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皇上…”蒋恭嫔原本就跪了很久,双脚发软,此刻更是被吓得眼前一黑,顿时晕倒朝后面狠狠栽了过去!

“母妃!”萧铎反应敏捷,赶忙伸手扶住了母亲。

毕竟骨肉连心,见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惊吓,忍不住担心会吓出什么毛病,当即将她放平在地上,掐她的人中,“母妃,你缓一口气,…醒醒。”

蒋恭嫔“唔”的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露出惊慌不定之色。

“母妃,母妃没事了。”萧铎替她揉了揉心口,再用温和的语气安抚道:“母妃你别多想…”想要宽慰,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宽慰,最后只憋出一句,“放心,儿子会在你身边的。”

蒋恭嫔得了这句话,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泪滑下。

萧铎神色痛苦,将母亲打横抱了起来,“父皇,儿臣先送母妃进去躺着。”待皇帝点头,方才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进去。

过了片刻,大约是后面已经安置好了蒋恭嫔,他脸色灰败的出来。

“你跪下!”皇帝一声断喝。

萧铎看了看皇帝,没多问,恭恭敬敬在父亲面跪了下去。

“哼!”皇帝一声冷哼,“老六,你可知错?!”

“儿臣知错。”

“那你错在何处?”

萧铎垂着眼帘,回道:“儿臣治理王府无方,以至于府中姬妾勾心斗角,阴谋陷害他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儿臣回去毕竟整肃王府后宅,避免再有类似之祸。”

皇帝点了点头,叹道:“人心是不可能防得住的、管得住的,王府如此,后宫里面也是如此,这一点你不必自责。不过,你王府里的魑魅魍魉也该整肃一下了。”继而话锋一转,“还有呢?”

“还有。”萧铎神色肃然,声音没有丝毫打盹儿,“儿臣没有好生规劝住母妃,没有与她说清楚人情世故,所以才让母妃起了别样心思。”

皇帝“哧”的一笑,“堂前教子、枕边教妻,你母亲心思不好怎么能怨你?要是这么说起来,也是该怨朕才对。 ”

“不。”萧铎忙道:“儿臣没有这个意思。”

皇帝摆摆手,“朕不是在训斥你。”

萧铎继续说道:“便是不说母妃,那么儿臣王府后宅三番两次生乱,王妃有管理不利的责任,儿臣亦教妻不当之责。穆氏…,儿臣回去会好生教导她的。”

之前蒋侧妃的丫头经常去魏夫人那边串门,阿鸾就提醒过自己,王妃那边却是毫无作为,更不用说平时的一些细节。最近的一起起风波,就算她没有参与黑幕,也是任由看着王府内乱的。

她想等着姬妾们自己都起来,好拣渔翁之利!

“老六。”皇帝突然问道:“你知道,你今儿最大的错在哪里吗?”

今儿?萧铎收回思绪,抬头看向父亲,缓缓说道:“儿子最大的错,是不该为了姬妾而压制母亲,先搬仪妃,再请父皇。”他伏低磕头认罪,“母妃虽然有错,但是儿子的这种行为实为不孝。”

皇帝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你脑子清醒明白、条理清楚,知错,能认错,总算朕没有看错你。”虚抬了下手,“起来罢。”

萧铎脸色凝重缓缓站了起来。

皇帝的心情也很复杂,蒋恭嫔这个母亲不称职,自己的母亲秦太后何尝不是?儿子搬了自己来压阵,自己不也一样压了太后吗?不论情理,孝道都是不可废,怅然的挥了挥手,“去你母妃跟前跪着,跪到她肯原谅你为止。”

“是。”萧铎回道:“儿臣领旨,先送父皇出去。”

皇帝站着揉了揉眉头,叹气道:“真是没有一刻消停的。”走到门口,视线落在王诩的身上打量,沉吟道:“端王府和别的王府略有不同,情况特殊…”

老六先娶穆家女,再纳凤家女,所谓一山难容二虎,两个世家女就是后宅不宁的根源。而凤氏身份尴尬弱势,亦是她三天两头被人盘算的原因。自己不可能次次都来救场,那样不是救凤氏,而是把她推向风口浪尖在害她了。

萧铎躬身,王诩垂头,都不敢打断皇帝的沉吟思绪。

片刻后,皇帝说出了才做的决定,“王诩,你仍旧算是御前行走的人,但往后暂时调至凤侧妃身边当差,帮着彻查端王府里的是是非非,以便回禀于朕,同时维护端王府后宅的安宁。”

“父皇?!”萧铎惊诧的抬起头来。

王诩清冷的眸子里,亦是闪烁着冰晶折射一般的光芒。

“怎么?”皇帝担心他觉得低就,凤鸾压不住,顿时目光一凌,冷声问道:“觉得去给一个侧妃当差,委屈了你?”

“不敢。”王诩垂下眼帘,声音平淡没有起伏,“只要能为皇上分忧,不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奴才一样会尽职尽责。”

皇帝沉沉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萧铎在旁边震惊无比,父亲居然把御前行走的人赏给阿鸾?而且身份还不算是阿鸾的,仍旧算是御前行走的?!也就是说,王诩代表皇帝的脸面安置在端王府,安置在阿鸾身边,往后宫内宫外行走都有活的护身符了。

父皇只是为了端王府的安宁才这么做?只是给自己的面子?不不不…,与其说是给自己脸面,还不如说是维护阿鸾的安危更恰当一些。

为何?!阿鸾她,到底拥有何样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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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郦邑长公主勃然大怒,“秦氏那个贱.妇,居然打算用金针千丝如意手毁了阿鸾?”目光凌厉似箭,“谁给她的胆子?她这是疯了不成?!”

凤鸾已经换了衣裳,乖巧柔顺的坐在旁边,沉默不语。

凤仪妃则是冷笑,“要不是那个老嬷嬷拖延时间,要不是王诩及时赶到,阿鸾指不定就怎样了。”心下恨恨,当时恨得牙都要咬碎了,可却偏偏拿太后没有办法,此刻把愤怒排山倒海倒出来,“太后为人毫无道理和规矩可讲,平时就爱拿捏小辈,让人受气有苦说不出,这也罢了。”

恨得狠狠捶桌,“最可恨,她竟然丧心病狂打算毁了阿鸾!”

“好,很好。”郦邑长公主冷笑道:“难怪刚才一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脚底抹油一般飞快开溜。秦氏…”她转头看向永寿宫方向,阴冷道:“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事儿没完,骑驴看唱本慢慢走着瞧!”

凤仪妃是清楚这位表姑姑性子和手段的,刚才的确是为侄女气氛,同时也是为自己的折辱气氛,处在自己的位置,是没有办法跟太后斗的,还要顾忌不能失了皇帝那边的欢心,但是表姑姑可就不一样了。

只要她恨上了太后,那太后就等着慢慢的收拾烂摊子吧。

转头安抚凤鸾,“别委屈,今儿咱们受了的气,回头自然会成倍的还给那些人!你几天受了惊,回去请个大夫开个压惊的方子,好好养好身体,千万别气坏了自己,叫那些小人们称心如意!”

凤鸾前世经历过整个家族吵架灭门,今儿这番风浪,还不至于真的被吓坏了。

不过当时差点被毁容的那一瞬,的确骇人!

想到这个,不由抬头对凤仪妃说了一句,“回头姑姑替我封五百两银子,悄悄谢过那位手下留情的老嬷嬷。嗯…,王诩因为我受了伤,只怕现在手都肿了,姑姑替我一千两银子吧。”又道:“等我回去就叫人折了银子送来。”

“行了。”凤仪妃嗔怪道:“什么银子不银子,我还能真的收你的银子?”语调骄傲一笑,“再说了,你姑姑还不至于穷到那个份儿上。人情世故我都懂,不消交待,回头就给老嬷嬷和王诩封赏,总不能白承了他们的人情。”

郦邑长公主的目光微微一闪,继而移开视线。

凤仪妃又道:“要说王诩真是胆大不要命,那金针…,啧啧,我看着都觉得替他手疼,他居然还一声儿不吭的,真是能忍。”

凤鸾轻轻叹气,“是啊,那得多疼啊。”

正在说话,忽地一个小太监过来传话,“御前内监王诩求见。”

凤仪妃不由笑道:“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得,也不用的下回了,今儿就把封赏给他吧。”转身吩咐宫女,附耳细细交待了一番,然后才道:“让人进来。”

王诩微微低头进来行礼,手拢在袖子里,禀道:“奴才奉皇上之命,暂时调至凤侧妃身边当差,以便彻查端王府里的是是非非,然后回复皇上。”他说得含混,心里面却是清楚皇帝的意思,这个“暂时”,只怕是很多很多年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皇帝担心自己觉得低就心不甘情不愿,其实自己并没有。

他的话一说完,殿内的几位女眷都是怔住了。

凤仪妃环顾了一圈儿,一头雾水,“皇上把你调到阿鸾身边服侍?帮着查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多久?只是帮着查案?还是一直留在阿鸾身边?”

王诩微笑道:“皇上没说。”

凤仪妃心下便了然了,抿了嘴儿,回头看向侄女,“这下好了。”太好了,有了皇上御赐的护身符,看谁还敢动不动就拿捏侄女?找死呢。

凤鸾则是一脸惊诧之色,半晌回不过神。

郦邑长公主则镇定许多,除了护短的时候爱生气,别的好像都动不了她的心绪,扫了王诩一眼,“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你就阿鸾身边好好当差吧。”补了一句,“只管放心,亏待不了你的。”

王诩欠身,“是,奴才一定用心当差。”

凤鸾探头看了看,偏他的手一直拢在袖子里看不清,不由问道:“你的手是不是肿了?还没有用药吧?”回头看向姑姑,“有什么化瘀消肿的膏药,拿来用用。”

王诩听着那沥沥如水的声音,心绪起伏不定。

凤仪妃当即吩咐宫人去拿药膏,又问:“端王殿下呢?”

王诩不好说萧铎受罚的事,只含混道:“还在恭嫔娘娘身边服侍。”怕她们听不明白,解释道:“恭嫔娘娘刚才晕过去了。”

郦邑长公主一声冷笑,“她自己都没脸说嘴,也就只剩下这一招可以逃避了。”

凤鸾虽然厌恶蒋恭嫔,但是当着人前却不好说婆婆的是非,只是抿了嘴儿。看着宫人拿了药膏过来,吩咐道:“去服侍王公公上药。”仿佛看着他指尖垂着一点布条,大约是撕了袍子胡乱裹上的,“给他重新包扎一下。”

“谢过凤侧妃。”王诩目光一跳,低下头,然后先去了一旁包扎伤手。

郦邑长公主是个喜欢找乐子的人,此刻闲着无事,跟秦太后和蒋恭嫔算账也不是眼下,因而笑道:“难得我们姑侄三个能聚到一处,且坐下乐乐,说说话。”又客做主人一样吩咐宫女,“去拿花牌来,打几圈儿,等着老六过来接人。”

凤仪妃莞尔一笑,“好,今儿我可要多赢点儿好东西。”

“要赢也是我赢。”凤鸾放下手中茶盏,打趣道:“你们两个长辈,难道还好意思赢我的东西?可见我今儿要赚的盆满钵盈了。”

郦邑长公主见她才受了天大的惊吓,这会儿也笑得开怀,十分满意,若是一味哭哭啼啼的、畏手畏脚的,反倒懦弱不招自己喜欢了。

姑侄三个斗花牌,到最后,果然是凤鸾赢了不少好东西走。

便如此,郦邑长公主还嫌不够,吩咐凤仪妃,“今儿我来得匆忙,没有带好东西在身上,你这里有什么,只管拿来安抚阿鸾让她带走,回头我给你补上。”

凤仪妃凑趣笑道:“行啊,回头表姑给我补双份儿的就成。”

凤鸾乐道:“那今儿不只是亏了表姑婆一人?”

“怕什么。”郦邑长公主悠悠一笑,“今儿在你们身上输的,回头找人给我填补上不就行了?”再次看向永寿宫方向,“也不想想,凤家的人是能随便吃亏的吗?!打量自己矜贵了,就是天皇老子天下第一了?这口恶气要是不出,那我也就不用在中原呆着丢人,直接滚回霍连得了!”

抓起花牌狠摔,一地飞花四溅好不绚烂。

等到萧铎从蒋恭嫔那边过来时,凤鸾已经陪长辈们打完了好几圈花牌,洗了手,正在一起说话喝着甜品盅。听得外面小太监通传,收起脸上笑容,放下碗盏,然后也不起身淡淡道了一声,“王爷来了。”

萧铎先给郦邑长公主请安,“见过大皇姑。”然后凤仪妃打了招呼,因为两人年纪差不了多少,不便多加打量,因而转头看向凤鸾,“阿鸾,我们回去。”

郦邑长公主抓住凤鸾,一副护短脸色,“你就这么带阿鸾回去?!”

萧铎回道:“今儿让阿鸾受了惊吓和委屈,我在大皇姑的面前给她赔个不是。”然后又道:“只赔礼肯定不够,回王府去,该处罚的人一个不会少,全凭阿鸾的意思,她想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

“行吧。”郦邑长公主松开了手,“阿鸾你先回去,明儿我再过去看你,要是满意了则罢,不满意的,咱们该怎么来还得怎么来!”

萧铎紧紧牵了凤鸾的手,正色道:“大皇姑放心,处置必定叫阿鸾满意。”

凤鸾勾起嘴角,眼底深处绽出一抹凌厉的笑意。

自己会叫她们都满意的!一定。

出了凤仪妃的宫殿,萧铎一直牵着凤鸾的手,两个人都是默默不言语。一是因为宫中不是说话的地方,二是这次事情实在牵扯太多,恩怨情仇的,眼下气氛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可是就这么一直沉默,也不合适。

半晌了,萧铎低沉道了一句,“阿鸾,你受委屈了。”

凤鸾淡淡道:“王爷肯为妾身做主就好。”

萧铎听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皱了皱眉,但也不好多说什么。自己的母亲和表妹一起算计她,自己保护不利,她怎么生气都不为过,特别是后来才知道,太后差一点点就让她毁容!

此仇不能不报!

眼下不能当众说太后的是非,只能紧紧抓住她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仿若失而复得的珍贵瑰宝一般,恨不得捆在身上。

凤鸾笑了笑,“走,上马车了。”

来得时候,两人一前一后紧追不舍,情势危急万分,回去则是同乘一辆马车,只是气氛凝重,不像平时那样轻快罢了。

另外…,还之比来时多了一个人。

王诩带着徒弟小葫芦坐在后面的马车上,因是突然去端王府,马车还是宫中太监所用的青油马车,“嘚嘚嘚”,一路跟着从宫门缓缓出去。

小葫芦揉了揉鼻子,低声问道:“师傅,咱们往后就呆在端王府的了?皇上真的没说让几时回去吗?”

“哪儿这么多话?”王诩冷冷扫了他一眼,“有饭吃,有地儿睡就行了。”

小葫芦赶紧低头,“是。”

心中想到别的,那凤侧妃…,啧啧,可真是长得跟天仙儿一样啊!刚才上马车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差点把自己全身骨头给酥倒了。

继而又是叹气,哎…,一个太监想什么美人不美人呢。

再看看师傅,可惜了,空长了一副风流公子哥儿的俊俏模样,也是无根之人,就算往后在美人儿身边服侍,也只能白想一想了。

王诩冷冷一扫,“眼珠子瞎转什么?心里又在琢磨什么龌龊之事?”

小葫芦扁嘴委屈道:“师傅,你连我心里怎么想的都要管啊。”

王诩懒得跟他饶舌拌嘴,转过头去,一张白皙干净的素脸上没有表情,清澈的眼眸看向前方,好似天上风吹过一朵朵素洁白云,漂浮不定。

当时她慌不择路猛地逃窜出来,正正撞入自己怀中。

那女子身体特有的纤细柔软,淡淡清雅芬芳,以及那双翦水秋瞳里的惊吓,脸上的惶恐,那一幕幕,总在自己心里挥散不去。特别是她仰面凝视自己的一刹那,彼此近在咫尺,甚至…,能够感受到她轻轻喘息的呼吸。

像是三月灼灼桃花扑水一般,打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自己心中生出无边的愤怒和无力?是因为…,再也没有机会真的那样拥抱一个人吗?不论是她,还是别的女子,男女之情已经和自己绝缘了。

所以,自己才会在金针千丝如意落下的一刹那,愤怒的抓住了手柄!

王诩抬手看了看手上的纱布,手上的痛,哪里比得上心里深处的痛?特别是她询问自己伤势的时候,心血一阵起伏不定的翻涌,压都压不下去。

她还是和幼时一样心地良善,可惜…,却不记得自己了。

☆、122 好梦易醒

蒋侧妃在床上躺着,觉得自己身上都快要躺出茧子了,外面还是没有消息。

她有点心急,喊了蒋妈妈过来问道:“还没回来吗?”

蒋妈妈瞅着外面快要擦黑的天色,也是着急,“天都快黑了。”想了想,转身安慰主子道:“天黑皇宫里的宫门就该落钥匙,王爷肯定快回来了。”

蒋侧妃还不知道宫中情形,撇了撇嘴,“王爷可真是爱重凤氏那个狐狸精啊!一颗心都给她迷走了。”死死揪住被子揉搓,委屈道:“我都小产了,王爷…,王爷一听说凤氏有事,就立马追了出去。”

“呸!”她啐道:“凤氏很快就没有好日子了!”

蒋妈妈替她掖了掖被子,心里却打着鼓儿,七上八下的,但愿这次计策能够成功吧。不然主子好不容易怀了胎,却被…,却被祸害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况且若不让王爷疏远凤侧妃,对主子怜悯,又哪来翻身复宠的机会?

蒋侧妃目光微眯,露出一抹与她气质不符的阴恻恻,“只要王爷疏远了凤氏,我必定要好好笼络住王爷的心,等我养好身子,再怀孕…”她自己浮想翩翩,想得都是母凭子贵之后的扬眉吐气,以及把别人狠狠踏在脚下,“魏氏那个贱.人,故意引得我去找静水师太求丸药,害我小产,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说到这个,蒋妈妈也是咬牙恨恨,“魏氏就是一个祸害,绝不能留!”

主仆二人正在屋里盘算别人,忽地外面传来脚步声,非常快、非常急,而是步伐沉稳有力,不像是丫头们的轻巧步子。蒋侧妃不由下意识的回头过去,心下一喜,赶忙推了推乳母,“妈妈,肯定是王爷来了。”

蒋妈妈回头一看,“快躺下。”

蒋侧妃为了装出一幅柔弱可怜的样子,特意散了头发,只斜斜挽了一个堕马髻,发尾披在肩膀两侧,不用珠花,仅别了一根细长的碧玉簪。再配上烟绿色的水晕涟漪素锦长衣,又不上妆,白白着一张小脸儿,好似一朵雨水冲洗过的皎洁梨花。

她柔柔弱弱的撑了半个身子起来,预备好打招呼的。

“砰!”的一声巨响,门开了。

来人果然是萧铎,他阴沉一张冷峻凌厉的脸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了过来,蒋侧妃一句“王爷…”,还没说完,就被他从被窝里面狠狠一抓,直接扔到了地上!然后便是一声爆喝,“说!你到底是怎么小产的?到底有没有怀孕?到底他.妈的在玩什么鬼把戏!”

蒋侧妃被他摔得整个人都蒙住了。

在她看来,这次陷害凤鸾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

自己是在暖香坞摔倒的,摔了一地的血,还有三个太医都确诊自己小产,加上本来自己就真的小产了,一切都是天衣无缝!然后姑姑快速传召她进宫,姑姑自然有手段把她吓得屁滚尿流,然后只要她认了错,谋害自己小产的罪名就跑不了了!

就算王爷跟着进宫又如何?也救不了她。

姑姑肯定会拿着罪名质问王爷,质问他为何偏心凤氏到如此程度?为何会宠得凤氏敢谋害自己的肚子?姑姑是王爷的母亲,又有凤氏认罪的把柄在手,王爷肯定也是护不住她的,反而会因为她谋害自己的肚子,而厌恶她、憎恨她,甚至再也不理她。

对啊,应该是这样才对啊。

为什么?王爷忽然问自己是怎么小产的?

千百个念头在蒋侧妃的心中划过,时间却不过只是一瞬,她惊愕的抬起头,心下生出一种莫名的惊恐,难道是自己和姑姑计策失败了?不不,不可能!

“王爷…”她仰面,眼中露出不解的目光,结结巴巴惊诧道:“妾身、妾身是被凤侧妃推倒,所以才小产的啊…”

“好!”萧铎咬牙切齿笑道:“很好!你不肯说,那就等着本王找出证据来。”上前一步抓起她,“叫你死得心服口服!叫你碎尸万段!!”狠狠将其往地上一摔,转身喝斥,“看好了!屋里的人一步都不许动,不许交头接耳!”

蒋侧妃被摔得晕头转向,但心下肯快明白,…出事了,肯定是出事了!娇弱的身子不住发抖,脸色惨白,顾不上小产后的虚弱难受,也顾不上被摔的疼痛,慌忙上前抱住萧铎的脚,“王爷!王爷,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放开!”萧铎冷冷道。

“王爷,王爷…”蒋侧妃情知肯定宫中出了变故,不敢再说自己是被凤鸾推倒小产的,而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哭泣道:“王爷,到底有什么误会?你告诉我,我跟你解释清楚…”

“滚!”萧铎狠狠一击窝心脚踢过去,摔门出去。

凤鸾已经回暖香坞去了。

他自己在碧晴含烟馆里静坐了片刻,细细分析,蒋侧妃的小产有假,其中肯定有可以扑捉的蛛丝马迹,肯定有!强行命令自己冷静下来,思绪飞转,然后叫了碧晴含烟馆的丫头们,一个个询问,“最近几天,蒋侧妃有没有跌倒摔倒?”

丫头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看王爷的脸色,也知道肯定不是好事。

萧铎一次抓一个询问,结果都说是没有,也就是说,蒋侧妃没有在自己的院子里面摔倒,而太医们又都说她真的小产了。那么…,就是因为别的方式小产的,除了外力碰撞,其他的多半就是药物所致,再不就是天生胎像不稳的缘故。

对了!这里面有一个天大的误区!

太医们都说她是小产,却没有具体说她因为什么缘故小产!

想到此,赶紧将两个太医和老大夫叫来,沉声道:“一个一个进去,分别给蒋侧妃重新把脉,然后把她小产的原因写在纸上,都不许说话!”

几个大夫都是神色紧张不已。

后宅妇人小产,有一多半都跟阴谋算计脱不了干系,这事儿牵扯了端王府的两个侧妃,里面的谁不知道有多浑呢。一个个生怕自己被牵连了进去,进去都是仔细诊脉,然后一丝不错的写在纸上,挨个呈了上去。

萧铎打开第一张纸,“药物所致。”然后是第二张,“长期服食某种药物,以致胎像浮动,导致小产。”最后是第三张,“药物用法不当所致。”

“呲啦啦!”他额头上的青筋直蹦乱跳,把纸揉成一团儿,然后命人将蒋侧妃拖了出来,狠狠扔了过去,“还不说吗?”

那声音,好似从十八层地狱里面冒出来的,鬼气森森。

蒋侧妃心惊胆颤的打开纸团儿,只看了一眼,便吓得失声尖叫“啊…!”,像是烫手一般飞快扔掉!她心下惊骇不定,为何…,为何,事情会转变成这样。

不,不好!王爷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王爷,你听我说…”蒋侧妃捂着碎裂一般疼痛的心口,伏在地上哭道:“都是魏氏,都是魏氏那个贱.人害我…”

“凤侧妃到。”外面响起一声通传。

蒋侧妃语音顿住,不可置信的抬眸震惊看着那个明丽身影。

几乎快要抓狂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已经陷入谋害自己胎儿之案,又被姑姑叫进宫去,居然还能毫发无损的出来?而且王爷还开始怀疑自己,从太医们身上找到攻破的地方,叫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