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煞费心机,盼着能感动这个女人,结果却只换来一句共度余生。

卫简怀的心中生疼,手指按在小几上用力握紧,恨不得把那木板给捏碎了。

叶宝葭痴痴地看着他,眼中泛起一层水意,轻声道:“陛下,其实,在明山行宫的时候,我…我曾经替陛下备过一件礼物,却因为一直羞涩,不好意思拿出来。等那日惊魂后我才恍然大悟,很多事情,若是当时不做,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卫简怀咬了咬牙,沉声问道:“是什么?”

叶宝葭在怀中摸索了片刻,取出了一方帕子来,那帕子用白色贡缎制成,右下角一对鸳鸯吻颈交缠,看上去缠绵不已,美中不足的是,那绣工针脚疏漏,原本应当姿态优美的鸳鸯看上去倒像两只鸭子,旁边还溅着几点黑褐色的污迹。

第82章 鎏金箭坠(十二)

卫简怀怔住了。

“那宝葭何时替朕绣块帕子?”

“只要是皇后亲手绣的,朕怎么都不嫌弃。”

“那我绣好了,你便要日日带在身边,不可丢了。”

那日的戏语,他本就没当一回事,谢隽春曾是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怎么可能为了他拿起针线做这等粗鄙的活计?

没想到,叶宝葭还真的去绣了。

胸口怦怦乱跳了起来,一下一下的,越来越重。

卫简怀有些晕眩。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表白吗?

不行,不能听她的,此人狡诈,惯会哄人,不能再上她的当了。

等一等,说不定这次她说的是真心话呢?

各种不同的声音在卫简怀的脑中打架,脑中还在不断警醒,可那手指却不听使唤,伸过去便握紧了那方帕子。

“这是…送给朕的?”他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盯着看了半晌。

叶宝葭没有松手,赧然解释道:“是,不过绣得不好,我怕洗了之后那鸳鸯更不成样了,便想等陛下看过之后再去把污渍洗干净…”

卫简怀的眼神一紧,这才发现鸳鸯旁的暗褐色不是花纹,而是血迹。

“你受伤过了?”他猛然惶急了起来,再也顾不得要好好让叶宝葭长长记性的誓言,一把把人拉起来抱入怀里,“哪里?快让朕看看。”

“就手臂上一点上,不碍事的,已经好了。”叶宝葭连忙安慰道。

卫简怀沉下脸来,撸起了她的衣袖,白皙的手臂上赫然一个箭伤的疤痕,刚刚愈合的伤口略略外翻,带着红色,看上去略显狰狞。

心口仿佛被人用力捏住了,疼得几乎喘不过起来。

他如珠如宝疼宠着的女子,居然受了这样的苦。

“当时中了一箭,我疼得晕了过去,当天又发了烧,昏迷不醒,救我的人也不知情,这才阴差阳错离开了冀城到了这南安郡,并非早有预谋故意要逃走的。”趁此机会,叶宝葭连忙解释。

指尖在那伤疤上来回地摩挲了片刻,卫简怀骤然之间拥住了她,那双臂用力,仿佛想要嵌入她的骨骼中。

“宝葭…都是朕的错…害你受了苦,”他的神情痛楚,“是我太大意了,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那个杂碎居然打着你的主意!卫简铎!”

他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若是被我抓到了,必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方泄我心头之恨!”

叶宝葭心中一凛:“他逃走了?”

“让他跑了,”卫简怀冷冷地道,“明山行宫一战,他全军覆没,就走脱了他和两名死士,也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那日晚上,卫简怀得知废帝余孽将会和卫简铎联手,定下了请君入瓮、一箭双雕之计,先佯做中计,引得两拨人都杀入宫中,随后内外夹击,将叛兵杀得落花流水、一网打尽。

然而内宫中的大火让他心知不妙,立刻率人回援,随即又追出宫外,比卫简铎晚了约一炷香到了谢九琨的农舍,

他自然不肯信谢九琨留下的障眼法,不肯相信叶宝葭已死,咬牙朝前追去,在后山中碰到了卫简铎那一帮人,厮杀了一番,卫简铎哪里会是他的对手,手臂上被砍了一刀,仓惶被两名死士护着逃入山中,不见了踪影。

卫简怀也无心再追,匆匆回冀城交代了事情,留下了霍雎收拾残局,他便重新沿着从前查到的谢隽春留下的暗桩一路找了下来,却总是被谢九琨留下的障眼法引得找错了方向,浪费了不少时间。

当年谢隽春留下的狡兔三窟中,南北各有一处最后的落脚之地,到了后来,卫简怀也索性不管什么线索了,挑了这南边的南安郡直扑而来。

叶宝葭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将那日的惊心动魄一一述来,心里明白,卫简怀虽然说得轻松,但也绝不是没有危险。一想到在路上打听来的消息,她的心一紧,揪紧了卫简怀的衣襟:“听说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

卫简怀轻描淡写地道:“背上被流矢擦过,一点小伤,不妨事。”

叶宝葭抬手去摸,隔着薄薄的衣料,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上面凸起的结痂,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没有脱落。

“怎么还没好…”

“路上颠簸,伤口总是裂开。”

“还疼吗?”叶宝葭心疼不已。

那纤细柔嫩的手指在背上摩挲,那双桃花眼定定地看着他,黑黝黝的、水汪汪的,仿佛能将魂魄从他的身上吸走。

卫简怀的小腹可耻地热了。

他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子,努力克制着自己:“不疼,就是有点…痒。”

不仅那里痒,心也痒。

叶宝葭的手一顿,探头凑了过去,在伤疤边缘轻轻挠了几下,叮嘱道:“不能抓,以后要留疤。”

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留疤。

这挠得人心更痒了了。

卫简怀只好抓住了她的手,又把她重新板正了坐在了自己怀里:“还有什么要问我的?”

叶宝葭立刻想了起来:“卢安呢?他被谢九琨丢在了客栈,有没有事?长公主还好吗?我的家人知不知道我失踪了?他们有没有担心?还有…”

她停住了口。

卫简怀心知肚明,淡淡地道:“卢安在找你的时候便找到了,送往宫中让太医治疗了,后背那一箭射在右胸,并不致命,将养几个月应当就能复原。皇姐那里多亏了你临危不乱,紧急派遣了人手去护卫,那几个臣女也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倒是筱筱…”

“苏筱她怎么了?”叶宝葭奇了。

卫简怀头疼得很:“这丫头胆子大得很,最后慕彦领人去救援时,她不知道怎么就跳了出来,一石头砸倒了一个朝慕彦放冷箭的叛兵,自己跌了一跤,腿折了,估摸着要两个月下不了床。”

叶宝葭舒了一口气,躺在床上两个月,苏筱的脸色可想而知。

“你的家人那里,除了慕彦和你父亲,全都瞒着,”卫简怀徐徐地道,“朝中、后宫,几乎无人知道你失踪了,就说你在行宫受了惊吓,需要静养。杜太医隔日都会准时到毓宁宫中替你问诊,皇姐坐镇后宫,宫中内侍、宫女也都照常行事。”

“这…”叶宝葭愣住了。

“省得到时候有人嘴碎,”卫简怀解释道,“这里就先委屈你做几日夫人。”

倒是事事考虑替她考虑周全。

叶宝葭心中感动,轻声道:“多谢陛下。”

不知怎的,两人不由自主地都沉默了下来。

卫简怀等着她问,而叶宝葭却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卫简怀忍不住了:“启遥也被救了下来,他被灌了药,又挨了打,身体着实吃不消,杜太医用参汤续命,救了一天一夜才救了回来,现在想必已经好多了。这次亏得他提前向你示警,又在关键时刻以命相护拖延了不少时间,朕记在心上了。”

听他语声郁郁,叶宝葭忍不住仰起脸来,眼中一片柔情似水:“陛下,你现在难道还在怀疑我吗?我对秦大哥,真的只是普通的兄妹之情,现在我这里…装的…”

她握住了卫简怀的手,放在了她的胸口。

脸红了起来,心中着实有些羞涩,尤其是在上辈子的身份彻底揭穿之后。

那是她曾经的小殿下,有着半师之谊;又是她曾经辅佐过的君王,有着君臣之义。

可是,抛开这从前的身份,眼前这个男人,更是她今生想要相依相伴的丈夫,对她情深意重。

虽然她不知道今后两人能携手到何种地步,可最起码在此时此刻,两人想要白头偕老的心是真诚的。

“这里装的都是陛下,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一丝一毫了。”她终于轻吐出了深埋在心的爱意。

卫简怀怔住了。

半晌,他猛地吻住了叶宝葭的唇。

经历了生离死别,时隔半月,再次肌肤相触,一阵无法抑制的战栗传来。

激情无法抑制,卫简怀用力啃噬吸吮着她的肌肤,仿佛想要把人吞吃殆尽。

何必再去纠结那些表白是不是怀中人不得已的谎言?

何必再去纠结怀中人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

何必再去纠结怀中人到底是真的想要远走高飞还是阴差阳错流落在外?

只要这一刻叶宝葭在他怀里就够了,以后,他不会再有让她逃走的机会。

就算她在哄他,只要她愿意哄上一辈子,他也愿意溺毙在她的谎言中,长醉不复醒。

腹中热意越来越盛,卫简怀低低地喘息着,将人抱了起来,紧走了几步,两个人倒在了床上。

“宝葭…”他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却觉得这名字不足以表达他胸口几近沸腾的情意。

“谢爱卿…”他又喃喃地换了一个称呼,一边攻城掠地一边低唤着。

原本几乎软倒的身子骤然一僵,叶宝葭瞪大了眼睛。

“谢…”

唇一下子被堵住了,叶宝葭抬起身子吻住了他。

这是叶宝葭第一次主动吻他。

卫简怀欣喜若狂,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享受着佳人的投怀送抱。

“陛下…”叶宝葭都快哭了,颤声叫道,“别…别叫那个…”

卫简怀恍然大悟,凑到她的耳畔,一边亲吻一边哑声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屋外华灯初上,屋内却已经一室旖旎。

第83章 碧玉鸳鸯扣(一)

窗外婉转莺啼,那雕花窗棂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绡纱,早早地便有光亮透了进来,和那莺啼声一起扰人清梦。

叶宝葭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在床上怔愣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她已经在福康王府了。

侧脸一看,卫简怀居然单臂支着脑袋看着她,嘴角含笑,眼神氤氲,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昨夜的孟浪瞬息之间涌上心头,她的脸“腾”地一下变得绯红。

久别重逢,卫简怀热情些也无可厚非,可非得叫她从前的称呼是什么怪癖…害得她只能一步步“丧权辱国”,任人予取予求。

见她醒了,卫简怀俯下身来,贪恋地伏在她的颈窝上。

一股浅浅的幽香袭来,光滑细腻的触感让人仿佛上了瘾,只想这样依偎着暮暮朝朝。

“陛下,该起了吧。”

这样压着,身上的分量有点重,叶宝葭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卫简怀有起来的意思,忍不住便推了推他,轻声提醒。

卫简怀有些遗憾,在那胸前的柔软上用力亲了一口,满意地看着那雪白的肌肤上起了一道好看的红印。

叶宝葭轻呼了一声,慌忙把薄被拉得高高的,挡住了春光。

“宝葭,不如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上些日子,没有这么多人跟着,每天就是种种菜打打猎,然后就在一起腻着。”卫简怀忽然异想天开。

“陛下说的是,”叶宝葭有些好笑地嗔了他一眼,“那不如将江山拱手送给安王,左右江山社稷、百姓臣民也不放在陛下眼中,又何必花这么大的力气设局剿孽?”

卫简怀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下,正色道:“那就有劳谢爱卿在朕身旁寸步不离、多多劝谏,要不然朕忽然便抛下这江山社稷跑了,谢爱卿便要哭了吧。”

“你——”叶宝葭气结,却又拿他没办法,只好晃了晃他的胳膊软声恳求,“陛下…”

卫简怀心神一荡,见好就收,佯做思索了片刻:“好好好,朕不叫了就是。不过,宝葭这个名字谁都知道,朕叫起来好像和旁的人都一样,不够亲密,朕想要个只有我们俩知道的爱称。”

叶宝葭只求卫简怀不要再叫“谢爱卿”三字,要不然她心中的羞耻感简直让她无法目视卫简怀:“我有个小名,蕤蕤,葳蕤的蕤,没几个人知道…”

“蕤蕤…”卫简怀喃喃地念了两声,只觉得齿颊留香。他有心要再孟浪一回,便挑了挑眉,一脸的不快:“居然从来没有告诉过朕,朕要罚你。”

“陛下也没问啊…唔…”

唇被堵住了,两人肌肤相贴,室内陡然热意上升。

卫简怀言出必践,亲自惩罚她的隐瞒。

低低的喘息声中夹杂着几声氤氲的“蕤蕤”,两个人极尽缠绵。

也不知胡闹了多久,卫简怀这才稍稍餍足:毕竟叶宝葭刚刚经历了一次大难,前晚又吸入了迷香,还不能太过纵情,以免亏了身子。

幸好这不是在宫中,没有早朝,也没有臣子们排队等在南书房处理政事。

两人起了身,已经日上三竿,连着早膳和午膳一起用了,这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光也到了尽头:南安郡各大官员都已经战战兢兢地等在前厅,等着面见圣驾呢。

前一晚卫简怀是秘密到了南安郡,身边也只有些许羽林卫护卫,原本打算找到叶宝葭之后便迅速回京,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叶宝葭晕厥,卫简怀不敢托大,立即入住了福康王府,并匆匆以四公子的身份知会了南安郡刺史。

但以卫简怀天子之尊,这样防卫毕竟太过薄弱,安王刚刚叛乱,不得不提防有什么宵小之徒趁机作乱,再加上又是在两国边境,万一有个异动谁都担待不起。

杜冯昨日便手执卫简怀的兵符,赶往驻守在南安城附近的西南军大营,西南军是卫简怀的亲信,助他横扫废帝、夺得天下,其中亲厚和其他驻军不可同日而语。

一接到兵符,西南军严阵以待,调拨了数千精兵强将,除了护卫福康王府,更在南安城中设下了多道关卡,以防有变。

而此时圣驾莅临的消息也瞒不住了,卫简怀一早便让人去正式通知了南安郡各大官员,言明圣驾亲自莅临追剿叛党,顺道巡查西南军务边防和民生。

卫简怀颇有些恋恋不舍,叶宝葭便将他送了出去,只是出去一瞧,门口还是守着好些大内侍卫,郑炎笔挺地站在门口,见到卫简怀躬身行礼。

“陛下,”叶宝葭有些好笑,“这些人该撤走了吧?”

卫简怀断然拒绝:“不行,朕再也不能犯从前的错了,别的地方防卫能撤,唯有你这里的只能重不能轻。”

叶宝葭怔了一下,沉默不语。

卫简怀见她不快,思忖了片刻勉强退了一步:“你若是呆着无聊,便在这府里走动走动,不过郑炎他们得跟着你,不可离开半步。”

“陛下这是怕有人又来劫掠我,还是怕我又想远走高飞?”叶宝葭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只是眼神带着凉意,“这样算是还要把我囚禁起来,只不过给点放风的自由吗?”

卫简怀一边想去拉她的手,一边笑着道:“宝葭想多了,朕自然是怕又有贼子打你的主意要将你掠走,郑炎他们是为了你的安——哎,你怎么走了…站住!”

叶宝葭在小径上停住了脚步。

卫简怀略带尴尬地朝着四周望了望,郑炎和侍卫们都眼观鼻、鼻观心,一脸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的木讷模样。

他重新跨入门槛,紧走了几步,从身后抱住了叶宝葭。

低头在脖颈处摩挲了几下,他闷闷不乐地道:“朕不放心你,不仅不放心叛贼劫掠你,更不放心你会不会偷偷溜走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叶宝葭叹了一口气道:“你先松手。”

“不松手,除非你答应朕不生气了。”卫简怀耍赖道。

“陛下这样让人瞧见了成何体统?我不生气了还不行吗?”叶宝葭无奈地道。

卫简怀将信将疑,将叶宝葭转了过来,盯着她的眼睛道:“真的不生气了?”

叶宝葭不置可否:“我那两个随从呢?陛下是不是可以立刻放他们出来?”

卫简怀顾左右而言他:“那两人吃好喝好,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叶宝葭真的恼了,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卫简怀的眼睛:“谢九琨救了我的命,要不是他,我可能就被卫简铎抓住了,生不如死,陛下这是要恩将仇报吗?”

卫简怀轻哼了一声:“可那两人把你从冀城带走,若不是朕早来了一日,说不准还要合谋把你诳往南陈,意图诱拐皇后,这难道不是重罪吗?”

“他们只不过是我的随从,无论是想逃还是想留,他们都不能左右我。你仔细想想,若是我想逃,兵贵神速,我不可能拖延了这么多日子还没走,”叶宝葭不想和他吵架,稍稍放柔了语调再次解释,“你还可以去打听一下,你来的那一日我们已经备好了商队,准备返回冀城。陛下,我没有想离开你,难道你还不信我吗?”

卫简怀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点头:“好吧,我这便把人放了,不过,以后不许他们再见你了。”

叶宝葭欲言又止,心知现在和他争辩也无济于事,便淡淡地道:“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快去前厅吧,耽误了可不好。”

卫简怀却没有走,盯了她片刻,猝然将她抱入怀中,闷声道:“你还在生气。宝葭,你不知道我那几日是怎么熬过来的…我真恨不得把自己一刀砍了…若是你真的逃去南陈…只怕我…”

叶宝葭的心骤然一软。

这次阴差阳错的离开,也难怪他疑心,这杯弓蛇影的阴影太深,只怕要好久才能消散,她不能太心急。

来日方长,日后有的是时间徐徐图之,总有一日,卫简怀会学会相信她,会明白两人之间的相处,贵在知心。

“陛下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她轻叹了一声,微微笑了,“我不生气了。”

卫简怀被哄走了,叶宝葭看了一会书,又让人将软榻搬到了树荫下小憩了片刻,昨日被折腾得酸软的身子这才恢复了些许。

南安城地处西南,虽然现下是盛夏时节,在冀城要用冰块解暑,而在这里却四季如春,气候宜人,若是能长居此处,倒也是一桩乐事。

眼看着夕阳快下山了,有人前来禀告,说是陛下今日设宴福康王府,请了南安郡大小官员君臣同乐,官员家眷届时也会过来,请夫人收拾一下,一同前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