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氏倒是吓得慌了,忙道:“姐儿,不能乱喊。”

“好了,没事儿。”凤鸾觉得她过分紧张,说道:“不要慌里慌张的,你这样子回头再吓着孩子。”这个乳母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本来还没这么小的,上次给惠姐儿的事吓着了,越发成了惊弓之鸟。

因想着,她总这么畏畏缩缩的,将来不免把女儿也教的小里小气的。于是朝萧铎看了过去,没有言语,但是轻轻低了一个眼色。

萧铎会意,转头温和说道:“没事,孩子童言无忌。”

小朱氏见他不怪罪了,脸色缓和不少,陪笑道:“是呢,是呢,王爷说得对。”站立的姿势也放松很多,只要王爷偏袒凤侧妃和哥儿姐儿,不怪罪,自己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王爷。”凤鸾很快岔开了话题,“这道白玉虾仁做得不错,是小厨房前几天送上来的菜。”笑了笑,说起些旧日相处琐碎,“是以前你给我请回来的包子刘三,他在府里闲得没事,就捣鼓了一些新的菜式,清清爽爽的,味儿还不错。听说还把方子抄给儿子了,准备再新开一家酒楼呢。”

萧铎听她细细说的家常里短,感觉十分温馨,像是有春风扑水的暖流在流动,让屋子里气氛都柔和起来。他原本冷峻端凝的眉目,也收敛锋芒,微笑道:“好。”

伸手夹了一粒虾仁儿,却是放到了她的碟子里。

暖香坞的下人见惯了王爷体贴,习以为常,要是端王妃等人在此,一准儿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王爷居然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她们并无机会见识。

凤鸾对比前世他对自己的态度,也明白,自己这里是独一份儿。

因而应景的道了一声,“多谢王爷。”刚要吃,扭头看见儿子眼巴巴的望着,口水都流到下巴上了,不由好笑,“别馋,这个你吃不了。”指了指虾茸和蛋羹,“这两样喂他们吃。”

朱氏姐妹赶忙应了,各自忙着给孩子们喂饭。

凤鸾觉得今儿这样不错,往后养成习惯,每天让儿女们出来露个脸儿,让萧铎天天看他们心中怜爱,让他们天天看到父亲心生亲近,这是两边都有益的好事。

吃完饭,萧铎心情更好了,笑道:“这还真是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

一家人?要是搁在以前,凤鸾必定要和他怄一回气,这哪儿是个家啊?自己和孩子们在王府不过占了四分之一。可如今,她不想在给自己添烦恼,反正暖香坞里自成一统,这里就是自己和孩子们的家。况且说句拿大的话,除了初一、十五他去王府那边点个卯,以及去书房有事,剩下的时间都在暖香坞过了。

人要知足,不能整天自找没趣儿。

凤鸾心情不错,加上打算和萧铎缓和一下关系,到了夜里,两人不免在床.上努力的了好几回,又是弄得一室狼藉。

次日萧铎休沐,清早便是两人一起过去葳蕤堂的。

端王妃瞅着丈夫一脸春风满面的神色,再看看表妹,虽然表情淡淡,但那种细微眼神变化掩盖不住,可以肯定的一点,她没有再和丈夫闹别扭了。

心下叹气,表妹到底是聪明人,知道凡事都得适可而止。

端王妃能看得出来的,苗夫人和魏夫人不是傻子,一样能够看得出来。

前者松了一口气,自己怀着孕,可不想凤侧妃整天沉着一张脸,万一她看自己的肚子不顺眼,那可就糟糕了。后者这则是比王妃还要郁闷,真是的…,王爷和凤氏隔三差五闹别扭,居然没有把感情闹生分,她可真有手段!

凤鸾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静静拨茶,根本不去管别人怎么想的。

毕竟人心是管不了的。

上面萧铎问起王妃一些日常事儿,人都来了,一直不说话不合适,家常儿女总要找几件事来说说,才是应有的早安场面。

端王妃都一一微笑答了,又说起,“两位新嬷嬷来了以后,贤姐儿和惠姐儿最近学了规矩,乖巧多了。”

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萧铎一阵不悦。

好端端的,王妃突然给两个女儿增加教养嬷嬷,无非是嫌上次惠姐儿替婥姐儿分辨,嫌她太肯息事宁人。怎么地,非得把两个女儿都教的阴险狡诈,她才满意?就算她觉得惠姐儿天真了些,那也可以她来教导,何必一转脸就添教养嬷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阿鸾不对盘一样。

这几年,王妃的行事越发走偏了。

他对王妃不满,端王妃丈夫则是更多不痛快。

原本她在王府后宅一人独大,嫡妻的位置稳稳当当的,可是自从凤鸾来了以后,她就一步错、步步错。到如今儿子被宫嬷嬷看着教养,每天只得一个时辰见面,主持后宅的权利又被长孙嬷嬷架空,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王妃罢了。

端王妃从被丈夫敬重的云端跌落到今日泥泞,真是想不做怨妇都难。

两人的气场便有点不对付,说不了几句,一个表情冷了下去,一个脸上挂着淡淡哀怨,整个屋子的气氛都冷了。

要是以前,苗夫人还会插科打诨说个笑话,如今她满心都是身孕要紧,那肯在这种时候去插嘴?万一插不好,被罚跪什么的,出事怎么办?因而抿嘴不言。

魏夫人就更不会主动说话了,难为她,仍然保持了一脸敦厚的笑容。

凤鸾觉得这气氛弄得自己浑身不舒服,琢磨着,要不要找个借口先走。正在斟酌说词,忽地瞅见外面匆匆跑来一个婆子,立在门口,急声道:“启禀王爷、王妃,庶人萧宁出事了。”

萧宁出事?众人不由都看了过去。

萧铎沉色道:“进来说。”

那婆子赶忙进来,离了主子们有几尺地回话,咽了咽口水,“听说昨夜萧宁的后院火光纵天,十分亮堂,周围几条街的住户都瞧见了。现如今外头都在风传,说是萧府半夜闹了贼…”底下太龌龊的话,没敢出口,不过在场的人足够听明白了。

一个妇人孤身在外面开府,纵使有下人,半夜入贼,这名声也坏了啊。

端王妃吃惊道:“这是怎么说?”继而又觉得有点在意料之内,昨儿听说萧宁在外面住,就觉得她肯定会惹是非,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趁着萧宁刚刚搬出来,才一天功夫就下手了。

凤鸾面色微凝,目光中凌厉光芒四射,“王妃,我先告辞了。”

萧铎也起身,“等等,一起走。”

端王妃见他们俩突然一前一后就这么走,不由噎得怔住,做什么?连人前的脸面都不给自己留了?!忍不住暗暗咬碎银牙,不耐烦的挥手道:“你们也回罢!”

魏夫人和苗夫人起身告辞,不敢多言。

暗香斋里,魏夫人关了门偷偷好笑,“王爷也太不给王妃脸面了,等着瞧吧,王妃和凤侧妃没完,两人还有得热闹呢。”

而浮翠阁里的苗夫人忧心却忡忡,与翠袖说道:“我咋觉得,咱们王府里就要变天了似的?不是今儿便是明儿,不是今年便是明年,再不就是哪个猴年马月,只怕我得换个人磕头请安了。”叹气道:“哎哟,这墙头都不好站了。”

**

“有人要陷害我。”凤鸾凉凉道。

几个月前的端午节,蒋恭嫔的宫里忽然起火,当时对外说是意外,但端王妃等人不知情,自己和萧铎、王诩等人都知知情的。正是因为萧宁私下让人纵火,后来又涉及到了秦太后,所以她才会惹怒皇帝,继而失去了宁国公主的封号。

也就是说,正是因为这一场不该起的火让她失去所有。

凤鸾苦笑道:“这还真是坐在家门儿里,祸事都躲不过啊。”

“你别急。”萧铎语调平稳安静,说道:“我去书房和幕僚们商议一下,看这件事怎么一个对策,你等我。”在她肩头抚了抚,“放心,不会有事的。”

凤鸾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分明写着“天塌下来有我给你撑着”,心下微微唏嘘。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做了他的女人,他都一直是挡在自己前面的,该像男人的时候绝对像男人,从来没有退缩过。

“好。”她微笑道:“我等着王爷回来。”

萧铎背影高大修长,步伐稳重,脚步匆匆的往梧竹幽居去了。

凤鸾笑容微敛,心下飞快思量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捣鬼?当时萧宁纵火的事情并没有被公开,知情者无非是自己这边的人,和萧宁那边的人。皇帝褫夺她宁国公主的封号时,用得罪名是,“忤逆长辈,言语不敬。”

所以说,旁人就算对几件事有联系和猜测,也是不敢确定的。

越想越是心惊,叫了王诩进来,把自己心中的怀疑说了,然后震惊道:“范皇后对女儿萧宁多有偏宠,应该还不会这么心狠,难不成…,是太子或者肃王下的手?那也太狠了。”

王诩摇头道:“不,还有一个人选。”

☆、155 萧宁之死

“你说,…是安郡王?”凤鸾重复了一遍。

“嗯。”王诩分析道:“可能是安郡王,当然也有可能是赵嫔。你想想看,本来赵嫔就是依附皇后过日子的,她能封为惠妃,其中也少不了范皇后的帮衬。所以,她和安郡王一直都是太.子党的爪牙。”

凤鸾点头,“这个我知道。”

王诩又道:“范皇后行事一向不爱亲自动手,之前种种,都是假借赵嫔之手,让她去吩咐下面的人办,所以即便追到源头,倒霉的也只是赵嫔。赵嫔娘家不显,迫于皇后和太.子等人的权威,根本就不敢供出来。”

“我明白了。”凤鸾原本就是聪慧的女子,很快想清楚了其中关窍,“范皇后设计了许多次阴谋,最后查不到她身上,皇上动怒发作起来,倒霉的都是赵嫔和安郡王母子俩,他们记恨也是情理之中。”

王诩嘴角微翘,“上次安郡王陪着萧宁去西林猎场,他什么都没做,却因为萧宁的诡计被陷害,以至于丢了王爵。而赵嫔被皇后指使,参与种种阴谋,先是丢了惠妃的位分,继而被皇上撵出皇宫。”他笑了,“你想,这两人能不恨吗?而且他们不仅恨皇后和萧宁,还会因为事情与你有关,继而迁怒到你的身上。”

“所以他们就一箭双雕,让我和皇后、萧宁拼个你死我活。”

“这只是最大的嫌疑和可能。”王诩平静道:“但也不排除别人的可能性,比如深恨萧宁的范五爷,但萧宁名节不保,他头上也是绿油油的一片,这个可能性小。又或者,是和凤侧妃有别的恩怨之人。他们虽然不知道萧宁纵火的事,但是纵火操作起来最简单,轻而易举就坏了她的名声,然后再借着皇后和太.子的手,除掉你。”

范五爷?秦太后?端王妃或者穆夫人?

凤鸾不由一阵苦笑,“照这么说,岂不是草木皆兵人人皆敌了。”

王诩道:“静观其变。”

凤鸾叹气,“刚开始,我甚至还想过是不是你做的手脚,替我除掉萧宁,还想劝你不要冒失惹祸上身呢。现在看来这么乱,这么麻烦,倒是不可能了。”

她这是…,在担心自己?

王诩静了静,忽然敏锐的听见庭院内传来脚步声,顿时欠身,“此事还得细细琢磨一番,奴才先下去了。”他后退几步,然后掀起帘子出去。

凤鸾觉得怪怪的,正在琢磨,就听见门口丫头道:“王爷来了。”

心下顿时有点了然,王诩这是怕单独和自己说话,让萧铎误会吧?思量了下,或许下次叫他进来的时候,把红缨也捎带上用作避嫌?不由皱了皱眉。

萧铎进门,见她皱眉还以为是担心萧宁的事,坐下道:“你别发愁,外面的事我会安排好的。”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心,没事的。”

他的手宽厚而温暖,结实有力。

凤鸾心中感到一片安定。

抬头看向他,他的目光好似浩瀚的大海一般深沉,里面透着关切和包容,以及对自己的丝丝眷恋。之前他总是闹别扭多少有点孩子气,现在沉静下来,反倒更有端凝稳重的男人味儿,让人觉得踏实可以依靠。

而自己在褪去以前的天真之后,更愿意,用理智的态度来和他相处。

“好。”凤鸾微笑道:“我不去担心了。”

然而…,最后结果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意外之外!

*

皇宫里,范皇后脸上好似笼罩了一层寒霜,凌厉无情道:“把昨天派去劝宁儿回范家的两个嬷嬷带下去,不必留了。”

下面的宫人低了头,战战兢兢。

虽然人人都知道萧宁不听劝,但是出事的是主子,办事的是奴才,眼下又找不到幕后黑手,自然只能让那两个嬷嬷倒霉了。

即便如此,范皇后仍旧怒气难平。

昨儿自己一听说女儿搬出范家的事,就当即派了两个嬷嬷去劝阻,让女儿赶紧回范家,哪有嫁做范家妇自己出去住的道理?不说被公公婆婆嫌弃,被丈夫嫌弃,就是单独一个妇人住在外面,名声也不好听。

断断没有想到,居然…,闹出这种不堪入耳的风言风语。

女儿已经失去了公主的位分,要是再失去名节,那她还能有活路吗?她现在这个样子,范家能够容得她在回去吗?她回去了,范家的小姐们以后还要不要嫁人?!心下恨恨咬牙,到底是谁做了这个死局陷害女儿!

凤氏吗?!妖妇胆子不小!

没错,此事未必就是凤氏做的,但…,宁儿的一切倒霉都和她脱不了干系!是她害得宁儿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是她间接毁了宁儿。自己饶不了背后设计宁儿的人,同样饶不了凤氏!

除掉她,为宁儿报仇,斩断端王和凤家的姻亲,必须除掉她!

眼下还不是时候,范皇后先将对凤鸾的恨丢在一旁,考虑女儿萧宁的事。

女儿应该是回不去范家了。自己是皇后不假,还有太子,还有肃王,但是现在情况是,自己和太子依靠整个范家的扶持,不能和整个家族翻脸。而范家,容不得一个名节败坏的儿媳妇,那样毁让整个范家的名声败坏!

那么,女儿还能去哪儿?

范皇后细细想了一圈儿,范家不能容她,自己也不可能把她留在宫里,另外还要赶紧把外面的流言压下去,不然连带自己和太子都要受累!心一点点沉下去,看来…,只有把女儿送到皇家寺庙安置这一条路了。

罢了,毕竟太子的江山大业更要紧,女儿只能弃了。

范皇后心痛的闭上了眼睛,浮现出女儿刚出生的模样,小时候娇憨的模样,长大后任性的模样,自己为了坐稳皇后的位置,处处克制,时时谨慎,一辈子都过得毫无乐趣。不免在女儿身上放纵了一些,或许…,是自己害了她。

如果自己把她教的更规矩听话一些,不去惹事。不不不,哪怕惹了事也没关系,只要不是骄狂到抱怨皇上,设计太后,女儿是不会丢掉公主封号的!越想越是心痛,越想越是懊悔,女儿就这样彻底毁了。

范皇后早就没有了眼泪,哪怕心中已经是泪流满面,脸上却是干干的。

只有一双眸子中光线盈动,恍若泪花。

“皇后娘娘。”外面传来宫人惊骇发抖的声音,结巴道:“出、出事了。”甚至进了殿不敢走上前,隔得老远,伏在地上回道:“范五爷去找范五奶奶吵架…”因为萧宁没有封号,又不便叫名字,所以宫人在皇后面前都是如此称呼,“结果,范五奶奶她…”

“宁儿怎么了?”范皇后收起伤心和愤恨,恼怒的站起身来,“范老五大胆,难道他还敢当场辱骂宁儿?”见宫人只是发抖,又加重了一分,“他打宁儿了?!”

“范五爷推了范五奶奶,磕破了头…”

范皇后的眼睛一点点睁大,睁到最大,露出不可置信的惊骇之色,“范老五如此胆大妄为?!”继而反应过来,不由大怒:“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传太医啊!”

宫人伏在地上大哭,“来…,来不及了。”

“不,这不可能!”范皇后连连后退,站不稳,弄得桌上的茶碗碟盏一阵“叮当”乱响,接二连三的掉落坠地,摔得粉碎!

宫人惊呼,“皇后娘娘!!”

下一瞬,范皇后狠狠一栽倒在了地上。

*

时间倒回半个时辰之前…

范五爷因为听说了萧宁的风言风语,气得出去喝酒。但是却越喝越烦,越喝越是上火,心里像是有一股子火气压不住,要冲天而出!他发脾气道:“这都他.妈的是什么酒,这么烧心,赶紧换一壶好的来!”

小二赶忙上来换酒,“好叻,马上就来。”

等酒的功夫,楼下上来了几个衣着华丽的客人,像是外地来京城做生意的跑商,嘴里不三不四的说道:“听说范五奶奶的院子有贼造访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吧?哈哈,依我说,别是一个采花贼吧?”

另一个道:“嘿嘿,就算不是采花贼,既然去了,难道还不顺手采一把?”又压低声音,“听说长得不错,再说了,好歹人家以前也是…,哈哈哈,平时可是遇不到这样的好货色啊。”

范五爷听得差点要呕出一口老血。

平心而论,萧宁长得还是挺不错的,而且她以前是公主,更是增加了外人的猎.艳心理。那些人说的话,并非没有可能,甚至就算萧宁是清清白白的,在世人眼里也说不清楚了啊。

旁边的人又道:“可怜那范五爷哟,好大一顶绿帽子戴的正正好。”

“哈哈,简直就是一片绿云盖顶。”

“妈的!”范五爷忍无可忍,今儿不知道怎么了,火气特别大,酒劲儿一股子一股子的往上冲,上前就把桌子和酒菜给掀翻了,捋了袖子,招呼小厮要打架。

结果对方拳脚厉害,反倒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还让那些人跑了。

下了楼,街面一群人朝着他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范五爷鼻青脸肿的怒不可遏,翻身上马,直接去了萧宁的府邸,进门便道:“你这个不干不净的丧门星,爷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萧宁反口大骂,“少拿污水泼我!”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拼死也不能娶你。”

“我瞎了眼才嫁给你!畜生!”

“我是畜生?”范五爷揪住她的衣服,心中怒气翻腾不已,狠狠骂道:“小爷自从娶了你就没好事,都是被你连累的,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贱.妇!”

“啪!”萧宁狠狠给他一耳光,“你敢骂我?”

范五爷被她打得愣了一下,他这辈子,也是养尊处优任性跋扈长大,挨耳光的事儿从来没有,就是被老子教训,也不过是屁股挨一顿板子。这一耳光,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再想起萧宁给他戴的绿帽子,抬手便是一耳光扇回去,“滚!”

萧宁身量娇小,他力气大,顿时整个人被扇到了地上。

想想看,范五爷都没有挨过别人的耳光,以前嚣张跋扈的宁国公主又怎么会被人打过耳光,就连被人弹一指甲的经历都没有。

萧宁懵了,怔了。

等到从疼痛之中回过神来,顿时怒血上头,爬起来指着他道:“你敢打我?”她气得跳脚撒泼,上前便用金簪去划丈夫的脸,“畜生!贱.人!我要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

可她那点力气怎么能杀了范五爷?毕竟男子和女子力气天生悬殊,她刚在范五爷的脸上划了一道,人就被狠狠推开,一时没有站稳,“砰!”的一下,后脑勺重重磕在桌子角上,顿时鲜血汩汩流了下来,顺着衣领滑下。

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丈夫,眼里含着无边无际的怨恨和憎恶,却再也没有出声。

范五爷还在气头上面,冷哼道:“想杀我?门儿都没有!”等了片刻,不见妻子出声,也不见她爬起来吵架,不由怪异,“萧宁?”因为从前面看不出伤痕,还以为她是气得怔住了,又怕她再扎自己,不肯过去,不免又僵持了一会儿。

萧宁还是没有说话。

范五爷张大了嘴,心下猜疑,上前试着在她面前晃了晃,“萧宁?你快起来,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唬我!”见她还是不吭声儿,越发觉得不对劲,先试着夺了她手里的金钗,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外面宫人因他们俩吵架不敢进来,听得里面突然安静,纷纷探头来看。

“都滚出去!”范五爷一声断喝,然后心口乱跳的走上前去,颤抖着探了探她的鼻息,顿时像吓得往后一缩,连连后退!妈呀,死人了,出人命了!

完了,完了,杀人偿命,范皇后绝对不会饶了自己!

范五爷飞快的在心里衡量了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自己赶紧带点银子,远远的离开京城这个是非地!对,眼下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

萧宁死了。

范五爷也没有成功逃走。

因为从里面开始没有动静,宫人进去察看时,就已经发觉不太对劲,早就防着会出什么事,萧宁出事,倒霉的可都是他们这些宫人啊。

整个小院都被戒严了。

范五爷从后面窗户溜出,被宫人拦住,见他赤眉白眼的急着要走,顿时上来一群宫人围住,仍凭他急得跳脚大人,也一样拦着不让他走。

片刻后,里面传来宫人的惊呼声,“主子,主子断气了!”

这下子更不可能让范五爷走了。

范五爷被人捆的严严实实的,那些宫人想到要陪葬萧宁的下场,对没对他客气,都朝看不到地方招呼,一个个下了死劲儿。

等到范五爷被送到皇宫闻讯时,已经去了半条命!

范皇后的双眼简直要喷出火来,太子和肃王站在旁边,也是冷冰冰的,母子三人都是要撕人一样。皇帝闻讯赶来,亦是脸色阴沉如铁,女儿再不好,也没有被范家欺负至死的道理,皇家体面尊严何存?!

范家的人很快闻讯赶来。

理国公范老太爷二话没说,就上前狠狠踹了一脚,“畜.生!”然后颤巍巍的跪下磕头,“杀人偿命,请皇上赐范家不肖孙一死!”

范夫人脸色惨白,泪水横流,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范老爷同样抿紧了嘴,不置一词。

只剩下范五爷拼命的磕头,拼命的辩解,“是她,是她先说要杀了我的,又扇我耳光,还用金簪扎我…”以前一直想着找个机会做御前侍卫,混个体面,却没想到今生唯一一次面圣,会是如此场景,吓得涕泪横流,“我不故意的,不是…,只是失手推了她一把…”

皇帝抬了抬手,寒凉道:“鸩酒一杯。”

很快,庶人萧宁被范五爷杀害,范五爷被皇帝赐鸩酒一死的消息,像是雪花片一样传遍了整个京城。人人前几天还在讥诮萧宁,笑话范五爷被戴了绿帽子,眼下却都统统噤了声,不敢再说,以免不小心惹祸上身。

三天后,萧宁发丧,皇帝恩旨以公主之礼下葬之。

京城里一片雪白缟素颜色。

凤鸾坐在屋子里翻书,听得外面一阵阵的哀哀悲鸣声,动作顿住,抬眸看向红缨说道:“今儿是萧宁的下葬的日子?外面在发丧?”

红缨点头,“是。”小小声补了一句,“也是范五爷下葬的日子,只不过范家不敢大肆操办,听说只派了几个下人,一大早就送出城去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