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凤鸾心情复杂的笑了笑,“对,我的梦。”

前世爱恨纠葛的噩梦。

现在自己是不是要庆幸,当初因为羞愧,没脸对大伯父说起这部分呢?他只知道在“梦”里凤家会覆灭,知道十年后太子会被处死,肃王被废,成王倒台,却不知道十年间的详细经过,更不知道自己和萧铎的瓜葛。

和大伯父那种冷血无情的人打交道,手里有一些底牌,总是没错的。

虽然他捅了自己一刀,但他本事不错,手段厉害,他想要凤家十年后崛起,就自有求到自己的时候,自己亦不妨差遣一二。

甄氏又气又恨,“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真的让你一辈子不嫁人?!”

“只怕连这个愿望都是奢侈的。”凤鸾最终还是说出了实话,然后又道:“母亲不信试试看,我想…,大伯父是不会让我终生不嫁的。”

甄氏明眸闪烁不定,“…试?”

*

二小姐想不开投缳了!

这个消息,惊动的凤府上下人人色变。

先且不说其他人是何想法,只说凤渊得知消息,当即亲自赶到了望星抱月阁,进门一看,侄女正姿态悠闲的坐在窗前,面含一抹冷笑。

她脖子上干干净净的,雪白一片,根本没有红色勒痕。

凤渊旋即明白过来,缓缓坐下。

凤鸾扭头看向他,“我想一辈子不嫁人,留在凤家。”

“不可能!”凤渊断然道。

“是么?”凤鸾勾起嘴角,嘲讽道:“大伯父,我这下可以放心的喊你了。”

“何意?”凤渊不解。

凤鸾笑道:“之前我总怀疑你是我亲爹,不太相信母亲的话,现在相信了。”她轻轻拨弄小几上的插花,“真是好手段呐。”

凤渊脸色不变,淡淡道:“既然萧铎是下一任潜龙,我不得不为凤家打算。不要说什么你不是我的女儿,只是侄女,所以才会这么做。”他声音笃定,“即便你是我嫡亲的骨血,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啧啧,掷地有声啊。”凤鸾轻轻抚掌,笑容深刻,“我并不怀疑你的话,相信即便是大堂姐荣娘未嫁,到了必要时,你也可以做出同样的选择。但是,这没什么可只得骄傲的,更谈不上可夸耀了。”

她目光灼灼,看着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的大伯父,“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姑娘在你眼里不值钱,不如儿子,哦不…,儿子也是可以牺牲的,甚至继母!”一针直指要害,“因为牺牲的都是别人,不是你。”

凤渊猛地抬眼,竟然生平第一次语塞了。

“罢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凤鸾撂下殷红如血的锦葵花,曼声道:“既然咱们谈不了感情,那就谈谈条件罢。”

既然自己有可能要打一场硬仗,谈谈条件,总比赤手空拳要好。

“条件?”凤渊换上了凝重之色,目光缓缓转动,打量着不太寻常的侄女,仿佛突然长大了,让自己不得不郑重对待,“你说。”

心下有种预感,侄女提出的条件会很棘手难办。

*

寂月皎皎,清风吹动着淡薄如烟的乌云掠过。

不论白天发生了多少惊人大事,凤太夫人的灵柩被劫持,凤家二小姐被端王萧铎英雄救美,凤家下人死伤不少,官府正在严力追查此事。不论如何波涛汹涌,夜幕还是保持同样的步调降临,让人们开始进入安眠。

凤鸾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清凉如水的月光,没有睡意。

自己仔仔细细的想过了,既然他们非要把自己拉下水,避不开、躲不掉,那就打起精神来,和他们好好的把帐算一算!说起来,不光是大伯父,端王府还欠了自己一笔烂账呢。

他们不让自己安生清净的过,那就只好把自己打磨成一把利剑,在不断开路前进的同时,伤了谁、刺到谁,那就怨不得自己了。

死?自己才不会去死呢。

她缓缓闭上眼睛,试图让心中汹涌喧嚣的情绪慢慢平复。

忽然间,觉得周遭的气流有点不对劲儿。

凤鸾猛地睁开眼睛,跟见鬼似的瞪向坐在床边的男人,“你…”她的声音还没有传开,便被对方捂住了嘴。片刻后,她看清了那双乌黑冰凉的深邃瞳仁,一下子便认出面前的人,端王萧铎!

“听话,别嚷嚷。”他低声笑道:“是我。”

萧铎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他居然轻巧的进了奉国公府,不声不响,甚至连门外的丫头们都不知道?凤鸾惊骇无比。

还有他这是做什么?一身夜行衣,蒙了脸,是要做采花大盗吗?

萧铎长了一双能看穿别人心思的眼睛,目光璀璨明亮,唇畔笑意深深,“本王可不是登徒浪荡子。”他这么说着,手却往那白皙细腻的脖颈间摸去,确认了她没有上吊,嘴角微翘,“原来只是虚张声势吓唬人。”

“你想怎样?!”凤鸾低声怒道。

“就是来看看你,有事没有。”萧铎眉宇微凝,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清冷凛冽的光芒,照进她的眼里,“本王想告诉你,好好等着,一定会为你请个侧妃折子。”

凤鸾只是一声冷笑。

“本王说的话,你记好了。”萧铎语气认真,说道:“你听话,好好活着,在家里等着便是,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他的声调有如带毒的曼陀罗,悠悠笑道:“若是你死了,本王就把你的牌位带回王府去。”

☆、25

“记住没有?”萧铎含笑问道。

凤鸾目光冷冽的仰起脸来,她今生尚且年幼,原本容貌是有几分稚气的,此刻因为目光寒冷如霜,反倒映出几分容光慑人。

她的明眸璀璨如星,美若瑰宝,但是光芒却冷得好似千年寒冰。

一字一顿恨恨道:“没记住!你待如何?”

萧铎笑了笑,好似一点都不生气。

只是稳稳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对比之下,他的指节修长,骨节带着常年习武的清晰分明,忽然间…,他毫无征兆的狠狠咬了下去!

“唔…”凤鸾猛地吃痛,又不敢出声,愤怒的看向他骂道:“你疯了?”钻心的疼痛让她半天都没抬起头,不停的吸气。

萧铎却是满面笑容,正在欣赏自己的杰作,看着那白皙手腕上的牙印,代表了自己的标记,满意道:“挺整齐的。”说着,又将自己被咬的手腕露了出来,和她的并排放在一起对比,“不错,真是般配。”

月光下,他好似一个唇角沾血的夜魅修罗。

凤鸾又气又痛又怒,恨恨咬牙,抬手就朝他脸上一巴掌扇去。

萧铎再次轻巧抓住了她的手,嗤的一笑,“火气这么大,到现在都还没有消?还是本王从前看错了你,天生就这种爆炭性子。”

“你走,你走!”凤鸾颤声,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萧铎轻声笑了,“本王为了亲眼证实你有没有事,夜入奉国公府,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和冒险的,你不说一声谢么?”

凤鸾发抖道:“把我气死,你可就只能拿一块牌位回去了。”

“唔,这倒是。”萧铎摇了摇头,“不太划算。”

此刻两人对坐床边,不管是距离、位置,还是空气里流动的气氛,都有些暧昧异样。特别是她气得面红耳赤,好似三月里的粉色桃花,放佛一阵风过,就会吹得落英缤纷、花瓣如雨,真是美不胜收。

“哎。”他轻叹,似是抱怨,“你可真是会乱人心绪。”

凤鸾闭着眼睛不出声儿。

自己还能怎样呢?跟他讲道理没用,硬来没用,闹得整个凤家知道更不行,只盼自己不说话让他觉得无趣,快快离去。

下一瞬,却感觉自己的手腕再次被抓起。

有冰冰凉的东西落在上面。

原本火烧火燎的疼痛,顿时缓解不少。

凤鸾睁眼一看,萧铎居然还带了一盒子药膏过来,正用手挑了,在自己手腕上的伤口涂抹。他笨手笨脚的,显然平时是从来不做这样的事,与他一贯的沉稳自信对比,有那么一点可笑。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呵,难道自己还会感动不成?无聊透顶。

可是并没有挣扎和躲避,因为实在是太了解他的性子了,他要做的事,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与其和他拉拉扯扯,弄得跟打情骂俏一样,还如让他快点完事儿,自己再不理会,他觉得没趣也许就走了。

萧铎折腾了半晌,好笑道:“差不多罢。”

凤鸾从头到尾都不吱声儿。

“真稀罕。”萧铎的眸光深邃幽黑,像是夜空里,最璀璨的星子在不停闪烁,带出迷惑光芒,“本王总觉得,好像你认识我很久一样。要不然,这么了解我的脾气?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还真挺对自己胃口的。

凤鸾淡淡道:“夜深了,端王殿下请回罢。”

萧铎闻言笑了笑,“你这是过河就拆桥啊。”可玩笑归玩笑,到底不敢真的在此多加逗留。毕竟身为皇子,夜行潜入奉国公府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传到自己的兄弟和父皇耳朵里,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乱子来呢。

都怪眼前这个女人,跟羽毛似的,总是不轻不重的在自己心头撩拨。

入夜听说她在家投缳的消息,虽然知道人没死,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她,总要亲自过来看一眼才甘心。不然娇滴滴的美人死了,自己和凤家的联姻也断了,之前的谋划岂不是都是白费?还好,她只是耍耍小性子而已。

萧铎往前走近了一步,抬起手来。

凤鸾紧张道:“你做什么?”

萧铎嘴角微翘,根本不容她躲避便伸手过去,在她后脑穴位上一按,看着刺玫瑰一样的佳人软软晕倒,眼里笑容更深了。

“不这样,你今晚必定睡不踏实。”他自语道。

凤鸾恬静的沉睡,素面清绝、宛若白瓷,一头青丝如同流淌的黑水铺散开,有一种黑白分明的美。她腮上的粉色,唇上的蜜色,又恰到好处的点缀一抹明艳,衬得她清丽明媚恍若天女,叫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好好睡。”萧铎拉起薄被给她盖上,再看了一眼,然后如同夜色中的魅影一般退后几步,在屏风后面消失了。

*

次日天气晴朗,是一个碧空无云万里风光好的日子。

皇宫里,秦太后的心情非常好。

昨儿听了一个有趣的“英雄救美”段子,乐了一下午,甚至晚上做梦,还梦见了太祖凤淑妃,打了她的脸,“你的孙侄女被我们家老六救了,真是运气,好歹算是捞回来了一条命,啧啧,小可怜儿。”

“你胡说!”平日里殊色照人、端庄华贵的凤淑妃,气得涨红了脸,手上发抖说不出囫囵话来,“胡…,胡说。”

秦太后见她难堪羞恼,乐坏了。

在梦里,还抖了抖身上的杏黄色九凤朝服,轻蔑的朝凤淑妃道:“淑妃娘娘,不是一向看不起秦家的人吗?不是说什么秦家寒门祚户、小里小气,跟你们世家提鞋都不配么?”她不免得意万分,“可是现如今如何?哀家熬死了你,熬死了范太后,哀家才笑到了最后。”

凤淑妃气得浑身乱颤,喊道:“来人!给我狠狠地掌她的嘴!”

一群宫人冲了上来,却不是抓住秦太后,而是将凤淑妃摁在了地上,“啪啪!”,把她一张绝色脸庞打得通红,打得稀烂!

秦太后看得不知道心里有多痛快了。

结果外面的挂钟“叮”的一响,让她从梦里醒来。

美梦正做到爽快要紧之处,被打断,弄得秦太后很是不高兴,为了这个,早起还无故发作了一个宫女,打了二十嘴巴子。

消了气以后,秦太后的心情依旧灿烂起来。

凤家这次可是把脸丢大了。

好好的嫡出姑娘,所谓百年大族公卿府邸的千金小姐,结果被人英雄救美,光天化日之下给男人搂搂抱抱,这笑话足够让人笑一阵儿了。那凤二小姐除了一死,和青灯古佛相伴,便只剩下给老六做妾室的份儿!可真是有趣。

秦太后决定多乐一会儿,这个笑话,不能听听就算了,得让自己乐个几十年,后半辈子都能拿出来调剂调剂,于是吩咐道:“去把仪嫔叫来。”

不多时,凤仪嫔到了。

她出身奉国公府凤家,本身才貌双全、聪慧明敏,育有一子一女,原本正是年轻风光得意的时候。今儿却是神色憔悴不已,远山眉间,好似笼罩着一波浅浅如烟忧愁,上前行礼,“给太后娘娘请安。”

秦太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道:“听你的侄女昨儿出了事,好好的,去送祖母灵柩下葬的,居然遇上了歹人。”佯作同情叹气,“可怜见的,要不是被我们老六顺路救下,只怕连命都没了。”

凤仪嫔像是羞愧难当,低头道:“只怪嫔妾的侄女命理不济,偏有此劫,是她运气不好。”

“哦?”秦太后问道:“那你们凤家打算怎么办?”

凤仪嫔回道:“自然是让她去庙里呆着,诵诵经,了却残生。”

秦太后啧啧叹息,“可惜,可惜,一辈子青灯古佛的,太可怜了。”她道:“依哀家说,既然你家侄女和老六有缘分,遇上了,不如让她去端王府,也算是成全了一段好姻缘。”

凤仪嫔脸色一变,“那怎么行?!端王已经有王妃了。”

秦太后道:“可以做侧妃。”

“那岂不是做妾?”凤仪嫔脸色涨得通红,有些失态,拔高声调道:“我们凤家嫡出的姑娘,断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

秦太后最讨厌所谓世家的这个调调,好似他们高人一等,仪嫔越是不愿意,心下就越是要促成这段姻缘。“这话怎么说?”故意沉下脸来,“我们老六仪表堂堂、人物出众,又是皇室血脉,难道还纳不得你一个侄女?多金贵的人呢。”

凤仪嫔心下冷笑,秦家真是一门子蠢货!几句话就上钩了。

按照兄长的意思,皇上那边多半是不会同意这桩亲事,圣旨不好请,要想给侄女谋一个端王府侧妃名分,就得从太后这边下手。

没有圣旨,只要请到太后的懿旨也是一样的。

秦太后是皇上的生母,懿旨一下,皇上是不可能驳回的。

“怎么不说话了?”秦太后又道:“凭你们凤家是什么门第,老六可是皇子,天底下的姑娘入了王府,那都是高攀。”她又叹气,“罢了,可怜见的,不如哀家给你们凤家赐婚,好歹添几分体面光辉。”

“太后娘娘,此事断断不可。”凤仪嫔手上一阵发抖,“不,这门亲事不合适,“嫔妾的侄女,实在是…,实在高攀不上端王。”她跪了下去,像是在哀求一般,再下面呜呜咽咽道:“只消送去庙里修行便好。”

秦太后根本不理会她,喊人道:“来呀,传哀家的懿旨。”

“不!”凤仪嫔双眼一闭,像是气极了,气坏了,直挺挺的往后栽去!慌得旁边的宫女慌忙搀扶,喊道:“仪嫔娘娘,仪嫔娘娘…”

*

秦太后的懿旨很快传出宫外,送到凤家。

凤鸾听了,像是一直提着的心落了地,狠狠落了地!果不其然,一如自己猜测的那样,大伯父和萧铎都在为此事奔走,他们利用太后对凤家的仇视,最终胜出了。

请不到圣旨,请懿旨,愣是把这门亲事给敲定下来。

甄氏得知消息以后,匆匆赶来。

“母亲。”凤鸾无奈道:“事情已经成定局了。”

“我知道。”甄氏也平静下来,自己是无法和太后娘娘抗衡的,更何况那个人弃了自己,只能怨恨的接受事实。“阿鸾,你别怕。”她长了一双妩媚似水的眸子,里面闪着决绝光芒,“不论上天入地,不论要经历何种风险苦难,便是死…,母亲都会陪你一起!”

“母亲…?!”凤鸾震惊了。

被亲人刺伤了的心,再次温暖,她情不自禁想要握住母亲的手。

甄氏还是习惯的往后一退。

“母亲!”凤鸾上前一步,不管不顾抓住了她的手,两世为人,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母亲的温度!恍惚了片刻,才道:“以前是我太固执不懂事,其实想想,什么是干净的,什么是脏的?要说脏,还有比长房那位更脏的人吗?还有比萧铎更脏的人吗?”

这世界上最脏的,大概就是痴迷政治和权力的人了。

她讥讽一笑,“他们都活得好好的,我们又为何要嫌弃自己?”

更何况,自己前世,还被萧铎侮辱做了他的侍妾,又能比母亲好到哪里去?不想说出这些详细的,是不想打击母亲,但是自己,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因为母亲有过错而嫌弃她,更不要她自我嫌弃。

母亲她,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后的温暖。

凤鸾目光清明似水,轻声道:“母亲,我只有你了。”

“哎…”甄氏一声幽幽叹息。

☆、26

这几天,京城里的茶馆酒楼可是热闹极了。

大家都在议论最近凤家的大事儿,不是倒霉的凤太夫人,而是被秦太后懿旨赐婚的凤二小姐,说起来真是津津有味。

“知道吗?”有人道:“那凤二小姐原本就上吊一回,太后懿旨下来,听说又病了一场,下不的床,只怕又吊了一回不敢说罢了。”

“啧啧,可惜啊。”

“哎,那可是咱们京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

有人暧昧笑道:“要不说端王殿下有福气呢?先娶了理国公家的姑娘做贤妻,再纳一个凤家姑娘做美妾,左拥右抱,人生不能更快活了。”

“哈哈,是啊,是啊。”众人都附和笑了起来。

楼上雅间里,坐着一个明紫色锦绣长袍的年轻男子,面若冠玉、目似点漆,像是光华璀璨的夜明珠一般,闪耀着烁烁光华。而此刻,他正面色铁青一拳砸在桌子上,心中滋味儿复杂难言。

六哥啊,六哥,你真是太卑鄙了!

萧湛恨恨不已,自己千方百计求娶正妻都求不到手,他居然…,恬不知耻的演一出“英雄救美”戏码!弄得她不生不死,不上不下,害了她一辈子!

早知如此,自己也该厚颜无耻一点儿。

娶了她,做成王妃,难道不比去端王府做侧妃强一百倍?想起那个宛若明珠美玉一般的少女,她清澈的目光,明媚的容颜,就这么被人践踏实在太痛惜了。

萧湛的眼眸冰凉好似凝冰,闪着冷芒。

阿鸾,你要是早知今日,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嫁给我?心中复杂纠结,一会儿希望她不甘受辱狠心去了,免得便宜哥哥!下一会儿,又希望她好死不如赖活着,别白白去死,从此香消玉殒再也不得相见。

相见?下次见面就成自己的小嫂子了。

萧湛心里一阵揪得慌。

可是太后懿旨已下,别说自己,就算父皇也不能去跟太后拆台,还能如何?只能端起酒盏一杯又一杯的倒,独自喝闷酒,试图借酒浇愁罢了。

而在凤家,望星抱月阁内又是另外一种氛围。

凤鸾并没有像外面传说的那样,气得要死,病得在床上下不了榻,而是坐在窗台边轻轻抚摸一个黑长盒子。很简单朴素的黑漆盒子,只有几条简单条纹,然后配了一把古朴的锁,看起来有种低调的庄重。

“阿鸾。”甄氏得到消息赶了过来,一连串的问道:“要到手了?他给了?你到底要了什么,叫上房那位纠结许久。”

凤鸾将盒子推了过去,浅笑道:“给了。”她领着一把有些年份的小钥匙,在手里轻轻摇晃,“母亲自己打开看看罢。”

甄氏也不客气,在美人榻的另外一头坐了。

“啪”的一声,开了锁,然后轻巧的打开了黑色盒子,就算是她,也不禁露出惊诧之色。里面全是纸,当然不是普通的纸,而是地契、房契、银票,厚厚一摞,价值高的令人瞠目结舌!

“这…”甄氏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就算将来分家,整个二房也分不了这么多东西罢?银票是多少,我数数,五、十、二十…”她估算了下,一沓是一百张,一张一千两,一摞银票就是十万两。

掏出来的银票一共有三摞,一摞十万两,三摞合在一起就是三十万两!

甄氏心里是清楚,像奉国公府这种公卿世族人家,最最珍贵的是门第和权势,以及和各大家族的人脉。单就财富而论,并非石崇、王恺之流,甚至可能比不上一些巨商富户。即便有值钱的,一般也是房产、田产、珍奇古画等物,要说现银,能一下子拿出三十万两,绝对是大手笔了!

“该不会把凤家都给掏空了罢?”她笑道。

凤鸾也笑,“虽不至于掏空,但是剩下的现银也不会太多。”

毕竟世族还得维护名声,即便有钱,一般都置办成了妥当的不动产,而不是动不动囤个金山、银山在家,看着像暴发户不说,更会惹得皇帝猜疑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