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朗听到这几个字,本能地觉得不舒服,任何人都不能亵渎她!裴延竟然说她是他的女人?她可是皇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他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会害了她。她宁愿委曲求全,改换身份,也要离开的皇宫和皇上,他要成全。

“我只是好心提醒侯爷,既然把她带来西北,便应该好生照顾。她如今有了身孕,侯爷将她一个人留在大同,恐有不妥。”

裴延觉得谢云朗管得太宽了,但还是说道:“她不在大同,她已经回京了。”

“什么!”谢云朗脸色一变,逼近一步,“你怎么能让她回京?你难道不知皇上他……”皇上可能已经注意到了她!依照谢云朗对皇上的了解,皇上一旦发现了猎物,不会着急行动,而是会徐徐图之。她单独回京,就如同羊入虎口,十分危险!

裴延皱眉,不喜欢谢云朗的反应。这人一向云淡风轻,举止得体,似乎只有遇到沈潆的事,才会方寸大乱。这让裴延十分不喜,甚至怀疑他的动机不是那么单纯。

青峰也觉得谢云朗的反应很奇怪,好奇地望着他。

帐内闷热,谢云朗玉白的脸上出了很多汗,连领口都汗湿了。他无法告诉裴延实话,只能旁敲侧击:“皇上到大同来,已经注意到他了。她,性情跟先皇后有几分相似。你就不怕……皇上他起了别的心思?”

“谢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青峰插嘴道,“您的意思是,堂堂皇帝还会打臣子女人的主意?这不可能吧。”

“为何不可能?”谢云朗看着裴延,隐忍地说道,“侯爷没见过嘉惠后,可能无法感同身受。但是既然我能看出来,皇上也一定能看出来。侯爷若不设法护她,将来必定后悔。”

他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若裴延还是无动于衷,他就自己想办法救她。

裴延只淡淡道:“我的家事,不劳谢大人费心,我自会处理。若没有别的事,谢大人请回吧。”

谢云朗从帅帐里走出来,明知道自己没有身份和立场管她的事,但还是忍不住关心。他握了握拳头,快步回自己的帐里了。

*

沈潆在别院休息好了,才动身回侯府。

她先是去沐晖堂见魏令宜。魏令宜正在练字,看到她回来,连忙起身:“你几时到的?怎么也没给我捎个信,我好派人出城去接你。”

裴延给魏令宜写过信,信中提到了沈潆怀孕回京的事,托她好好照顾沈潆。魏令宜以为沈潆快到京城前会给自己消息,没想到她直接回来,一点准备都没有。

“夫人见谅。”沈潆扶着易姑姑,小心翼翼地坐下来,“我不想兴师动众的,让老夫人知道,只怕惹她不高兴。这回来去匆忙,也没有给夫人备什么好礼,只觉得这匹布不错,希望您能喜欢。”

红菱把手中捧着的布交给春玉,那是一段有西域花纹的绫布,看起来十分特别。

魏令宜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如今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还顾及这些虚礼做什么?你怀的是侯爷的长子,自然格外贵重。不过你去西北的事,我还没告诉母亲。她一直以为你住在别院里。”

沈潆点了点头:“我本来应该先去老夫人那边拜见。正是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这才来了您这边,希望您能帮帮我。”

魏令宜道:“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有身孕是好事,母亲自然也会高兴的。走吧,我这就跟你一道过去。”

“多谢夫人。”沈潆欠身,扶着易姑姑站了起来。

寿康居还是同往日一样,伺候的人几乎都站在院子里。王氏不喜欢身边站着人,非说下人都是来监视她的,要她们都在屋外伺候,只她有需要的时候才叫人。

魏令宜在门外叫了一声,王氏似乎正在休憩,懒洋洋地说了声:“进来吧。”

魏令宜执着沈潆的手,跟她一道进去。

王氏果然躺在罗汉床上,手边放着一张矮几,上边摆着几个烟壶。她正拿了一个放在鼻子底下,吸了一口,猛然看见沈潆,坐了起来。

“你几时回来的?”最近日子太平,王夫人也不怎么上门了。她都快忘了沈潆的存在。

“我是来给母亲报喜的。沈姨娘有身孕了。”魏令宜笑道。

王氏双眼瞪大,不可思议地望着沈潆的肚子。但很快回过神来,跳了起来:“不对!裴延到西北去了,你怎么会有身孕?这个孩子是谁的!”

沈潆道:“请老夫人恕罪。妾身跟侯爷去了西北,没有事先告诉您。”

王氏更加吃惊,直接走到沈潆面前,大声道:“你说什么?你去了西北,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反了你们!这么大的事竟敢瞒着我!”

“母亲息怒。带沈姨娘去西北,是侯爷的主意。他怕节外生枝,才没有告诉您。但不是给您带了一个孙子回来吗?看在孩子的份上,您就别生气了。”

王氏横眉看了沈潆一眼,一肚子的火,但发不出来。

这个沈氏真是厉害,竟然能唬得裴延带她去西北,这么短时间,还真让她怀了身孕。怎么说都是裴延的第一个孩子,王氏就算心里有千百个不满,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得忍下来。否则以裴延的脾气,恐怕不会善了。

她暗想:这笔账,等沈氏生下孩子以后再算。

王氏不阴不阳地哼了声,坐在罗汉床上。她没有发难,沈潆总算是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文娘在外面说道:“夫人,宫里来人了。”

魏令宜奇怪,怎么这时候宫里来人了?好像是掐着时间来的。她到前院去,只见是宫里的一个女官。魏令宜见礼,那女官笑道:“我是蒹葭宫庄妃娘娘身边的人,沈姨娘从别院回来了吧?”

魏令宜怔怔地点了点头。

女官接着说道:“庄妃娘娘让沈姨娘明日进宫。”

“不知娘娘找沈姨娘何事?”魏令宜问到。

女官摇了摇头:“娘娘没有说。夫人让沈姨娘准备一下,明日自有宫里的人来接。”

这文大概还有三分之一不到,最晚下个月会完结。

写完这篇我会停写古言一段时间,开个现言,换换风格。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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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魏令宜回了后院,把女官的话告诉沈潆。庄妃不止邀请了沈潆,还邀请了沈蓉,说是想姐妹之间聚聚。

沈潆还没说话,王氏道:“庄妃娘娘本就是你的表姐,这次生产听说万分艰险,去探探她也好。你们家跟徐家的关系不好,这不是个重修旧好的机会么?再者,你刚进门,她就知道你回来了,说明已经派人盯着我们府门口多时了。”

这话乍听之下是为了沈潆着想,其实不过是想借着沈潆,与如今炙手可热的庄妃拉拉关系。这位皇长子的母亲,听说马上要升贵妃了,自然是京城里人人都想要巴结的。

沈潆倒不惧见徐蘅。以前她在长信宫的时候,两个人之间隔着太多的利益和算计,在她面前,徐蘅总是骄纵无礼,事事要与她比肩。现在想想,或许徐蘅就是做给别人看看的。宫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戴着面具活着。

她只是不想在宫里再碰到裴章。

不过以裴章去后宫的次数,大白天的,应该是见不到的。

关于此番调查她死因的缘由,陈氏那边还没回消息,或许进宫里可以听到些什么。

晚上沈潆沐浴完毕,坐在床边,易姑姑一般帮沈潆涂玫瑰露润肤,一边说:“姑娘明日进宫,紧张吗?”

沈潆在宫里住了几年,以前是厉王妃的时候,也三天两头的进宫,见惯不怪了,因此很淡定。倒是易姑姑明日要跟着沈潆进宫,她还没去过皇宫,自然万分紧张。

沈潆笑道:“没什么的,就是屋子和人多了点,又不会吃人。”

正在收拾东西的红菱听见了,回头说道:“姑娘说的好像自己去过皇宫似的。宫里规矩多,就算庄妃娘娘是您的表姐,也不能掉以轻心。要奴婢说,还是让大夫人陪着您去吧?”

绿萝坐在一旁吃花生,不以为然:“庄妃娘娘只请了姑娘,又没请大夫人。姑娘向来胆子大,又有主意,不会有事的。”

“庄妃娘娘忽然叫姑娘进宫,真的就是叙叙旧这么简单吗?怎么不早不晚,偏偏在姑娘回来的时候。”红菱疑惑道。

这时易姑姑涂好了玫瑰露,沈潆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说道:“别乱猜了。明日进宫不就知道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这床算是久违了,躺在上面,莫名地有种安心的感觉。在大同的时候,虽然也是舒适的床榻,可在那儿,总会有种异乡人的感觉。她这个人其实很念旧,从前进宫,厉王府和自己的陪嫁基本都带了去。连那棵梅花树都舍不下。

一夜无梦到了天亮,沈潆起床,红菱和绿萝帮她梳妆。

她左右不见易姑姑,问了红菱一句。红菱说:“昨晚奴婢听动静,易姑姑怕是紧张得一整晚都没睡。这会儿正补觉呢。”

进宫对于平民百姓来说,的确是件大事,对沈潆却是不痛不痒的。

出门的时候,魏令宜让春玉来交代了几句注意的事情。春玉对着沈潆倒比之前恭敬许多,说话一板一眼的,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说完之后,就告退回去了。

宫里的马车在外面等着,看起来也不怎么起眼,只不过在车头的地方有个木牌,驾车的是宫内的内侍,点了人数后,就掀开帘子,扶他们上去。凡内命妇在后宫宴请宾客,为了避免身份尊贵的女眷在宫门盘查的麻烦,常有这样的马车从宫中到外头来接人。

沈潆如今不过是个妾室,谈不上什么身份尊贵,徐蘅用这样的马车来接人,有点小题大做了。

不过这种门道是只有高阶的内命妇才知道的,沈潆装作不知,淡定地坐在马车里。易姑姑今日话也很少,忐忑不安,眼睛底下还有一团青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皇宫是他们既向往,又不敢想的地方。

马车沿着京城中的大道一路驶向恢弘的皇城。沈潆能感受到马车的速度逐渐减慢,然后内侍在外面说:“庄妃娘娘的客人。”

车帘被掀开,一个穿着盔甲的禁卫探头进来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沈潆身上,稍稍一愣,便把帘子放下去了:“过去吧。”

马车停在通往六宫的甬道门前,从这里设了门槛,什么车马都过不去了。沈潆跟易姑姑下车,门边有个笑容可掬的女官迎上来:“给三姑娘请安。请跟奴婢走吧。”

甬道吹来的风,裹挟着六宫的脂粉气。朱红高墙,黄色的琉璃瓦,每隔十步就会有一个装水的铜缸。对于沈潆而言,这里的一切太熟悉,熟悉到每一下呼吸,似乎都能唤起记忆里的细枝末节。

蒹葭宫只有长信宫的一半大,也没有长信宫那样恢弘的摆饰。如果说长信宫像只傲视六宫的凤凰,蒹葭宫就像只孤芳自赏的孔雀。沈潆走上石阶,站在宫门外面,等着女官进去通报。

过了会儿,女官走出来说:“娘娘请三姑娘进去。”

沈潆深吸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跨入殿中。徐蘅和沈蓉正在说话,徐蘅穿着锦绣宫装,长裙拖地,妆容精致,仍是记忆中那个模样。而沈蓉就比出嫁前憔悴得多了,虽然也精心打扮,但能看出来是在强颜欢笑。

徐蘅抬头,看见沈潆走过来,恍惚中有种错觉。好像是嘉惠后站在那里。

她之前从未关心过自己家有几个表妹,更不知她们姓甚名谁。直到有一天,皇上问她这个表妹的事情。她问了母亲才知道,自己的这个表妹竟然跟先皇后同名同姓!

虽然只是个巧合,寻常百姓并会不知道皇后的闺名,但她们这些在深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女人们,彼此之间算是熟悉的。陡然听到一个与嘉惠后同名,又引起皇帝兴趣的女子,徐蘅自然想见一见。

之前就听说这个表妹是个美人,只不过性子有些懦弱,又不爱出门,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所以不怎么起眼。可她跟了靖远侯以后,一路高歌猛进,很快得了宠又怀了孕,不可能是真的与世无争的性子。

“三妹妹来了。”徐蘅微笑起身。

此时的庄妃雍容华贵,平易近人,跟从前在沈潆面前判若两人。

沈潆行了礼:“见过庄妃娘娘。”

“自家姐妹,称呼别太见外,直接叫我表姐吧。”徐蘅说道,又让女官拿了绣凳过来,让沈潆坐下。

沈潆微微颔首,还是没有叫。客气是一回事,规矩是另一回事。皇宫一向是最讲究规矩的地方。小皇子还很虚弱,在偏殿里由太医看着。徐蘅说他见不得风,就没有抱出来给两个人看。但沈潆和沈蓉还是分别送了见面礼。

到了小皇子喂奶的时间,徐蘅不放心,亲自去了偏殿。

沈蓉看到沈潆好像丰腴了些,容光焕发,竟似比之前在家里时还要鲜亮了,心里很酸,说道:“看来三妹妹在京郊的别院住的还不错。”

她只知道沈潆在靖远侯去西北的时候,被送到了京郊的别院里。外间猜测是这个妾室跟老夫人不睦,才被靖远侯送走。沈潆也懒得跟她解释,只是笑了笑:“二姐姐看起来倒是瘦了许多。看来阁老家的新妇,当得有些辛苦?”

沈蓉被她戳中痛处,气得脸色发白。她倒不是因为沈潆的三言两语而耿耿于怀,而是想到自己痛苦的婚姻,无处诉说。高子松跟她性情不合,成亲之后,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寥寥无几。刚开始沈蓉因为高家的关系,还隐忍不敢言。后来她发现,高子松在京中有名的风月场有相好的女人,不止是他,连高子清都有。

她才知道这些所谓的清贵门庭,也不过是说着好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沈潆以为沈蓉还要回自己几句,没想到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没有多说。

过了会儿,徐蘅从偏殿回来,说道:“过往是母亲不懂事,还记着一些陈年往事,不肯跟外祖母和解,我已经说过她了。往后你们都常到宫里来坐一坐,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

沈蓉赶紧说道:“表姐,我很早就想来拜访您了。可是听说您生产时伤了身子,不敢来打扰。”

沈蓉无意中问到了重点。

徐蘅叹了一声:“原本我这身子是没有问题的。也怪太医院和御药房大意了,竟然藏了个叛党的余孽在里头,给各宫的香料里头下药。幸好我平日不怎么用香,否则这次恐怕保不住皇子。”

“竟还有这种事?”沈蓉惊到。

沈潆听出来,是宫里的香有问题。那日她闻到宫中换了香,也没有在意。但高南锦可是用香的高手啊,她竟也没察觉异样么?沈潆扯了下嘴角。

“不知那人是什么身份?竟然能混到宫里来,恐怕来头不简单。”沈潆说道。

徐蘅见她与沈蓉的关注点完全不同,难免多看了她一眼。这个姑娘不过十几岁,没什么阅历,却异常地冷静。冷静到似乎很容易看透问题的本质。

“我只听到这么多。后宫不得干政,所以也没有多问。”徐蘅淡淡地说道。

如果是从前的沈潆,遇到这么大的事,肯定会向裴章问清楚。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后宫不得干政就能撇清的。那个人既然可以向内宫中下药,那皇帝的饮食用药是否也被动了手脚?到底是何人指使他?还有没有同党?

只不过现在,她不会再关心了。

她以前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裴章喜欢徐蘅。这两个人,分明是貌合神离,哪里像是相爱的人互相关心的样子。果然被嫉妒蒙了心的女人,是没有头脑的。

徐蘅留沈潆和沈蓉用了午膳,然后就派人送她们出宫。往日沈蓉肯定逮着机会,要挖苦沈潆几句,今日却有些安静。沈潆侧头的时候,看见沈蓉的耳后有一道指痕。虽然用粉特意盖过了,但还是很明显。

女官送她们到门外,门外停着两辆马车。

沈蓉正要上自己的马车,沈潆忽然伸手挽着她的手臂:“二姐姐,好久不见了,不如我们坐一辆马车,正好聊聊吧?”

我只能说所有的剧情,都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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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沈蓉被沈潆的举动吓了一跳,她身边的丫鬟小桃更是觉得脊背发凉。在家里的时候,三姑娘见了二姑娘,一向如同老鼠见了猫。哪怕后来受伤醒了,性情大变,也是跟自己姑娘争锋相对,几时这么亲近了?反常即有妖。

易姑姑也不懂自家姑娘要做什么,疑惑地看着她。

沈蓉下意识地要把沈潆推开,沈潆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怀着身孕,二姐姐若把我推开,我一不小心坐在地上,就不太好看了。”

沈蓉瞪大眼睛,身子僵住,不敢动。这可是靖远侯的头子,她有几个胆子敢让它出事?

沈潆回头对女官说:“麻烦姑姑,我们姐妹俩坐一辆马车回去就好了。”

女官点头,沈潆已经挽着沈蓉,亲亲热热地上了马车。

易姑姑整个人还浑浑噩噩的,刚才在皇宫里,她不敢说话也不敢乱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出错。眼下刚松了口气,看到沈潆上了别人的马车,如梦初醒,连忙跟了上去。

小小的马车里一下子挤了四个人,满满当当,连外面的马拉起来都有点吃力,速度明显不如来的时候快。

等出了皇宫,沈蓉才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潆看着她耳后:“高子松是不是打你了?”她没有称呼姐夫,而是直呼其名。以前像高子松这种角色,根本入不了她的眼睛。她现在的身份,本该谨小慎微点,但近来又被裴延宠得恢复了点旧时的脾气。

沈蓉大惊,手下意识地护在耳后:“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这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沈潆了然:“二姐姐别瞒我了,你耳后的是指痕。敢在高家打你的,除了高子松,也没旁人了吧?如果是你的那些个妯娌,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收拾回去。”

沈蓉怔怔地看着沈潆。她在高家受了委屈,回去哭诉,孙氏一边说她不争气,一边要她忍着,说万万不能得罪高家。她心里不服气,凭什么要她忍着?就因为高家有位阁老,她是高嫁,就要处处低人一等吗?她不服气。

此刻听到沈潆要帮她,不由地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沈潆整理着自己的袖子,说道:“不为什么,因为我们都姓沈。欺负你跟欺负我没什么区别。”她是个护短的人,以前沈浵和沈光宗大凡受了欺负,就跑来找她,她再帮他们出头,导致一起玩的小伙伴都有点怕安国公府的人。她年少时也曾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当了皇后才收敛了。

小桃见沈蓉还有顾虑,自己憋不住,对沈潆说道:“三姑娘不知道,我们姑娘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小桃!”沈蓉皱眉叫到。

“事到如今,姑娘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反正家里也没人帮得上忙,告诉三姑娘又怎么样?”小桃义愤填膺,“我们姑爷在歌月坊有相好的!当初他是因为庄妃娘娘和您入了靖远侯府才同意这门亲事。娶了我们姑娘以后,他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动不动就给姑娘脸色看。姑娘去找老爷和夫人要说法,他们一个不管,一个说姑娘为妻不贤,其它人就更不用说了。总之整个高家,没有站在我们姑娘这边的!今日姑爷又要去歌月坊,姑娘拦着不让,他就动手了!”

沈蓉咬着嘴唇,边听泪水在眼角打转。从小到大,她都被孙氏宠纵,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之前她跑回家,母亲不过草草安慰她几句,都不让她留在家里过夜,又把她送回去。

“歌月坊是什么地方?”沈潆问道。

这时,旁边的易姑姑说话了:“姑娘不知,这歌月坊是最近几年在京城里名声大噪的风月场。里头的姑娘都是从江南买来的,环肥燕瘦,应有尽有。而且她们不单是妓,还有很多才艺。琴棋书画,歌舞行令,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们不会的。所以很多达官显贵,王孙公子也会去捧场,很多人都一掷千金。”

沈潆在内宫呆久了,不知道京城竟还有这种地方。大凡在京城里能做出点名堂来的,必定都有背景。沈潆直觉不简单。

“他既然对你不好,你为何不回家住?大伯母也不帮你?”她又回到正题上来。

沈潆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这个,沈蓉更加生气:“我娘只会一味地叫我忍让,说对方是高门,我们这样小门小户的过去做妻,本就是抬举了,要我息事宁人。我起初也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女人的命运大抵就是如此了,由不得自己。”

车上的其它人听了都有几分唏嘘。

“你对高子松是什么感觉?有没有非要跟他过一辈子的念头?”沈潆又问道。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沈蓉也没必要遮遮掩掩,摇了摇头:“我跟他从前根本不认识,哪来的感情?嫁过去以前,听我娘说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只是脚有些不方便。嫁过去后才知道,老实本分是表象,他早就有了喜欢的人,是被家里人逼着才娶我。只可惜我不是男人,这个不喜欢就能换一个。”

“为什么不可以?和离就行了。”沈潆说道。

她说完,马车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其实这个念头在沈潆心里盘桓很久了,她卧病在长信宫的时候,无数次想离开皇宫,离开裴章。但是帝王家跟普通百姓不一样,身为皇后,除非被皇上所废,否则一生都只可能呆在长信宫。她知道裴章不会废了她,她是裴章厉王那段岁月的见证,更是代表了所有扶裴章上皇位的人。

“姑娘,这大户人家的和离谈何容易?”易姑姑忍不住说道,“别说这里头牵扯到各自的脸面,就是二姑娘的陪嫁,高家当初下的聘礼都不好分清楚。而且二姑娘以后该怎么办?可能都抬不起头做人。大老爷和大夫人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沈潆看了沈蓉一眼,她垂着眼睛,没有说话。对于寻常人家的女子来说,嫁人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情。就算嫁错了,她们也没有勇气放弃原来的生活。亲眷和邻里也都会指指点点的,在背后说闲话。一般人的确不会有这样的勇气。

“你如果不敢和离,那只能在高家好好地生存下去,想法子把丈夫的心留住,或者是巩固自己的地位。没有感情,总还能争取点别的东西,比如体面。”沈潆继续说道。

沈蓉的目光这才亮了些,见沈潆说的头头是道,又想她进侯府不过几月,就那么得宠,必然有几分手段,连忙问:“那我要怎么做?”

“你先弄明白高子松需要什么。他需要的东西,如果你有,他自然会回到你身边。而且倘若他有事要仰仗你,你又能满足他,就算他不是真心喜欢你,也要敬你这正妻的位子。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就威胁不到你。”

沈蓉坐得靠沈潆近了些,又向她虚心请教一番。

不知不觉,马车就到了侯府门前。侯府离皇城近,高家要稍远些,所以内侍就先把沈潆送回来了。沈潆下马车,沈蓉还在她身后说道:“三妹妹,改日我再来探望你。到时今日没说完的话,我们再慢慢说。”

沈潆回头笑了一下,叮嘱她路上小心,就跟易姑姑一起进去了。

进了门,易姑姑才问:“姑娘怎么那么好心,给二姑娘献策。要我说,当初大房因为这门亲事趾高气昂,看不起姑娘,觉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公子中了进士,都是托二姑娘嫁进高家的福。如今二姑娘不如意,大房才硬压着,不让她声张,怕说出去没有脸面。”

“话是这么说,但高家不就看我们沈家无势,所以才放任那个高子松欺负二姐姐么?”沈潆淡淡地说道,“我倒不是心大,放下了从前跟二姐姐的过节。我只是不想她被高家的人欺负。什么门庭清贵,书香世家。实际上却是群各怀鬼胎,自私自利的小人。”

易姑姑觉得沈潆意有所指,不单是在说高子松。

“你再派个人去问问我娘,看宫里的那个案子有没有眉目。另外再查查歌月坊是个什么背景。”

易姑姑不解:“姑娘怎么突然要查那种地方?”

“你刚才说歌月坊里汇集了京城的权贵,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些人软玉温香在怀,嘴上没个把门,什么事都往外说。歌月坊的东家足不出户,就能知道京城里所有大小事,还能轻轻松松地握住权贵的把柄。这样的人物,不需要帮侯爷注意下吗?”

易姑姑恍然大悟:“我这就去办。”

*

女官回到蒹葭宫,徐蘅今日强打着精神招待客人,有些累了,侧卧在暖阁的炕上休息。她看到女官回来,轻声地问道:“人都走了?”

女官点了点头,帮徐蘅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娘娘身子不好,应该多休息。见客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徐蘅把水接过来,起身坐着,说道:“我只是好奇,皇上既然会主动关心我的表妹,自然是要见见对方。也许以后就不仅仅是表妹了。”

女官惊住:“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蘅低头喝水,等嗓子滋润了才说:“你不了解皇上,他是一个会把事情藏得很深的人。但凡他注意到的人或事,都不会毫无缘由。父亲说,皇上在西北的时候,本来要把靖远侯拿下问罪。我这个表妹出现,不知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便放了靖远侯。”

“娘娘的意思是,三姑娘竟有本事左右皇上的意思?”

徐蘅浅浅地笑道:“你看我这个三表妹,貌美又温柔,一下就能抓住别人话里的重点,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这个阅历的小姑娘。我那个二表妹在她面前,被衬托得像块木头。何况靖远侯是什么人?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公私分明。这丫头进府才几个月?竟能让靖远侯带她去西北。你说她有没有过人之处?”

女官点了点头:“听娘娘这么说,这三姑娘是不简单。但跟她相处,却不会觉得她是个有城府的人。”

“这就是大智若愚了。聪明人懂得藏起锋芒,像当初的皇上,也像嘉惠后。我一直以为嘉惠后不聪明,可她不是不聪明,只是滴水不露罢了。当初我派叶婕妤接近她,她知道却也没拒绝,还跟叶婕妤相处得很好,几乎让叶婕妤为她卖命。如果不是皇上故意偏袒我,她又对皇上死心,我可能不是她的对手。”

这些话,徐蘅从前都不说。因为她以为,嘉惠后死了,在皇宫里唯一能威胁到她地位的人就不存在了。可现在,又冒出了一个跟嘉惠后同名同姓,甚至性情还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这很容易就勾起皇上的兴趣和愧疚之心。

“所以你大概能明白,为何我说她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了。她是靖远侯的女人,只要皇上想要,谁能阻止?前朝公公都可以抢了儿媳,名正言顺地接到宫中。更何况先帝不是做过同样的事么?皇上的性子,是最像先帝的。”

女官浑身一凛,噤若寒蝉。

侯爷戏份在下一章。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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