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来说,当六皇子变成了太子,他性情大变,以前是温润如玉,现在是极为不好相处,经常把人怼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过他是太子,元平帝不说什么,旁人自然不好说什么。

王司闰没料到太子妃会来这么一招,关键太子也就听她的,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又是下跪又是磕头才保了个全身,领着那一众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莺莺燕燕下去了。

“一点都不识趣,你把这些人往太子妃面前领,不是故意给本宫找茬?将她们能有多远安排多远,下次再让太子妃看见,本宫摘了你的脑袋!”

演了出张扬跋扈却有点惧妻的太子,宫怿问清楚太子妃在哪儿,便去了后寝殿。

秦艽还没睡醒,没有两个小的捣蛋,她难得睡个好觉,所以睡得特别香。迷迷糊糊正做着梦,突然梦见自己掉进水里了,她呼吸不过来,憋得难受,就醒了。

醒了才发现榻上多了个人。

“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我在外头当恶人,你倒在里头睡得正香。”

秦艽瞥了他一眼,道:“太子殿下情深义重,深爱着太子妃,为此不惜身份迎娶了平民出身的太子妃。为了太子妃,自然要视女色为敝屣,这样才符合身份。”

“说得好。”

“皇后娘娘给太子妃添堵,为了保证太子妃贤良淑德恭顺婉约的性格,恶人自然不能是太子妃来做,太子妃不做,自然只有太子了,正好让她们打消总在这上头动心思的念头。”

宫怿埋在她肩头上闷笑起来,笑着笑着秦艽也忍不住了,跟着笑。

笑了一会儿,秦艽问:“你没事了?”

“就是个修书,能有什么事,”他坐了起来,拔掉脚上的靴子往旁边一扔,人就上了榻,“太子如此辛苦,既要修书还要当恶人,难道太子妃就不心疼?”

“心疼,怎么不心疼。”秦艽笑眯眯的,跟着他胡扯。

“既然心疼,是不是还有奖励?”说话间,宫怿已经把外面的衣裳都脱了,还不及秦艽有什么反应,他就钻进了被窝里。

☆、第102章 第102章

102

温热的呼吸洒在敏感的耳后, 秦艽半咬着下唇, 觉得特别磨人。

怎么都想不通本来是好好说话,怎么又成这样了。衣衫还穿在各自身上, 她看着头顶上的承尘, 将喘气压在嗓子里,似乎这样就没那么羞了。

墨色的发梢蹭的她脸颊痒痒的, 他就像一个正在碾药的学徒, 推动着碾子, 一下一下又一下, 直到把她碾成齑粉, 可两人竟然还在一本正经的说话, 真是奇怪的状态。

她还是喘了口气, 接着他刚才的话题道:“那你这书打算修到什么时候?”

他动了下, 将脸侧过来, 那温热的呼吸顿时变得滚烫, 喷在她脸颊和颈处,带着一种独属他个人的味道。

这是宫怿最常用的薰香,每日他的衣物都要用独有的薰香熏过了才会穿,秦艽跟他待久了, 身上也会染上这种味道。

“慢慢来,不着急。”

其实他们的话题早就滑离了最初的轨迹,不过没人注意这个, 他们只注重说, 而不在意到底说了什么, 甚至得全副心神去回忆,才知道刚才对方说了什么,又该回答什么,似乎这样就能遮掩住两人白日宣/淫的不雅之举。

其实宫怿主要是照顾秦艽,他可不在乎到底是白日还是黑夜。

提起这个——

“你什么时候让那两个单独睡?”

实在太沉重了,秦艽没忍住伸出一只手臂,另一只她也想伸出来,却被人按着。

“什么叫那两个?要让甯儿知道了,肯定不喜欢爹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你喜欢就成。”他说了句不正经的话,将她的手抓回来,隔着衣袖咬了口。

中衣的质地是极为上层纱罗,轻薄柔软,牙白色带着微微的润光,顺着玉臂滑下,其下是比牙白更剔透的白,一口上去便是一个红印子,要过上好一会儿才会渐渐淡下去,变成粉色。

秦艽的手臂上已经有好几个这种淡粉色的牙印,间或点缀着朵朵海棠红。

“你再咬我,我也咬你了。”她恨得牙痒痒,却拿这个喜欢动手动脚还动口的人没办法。

“给你咬。”他厚着脸皮说,将脸伸过来。

她一把将他推开,道:“我快出不过来气了,你快点……”

他将被子扯到头顶,两人眼前顿时黑了。

这种欲盖弥彰的黑暗给人的感觉很特殊,就好像真的身处在黑夜中,耳边只有彼此的呼吸,呼吸一点点加重、急促,直至断弦。

“娘,娘……”

“又来了。”

宫怿一把将被子掀开,秦艽也忙坐了起来,两个人此时哪里还顾得羞耻什么的,宫怿随便拽了块儿布过来丢给秦艽,秦艽躲在被子胡乱拭了拭,便忙把衣裳穿好系好。

实在来不及了,宫怿被扫出被子,秦艽给他做眼色让他赶紧把衣裳穿上,最起码要把两个孩子给糊弄住。他无奈地刚把外衫套上,腰带还没系,混世魔王就在前面冲进来了。

“爹也在?娘,我听燕燕说你在歇息,你还不起,天都快黑了。”

玉燕和玉蝶跟在后面,头都不敢抬道:“娘娘,奴婢拦了,可拦不住小郡主。”

“没事,你们先下去吧。”

打发走了玉燕和玉蝶,秦艽才对甯儿道:“娘今天有些不舒服,才会躺了会儿。”

“那爹呢?”

“爹来叫娘起……”

话还没说完,就被小丫头打断了。

“咦,爹你怎么光着脚,光着脚不冷吗?”

宫怿低头,果然顾此失彼。

“爹正打算上榻陪你娘躺一会儿。既然你来了,时候也不早了,爹就不躺了。对了,哥哥呢?”

甯儿果然被转移注意了,转头往门外看。

这时,慢悠悠的颉儿才走了进来,他每次和甯儿一起,从来是甯儿跑在前头,他跟在后面。

宫怿把足袜和靴子穿上,又站起来将腰带系好,才若无其事走到两个孩子身边。

“想吃什么?爹让厨房做。”

等宫怿将两个孩子带走后,秦艽松了口气,终于体会到一些他所言成天跟做贼一样是什么感觉。

因为傍晚这场事,晚上睡觉的时候,甯儿和颉儿被要求单独睡。

颉儿反应不大,甯儿反应很大,她很不能理解为何不能跟娘睡这件事。可无论秦艽和宫怿怎么和她晓之以理,她都不听,再说多了就哇哇大哭。这个年纪的孩子,哭起来是不讲道理的,于是只能一家人继续睡一张床。

宫怿的脸臭得可以,秦艽猜若不是甯儿是他们的女儿,估计他揍她一顿的心都有。

等两个孩子睡了,她才悄悄跟他说,说已经在让两个孩子习惯了,先从午睡开始,渐渐他们就能习惯娘不在身边自己睡。

*

秦艽打从回到宫里后,就想见见丁香和连翘,无奈她身份敏感,也是不想给她们找麻烦。

等把手边的事忙完,她便让人先悄悄去联系了连翘。

问了下,果然连翘和丁香还有联系,于是联系的丁香的事,就让连翘代办了。抽了一个下午,趁两个孩子睡着后,秦艽和两位好友见了面。

现如今连翘已经不在文学馆了,而是去了尚宫局任掌薄,也是从八品的女官。至于丁香,她做了九皇子的侍妾,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生下了九皇子的庶长子和庶长女。

连翘当了女官,都不如丁香当娘,让秦艽来的诧异。

丁香才多大?

秦艽在心里算了算,十七差点儿。她见丁香微凸的小腹,明摆着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再看她面色红润的样子,哪里还有个丫头样,出落得像个娇俏的小妇人。

好吧,傻人有傻福,看这样九皇子似乎没亏待她。

“几个月了?”

丁香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三个月多点儿。”

秦艽扶着额头,有点无奈。

连翘憋不住笑:“丁香是个好生养的,两年揣仨,当初生第一个时,我还在跟她说,秦艽若是回来,肯定不会相信,谁知道她这才多久,又揣上一个。”话说到最后,连翘笑了起来,笑得腰都直不起。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一个比一个傻。

丁香‘呜’的一声,抱住秦艽:“我差点以为你回不来了,太子骗我家殿下说你很好,我总是不信。”

“我挺好的。”秦艽拍拍她的肩头,也有些眼热。

连翘比丁香要成熟多了,穿着一身女官服,格外显得内敛成熟,秦艽不用想就知道,她这几年恐怕也经历了很多。

她不在,丁香又傻,还得照应着丁香 ,恐怕很艰难。

“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我都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对你能做到这样。”连翘说得有点感叹,顿了下,她又道:“以后也要叫声娘娘。”

“行了,人前也就罢,就我们三个,就别提这事了。”

三人平静下来,就着不见的这几年说了会儿话,对彼此大概的情况多少也有些了解。

“对了,陛下说让人你跟着皇后娘娘学打理宫务,下面可没少议论这事。我见你这么久没动静,莫怕是拖着?拖着是对的,怎么也要挺过这个年。”

连翘说得很隐晦,不过秦艽想一想就明白了。

尚宫局掌薄,司掌宫人名簿、廪赐等名录计度,位置不显眼,但成天和宫人名册及宫里各处的俸禄和赏赐打交道,多多少少是有些小道消息的。

而年关事忙,是时宫里几乎天天都会大摆筵宴,若是不小心弄砸一件事,就足够让人借题发挥剥夺她打理宫务的权利,连翘这是暗示她继续拖着。

她点点头:“我懂。”

因着有丁香在,两人也没就这事多说,又聊了会,眼见外面时候也不早了,丁香就告辞了。

秦艽也没留她,她是太子妃,丁香是九皇子的妾,这身份和关系太敏感,苏家明摆着是只效忠元平帝,保持中立,自然不能和太子扯上关系,她和丁香在人面上过多来往,只会害了她。

本来还想见见丁香的两个孩子,现如今只能等过年时在家宴上碰见了。

秦艽让玉燕把丁香送出去,转头又和连翘说话,有些话当着丁香的面不好说,只能私下说。

不等她开口,连翘道:“见你没让我和丁香一起走,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我能做上这女官,也多亏徐令人,再说以咱俩的交情,你想做什么,我肯定是要帮你的。”

“谢谢你,连翘。”

秦艽和连翘说谢,是真把她当朋友看待,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两人的身份在这。

可不管秦艽什么身份,连翘还记着当年自己被最好的朋友背叛,跌入谷底的时候,是秦艽拉了她一把,这件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秦艽把想让连翘帮忙的做的事说了下,连翘应下后就离开了,她并不适合待太久。等她离开后,秦艽松了口气,感觉心里又少了件事,可同时也想起了来喜。

她一直没有和来喜联系,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第103章 第103章

103

进入腊月, 就算是进入年关了。

表面上宫里各处如常, 其实下面的六局各处十分忙碌。

年节宫里几乎每日都会大摆筵宴,筵宴的品格不定,从筵宴用的食材酒酿到盘碟碗筷,到每个摆宴的殿中小到案几, 大到帘幔宫灯,这些都需下面的宫人布置,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

尤其年关又是宫里大发廪赐的时候, 从宫女内侍的月银到赏赐, 再到每宫各位娘娘的俸禄及赏赐,这些事务极为琐碎,偏偏都得上面拿主意,没几天就传来萧皇后病倒的消息。

凤仪宫那边来了人,说皇后娘娘召太子妃过去。

秦艽心惴惴, 明摆着这就是鸿门宴,可惜又拒绝不得, 只能前去。

果然萧皇后又闹出幺蛾子了,竟打算让她帮忙分担宫务, 连学习的过程都给她省略了,美曰其名下面有各级女官,她只用在必要的时候拿个主意就好。

若是秦艽没那个梦,也许她就信她了, 可惜她太清楚这里面的盘根错节, 拿主意是假, 出了事背锅是真。

连萧皇后和刘贵妃平时都少不了替下面背锅,更何况是她。

可她不能拒绝,母后抱病在身,只是让作为儿媳的略微分担一些杂务,这事她若还是继续推,就失去了拖延的意思。毕竟她从始至终打算的只是拖延,而不是彻底推出去。

“知道你没有经验,所以本宫专门让人挑了些简单的让你先管着,尚食局有司酝、典酝、掌酝各二人,掌酒醴酏饮,你便管着酒吧。不过是萧规曹随,你上心些就是。”半靠在床榻上的萧皇后道。

她面色苍白,可见憔悴之色,想来也是最近辛苦极了。

“若有事,你可多问问蔡尚食。”

一位身穿女官服饰,年纪大约在四十多岁的女官,上前一步,对秦艽再次行礼。

秦艽对她点了点头,又对萧皇后道:“是,母后。”

“辛苦你了。好了,我也有些困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秦艽和蔡尚食都退下了。

到了殿外,两人就此事又做交谈,秦艽与她约好明日便去尚食局后就离开了。

*

管酒,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举凡大宴小宴祭祀都缺不了酒,每到节令之时,酒耗费量巨大。而宫里用的酒又和光禄寺良酝署有所牵扯,经手之人多,便容易出岔子。

若把累年宫宴台面台下所有的意外做个归类,其中酒里面出的岔子最多。在那梦里,她帮萧皇后做事的时候,就借过酒去害人。

秦艽回去后整整思索了半下午,才想出一个法子。

次日一大早,她便带着人往尚食局去了,果然临近年关,尚食局里不见清闲,明明才不过辰时,院中人来人往车来车往,不停地有各处器物食材运进来,又送往藏库。

秦艽没做逗留,去了酒库。

酒库门前停着车,正一坛坛往里运着酒,见坛上标记,正是光禄寺良酝署所出。一名叫做王掌酝的女官,带着数名宫女立在一旁,一见到秦艽到了,忙上前行礼问安。

“起吧。”

秦艽看了看这些酒坛,问道:“这就是这次年节宫里所备之酒?”

“正是,不光这些,库里已经运进去几批了。”王掌酝答。

“你领我进去看看。”

尚食局管酒,但并不酿酒,所以这里的酒库就与一般藏库没什么区别。进去后,走过一条长廊,便是库房,库房四周都是木头做的架子,上面一坛坛全是酒。

能上架的自然都是好酒,以中小坛居多,放在地上的都是大酒坛。越往里走,酒越好,整个四个库房装的全是酒,只有靠最外面一个库房还没装满,估计正往进运的酒便是放在那里。

“这么多酒,用得完吗?”秦艽突然问。

王掌酝被她问的一愣,不过她本就掌名录计度,酒能不能用完,问她就对了。

“回太子妃的话,这要看摆宴的情况,一般情况下是剩不了多少,至于多的就是有备无患。”

秦艽点点头,目光又落在那些大酒坛上。

这些大酒坛很大,多是百斤以上的容量。

“这些酒也是要给宾客们饮用?这么大的酒坛,到时候恐怕要分装吧?”

王掌酝一头雾水,还是如实禀报:“是,这些都是宴上常用酒,待到需要时再开坛分装。”

“有酒坛分装吗?”

王掌酝又愣一下:“自然是有的。”

“不错。这样吧,你找些人手来,将库里所有需要分装的酒,全部分装出来。这个分装指的是可以直接在宴上用的分装,譬如待到宴上,负责进酒的宫女会将酒开坛灌进酒壶之中奉上,分装到她方便开坛的酒坛就可以了。”

王掌酝边听边发愣,直到秦艽问她听懂了吗,她才连连点头说听懂了。

“那就去办吧。”

“娘娘,此事奴婢做不得主,请容奴婢禀报司酝女官。”

“去。”秦艽笑着点头,态度很柔和。

王掌酝忙退下了,至于一旁的宫女虽满是疑惑,却也不敢当场质问,只有等司酝大人来了后,事情自然会揭晓。

没一会儿,刘司酝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