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将军多心了,”她稍稍放缓了语气,“三郎的事情还要劳烦霍将军多多费心。”

“是,长公主请放心,为了公…为了谢大人我霍雎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霍雎一脸的义正辞严。

叶宝葭在心里暗自好笑,霍雎这是总算是开了窍了,把她的劝告放在心上,也不知道临时恶补了多少好听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蹦。

宫女们搬来了桌案和椅子,大家一一落了座,卫简怀坐在上首,卫婻陪在左侧,霍雎和叶宝葭在下首。

葡萄一粒粒清洗干净了装在盆子里送了上来,卫简怀随手挑了一粒放进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叶宝葭亲手摘的缘故,吃起来比往日的都要清甜。

他忍不住侧脸看去,只见叶宝葭眼巴巴地瞧着他,好似盼着他赶紧发话。

“你们也吃啊。”卫简怀终于明白了过来,有些好笑地道。

叶宝葭不敢逾矩,等卫婻也尝了一颗,这才挑了一粒,将外面的皮剥去,葡萄肉放入口中,那甜味顺着葡萄汁滑入喉中,她心满意足。

霍雎嫌这葡萄小,又要剥皮,耽误他和长公主的相处,吃了一颗就不吃了,只顾着偷偷看卫婻,这一盆葡萄倒有小半盆进了叶宝葭的肚子。

等吃得差不多了,卫简怀在一旁淡淡地开口:“皇姐,朕此来是要问你一件事,从前谢爱卿和三皇兄可有往来?”

“老三?”卫婻的眉头皱了皱,“也就是点头之交吧。”

卫简怀冷笑了一声道:“你那个大伯子谢汝庭,暗中和三皇兄过往甚密,谢爱卿不知道吧?”

叶宝葭的手一僵,一颗葡萄从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

先帝共有四名皇子,老大和老二都已经死了,除了身为天子的卫简怀,还有一个老三卫简铎乃于婕妤所出,因为出身低微,又因小时从高处坠下受过伤,左脚微跛,在几个兄弟中最不引人注目,先帝在世时被封为安王,成年后一直安分守己地做个安乐王爷。

谢汝庭会和卫简铎过往甚密,上辈子谢隽春的确不知。

再想想那日她在谢府瞧见的变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她后背升起。

如此看来,她那日金蝉脱壳被人利用,将计就计借刀杀人,和谢汝庭脱不了干系。

这个看上去诚恳忠厚的庶堂兄还背着她做了些什么?

“笃笃笃”,一阵敲击声传来,她骤然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卫简怀正皱着眉头看着她:“怎么了?脸色有点差,天太热了中暑了不成?”

“没有,”叶宝葭迅速地回过神来,挤出一丝笑容:“你们说的我也听不懂,便想着自己的心事。”

“小小年纪的,又有什么心事?倒是说来听听。”卫简怀倒是来了兴趣了。

叶宝葭迟疑着瞧了他一眼:“我真的可以说吗?陛下不会怪罪吗?”

“朕恕你无罪。”卫简怀慷慨地道。

“我出来这么多日子了,很惦记家里人,也不知道祖母和母亲的身体如何,兄弟姐妹们是否安好,”叶宝葭迎视着他的目光,斟酌着措辞,“现今长公主的身子好了一些了,不知道陛下能否允我回家看看?若是长公主还需要我的话,届时再宣我入宫可好?”

卫简怀方才还算亲切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一语不发。

卫婻连忙道:“陛下,我的确已经好多了,宝葭年纪小,想家也是难免的,不如便先回去一阵…”

“皇姐,”卫简怀打断了她的话,“朕还有政事要处理,就先走了,宝葭的事情,朕心里有数,你们放心吧。”

卫简怀语焉不详,叶宝葭自然走不了。

没过几日,武宁侯府送来了一封信,是叶齐宏写的,继父的字如其人,风流潇洒,除了他自己的叮嘱,还洋洋洒洒代述了殷盈的唠叨絮语,整整写了五张笺纸:…娘很好,你不用挂心我,这阵子孕吐已经好多了,就是胃口还不开,和怀你的时候一点儿也不一样…你在宫中照顾好自己,夏日容易中暑,记得要多喝水不要贪吃吃坏了肚子…

字里行间,慈母之爱呼之欲出。

叶宝葭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提笔给家人一一都写了回信。问候祖母和诸位伯母,和爹娘聊聊在宫里的家常,问问叶慕兴和叶慕彦衙门、翰林院中的趣事,再关心一下姐妹们的日常…

只是她想的时候有好多话,落笔的时候却困难得很,从前她的字一气呵成,曾得当今书法大师的赞誉,现在故意要写成一笔一划的,像个稚童的笔迹一样,写写撕撕,折腾了整一个晚上。

又过了几日,她正陪着卫婻在御花园里散步,琉紫急匆匆地过来了,笑着道:“十姑娘,快些回紫云宫吧,你家人来探望你了。”

叶宝葭又惊又喜,和卫婻告了罪,急急地回了紫云宫,果不其然,叶云茗、叶云菲、叶云秀三姐妹正在前厅坐着,一见到她,叶云秀欢呼了一声,直扑到她的怀来:“十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叶云茗轻哼了一声:“没良心的小丫头。”

叶云秀朝她吐了吐舌头,回头又搂住了她的脖子:“我的好姐姐,你要是离开一个月,我就直接背着包袱去找你了,让你甩都甩不开我。”

“呸,谁要你这个小丫头。”叶云茗啐了她一口。

叶云菲掩着嘴笑了:“九妹就是个口是心非的。”

听着姐妹们的拌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侯府。

叶宝葭轻笑着,你一言我一语的,和姐妹们聊起了家常。

家里一切都好,祖母身康体健,几个伯母、伯父也都安好,叶慕彦在翰林院很得器重,秦桓去了吏部后,便是他挑起了修撰国史的重任,下半年还要协助几位大学士开设经筵。

“我哥很惦记你呢,听说我们要来,替你带来了野山蜂蜜,”叶云茗递给了她一个盒子,“清肺宁神,让你好好保养身体。”

“多谢六哥。”叶宝葭高兴地接了过来。

叶云菲打量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艳羡之色:“十妹身上穿的料子是香云纱吗?看上去即华美又凉爽。”

叶宝葭点了点头,笑着道:“八姐姐喜欢吗?我还有一匹留着,想回家了给你和九姐姐裁衣裳的。”

“多谢十妹了。”叶云菲心中一喜,香云纱向来都是江南那边的贡品,寻常官宦一匹难求,她也从来都是只见到别人穿着而已。

没一会儿,卫婻也回来了,让人上了瓜果茶点,和大家一起聊起天来,叶宝葭得了空,暗自打量着叶云茗,只见她和平常一样言谈自如,旁人看不出半分端倪来,唯有偶尔出神的时候,眼神略略空濛。

要不是那日亲眼目睹了她焚烧了秦桓的字,叶宝葭还真瞧不出来这个高傲的八姐此刻为情所苦。

眼看着已近午时,几个人便留在了紫云宫用膳,刚刚落座,宫人来报,卫简怀来了。

一旁揣着自己心中小九九的叶云菲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第41章 翡翠牡丹玉镯(八)

叶宝葭思念亲人,这让卫简怀颇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日子,他下朝后到紫云宫走一趟,若是没什么大事,便陪着卫婻一起用膳、小憩,随后回南书房处理政务,偶尔傍晚时便再过来陪着卫婻在宫中散步。

叶宝葭就在咫尺之遥,日日可听她的轻言细语,可见她的浅笑盈盈,谢隽春离世带来的伤痛,仿佛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失了。

卫简怀觉得这日子过得很是舒畅,他还想再舒畅些时日,省得这小丫头不在他的眼皮底下又突然给他搞出个什么幺蛾子来,让他焦头烂额。

今日他特意让人去召了侯府的几个姑娘入宫,以解叶宝葭思念亲人之苦,眼看着晌午时也没什么事,便索性来了紫云宫,以示对武宁侯府的荣宠。

“大家别拘谨,吃顿便饭罢了,”他摆出一副亲切的模样,还很和善地摸了摸叶云秀的头,“多大了?”

叶云秀早前被灌输了不少卫简怀凶神恶煞的模样,如今就算瞧见卫简怀模样俊朗也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不见了方才的活泼模样,生硬地回答:“我十二了。”

“不错,”卫简怀朝着旁边伺候的宫女道,“替云秀夹个鸡腿,多吃点长个。”

叶云秀欲哭无泪,她才不要吃鸡腿呢,拿起来啃的话那就是在圣驾前失仪,姐姐和母亲要骂死她了。

幸好叶宝葭知道她的小心思,转头吩咐宫女将那鸡腿切成小块放在了叶云秀的面前,叶云秀这才松了一口气,小脸漾出了笑来。

叶云菲趁机搭话:“陛下每日操心国事,也该多吃点补补身子。”

卫简怀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朕的身体好得很,不用补。”

马屁拍到了马脚上,叶云菲赶紧亡羊补牢:“那是自然,陛下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是北周之幸。”

看在叶宝葭的面子上,卫简怀勉强勾了勾嘴角算是回应了她这句粗劣的夸奖。

卫婻略略有些吃惊,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叶云菲起来,她在宫中呆得久了,邀宠之事见得多了,叶云菲的心思,猜也猜到了大半,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叶宝葭心中暗暗叫苦,只好也跟着硬着头皮奉承了一句:“陛下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的确是北周之幸。”

卫简怀顿时高兴了起来,矜持地道:“你能如此想便好了,日后在紫云宫中安心住下,替朕照顾好皇姐,也算是为朕分忧、为国分忧了。”

叶宝葭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却只能点头应了一声“是”。

席间的气氛这才稍稍轻松了一些,用罢午膳后,卫婻向来有午憩的习惯,便也替侯府的客人安排了两间临时的卧房,请她们休息片刻,等正午的日头下去后再一起去御花园赏景闲聊。

叶宝葭跟着卫婻进去伺候了,这段午后小憩的时光,已经成了两人的私密相处,虽然卫婻心里明白谢隽春是真的已经葬身在那场大火中了,可在情感上总是难以接受,偶尔想起还是黯然神伤。

能和叶宝葭一起聊聊谢隽春从前的趣事,也算是排解一下心头难解的积郁之气吧。

叶云茗和叶云秀一个房间,叶云菲单独在另一个,她无心睡眠,一个人在屋子里来回地走着,越走这心里头的火便越热。

她已经快要十六了,再也拖不下去了,眼看着宫中选秀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若是不能入宫,年底便要选个四五品官家世的男子定亲了,日后丈夫了不起便去捐个小官,可能一个月的薪俸还不够她去裁云阁买一匹香云纱的。

可若是能陪伴在天子左右,就算是卫简怀稍稍宠幸她一下,荣华富贵也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看看叶宝葭就知道了,只不过来长公主这里侍疾了几日,各种穿的戴的稀世珍宝便源源不断地赏赐了过来。

若是侥幸有了一子半女,能在后宫站稳脚跟,就算是叶云蓁和叶云茗也不得看她的脸色?

把门开了一条小缝,外头没什么人,正午日头太晒,连洒扫的宫女也暂时避进了屋子里头。

叶云菲整了整发髻,四下看了看,拿起方才宫女送上来的一盘葡萄,轻悄悄地出了门。

紫云宫一宫四殿,主殿和偏殿各自分开却又互相关联,九曲八弯,用回廊连接着。方才在膳厅分开时,叶云菲隐隐听到卫简怀旁边的那位李公公在吩咐,说是陛下今日乏了,就在这里的偏殿中稍事歇息。

站在十字路口,叶云菲迟疑了片刻,朝着左边的抄手回廊走了下去,转了一个弯,远远地便瞧见偏殿的前厅大门敞开着,门口站了两个小公公,便是刚才跟在卫简怀身旁伺候的。

她心中一喜,紧走了几步到了跟前,柔声道:“这么热天,两位公公辛苦了。”

左手边站着的正是卢安,有些纳闷地问:“这位是…叶府的八姑娘吧?这是有什么事?”

叶云菲眼珠一转,面带微笑:“我十妹让我替陛下送几串葡萄过来解解暑。”

卢安不提防这位娇滴滴的侯府小姐会说谎,一听是叶宝葭让她过来的,便笑着道:“你把葡萄放在这里吧,陛下在休息。”

叶云菲一脸的为难:“这…十妹让我务必要亲手交给陛下…”

卢安有些纳闷,今儿个十姑娘是怎么了?她应该知道宫里的规矩啊,陛下休息的时候打扰,一不留神便是重罪。他正待再婉拒,里面传来了卫简怀懒洋洋的声音:“是宝葭让人过来的?进来吧。”

叶云菲的眼睛一亮,朝着卢安笑了笑,提气凝神,莲步轻挪朝里走去。

她深知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明丽不及叶云茗、温婉不及叶云蓁、柔美不及叶宝葭,但她胜在有一把纤细的小蛮腰,今日来宫里她特意打扮过了,穿了一条藕荷色八幅裙,裙摆飘飘,更衬得那腰身不盈一握,分外袅娜。

前厅中丝毫没有外边的暑气,四周放着消暑的冰块。卫简怀和衣靠在软榻上,他今日穿着便服,又因为刚刚从午睡中清醒,神情有些慵懒,眉目轮廓间也没了平日里的冷厉,倒和普通的世家子弟没什么区别。

叶云菲心头一热,这样俊美的男子,只怕不是帝王也会让无数女子心生仰慕吧?

她的步履越发妖娆了,走到卫简怀面前时故意顿了顿,不出意外地看到卫简怀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腰肢上。

“陛下,”她在软榻前半跪了下来,娇声道,“天气热,吃点葡萄解解暑吧。”

卫简怀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坐起了身子狐疑地看着她:“宝葭让你来的?”

叶云菲一脸的羞涩,取了一颗葡萄剥下皮来递到了卫简怀的嘴边:“陛下天人之姿,便是十妹不让我来,我也早已心中暗生仰慕,陛下,我只愿能…”

“啪”的一声,叶云菲的手被打开了,葡萄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带出一滩水汁,蔫蔫地掉在了地上。

卫简怀勃然大怒,霍地站了起来,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叶宝葭,你敢!”

他大步朝外走去,脑中已经把叶宝葭从卫婻房中拖了出来搓揉了一百遍,他想要好好质问一下这个小丫头,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居然敢替他拉郎配?

叶云菲的脸色一白,指尖都吓得哆嗦了起来,却又有些不甘心,鼓起勇气追了几步想要去拉卫简怀的衣袖:“陛下,十妹能做的我也能做,只求能为陛下——”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斜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柱子上又滑落了下来,一口鲜血从嘴角渗了出来。

有人破窗而入,只听得“铮”的一声,两把宝剑横在了她的脖子上,那锋刃带着寒意闪着白光,叶云菲魂飞魄散,尖叫连连,浑身仿佛抖筛糠一般:“陛下饶命…”

卫简怀满脸煞气站在一丈开外,他屡次身处险境,浑身上下早就养成了一种本能,从来都不许人随意靠近他的后背,一旦察觉不对便会痛下杀手。

刚才那一脚还是他临时想起身后是名女子,是武宁侯府的姑娘,卸去了一半的力气,要不然此时的叶云菲只怕不死也是半残了。

候在外面的侍卫一听不对便冲入屋内,宝剑出鞘,制住了叶云菲。

“去,”卫简怀冷冷地道,“将叶宝葭给朕请过来。”

叶宝葭刚刚从卫婻房里出来,一见少了叶云菲,便知事情有些不妙。

她心中还抱着侥幸之心,毕竟宫中宫规森严,叶云菲就算是想近卫简怀的身也不一定能如意,然后一见到偏殿中的狼藉,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手指冰凉。

坐在太师椅上的卫简怀神情漠然,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她一瞥,手捧着茶盅一语不发,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寒意;而叶云菲委顿在柱子旁,嘴角的血流了下来,将那件藕荷色八幅裙的前襟染红了,触目惊心。

一见到叶宝葭,叶云菲心中的恐惧再也忍不住了,哀哀地哭泣了起来:“十妹…十妹救我…”

叶宝葭的脸色煞白,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求陛下饶我八姐一命。”

卫简怀的双目森冷,定定地落在了叶宝葭身上,良久,才一字一顿地道:“是你叫她来的吗?”

叶宝葭心中一寒,忍不住看向了叶云菲,叶云菲吓得魂不附体,哽咽着恳求:“十妹…十妹你一定要救我…都是我鬼迷了心窍…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叶宝葭心一软,放弃了辩解,只是低头伏在了地上。

卫简怀居高临下,看着她那乌黑柔亮的发髻和一截白皙优美的脖颈,方才的盛怒就好像被针戳破的皮囊,一点一点地漏出气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两旁侍立的内侍立刻将叶云菲架了起来往外拉去,叶云菲惊恐地尖叫了一声,昏了过去。

叶宝葭膝行两步,抬头恳求地看着卫简怀,眼中泪光盈盈:“陛下,她是我武宁侯府的姑娘,是我的姐姐,只不过是一念之差,陛下看在武宁侯府的面子上…”

“带她去正殿休养,让太医院找人给她瞧一瞧,”卫简怀勉强让自己从那双桃花眼中挪开了视线,沉声道,“今日之事,乱传嚼舌者杖毙。”

叶宝葭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眼前一暗,卫简怀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叩头感激地道:“多谢陛下宽宏大量,武宁侯府上下必定感念陛下的恩德…”

下巴被攫住了,她被迫仰起脸来看向卫简怀,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叶宝葭,别和朕提武宁侯府,”卫简怀冷冷地道,“你记着,朕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过,没有下一次。”

叶宝葭轻轻“嗯”了一声。

“还有,朕不管这次是不是你让她来的,但你要明白,朕喜欢的人,是你,”卫简怀一字一顿地道,眼中带着几分身为帝王的矜傲,“你既然已经名花有主,朕自然不会来碰你,但是,”他的声音顿了顿,骤然冷厉了起来,“不许把朕塞给别的女人,要不然,朕饶不了你!”

小剧场:

每天都去藏宝阁系列

卫简怀:今天朕的表现怎么样?

醋哥:太凶了,扣一分。

卫简怀:…

卫简怀:来人那…

醋哥:不为美色所诱,加十分!

卫简怀:来人啊,把说书的带到藏宝阁。

第42章 翡翠牡丹玉镯(九)

回到了紫云宫的正殿中,叶宝葭身上的小衣都湿透了。

以她上辈子对卫简怀的了解,叶云菲能被饶恕、武宁侯府能不为此蒙羞,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至于卫简怀最后对她说的那段话,她选择性地忽略了。

那种喜欢,和她想的喜欢,一定不是同一回事。

卫简怀怎么可能喜欢她呢?这辈子的叶宝葭,没有经天纬地之才,没有琴棋书画之能,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姑娘,怎么就得了卫简怀的青睐了呢?

叶宝葭觉得,最有可能的原因应当就是男人那求而不得的心态在作祟,越是得不到便越是好的,就好像当年卫简怀对他的义姐一样。

叶云茗和叶云秀正焦急地等着她,方才叶云菲被抬进了她临时的房间里,门口守着内侍,又有太医被传唤进来,这一看就是出了事了,她们俩前去探望也被挡了回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叶宝葭安慰了她们两句,只说是叶云菲玩耍的时候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了下来,可能伤了内腑,请太医诊治一下便好。

叶云茗和叶云秀这才放下心来,跟着叶宝葭一起去探望了叶云菲。

叶云菲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地躺在病床上,方才太医已经替她诊了脉,喂了治内伤的药,也开了方子。

一见叶宝葭,叶云菲羞惭地哭了起来,唬得一旁不知情的叶云茗都急了起来:“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摔了便摔了,养养就好了,这脸这身子不还是花骨朵儿似的,哭得这么伤心做什么?”

叶云秀也不闹了,乖巧地安慰道:“八姐姐,你别难过了,疼的话便叫出来,我们都不会笑话你的。”

叶云菲更羞惭了,越哭越伤心。

叶宝葭叹了一口气:“你们暂且都出去吧,我来劝劝她。”

关上房门,叶宝葭坐在了床边,定定地看着叶云菲。

对于这个八姐,她也有那么几分了解,平日里喜欢占点小便宜,还喜欢在姐妹面前挑唆几句,不甘心自己庶女的身份,总想着一步登天的美事。

今日这个教训想必惨痛,但愿她日后再也不要有攀龙附凤之心了。

“八姐,你可后悔了?”她轻叹了一声问道。

叶云菲哽咽着连连点头,此时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点痴念,只盼着下一刻就远离这皇宫,逃回自家的武宁侯府去。

天家威严、帝王无情,她这才算明白了个透彻。

“十妹…我真是痴心妄想…我日后再也不敢了…”叶云菲喃喃地道。

“八姐,你可知道,你今日这事,不光会害了你,还会害了武宁侯府,若是陛下一怒之下斥责侯府,你让祖母、让大伯如何自处?让满城世家如何看待武宁侯府?嫁出去的姐姐们、府里还未出嫁的姑娘们,这一个个都逃不了别人的耻笑!”叶宝葭的语声渐渐严厉了起来。

叶云菲呆了呆,方才还为捡回了一条命而暗自庆幸的心一沉,脸色再次灰败了起来。

“我还不如死了…我以后还怎么做人…”泪水从她眼中滚落下来,她万念俱灰。

叶宝葭抬起手来,轻轻擦拭着她眼中的泪水:“八姐,你放心,陛下说了,今日之事不会外传,日后你踏踏实实的,不要再有这种华而不实的念头,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