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说,“你要是有骨气的大男人,就不该给她脸子,她甩你好几天,你就甩她好几个月,甚至可以一辈子不理她!哪个女人不是一样?要是府里没有中意的,还可以外头买去,何必低三下四的倒贴着她?”

另一个又说,“算了,算了,大男人何必跟小女子置气?吃太监的醋本来就是不对的,顺着台阶,两人以后和和美美的也就是了。”

前头那个骂道:“你这没骨气的软耳朵!”

后头的道:“真丢了她,回头有你一辈子后悔的!”

于是,在端王殿下纠结来纠结去的功夫,还没有敲定主意,人就已经被凤鸾给拽进暖香坞了。然后她让人铺了床,哄得他躺下,又亲手喂了一盏甜汤,堵了他的嘴,再燃了双份的安神香,轻言细语就把发烧的他给哄睡了。

一觉醒来,萧铎感觉精神头儿好了许多。

但心里…,却又一种被人调.戏了的羞耻感!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女子耍得团团转,她略给一点甜头,就浑身发软没骨气的全听她的了。

萧铎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发烧病了,所以才这么反常。

但不论如何总算是在暖香坞里住下了。

王府的姬妾们知道以后,端王妃叹了一回,苗夫人摇头笑笑,魏夫人则是木呆呆的发了一阵呆,至于蒋侧妃…,谁还管她啊。

*

端王府里,暂时又风平浪静下来。

尽管萧铎在暖香坞里面住了下来,可心头的那口气,还没有消。

心头的疑惑更是没有消。

而凤鸾,把人接回来以后好茶好饭养着,陪着说说话,依她的性子也不可能主动求欢之类,日子还是过得更平常一样。这也让萧铎多少有点不满,他本来生气,加上发烧不舒服,心思自然更重几分了。

今儿一大早的,她陪自己吃了早饭,说了几句话,就蹿到后院半天没回来。

其实凤鸾是因为中秋节和龙凤胎的生辰,怕吵着他,去后面商议琐碎事儿去了。

可要是以前,萧铎可以过去亲自看个究竟,偏生他这会儿头疼脑涨的不想动,还带了几分埋怨,不免想着,她是不是在后面,和王诩一起逗孩子之类。

“添水!”他含着薄怒喊了一声。

丫头们就立在门口的,因他躺着,怕打扰,没人敢进来罢了。听得传唤,宝珠赶忙进来倒水,捧了茶,送到床边,“王爷喝茶。”

萧铎抬手一把抓了过来,结果太急,反倒把茶水给洒了一点儿出来。

宝珠吓了一跳,赶忙去拿帕子过来擦拭,连连赔罪,“王爷…,对不住。”主子不能有错,只能做下人的认了,“都是奴婢不小心。”

萧铎看着她一阵忙活,那纤细的手指和明红的蔻丹,在自己眼前一片乱晃,且那动作又轻又柔,带着说不出的某种意味儿。细细回想平日里,这丫头也总爱在自己跟前乱晃,又喜欢打扮俏丽,以他端王殿下的身份,什么样想攀龙附凤的女人没有见过?稍稍一试便知道了。

“好了,不要紧。”他声音温暖和煦,“本王自己擦。”状若顺手去抓帕子,却一不小心抓住了宝珠的手,顿了顿,继而抽了帕子出来。

宝珠顿时脸上飞红一片,低垂眼帘,“我…,我再去给王爷倒一盏新茶。”

连自个儿是奴婢都不记得了?萧铎心下一声嘲讽讥笑。

宝珠重新去倒了茶,放在旁边,问道:“王爷还要什么?”她那明亮的杏眼里,分明闪烁着一种叫“希望”的光芒。

呵…,居然还问自己还要什么?

按照常理,她若是个一心一意忠于主子的好奴才,这种时候,不是应该马上告退避嫌的吗?她却巴不得找点事儿留下来,这就可笑了。

 

☆、146 对质

“这会儿有点头热。”萧铎温和笑道:“你去打盆水进来,给我擦擦。”

“哎。”宝珠满目欣喜的飞快去了。

萧铎目光凉凉的看着她的背影,手指在床沿上面轻轻敲着,这个背主的丫头留不得了。阿鸾是一个心地良善的性子,估计她不舍得,不如自己提点提点,叫她把这个丫头处置了。

“王爷醒了?”珠帘一动,凤鸾从外面进来,自己倒茶喝了一口,“还当你一直睡着,怕你吵,说等会儿进来的呢。”又问:“感觉好点没有?”

听她如此关切,萧铎之前的不痛快消散了几分。

凤鸾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好像没那么烫了,王爷最好今天晚上能够退烧,明儿八月十五不仅要进宫,还得忙着孩子们的生辰,只怕没有功夫歇的。”

萧铎的逆鳞竖起来的时候,别人不敢碰,但只要凤鸾轻轻一抚就顺了。

他的脸色很快软和不少,只没说话。

“怎么呆住了?”凤鸾正要细细问他,听见身后一串急促脚步声,回头看去,是宝珠打了水站在门口。奇怪的是,她眼里的表情有点复杂,还没消散的惊喜,以及掩不住的惊讶、失落,像是有什么欢喜的事儿,被自己打断了。

宝珠诺诺道:“侧妃…,我打水给王爷擦脸。”

凤鸾先是不解,擦脸就擦脸,做什么脸色这般奇怪?继而心思微转,加上从前对宝珠就有数,心下大致猜出了七八分来,勾起嘴角,“你放下,我来擦罢。”

宝珠当然不敢跟她争,上前放下,然后看了萧铎一眼才转身离去。

凤鸾瞅着她眼里的那抹失望,和恋恋不舍,不由感到恶心无比。宝珠前世背主陷害三堂兄,这个梁子自己一直记得。若是她今生一直规规矩矩的,或许还能容她,既然她作死,那就只好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了。

萧铎见她发呆,担心她没有看穿宝珠的那点伎俩,又不好直说,怕她生气,因此委婉提醒道:“丫头们年纪大了,总留着,有违人和,不如早点择个人家嫁了。”

凤鸾有点意外的看着他。

依照端王殿下的性子,看不上宝珠之流倒是不奇怪,不过主动处置想要勾引他的丫头,可见…,还是为自己着想的。特别是他还怕伤了自己,说的这么委婉,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倒是把跟他置气的心思软了下来。

萧铎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是舍不得陪嫁丫头,因而道:“正巧我书房里有几个小厮要娶媳妇儿,宝珠漂亮伶俐,我挑个好点的人家给她,也不算亏待你的丫头了。”又道:“回头我再给你买几个好的,不比宝珠等人差。”

凤鸾沉吟着,片刻后点了点头,“行,回头找个日子把宝珠给嫁了。”

“你别舍不得。”萧铎不好多说,也没工夫为一个丫头费心思,既然她答应了,便不多问了。想着明儿就把小厮的家底送过来,让她细细的挑,赶紧把宝珠这种烦人精给解决掉,省得留在屋里糟心。

第二天,他让人送了三个小厮的家底情况过来。

凤鸾一一看了,都还不错,反倒觉得宝珠配不上这几个小厮。继而心下冷笑,想来她肯定是不愿意配的,没那个福气,罢了,走走过场便是。

因而叫了宝珠过来,说道:“你年纪是我屋里丫头最大的,又跟我时间最久,所以想给你择一门好亲事,也不算跟了我一场。”

宝珠目光一惊,慌道:“侧妃,奴婢还不想嫁人。”

凤鸾微笑道:“不要紧,只是先定亲下来,回头等过两年你二十了再嫁。”

“不…”宝珠仍然不愿意,可是又解释不出原因来。她低了头,心下飞快思量着,小姐怎么突然想起给自己订亲了?豁然一阵心惊,糟了,一定是昨天自己太过留恋端王殿下,给她发觉了。

现在看来,她根本就不愿意留自己下来做通房丫头,而是要打发自己走。

不不!王爷分明是看上自己了!只要稍微再努力一下,就能事成,王爷是那般风流倜傥,还痴情不移,且身份矜贵无比,比外头的小厮强一千倍!就算王爷对自己没有对小姐好,多多少少也是有几分怜惜的吧?只要自己得了宠,生了孩子,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到手了。

可是小姐不愿意的话,自己要怎样才能留下来呢?

“怎么不说话呀。”凤鸾笑道:“你这丫头平时看着挺爽利的,也害羞了。”

宝珠顺着她的话,只做一脸害羞的模样,“这事儿…,还得跟我家里人商量商量,待我先问过爹娘的意思。”

真是放肆!凤鸾心下大怒,她一个卖身为奴的丫头,卖身契都在自己手里,婚姻嫁娶哪里轮得到父母做主?况且萧铎准备的这几门婚事不错,又没有坑她,她却千不情万不愿的,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只是并不拆穿她,笑道:“行啊,回头叫你爹娘过来问问。”

宝珠勉强笑着退了出去。

到了下午,凤鸾在院子里面闲逛的时候,红缨过来低声说话,“侧妃…”她有些为难的提醒,“昨儿侧妃在后院忙活的时候,宝珠一直在里面跟王爷说话。不是奴婢有心挑唆,只是担心…,她大了,或许有什么别的念头了。”

凤鸾扭头看向她,果然还是红缨心细而且尽忠可靠,对她投以赞许的一瞥,然后松开花枝笑了,“没事,我心里有数的。”

“有数?”红缨怕她没有听明白,或者是偏袒陪嫁丫头,犹豫了下,鼓起勇气再次说道:“请侧妃先恕奴婢僭越之罪。”她跪下去,“奴婢觉得宝珠对王爷有心思,整天爱在王爷跟前晃荡不说,还专门找单独的时间进去说话。如果侧妃本来就打算让宝珠做通房丫头,那当奴婢多嘴没说,如果不是,还请侧妃早做安排。”

“你起来。”凤鸾俯身亲手搀扶于她,低声笑道:“今早我就叫了宝珠,说是给她安排一门上好的亲事,先订下来。”

红缨缓缓站起来,“那…,宝珠怎么说?”

凤鸾勾起嘴角,“这会儿我不在屋里,估计她已经去找王爷说了吧。”

“啊?!”红缨大惊,“万一王爷…”不好说萧铎好色,委婉道:“万一王爷看着宝珠是侧妃的陪嫁丫头,心软了怎么办?”

凤鸾淡淡一笑,“不会的。”

不是自己太过自信,也不是早上萧铎的那番体贴让自己相信了他,而是自己十分清楚萧铎的性子,他最恨背主之人!就算他看上了宝珠,也得自己介绍给他,或者他找自己索要,而不是宝珠背着自己擅作决定。

宝珠这般自作聪明,背弃主人,萧铎是不会给她什么好果子吃的。

*

事实正如凤鸾猜测的那样。

宝珠哪里是要去找爹娘商议,根本就寻着机会,找萧铎求情的,此刻正跪在他面前娇软哀求,“王爷,今儿侧妃说要把奴婢早点嫁出去。虽然是为了奴婢好,可是奴婢舍不得侧妃,不想那么早嫁出去。”她的目光脉脉含情,柔声道:“王爷能不能劝一劝侧妃,让她别急着嫁了奴婢。”

萧铎目光微敛,“你们主仆的事,本王如何做主?”

“王爷可以的!”宝珠听他口气有松动,更欢喜了,心急道:“毕竟侧妃已经做了王爷的姬妾,只要王爷开口,侧妃肯定也是不敢辩驳的。”

“哦?”萧铎双眼微眯,眼底深处闪出危险的光芒。

可惜宝珠太心急勾引他,改变命运,只觉得他目光闪烁似有情意,反倒越发以为是看上他了。“王爷…”她试探着,将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面,娇羞无限,“其实奴婢不只想要留下来服侍侧妃,更想…,更想留下来服侍王爷。”

最后一句,声音已经细若蚊呐。

萧铎眼里露出嘲讽之色,“你想怎么服侍本王啊?”

宝珠害羞低着头,没有看到他眼里的嘲讽,只当他是心动了。可她毕竟是未经男女之事的少女,心口扑通乱跳,却做不出十分出格的动作。心里几番挣扎,若是此刻不给王爷一点甜头,只怕他转眼就弃了自己,不敢兴趣了。

一咬牙,抓住萧铎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结巴道:“任、任凭王爷吩咐…”

萧铎恶心的抽出了手,狠狠给她一记窝心脚,斥道:“下.作东西!以为本王是那等色中饿鬼?见了个女人就走不动道,脑子不会转?真是可笑!”

“王爷…?!”宝珠痛得捧着心口在地上颤抖,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之前都对自己有情意,为何突然就恼了?赶忙害羞忍臊,仰面道:“王爷,奴婢一片真心…”

“你真叫本王恶心!”萧铎将茶盅往地上狠狠一摔,朝外喊道:“来人!”

姜妈妈和玳瑁闻声冲了进来,面面相觑,然后看看宝珠,再看看王爷,想起最近宝珠的一场,皆是有所领悟,眼里皆是一片嫌恶之色。

萧铎冷声道:“宝珠言行无状,冲撞本王,把她给捆到柴房里去!”

宝珠还在哭着求情,“王爷、王爷,饶了奴婢…”

姜妈妈哪里容得她再开口说话,当即掏了自己的帕子,再要了玳瑁的帕子,两下里利索打个结,然后把宝珠的嘴给捆上了。上前“啪啪”两耳光,喝斥道:“不许喊,再喊把你的破舌头给绞了!”

然后两人连拉带拽,出门又喊了婆子,只道:“宝珠砸坏了侧妃心爱的东西,王爷训了她几句,她居然还出口顶撞,先关到柴房里反省反省再说!”

众人都是云山雾里,但是姜妈妈是凤鸾的乳母,没人敢怀疑,赶紧带走宝珠。

等到凤鸾从后面回来,萧铎大致说了两句,“宝珠心坏了,我已经让人捆到了柴房去,等下就叫人牙子,把她卖得远远的再也不烦扰你。”

动作这么快?凤鸾看着他,一时间有点唏嘘感慨。

“怎么不说话?”萧铎也凝目瞧着她,担心道:“莫非舍不得宝珠?”怕她误会,忍不住皱眉解释了下,“你那丫头心太大,想要做本王的通房丫头,她未经你的允许就这般张狂,还跑来找我求情,让我阻止里将她嫁出去,如此背主之人留不得!”

“不,我没有舍不得。”凤鸾轻轻摇头。

萧铎又问:“那是觉得丢了面子?”

凤鸾轻轻易笑,“我又没做丢人的事,有何丢面子?要丢人也是宝珠丢人!”伸手抓住了他,想着他处处替自己着想的关切,软了心肠,觉得两个人闹别扭好傻气,“其实母亲生辰那天,我在街上遇险的事,信里面并没有跟你说全。”

“还有别的?”萧铎挑眉问道。

凤鸾便将当时的情形细细说了,然后道:“当时别提多险了,我是在信里没跟王爷说,是怕王爷担心,其实我的魂都给吓得快没了。”

“你怎么不早说?!”萧铎震惊的看着她,继而一想,不怨她没有早说,要怨就怨自己这几天没有问她,一直跟她怄气。“阿鸾。”他静默了一下,“是我不好,不该只顾自己胡思乱想,而没有先和你把事细问清楚。我还以为你说的射偏了,是偏到马车外面去,王妃那边也不知道…”

她信里写得平平淡淡,王妃说起来,也只是说她受了惊吓而已。

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凶险!

想着她受了惊吓的样子,不免心疼,将人搂进怀里,“阿鸾,对不起。”

凤鸾心里憋了好几天的委屈,这才释放出来,“你不是只顾着自己生气么?”不好直说他是因为王诩,只道:“你自己在外头受了气,就回来拿我当受气包,我这心里也恼了,不想理你。”

萧铎沉默不语。

凤鸾有意把这个脓包给挑破了,委委屈屈道:“你不晓得当时多吓人,要不是王诩反应机敏,拍了一下我的头,差一点我就没命了。”

自己心中坦荡荡的,没啥不能说。

重点是,说起王诩固然会叫他心里不痛快,但若不说,万一事后有人胡乱挑拨离间呢?生出天大的误会岂不更麻烦?与其彼此误会来误会去,还不如当面交割清楚。

“王诩?”萧铎眉头一挑。

这么说,王诩是她的救命恩人了?心里有点不痛快,不过…,比起自己的那点小小醋意,当然还是她的性命更要紧。而且这也解释了,她为什么会那么信任王诩,救命之恩,的确是值得信任感激的。

两人搂在一起,都是静默了好久才分开,然后在旁边坐了。

萧铎转头朝着窗台上面看去,那本《无量寿经》还躺在那里,自己是该觉得她和王诩过从甚密呢?还是相信她心中坦荡荡没有杂念?抬头看向她的眼睛,清澈的好似一汪没有杂质的湖水。

片刻后,他淡声道:“阿鸾,你没事就好。”忍了忍,“别的本王都可以不计较。”

凤鸾听了心里直皱眉,听他这意思,是他大度不计较自己和王诩有瓜葛?而不是相信自己心无旁骛?不行,今儿非得把这件事给捋顺了。

“什么叫别的都可以不计较?”她目光灼灼的问道。

萧铎看着她,不想再提起王诩来扰乱彼此,不过是个太监,摆摆手,“罢了,没什么,往后咱们还是好好过日子罢。”又道:“这次你受了惊吓,好好休养着,至于幕后的人,本王会仔细查出来收拾的!”

“萧铎!”凤鸾眼里绽出碎冰一般的寒芒,“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能说么?就不怕你掖着藏着彼此生出嫌隙?”忍了一口气,“你说了,我也好辩一辩。”

萧铎还是不想开口的意思。

凤鸾一声冷笑,转身从抽屉里掏出一封信,狠狠摔在他面前,“当初我是怎么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这么快就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看看这信上的白纸黑字,都写得清楚着呢!”

萧铎看着那封信,不免想起从前彼此恩爱甜蜜的时光。

继而拆开了信,一行一行,一字一句,都是她当时亲笔写下来的,还撒娇让自己亲手用胭脂画了押。当他看到最后那句,“世事变化不定,人心朝夕万变,或许将来之你已不是今日之你,还望勿忘今夜之诺。”

凤鸾声音凉凉,“你想起来了吗?今日还肯践当日之诺吗?”

“阿鸾。”萧铎心中情绪翻涌不定,是啊,当时自己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永远都不怀疑她,相信她,如果有怀疑就面对面的问她,为何掖着藏着不问?萧铎你这个懦夫,你的勇气去哪儿了?!连问一句都不敢吗?

凤鸾又道:“王爷说清楚了,便是死,也好歹让我做一个明白鬼儿。”

“胡说。”萧铎当即斥道:“不要说什么死啊死的!”

自己哪里舍得让她去死?因为她,自己已经先把自己折磨死了。

 

☆、147 身世之谜

凤鸾一声冷笑,“王爷分明就是藏了话,对我有芥蒂,却不肯说出来。万一哪天有人信挑唆,让我不幸中招,就那样被害死了也不是不可能。”她幽幽一叹,“可惜啊,说不准到死都是一个糊涂鬼。”

“阿鸾!”萧铎听她说死啊鬼啊的,就是一阵心惊肉跳,一把将她抓紧怀里,“不要再胡说八道了。”不怪她,是自己多疑的毛病又犯了,是自己怕受伤害的蠢念头又生出来了。

难道真要一辈子存个芥蒂吗?往后还有何开心可言。

凤鸾下了一剂猛药,“说白了,王爷到底还是心里有我不多,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怕受到伤害罢了。”愤而推开了他,“那我呢?王爷口口声声说爱重我,就不怕我被误会,被曲解,被你伤害了吗?你这个口是心非、自私自利的…”

“阿鸾,我说。”萧铎觉得她骂得对,况且自己好歹比她年长十岁,难不成还要一个小姑娘哄着、捧着?是自己做得不像一个大男人,忍了羞耻,开口道:“我,就是觉得你和王诩太亲近了。他年轻、长得好,年纪又和你差不多,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难免心软…”

“萧铎,你放什么狗.屁!”凤鸾见他终于肯说出来了,劈头就是一顿狠骂,要把他这个自私自利的混蛋给骂醒,“王诩他是一个太监,咱就不说了。”继而冷笑,“你说他年轻,长得好看,所以我这个小姑娘就把持不住了?是这个意思吗?你简直就是一个可笑的王.八蛋!”

她骂道:“难道萧湛不年轻?不好看?身份不比王诩尊贵许多?呸!”狠狠啐了一口,“往难听了说,我要是那种无耻淫.奔之人,也该图个齐全人,去图一个太监残废做什么?你脑子里都是进了水吗?”

萧铎怔怔的看着她,不能辩驳。

“哦,我明白了。”凤鸾索性挑开天窗说亮话,抓起窗台上的那本《无量寿经》,狠狠摔在地上,“不就是因为这个吗?因为王诩送我一本佛经,你就疑心?行啊,那我让王诩给王妃也送一本,给苗夫人也送一本,给魏夫人也一本,要被泼污水,大家都一起污了算了!”

萧铎是一个心思很重,且疑心重的人,此刻被她骂了一顿,反而骂开了。

细想想,的确自己这飞醋吃得毫无道理。

她说得对,王诩再年轻再好看,那也是个太监,比不过成王萧湛啊。她连萧湛都看不上,又怎么会看上一个太监?自己不过是心里不痛快,乱吃醋罢了。

“呸!”凤鸾啐道:“我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一个没良心的老男人!”

“阿鸾…”萧铎自知理亏,被骂了不但不生气,反倒如获珍宝,紧紧搂住她不放手,也不要脸面了,“你看上我是对的,别嫌弃我老,回头我打扮年轻一点儿。”陪笑道:“是我错了,仍凭你想打想骂想罚都行。”

凤鸾别开了脸,“少跟我来这一套!每回都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再不敢了。”萧铎忙道:“你看,宝珠她主动勾引我,我都没动心,还替你把人给打发了。阿鸾,娇娇,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是真的。”有点懊悔,有点憋屈,“我要不是在乎你,哪里会这样折磨自己?直接把王诩打死算了。”

“你还委屈了?”凤鸾回头冷笑,“行啊,你有本事就把御前行走的人打死,把我的救命恩人打死!你打啊。”

萧铎的气势完全压下去了,只陪笑,“我就是打个比方,你看你,还当真了。”想着赶紧弥补一下,忙道:“我出去的时候,还给你亲手打了一支金钗…”忽地一顿,那天自己跟她怄气,去湖边凉亭吹风的时候,顺手扔到湖里去了。

这会儿想拿还拿不出来呢。

凤鸾一见他吞吞吐吐就知道有蹊跷,问道:“钗呢?”

萧铎尴尬道:“扔湖里了,等下我让人去捞上来。”

“我不稀罕!”凤鸾已经把事情交割清楚,心中又不快,甩手便摔了帘子出去了。

萧铎想了一下,光是嘴上赔罪没用,太没诚意,忍了低烧出门吩咐人,去湖心亭旁边打捞金钗。眼下秋日湖水寒凉,冻得下去捞金钗的人一个个直哆嗦,一个个都搅和了浑身的泥,简直能不看了。

“捞!捞着了。”有人在水里惊喜道:“奴才捞着金钗了。”然后顾不上泥污爬上岸来,在水边洗了洗,然后小心翼翼捧了上去。

萧铎松了口气,那帕子把金钗给裹了,然后朝高进忠摆手,“赏!”

高进忠赶紧赏了那下人一锭银子,另外给了一锭,“其他下湖的人分了。”然后飞快追上主子,心下嘀咕,这算怎么回事啊?好好金钗,扔湖里做什么?这会儿又大费周章的捞起来,真是…,真是闲的蛋疼。

萧铎巴巴的回去找凤鸾献宝,结果玳瑁回道:“侧妃回凤家送粽子去了。”

这不是送粽子,分明就是赌气回娘家。

萧铎没有多说,让人把金钗仔仔细细洗干净了,然后也出了王府。

*

凤鸾在海棠春坞里跟母亲抱怨,“母亲你说他可笑不可笑?先头吃萧湛的醋还勉强说得过去,现如今居然连个长得好看点的太监,也要吃醋!若不是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想着以后还要过日子,真想一碗茶泼在他脸上!”

甄氏听得“扑哧”一笑,“我的儿,端王殿下真的这般傻乎乎的?倒也有趣。”

“一点都不觉得有趣!”凤鸾不悦道。

“罢哟。”甄氏乐不可支,“他吃醋,好歹听你解释,这就不错了。”见女儿满脸的不痛快,为了哄她高兴,又道:“还是我们阿鸾聪明,三言两语的,就把王爷的毛给捋顺了。”

心下却是有点忧心忡忡,萧铎忌讳王诩,就算暂时被女儿给安抚住了,不定哪天疑心病又犯了,万一害了王诩…,可是不好。

这边没说多久,萧铎来了。

一进门便道:“阿鸾,金钗找着了。”从怀里摸出东西来,打开帕子,亲手托到她的面前,“你看看,喜欢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