳下马车便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