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穆夫人回神笑了笑,女儿现在身子虚,不宜亲自操劳这些事,还是自己替她谋划好了。因而只做没事人一样,握了握女儿的手,“我今儿来的挺久了,等下再坐都天黑了,你先歇着,我改天再过来看你。”

端王妃病中气虚精神不济,微笑点头,“好,我让穆妈妈送母亲出去。”

*

萧铎不算那种色诱熏心的男人,对他来说,凤鸾再美再好,也不打算天天去。一则是为了王府里的姬妾平衡,二则算是免得把她推到风口浪尖。所以,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天连续歇在暖香坞,后面还是平均着来。

只是算来算去,还是来暖香坞的时间更多罢了。

眼下已经是腊月里,天气寒冷,暖香坞是十二时辰不间断的火盆熏炉,成了名符其实的暖香坞。萧铎一进门,便觉得浑身暖融融的,解了披风,从凤鸾手里接了热热的酒喝,笑道:“你倒是会享福,还没开饭,自己先喝上小酒了。”

他几杯下肚,胃里面顿时暖洋洋起来。

“这不等你么。”凤鸾不吝甜言蜜语,但却娇气着,没有下榻行礼什么的,而是主动给他递了筷子,“先吃着,这是下酒小菜,热菜等你来了才上呢。”

当然了,这份娇气得有宠爱在后面撑着。

换做别的姬妾谁敢啊?不说苗夫人、魏氏,便是蒋侧妃也是不敢的。

“再喝点酒。”凤鸾笑道。

萧铎见她今儿笑得不同寻常,不由问道:“有事?看你眼睛一闪一闪的。”

“我有礼物要送给王爷。”凤鸾脆脆声儿,好似一只刚出谷的小黄鹂。

“哦?还有这等好事儿。”在萧铎看来,女人的礼物无非是衣服、鞋袜,再不就是荷包一类,这玩意儿头一回有人送还新鲜,每个姬妾轮番送一遍,哦不,还是隔三差五的都送这个,早就腻了。

不过他虽然心心狠手辣、又性子冷,在姬妾面前,还是愿意一派其乐融融的。

因而只做感兴趣的模样,“什么好东西?拿来瞧瞧。”

凤鸾让丫头捧了一个黑漆长盒子出来,盒子又大又长,太沉,宝珠和玳瑁一起搂过来还有点费劲,然后放好便都退下了。

“这是什么?”萧铎有点意外,他笑着,打开盒子就更加意外了。

盒子里,躺着一柄厚重古朴的雕纹长剑。

萧铎自幼习武,又是常年在军营里面混的人,宝剑赠英雄,他虽然不是英雄但也同样爱宝剑。当即拿了出来,厚厚的、重重的,拿在手里就十分有份量,然后“哗啦”一下,利剑出鞘、光芒四射!

他用手指轻抚了一下,然后往旁边狠狠一斩!顿时一截椅子扶手落了地。

“好剑!”萧铎赞道:“不错,不错。”

凤鸾嗔怪道:“做什么砍坏我的椅子?真是的。”

“哈哈。”萧铎朗声大笑,“一个椅子能值多少钱?回头让人换上。”他把利剑在手里比划了几下,舞得虎虎生风,越发高兴,“真不错,虽然不敢夸干将莫邪,但绝对当得起好剑二字。”

他问:“你从哪儿弄来的?”

凤鸾娇笑,“不告诉你。”

“好娇娇。”萧铎心情愉悦,这可比什么荷包、香囊称心多了,将利剑回鞘,上前搂了她问道:“这把剑花了多少银子,我给你补上。”

“呸,胡说!”凤鸾啐了一口,说道:“我找你要银子,那还叫送你的礼物吗?好好拿着使吧。”

萧铎心里估算了下,这把剑少说也得千儿八百两银子,甚至更多,对于一个后宅女眷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了。因而正色道:“你送我东西有个心意就是,这么贵重不是克扣你的私房钱吗?说罢,回头我让账房给你支银子。”

“你真别扭。”凤鸾娇嗔道:“你可以送我宝石头面,为了我受伤,我为什么就不能送你一柄好剑?”

为什么?萧铎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的理念里面,女人是弱者,是应该臣服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受自己庇护的。只有自己看着哪个好了,高兴了,给她们花银子的,反过来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哪能拿女人的银子花呢?那也太下作了。

凤鸾哼哼道:“难道我说的对你好,都只是说说?连银子都舍不得花,那好啊,只怕也是有限的。”

“这是什么歪理?”萧铎先是一怔,继而想想,又不免失笑,“虽然是歪理,但也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是啊,连银子都舍不得,还能舍得什么?好不好,那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得拿出真心实意来。但是王府的姬妾也好,王妃也罢,都把嫁妆看得紧紧的,只知道从自己这里讨东西,谁肯为自己破费?

她们只顾争夺利益,瓜分自己,何曾真心实意为自己想过?

只有眼前这个傻娇娇,冒傻气。

叫人心里一阵酸酸的。

 

☆、60 看戏

萧铎上前搂住她的纤腰,感慨道:“小傻瓜,这么破费。”

“六郎。”凤鸾看着他,明眸里面好似有璀璨星光闪烁,“我都是你的人了,难道还要分个彼此?你对我有心意,我对你也有心意,什么东西送不得?什么东西又是我舍不得的?”

她语气真挚诚然,目光清澈如水,叫人触动。

这世上,谁不希望别人掏心掏肺的对自己好呢?萧铎虽然天生性子冷,可此刻尚年轻,又是这么一份温柔情意摆在面前,要说一点都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凤鸾娇声道:“六郎,你只说喜欢不喜欢吧。”

萧铎深深地笑了,“当然喜欢。”

怎么能不喜欢呢?想想看啊,别的姬妾都盘算从他身上捞好处,傻娇娇却一门心思对他好,弄得他心里一阵柔软,“娇娇,我的心都要被你哄走了。”

凤鸾莞尔一笑,妩媚似水动人,“那好呀,我的目的可就达到了。”

心下轻笑,你的那颗铁石心肠,岂是一柄好剑能够收买的?端王殿下可真是说话不要钱,只管随便说啊。

不过再怎么样,也清楚,他至少这会儿肯定是感动了。

因而趁机撒娇道:“那你以后可不许欺负我啦。”

萧铎上前紧紧了搂了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温暖熨帖,温声道:“不欺负你,往后都好好疼你。”

“没良心的!”凤鸾哼了一声,“‘欺负我’和‘好好疼我’,这两者在你眼里有何区别?”抓了他的手腕,露出前几天马鞭留下来的伤疤,还猩红狰狞着,“今晚你敢欺负我的话,我就下死劲儿咬了。”

“真不欺负你。”萧铎眼里多了一份暖意,陪着她了饭,洗漱完毕。

两人上了床,还真的没有上亲下摸做那事儿。

“好好睡。”他声音安宁道。

凤鸾枕着他结实有力的胳膊,被紧紧圈在怀里,就这么亲亲热热,但又安安分分的睡觉,心下总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人都有心,就算是冷厉绝情有如端王萧铎,也有吧?

她闭上了眼睛,不愿再想。

*

风暴比凤鸾想象的来得更快。

临近年关,端王府内总是不时有蹊跷之事发生。

先是葳蕤堂的一株腊梅枯了半边,快过年了,这事儿多不吉利。穆妈妈命人赶紧那匹红绸裁了,给裹上去,结果裹了几天,另外半边也枯死了。

接着没几天,又在西边洗衣服的水井里面,发现一只死耗子。

端王妃听了很是生气,觉得不吉祥,更不干净,便让人把那口井给封上,往后都不许再去打水。原本想着该消停了,哪知道幺蛾子不断,没几天,又在另外一口洗衣服的井里发现死麻雀,王府里洗衣服就两口井,总不能都封了不洗衣服吧?但不洗衣服更不行啊。

穆妈妈请示道:“剩下的三口井都是打水喝的,和洗衣服的混在一起不好,而且太挤了,容易让两边的人磕磕绊绊。奴婢的意思,不如请人过来看看风水,化个符水,然后投药清掉脏东西,往后洗衣服总还是可以的。”

的确不能把洗衣服的井都封了。

端王妃虽然不是很赞成,但是不这么搞一下,大家心里都会对井水忌讳,弄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宁。因而点了头,只道:“要做法事早点做,快过年了,早点清清静静的才好,免得王爷不高兴。”

萧铎晚上回来,知道了明天要做法事开井,皱了皱眉,“知道了。”

他不是太喜欢这种事儿。

但是后宅本来就是王妃管理,不便插手。而且年关事情特别多,给准备皇上的贺礼是一桩大的,各家权贵官宦之家的人情走动,又是一批琐碎事的,还有年三十到正月十五休假,很多折子、事务,都得提前处理一些。

总之各种忙乱,哪里还有空管后宅的事儿?就是姬妾房里,都少去了。

当然再少,凤鸾那里还是有去的。

苗夫人的浮翠阁,就已经被冷落了大半个月。好在她一向看得开,性子开朗,除了每天给王妃请安,就回屋关起门来自得其乐。反正王爷不来,亦是好吃好穿供着,王妃又不找事拿捏,日子不算难过。

翠袖轻轻给她捏着肩,嘀咕道:“最近怎么这般多的糟心事儿?真是晦气!”

“这个么。”苗夫人勾起嘴角一笑,“别问、别管,好好烂在肚子里罢。”

穆夫人来得越勤快,王妃越沉不住气,古怪的事儿只会越来越多,就是不知道是谁的手笔,母亲?女儿?还是联手?指不定有人会趁机搅混水。

心下轻轻一叹,看来王妃这次生产不仅亏了身子,还亏了气,有点沉不住了。

原本还想着,王妃和凤侧妃有几年好姐妹的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到尽头。王妃因为身子虚,怕熬不住,担心凤侧妃会被扶正吧?再加上穆夫人三天两头吹吹风,王妃病中,不免心浮气躁乱了手脚。

罢了,不关自己的事。

总之啊,最近妖风大、浪头急,自己还是躲远一点儿的好。

*

萧铎在书房素了好几天后,今夜,总算去了暖香坞。

屋子里面暖融融的,凤鸾一身海棠红缂金丝云锦缎袄儿,挽了团髻,因为热,小脸红扑扑的,衬得粉面流霞明丽若花。她手指上戴了一枚红宝石戒指,耳朵上是红宝石的坠子,面前还有红宝石项链、手镯、三尾足金大凤钗。

萧铎瞧了瞧,笑道:“哟,你的红宝石头面得了啊。”

“可不。”凤鸾笑盈盈道:“你瞧瞧,好不好看?”又解释,“刚刚送来,我还没来得及搭配,都先带上试试玩儿。”

萧铎拿起最大的凤钗看了看,甄氏设计的样子,果然很是别致,不像寻常见到的凤钗那样笨重,精致中,却又不失华丽。不过他对首饰没啥兴趣,无非是让姬妾看起来好看点,眼前的娇娇,戴不戴凤钗都挺好看的。

“不错。”他笑着赞了一句,看了看,又道:“你穿红色很好看。”

说完发觉不妥,侧妃总归是妾,在用红色里头是有限制的,不能用正红色,只能用接近的海棠红、宝石红等,不免有些后悔失言。

凤鸾扯了扯衣服,笑道:“是吗?我还做了好几条红裙子,回头都穿给看。”

不管她是真的没有察觉到不对,还是假装没听出来,这么笑盈盈的欢快,一脸疙瘩都不带的,总算是成功化解了一场尴尬。

所以说,甄氏的爱娇、爱笑、爱俏妥妥有用。

萧铎一来暖香坞,就看见一个娇娇俏俏的爱笑宝贝儿,甜心肝儿,就连一天的疲乏都消散许多。哪怕只是在榻上随便歪着,心里也乐的。

凤鸾都试了试,然后笑道:“留着过年的时候戴。”想了想,“嗯,不是都戴,免得别人瞧见了,都让王爷打一套,那可就亏打发了。”

她不说怕姬妾们吃醋,也不说自己知道分寸戴多少东西,只是歪话说笑。

萧铎被她逗乐,摇头笑道:“别人让我打,我也不打。”指了那枚三尾大凤钗,“这个最是别致华丽,留着年三十的时候戴出去,瞧着喜庆好看。”

两人说着一些鸡毛蒜皮的闲话,屋内一片其乐融融。

宝珠提着气进来,站在门口,愣是半晌都没敢开口,但最终却不得不开口,“启禀王爷和侧妃,葳蕤堂来人传话。”

萧铎正在说笑,被打断,有点不高兴了。

王妃这是怎么回事儿?每次都赶在自己来暖香坞,她就有事,好歹是明媒正娶进门的嫡妻,就连这点气量都没有?总跟一个姬妾争风吃醋的,像什么样子!

他忍了忍气,不耐道:“说。”

宝珠低头回道:“说是葳蕤堂有个灯笼炸了,燎了火,烧了半幅窗纱,因为当时人来人往的救火,太吵,把…”她打了个顿,“把小郡王惊到了。”

不管端王妃是不是拿儿子作筏子,哪怕是假的,萧铎也是要过去看一眼儿子,才放心的,当即皱眉站了起来。

凤鸾想起上次的不愉快,微笑道:“六郎你去,既然人多又乱,我就先不过去添乱了。”王妃本来就不想见到自己,今儿事情又古怪,自己更不想过去掺和,免得惹出什么麻烦上身,后悔都来不及呢。

“嗯,你不用去。”萧铎点点头,自己快步出了门。

凤鸾脸上笑容一淡。

姜妈妈撵了丫头们下去,进来低声,“葳蕤堂那边是要做什么?”

“很难猜吗?”凤鸾一声冷笑,“等着瞧罢,折腾这些幺蛾子,十有八.九都是冲着我来的!”

姜妈妈吃惊道:“她们要做什么?难道咱么就这么傻傻的等着?”

“不等,我可没那么傻。”凤鸾摘了头上的红宝石凤钗,扔在一边,她心里多少有点气性上来,勾起嘴角冷笑,“明儿府里要做法事,但不管是和尚还是道士,那都是在城外的,要进城估摸都得半上午去了。”

姜妈妈点头,“是的。”

“那就好。”凤鸾嘴角微翘,“没事,时间上就够了。”

☆、61 一步错棋

这边萧铎到了葳蕤堂,不等问人,直接冲到了最里面去看儿子。只见乳娘正搂着哥儿在打圈儿,安安静静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他不由脸色一沉,“不是说哥儿被吓着了?”

若是王妃吃醋拈酸叫来自己还罢了,若是用哥儿来吓唬人,那就不是简单的妻妾争宠这么简单,而是心思歪了!儿子是端王府未来的继承人,可不是争宠的工具!

端王妃见他黑着脸,忙解释道:“是吓着了,哭了好久,才睡着。”

乳娘赶忙抱了小郡王过去看,果不其然,雪白的小脸蛋儿上,挂着泪痕,小鼻子红扑扑的,的确是才哭过的样子。

萧铎的怒气缓了缓,脸色还是沉沉的,转首问道:“灯笼又是怎么回事?”

端王妃摇了摇头,“不清楚,自己炸了。”指了指侧面屋子,“就在那边,当时灯笼炸了,窗纱一下子燎起来,好生吓人,还以为要着火呢。大伙儿急着灭火,进进出出的嚷嚷端水,可能太吵了,吓得哥儿一直啼哭。”

萧铎不关注过程,只问结果,“现在没事吧?”

“这会儿睡了,瞧着还好。”端王妃回道:“天色晚了,不想让大夫来吵醒哥儿不得安生,若是一夜安睡,打算就等明早再传大夫。”因见丈夫一直脸色阴沉,想着自己两次把他从暖香坞叫出来,好像存心似的,只怕已经惹了他不快。

因而又道:“刚才火光冲天、人来人往的,哥儿乱哭不停,我害怕,这会儿没事王爷回去罢。”

萧铎淡淡道:“既来了,就懒得再跑了。”

王妃把自己从暖香坞叫出来,自己再回去,不管是谁的意思,外人看来都是自己偏向娇娇了。一则对王妃的主母名誉不利,二则对娇娇也不利,三则显得自己很蠢,好像她们在打擂台,自己是一个夹在中间受妻妾摆弄的傻子。

端王妃的身体还是不太好,经过刚才一阵惊吓,脸色微微发白。

这会儿丈夫的气压又低,心下叹气,吩咐道:“大冷天,王爷从外面过来肯定受了寒气,快去端碗热热的鸡汤上来,给暖暖胃。”

“不了,我喝茶就行。”萧铎到底还是带了几分气性,喝了会儿热茶,瞅着儿子睡的香甜无事,便自己去了寝阁安歇。

端王妃看着那个修长的背影离去,轻叹道:“哎,怎么这般的巧?都赶上了。”她的心下闪过一瞬迷惑,最近…,古怪的事也太多了。

*

次日上午,城外的老道士还没有请进端王府。

凤家二房就有甄氏派的人过来,说是自己身体抱恙,要接女儿回府说话,凤鸾想过了,免得到时候自己要王府派马车,葳蕤堂不给派,这下子可是谁也不能拦,大大方方的出门了。

凤鸾不仅走了,还是抱着那三十万两银票匣子走的。

姜妈妈不解问道:“侧妃,咱们不是下午就回来了吗?”这又是带衣服,又是带贵重首饰的,感觉像是要住十天半个月啊。

凤鸾撇撇嘴,轻笑,“只怕人家不愿意让我们回来。”

“侧妃是说…”姜妈妈急了,指了指葳蕤堂那边,低声道:“那、那也不能人家让走,咱们就乖乖的走啊。”她担心,“这走容易,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凤鸾拍了拍她的手,微笑道:“放心罢,妈妈,我心里自有分寸。”叫来碧落,细细的交待了几句,“切切,一定要把这件事给办好了,人别跑了。”

碧落沉色应道:“侧妃放心吧。”

一行人,马车“嘚嘚”往凤家行驶而去。

而另一边,穆妈妈领了城外有名的除妖邪道士回府。一进门,就听小丫头说凤侧妃回凤家了,闻言不由一怔。心下叫苦,这戏还没有开始唱,角儿就跑了一个,等下可要怎么唱呢?岂不是有点塌台子?

可是也不能不唱啊。

这都前面演了大半个月的戏了,折腾出那么多事儿,要是因为凤侧妃不在就偃旗息鼓,穆夫人肯定不会答应的!罢了,罢了,反正结果都一样,管她在不在呢。

老道士收了银子,进了府,只管按照预定戏本开始唱戏。

天灵灵、地灵灵之后,又是烧符纸,点化圣水,总之热热闹闹的折腾一番,总算把两口井的晦气除去。然后有王府的人,往里面到净化药水,去去死耗子的毒,反正只是洗衣服用的,过几天净净就能接着用了。

老道士又开始除腊梅花树上的妖孽,叽里咕噜一大堆,再次折腾一番,然后庄严肃穆的宣布,“妖邪已除,大功告成。”

穆妈妈让人拿了烂灯笼出来,问道:“这是何解?昨儿好好的,这灯笼自己就‘噼里啪啦’的炸了,还烧了半幅窗纱。”她嗐声叹气,“最最要紧的是,昨夜救火人来人往的,吓着小郡王了。”

老道士捻了捻胡须,煞有其事,神色凝重的掐指算了算,然后问道:“敢问小郡王是几月里生的?”

穆妈妈回道:“十月。”

老道士眼睛微眯,又掐了掐手指,“可是夜里?”

“对,正是夜里。”穆妈妈声音颇大,生怕周围的人听不到似的,“道长果然神机妙算,竟然连这个都能算出来!”

“不是算出来。”老道士摇了摇头,说道:“府上最近尽出怪事,是因为有人和小郡王八字相克,犯冲,故而导致人和失调。”

“还有这种事?!”穆妈妈一脸震惊之色。

老道士继续背编好的台词儿,“小郡王年纪小、气数虚,命脉还未长成,加上是夜里出身,带了阴气,最是忌讳八字相克的阴人,所以才有此一劫。”

“那要如何破解?”

“嗯。”老道士沉吟了片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八字相克的人都离开王府,若是有些人不便离开,暂时回避三、五年也使得。等小郡王大了,气足了,只要那些人不经常靠近身边,再有贫道的附身符保佑着,应该没有大的问题。”

穆妈妈赶紧替小郡王求了附身符,又道,“还请道长指点迷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和小郡王相克?不论丫头、婆子,都暂且撵到庄子上去。”

葳蕤堂的丫头仆妇们都提着心,生怕自己犯了克,被撵出去。

老道士神叨叨的算了一会儿,最后道:“阴人,属兔的,年纪在二十二岁以内,这种人血气重、阳气旺,最是和小郡王冲撞了。”

当即便有一个属兔的丫头哭了起来。

“哭什么?!”穆妈妈喝斥了一句,让人把那丫头带下去,又道:“赶紧查查府里还有那些属兔的,不论是谁,全都给我把名单呈报上来!”

葳蕤堂的人很有办事效率,不到半天,就查出府里所有属兔的女人。

“一共六个。”管事妈妈回道:“除了刚才葳蕤堂的丫头,还有厨房的一个做点心的媳妇,浆洗房的一个媳妇,另外两个粗使丫头。”

穆妈妈皱眉道:“这不是才得五个吗?”

“还有一个。”管事媳妇低了头,吞吞吐吐道:“…是凤侧妃。”

“阿鸾?!”坐在旁边听回话的端王妃吃了一惊,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她用手指在掌心里面掐了掐,喝斥道:“除了穆妈妈,都退下!”

丫头管事们都纷纷告退出门。

穆妈妈打起精神,上前道:“王妃有话要问?”

“给我跪下!”端王妃一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