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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三章 开诚布公(下)

“此药还有什么不对?”苏如绘听出甘霖话中有话,下意识的问道。

“制出此药的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宫妃固宠,宫妃固宠,为的是什么?皇嗣,大位。”甘霖冷笑着说道,“只可惜这味药,无论残缺还是原本的,都有一个缺陷,那就是,服用之后,难以受孕,即使侥幸有妊,也只能生下女儿…而且极易出现死胎!”说着,甘霖深深的看向苏如绘。

苏如绘心口突突直跳,刹那间手足冰冷,足足十数息后,她才出得出话:“…殿下连这个都告诉臣女,臣女若不选殿下,恐怕也难以活着离宫了?”

“你也不用害怕,孤今日来与你坦诚一谈,却不是来胁迫你的。”甘霖淡笑着道,“这件事情,你以后无论嫁与谁,迟早都会知道,再说,孤的母后在这件事上…呵!孤告诉你,只是提醒你,楚王或许比孤对你感情深厚,但那也不过是因为他与你相处时间久一些罢了,你只看他能够接触到的同龄女孩儿,没身份的那些他是看不上眼的,孤的表妹,霍贵妃的养子自然不会去靠近,小霍氏,皇祖母看得紧,张氏,养在孤的母后宫里,又是皇祖母的侄孙女,他也不方便,至于丹朱郡主,那是比你们还要钦定的未来皇妃,霍贵妃自会叮嘱他莫要轻易招惹…”

“哦,还有怀真,不过孤看楚王与孤一样,对胡搅蛮缠的女孩儿,做妹妹,宽容些也就罢了,做妻妾,至少现在,那是肯定不想要的。”甘霖轻叹一声,“谁愿意在外面焦头烂额后,还要处理后院的家事呢?何况怀真虽然生的不差,明艳端庄处,比苏小姐却还逊色了些。”

苏如绘深吸一口气,逐渐冷静下来,闻言淡淡道:“殿下好口才。”

“孤说的是实话。”甘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楚王对你,却没有说这番实话。苏小姐难道不觉得,你的选择,太过儿女意气了些?”

“一般是将来如何不可或知,臣女自然会选择自己喜欢的那一个。”苏如绘平静的道,“殿下,这些话也许都是实话,不过实话也有很多种说法,如果说的好,比谎话更可怕。殿下说的这些,可怕有余,要改变臣女的想法却还不够。”

“那么再加上你的家族的态度呢?”甘霖直视着她的眼睛,“那柄如意,乃是郑野郡夫人让子峨托孤转交的,孤若没猜错,当初苏小姐将如意给郑野郡夫人带出宫时,一定是想请楚王转交吧?郑野郡夫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还有你的兄长,子峨是孤的伴读,你为何不问一问,他的意见?”

苏如绘轻轻一笑:“若是苏氏当真完全站在殿下这边,殿下又何必来找臣女?纵然臣女反对,家族同意,大不了,殿下换个侧妃也就是了,武德侯府或者只有一个嫡女,但定国公、忠勇伯膝下,可是有好几个出色的嫡女的。家族纵然现在还不想支持楚王,但也没打算站到殿下那边去。至于臣女的三哥,心性跳脱,事关重大,怎能就问一个三哥?”

“如今的局势下,苏氏的站位直接影响到孤的储君地位,此话不假。”甘霖道,“不过也未必十拿九稳,苏小姐,你若坚持你的想法,是一场赌博,一旦输了,你就是家族千古罪人,苏氏千年家声,将败于你一念之间!”

“殿下,此时此景,以言语惑心,却是落进下乘。”苏如绘淡然道,“实际上,殿下先来约臣女,已经输了一筹,因为殿下的心先乱了,甚至可以说慌了。”

甘霖深深看着她,许久才展容一笑:“不愧是苏氏嫡女!”他估计了一下时辰,站起身来,“孤要回东宫了,苏小姐,这一回,孤没能说服你,不过不要紧,孤相信你终究还是会选择孤的。”

“那就祝殿下下回的词锋,更加犀利。”苏如绘针锋相对,“若还有这样聆教的机会,臣女自是洗耳恭听!”

甘霖温雅一笑,飘然离开。

他从另一边出了梅林,旁边闪出甘沛的影子来,先看了看甘霖身后,估计苏如绘应该听不到声音,这才疑惑的问道:“大哥,你为什么要与苏氏说那么多话?尤其是梦见散,岂不是会给母后招来麻烦?”

“小五放心,苏氏就算知道也不敢说出去的,苏氏可不是蠢人,一来孤与她说时,四周无人,她根本没有证据,还会落下私相授受的秽名;二来,有皇祖母在,容不得她引起六宫之乱,她不会去冒这个险。再说皇祖母不喜霍氏,就算母后被废弃,也轮不到霍氏上位,到那时候,恐怕便宜了沈氏,她与沈氏的侄女不和,与甘棠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还要平白落下恶名,这是何苦来着?”甘霖抚摩着甘沛的头徐徐解释道。

“苏氏当真可恶,大哥有什么不好?她竟反而喜欢楚王那个低贱宫嫔所出之子!”甘沛愤然道,“就算养在西福宫又如何?怎能与你我中宫嫡子相比?”

甘霖低低一笑:“小五也以为孤这回是为了说服苏氏?”不等甘沛回答,甘霖便轻笑出声,“若苏氏这么容易被说服,孤也懒得为她费这个心了!”他悠悠叹道,“千年望族,名不虚传哪!”

“那是为了什么?”甘沛诧异道。

“是为了种一颗种子。”甘霖诡秘一笑,“苏氏冷静聪慧,这样的人不容易改变主意,但…却很难不多疑!孤刚才的话,看似毫无效果,反而泄露给她诸多秘密,似乎吃了大亏,实际上,却是在她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不知不觉中,她与楚王之间已经留下了难以弥补的裂痕!”

甘沛眼睛一亮:“这样,我们再继续从中离间…”

“不,我们什么都不做,苏氏聪慧,若被她看出反而帮了楚王,你想一想,现在楚王年长,出入宫闱不便,更不可能与她朝夕相对,加上甘然的性.子,本就不是喜欢事事告诉苏氏的人,时间一长,苏氏岂会不多想?”甘霖恻恻一笑,“就算甘然日后也与苏氏开诚布公,但霍贵妃对甘然本身就有许多隐瞒,甘然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告诉苏氏?”

“大哥,你真厉害!”甘沛真心实意思的称赞道,“楚王自以为勾引到了苏氏就能够觊觎储君之位?简直是做梦!”

“不仅如此,甘棠先利用苏氏挑起甘然的不臣之心,又怕甘然借到苏氏之势压制住他,因此永信宫在重阳节前就多了一位门阀嫡女…”甘霖嘴角微勾,淡然笑道,“小五,你说,若是苏氏知道那位沈家小姐进宫来的目的,她会怎么想?”

不等甘沛回答,甘霖又道:“自然,苏氏与甘然也算青梅竹马,信任是有的,所以只是这么去说的话,她只会认为告诉她的人是咱们收买的。”

“大哥放心,这件事情交给弟弟就是!”甘沛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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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四章 刘修仪

天色低垂,甘霖走后半晌,苏如绘依旧坐在梅林中沉思,忽然几滴水落到她身上,抬头一看,原来从方才阴郁起来的天终于落下雨来。

这时候入秋,不比夏日,若是淋了雨,极易生病,苏如绘赶紧站起身来,出了梅林,过九曲桥,这才想到秀婉去取伞一定已经回来了,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找着自己,正要顾盼呼唤,和着雨点,几声悠远琴声,骤然响起!

琴声丁丁,只几下,就抒发出一种悠然空远之意。

苏如绘不觉向着琴声传来的方向看了看,发现树木掩映之中,似乎露出一角屋檐,踌躇了下,见四周无人,干脆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只见一间精舍的窗前,竹帘半卷,露出里面一个女子抚琴的身影。苏如绘看了几眼才认出里面的人,还没想好要不要进去,里面却走出一个粉衣宫女来,笑着道:“原来是苏小姐,这会下雨了,苏小姐可是没带伞让身边人回去拿了么?若不嫌弃,我家娘娘请小姐先进来避一避呢?”

“多谢刘修仪了。”苏如绘闻言,只得上前道谢,跟着那宫女走了进去。

这间精舍不大,进屋是正堂,左右各一间,弹琴的刘修仪就在左面,右边的房间却紧闭着窗,那宫女先请苏如绘进里面去换件外衣:“我家娘娘喜爱这附近的风景,因此陛下赐了这间精舍让娘娘白日里可以在此弹琴与小憩,所以此处也留了一些娘娘的衣物,小姐外袍被淋湿,不若先换上娘娘的旧衣,待奴婢替您晾干,走时恰好可以穿上。”

这宫女说话不卑不亢,提到长泰所赐时也无得意之色,不过是说件寻常事的模样,热情之中不失分寸,想来是刘修仪的陪嫁,东胡刘氏的家生子。

苏如绘谢过了她,爽快的换了件刘修仪的常服,那宫女说是旧衣,其实也与新衣没什么两样,换下后,苏如绘原来穿的衣物被她接去晾起。

“蒙娘娘邀请避雨,本该拜见娘娘的,只是娘娘这会在弹琴,不知道…”苏如绘试探着问道。

那宫女扑哧一笑道:“苏家小姐不必担忧,娘娘自是看见下雨有感而拨罢了,刚才就吩咐奴婢,小姐换了衣裳,大可以进去与她说说话呢。”说着引她去左面的房间。

苏如绘点了点头,到底这精舍是长泰赐予刘修仪的,自己还换了她的外衣,怎么说也要与主人当面谢上一声才是。

“臣女见过修仪。”因为不是正式的觐见场合,所以刘修仪的位份虽然不低,但苏如绘也只是行个常礼,刘拒戎止住拨弦的手转过头来,轻笑道:“苏家小姐不必客气,请坐就是。”

苏如绘大大方方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刘拒戎虽然是修仪,论辈分比苏如绘高,但实际上也就比苏如绘大个几岁而已,如今正是双十年华,藕色满绣暗蝠的外袍中露出一袭玫红百褶裙,束着绛色腰带,佩用翠玉,刘拒戎身量窈窕修长,坐着时也显得比旁人要高一些,她是一张鹅蛋脸儿,肌肤细腻白皙,透出一抹艳丽的嫣红,眉眼生得极有气势,堪称长眉入鬓,丹凤眼斜挑向上,带出一丝凌厉之色。

刘拒戎想来也是明白这一点,故而刻意梳了一个双刀髻,环珠绕翠,引去更多注意,又梳下两缕碎发落在额角,掩去这份凌厉,不过仔细看时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这也不奇怪,东胡刘氏,据说连女人孩子都能够随时翻身上马与北戎厮杀,从刘修仪的闺名上就能看出这个门阀根本就是在烽火中生存着,生长富贵安详已久的后妃们,自是不能与她相比。

“方才在附近听见娘娘的琴声有若天籁,故而循声而来,打扰之处,还请娘娘海涵。”苏如绘道。

刘拒戎轻轻笑道:“苏家小姐太客气了,不过有感而发,信手为之罢了,哪里当得起小姐的赞誉?”

“信手而拨?臣女却以为,刚才泠泠数声,应和天雨,大得自然之妙呢。”苏如绘由衷的道。

刘修仪听出她语出真心,不自觉露出几分亲近:“苏家小姐似乎深谙乐理?”

“修仪谬赞了。”苏如绘摇头,“臣女八岁入宫,太后虽然有请女官教导,不过女官只教导过女则、女戒,却未学过其他的东西。”

嘉懿太后这么做,用意自然也是不希望这些女孩儿太过聪明。不过苏如绘其实也不介意,才女的名头,有薛紫暗这个师父在,就足够了,又何必再去惹太后的眼?再说,琴棋书画,除了怡情,对她而言,于事无补,学与不学,都在两可之间。

刘拒戎倒是一怔:“听苏家小姐的话,却大得乐理精髓。”

“臣女的师父曾经说过,乐由心生,又说,天地万理,都有共通之处。”苏如绘忙解释。

“乐由心生?”刘拒戎在弦上轻轻一勾,似感慨道,“这话许多人都知道,只是能够听出的却不多,苏家小姐,你却是极有天分的呢。”

苏如绘看着她面前的瑶琴,有些羡慕道:“臣女却是羡慕娘娘,刚才虽然只听了几声,臣女也知道,娘娘的琴艺定是非凡。”

刘修仪听了淡淡一笑:“这有什么难的?苏家小姐年纪也不是很大,若你愿意,大可以每日过来这里,本宫不敢说多么厉害,但教一教小姐指法还是可以的。”话虽如此,苏如绘却从中听出一份傲然来。

她略一思索,欣然点头道:“那臣女先谢过娘娘了!”

“今儿天色不大好,你怎还要跑到御花园来?对了,你身边人呢?”刘修仪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这些问题,苏如绘有些尴尬的笑道:“臣女在仁寿宫时见天色尚可,便想到太液池边摘几张枯荷去试一道新菜,哪知发现近岸的都已经被清除,留下的又太远,这会看到天色也郁郁起来,臣女所带的宫女就要回去取伞,接着臣女在附近转了一圈,刚刚折回原地,还没找到人,就下起了雨,这不,就被娘娘的琴声吸引了。”

刘修仪闻言,道:“太液池中的残荷本来是都要除掉的,是静婕妤喜欢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陛下因此下令留一批枯荷专门给她听雨,又因为近水看到那些残荷腐烂不喜,何况静婕妤说听雨还是乘着乌蓬船在太液池上的好,所以才留远的,你若想要,不如雨停了去让附近的小黄门划了小舟去摘几张,只是不能多摘。”

“原来是静婕妤要留的,那臣女就不要了,左右也是一时兴起。”苏如绘本就是找个借口,现在听了刘修仪的话自是借势下坡道,“不过也幸亏了这样,臣女才能拜到娘娘这样的师傅呢!”说着就要端正的跪下去行大礼。

刘修仪也不拦阻,只是道:“你是薛女史的弟子,本宫不敢与女史相比,行一次礼就够了。”

雨势越下越大,刘修仪索性吩咐宫女平儿进来关上窗,风雨声才小了许多:“这会风雨太大,本宫已经没了相和的心情,你坐过来,本宫现在就教导你识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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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快写完时,键盘忽然失效,只能调出电脑上的来,用鼠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敲过去。。。。话说四更有鼓励木有?

第二百十五章 霍丹之争

赴甘霖之约,却阴差阳错的拜了刘修仪这个师傅,苏如绘第二日去给太后请安时特意主动交代了一番:“…本是想摘几张完整的荷叶的,却没想到遇了雨,听见刘修仪在附近弹琴,臣女看着喜欢,修仪便允诺教导一二。”

“刘修仪?”太后听了,语气微微一顿,霍清瀣立刻沉下脸色来,苏如绘在旁看到有些奇怪,刘修仪进宫没几年,又是东胡刘氏的女儿,加上北伐功臣之女在宫里身份格外不同,小霍氏虽然嫉心不比周意儿差,可是…为何要对刘修仪露出敌意来?照理说这两个人本是没什么冲突才对。

“刘修仪的琴技自然是高明的,我也听过几回。”见太后没有立刻回答,霍清瀣便淡淡开口道,“只是听说修仪生长东胡苦寒之地,入秋之后就陆陆续续的病着,陛下许修仪在太液池边弹琴,也是让修仪借太液池涤荡心绪,让病快快好起来呢,如绘妹妹向修仪请教,会不会累着了修仪?”

这一日不是皇后与众妃请安的日子,所以殿里只有几个女孩儿围着太后,听到霍清瀣这么说,周意儿眉头微微一皱,怀真嗤笑一声,撇了撇嘴角,丹朱因为如意之事,倒是想帮苏如绘说一说话,便柔声道:“是修仪同意教导如绘姐姐吗?是不是修仪身子已经好了?”

“丹朱你不知道,昨儿余院正来替太后请脉,好像还听他提过这两天要给修仪改一改方子呢!”霍清瀣淡淡一笑,特意抬头看了看丹朱,却不想丹朱虽然性子柔弱,却并不怯懦,被她这么一逼,倒不肯辜负了之前苏如绘二话不说答应为她修复如意的人情,继续道:“那不如请修仪来问一问?”

“修仪是九嫔之一,从二品帝妃,咱们虽然是养在太后膝下的,宫里的娘娘也正因这个缘故高看咱们一眼,可到底咱们都是没品没级没名没份的,怎么敢为这点子事劳动修仪?再说修仪若病着那就更不该了。”霍清瀣心下暗恼,尤其丹朱在宫里这么多年来,从未与他人发生过冲突,给人印象一向都是柔柔弱弱,这会竟为了帮苏如绘说话再三违逆她的意思,更让她心头大怒,说话语气就很不客气了,“哦,我倒是忘记了,郡主和我们不同,郡主是有品级的,可郡主似乎也不能将从二品的九嫔呼来喝去,免得各宫主位以为我们仗着太后的势…”

“够了!”丹朱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眶中迅速凝聚起水雾,太后终于听不下去,虽然不想当众落霍清瀣的面子,尤其是这会已是年底,但这会却不得不开口打圆场,苏如绘心底冷笑了一声,给周意儿使个眼色。

周意儿会意,笑着对太后道:“昨儿雨太大,臣女竟没睡好,这会头有些疼呢,太后疼一疼臣女,让丹朱郡主送臣女回紫潇榭罢,下午再来陪太后。”

有道是秋风秋雨愁煞人,帝都入秋后虽然也有秋高气爽的日子,但是连着两日雨一落,宫城就是一片的凄迷雨雾,昨儿苏如绘遇见的这场雨一直下到了现在都没停,周意儿这个台阶找得倒也合适,太后缓和了脸色道:“你们去罢。”

周意儿便伸手拉着丹朱走了。

待丹朱走后,太后才瞪了眼霍清瀣,小霍氏这会也知道自己是冲动了,咬着唇露出懊悔之色。苏如绘和怀真都当做没看见,怀真郡主这回进宫性情大变,再不是从前那叽叽喳喳的泼辣模样,虽然人在这里,却只是坐着不说话,苏如绘只得自己出来缓和气氛,先与霍清瀣赔罪道:“是我没想周全,让瀣儿姐姐替我操心,丹朱郡主也是想着成全我,姐姐妹妹都是一样的心思,是为我考虑,却是我的不仔细,惹了事了。”

霍清瀣正自尴尬着,听了她的话,又被太后暗中在袖子里捏了一把,忙道:“哪里,我也只是想,咱们到底是太后的孙辈,刘修仪固然年轻,却是咱们父母一辈的长辈,也是想着我大雍以孝治理天下,皇家为万民之表,咱们虽然不敢承金枝玉叶,可养在太后膝下这些年,也不能轻易让人小瞧了去,所以担心如绘妹妹若累着了刘修仪,怕是会惹人说话,坏了妹妹闺誉。”说着转过头去,看了眼太后,柔柔道,“也于太后英明有碍呀!”

不能不说,嘉懿太后特别疼爱的孩子,到底是得了她几分真传,这番话说的有理有节,却不动声色就把不孝、思虑不周还有损害太后令名等帽子扣向了苏如绘,这还是苏如绘先自承了不是的情况下,却还无法说她落井下石。

怀真在旁轻哼了一声,她虽然不喜欢苏如绘,可也不喜欢霍清瀣,这会看到这两个不喜欢的人互相过招,一直阴郁的心情倒是好了点。

只听苏如绘甜甜一笑:“妹妹就是担心这个,才过来请教太后呢!”

霍清瀣一招落空,捏着帕子的手就是一顿,太后若无其事的接过了话头:“你在哀家膝下多年,也没提过学琴,怎么听刘修仪弹了一回就起了兴致?所谓琴棋书画,文之四道,琴居首位,你曾师从薛女史,该是晓得此非朝夕之功,可别一时兴起,哀家刚答应了你,回头却又没了兴趣,为着哀家的同意还要勉强去听刘修仪讲解,那可不美!拘着你们在宫里陪哀家这老婆子已是不易,可不能让你们再委屈了!”

苏如绘心底暗暗恭维不愧是嘉懿,这么笑眯眯的一番话,却是一针见血,由不得自己不谨慎回答,一个不小心怕是就要落下把柄。

她先笑了笑,拖了几息思索,方悠悠说道:“说来也和这场雨有关。”

“咦?”她这么一说,连太后身边的齐云也起了好奇心,苏如绘从容道:“那日在太液池边忽然遇雨,听见修仪以琴和雨,觉得空灵自在,不知不觉,便循声而去,在陛下赐与修仪消闲的精舍里听了小半日,说起来可笑,因着太后怜爱,臣女往日里,对什么琴棋书画,不过是晓得这四个字而已,也是昨儿听修仪说了许多琴理才深为感动,加上修仪也说臣女于此道有些天赋,臣女这才冒昧请求修仪教导一二,修仪当时欣然应诺,臣女倒是不知道修仪身子有恙,若不然,怎敢打扰?”

她说自己有天赋时神色坦然,霍清瀣便又挑了下眉,不过一时没想到什么话来反驳,苏如绘心头好笑,自己说的看似狂妄,可这学琴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看出结果来的,到那时候,不说尘埃落定,就算弹的不好,也自能含糊过去。

再说了,以她苏氏嫡女的身份,有几个人有这资格让她去奏上一曲?

太后当然是不想让东胡刘氏与青州苏氏太过接近,她略一思索,就待要寻个借口拒绝,却听外面传来脚步声,一行人挟着秋寒步入,当先的人一身明黄袍服,下摆已经湿了一大片,眉头微皱,正是长泰。

太后不觉惊讶道:“皇帝怎么来了?也没让人传一声!”

“雨下得聒噪,儿臣不想再吵了母后。”长泰说了一句,向太后行了个常礼,苏如绘、怀真郡主都走下殿去施礼,霍清瀣却只避开几步行了个礼,长泰也没当回事,免了几个女孩儿的礼,在太后下首坐了。

本来几人都是有赐座的,但皇帝来了,三人自是不能继续坐着,都静静的站在了一旁。

只听长泰道:“昨儿二更的雨极大,今早六尚报上来,很有几座宫室需要修缮,儿臣想着仁寿宫上回修缮还是好些年前的事,所以来看看母后这儿可还好?”

“哀家倒没接到什么禀告,咱们仁寿宫怎么样?”后面一句话,太后问的是齐云。

齐云先欠了欠身,才道:“回太后、陛下的话,疏香庭似乎有些漏水,裁云居道是垮了一截内墙,其他倒还好。”

“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长泰松了口气,却依旧愁眉一展,“帝都这边只是下了两日,江南却已经连续下了十几天的雨,据说一些地方已经开始洪涝…”

苏如绘和怀真郡主异口同声道:“太后、陛下,容臣女(怀真)告退!”

长泰的话被打断,却没有多少怒色,而是点了点头:“女子不得干政,母后教养大的女孩子到底不同。”

“哀家这几年精神也差了下来,是孩子自己也争气。”

苏如绘惟恐这对母子一唱一和的试探完了,接下来就要把指婚的事给定了下来,赶紧道:“刘修仪之事,臣女不敢再妄言,陛下与太后商议国事,非臣女可听可言,臣女请先告退,或者暂去暖阁等候,过后再来服侍太后。”

太后正要允许,长泰却诧异道:“修仪怎么了?朕昨晚去兰秋宫看她时还好好的。”

“皇帝不要急,苏氏与哀家说的不是修仪的身子是否康健。”太后看长泰这般关心刘修仪,便有几不分喜,话里就含了警告,长泰忙道:“不是儿臣沉迷女色,是担心昨日去了兰秋宫,若刘修仪果然染恙,恐怕这会来德泰殿,把病气带给了母后。”

嘉懿太后哪里听不出长泰这是替自己找台阶下,但她自然不会驳了皇帝的面子,嗔了一句:“哀家哪有这般弱不禁风?”便算揭过。

长泰却问道:“既然提起修仪,不知是怎么回事?”

太后大概说了下经过,因道:“刘氏入秋后身子就不大好,她本生长在东胡,虽然进宫已经几年,到底有些儿水土不服,苏氏是哀家膝下看着长大的,固然疼爱,也不能太亏待了这孩子,所以哀家就想说不要去闹她了。”

太后说的凛然又体贴,长泰却有些迟疑:“这样么?修仪的琴技是极好的,只是不喜教导他人,上回曲儿想向她请教一二都没同意,还是朕打的圆场…她竟肯教你?”曲儿是静婕妤的闺名,静婕妤叫做江曲水。

自从贵妃有妊后,长泰幸最多的本是刘修仪、静婕妤、安宝林以及新宠崔佳丽,前两日崔佳丽也传出了妊娠,静婕妤娴静有才,貌美若花又正值芳华,而且性格活泼又善嗔善媚,比起冷艳的刘修仪却是别有一番风情,哄得长泰很是喜欢。她亲自开口,还是当着长泰的面,刘修仪都没同意,苏如绘固然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太后却更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了。

苏如绘忙道:“都是修仪娘娘厚爱!”

太后正要说话,长泰却已经脱口而出:“那你就跟修仪好好学学罢,难得她肯教!”

太后脸色顿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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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多谢婠婠的长评与捧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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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刚才才发现,刘拒戎应该是修容…九嫔位份几个名字太接近了,除了九嫔之首的昭仪,因为武.则.天做过所以记得特别牢外,其他都有点搞混。

这两章就写成修仪了。

咳,这…反正同级,先这样吧…无耻的掩面…

第二百十六章 怀真VS小霍氏

迎着太后阴沉的脸色,苏如绘恭恭敬敬的道:“谢陛下!只是太后怜恤修仪娘娘,臣女又怎么忍心让娘娘受累呢?实在是昨日不知修仪娘娘抱恙,若不然,臣女是万万不敢如此的。”

长泰皱了下眉,不悦道:“修仪既然愿意教你,自然没什么大碍了,朕昨天刚去过兰秋宫,难道还不清楚?”

听出长泰话里的意思是责怪自己不识抬举,苏如绘顿时有点为难,这会太后是肯定不能得罪的,太后现在还没打算逼迫自己,到了嘉懿太后这个地步是不会轻易发怒了,和颜悦色的定人生死才是太后的手段,不过若是惹急了,太后一怒,那必定是要出大事的。

但皇帝又岂是好敷衍的么?

苏如绘心头发狠,这天家,真是和自己犯冲!

“太后、陛下,我倒有个主意。”霍清瀣忽然道。

苏如绘顿时警觉,不知道小霍氏又想到了什么法子来拆自己的台,却听霍清瀣说道:“正如陛下所言,修仪娘娘既然已经允诺教导如绘妹妹琴技,想来身子是大安了,只是太后除了怜恤修仪娘娘,怕也是担心,娘娘琴技出色,却只教导如绘妹妹一人,到底有些说不过去,就算外人不说娘娘偏心,也会嫉妒如绘妹妹。”

小霍氏一脸替苏如绘着想的神色,真挚道:“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为娘娘和如绘妹妹的声誉计,莫如再加两个人。”

不等苏如绘说话,她偏过头去对着太后娇俏一笑道:“只是,我就不去了,太后晓得的,我一向笨的很,去了兰秋宫也是丢脸,好在其他妹妹们都是极聪慧的。”

“修仪虽然大安,但到底抱着微恙,人太多,怕是要累着她。”长泰不太赞同。

霍清瀣笑着道:“陛下说的是,不如这样,就让如绘妹妹和怀真表妹一起去可好?只多一个怀真妹妹,想必修仪也不会说什么,再者,再过不到一个月,怀真就要嫁去修仪的娘家,与修仪亲近,也能知晓未来舅姑性情…”她面色微红,瞥了眼齐云,举起袖子掩唇吃吃笑道,“哈…我说得过了呢,怀真妹妹怕是要恼我了!”

怀真抿了抿嘴角,苍白的脸色浮起一抹嫣红,偏过脸去,仿佛平静的道:“表姐有心了。”

“这倒也好。”不等长泰再说话,太后已经定了下来,吩咐齐云,“虽然是修仪私下里答应的事儿,但这两个孩子到底是养在仁寿宫的,按着外面拜师的礼准备两份赏赐去兰秋宫,让刘修仪好生教导。”

长泰面色一凛,愧然道:“原来修仪是私下里答应的么?竟没有先问过母后?许是她一时冲动疏忽了,儿臣明儿就让她来向母后认错!”

苏如绘早在太后说出这番话时就跪了下去,太后悠悠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看你把这孩子吓得!都在哀家身边这些年了,怎么还不知道,哀家不过一说罢了。”

“是臣女思虑不周,还请太后责罚!”苏如绘今儿来时就作好了被太后抓个错处的打算,大的把柄不能落下,可这样的莽撞让太后多看到几次,未必没有好处,她相信嘉懿太后是不会希望自己太聪明太滴水不漏的,一个聪慧但是限于年纪终究还是会露出几分少女心性的苏氏嫡女,才能让太后放心慢慢的周旋,而不是速度解决她。

长泰其实本来想说刘修仪连静婕妤都没肯指点,凭空塞去一个怀真郡主,她未必肯答应,但这会被太后这么一挤兑,到底没能继续说下去。

苏如绘被太后唤起来后,趁机拉了怀真郡主一起退下,让长泰继续和太后说洪涝之事。

到了外面,怀真原本清清淡淡的脸色就是一变,也不管附近还有德泰殿的宫女看着,用力摔开苏如绘的手,冷声道:“谁要你碰我?”

“刚才走的急,拉着郡主了,真是对不住。”苏如绘也不和她计较,好脾气的笑了笑道。

跟在后面出来的霍清瀣看到,笑着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刚才我一时冲动才得罪了丹朱,怎的如绘一转眼也惹了怀真?表妹,如绘妹妹一向是最知礼的,莫不是你误会了她什么?”

“表姐,你既然把丹朱郡主气哭了,多亏周意儿打圆场才下台,怎么还不快快去紫潇榭赔罪,竟还有闲心来管我们么?”怀真哪里听不出霍清瀣这番里藏的锋芒,不但暗讽苏如绘冒犯郡主,又刺了怀真一句,还把她自己与丹朱郡主之间的冲突给混淆了,怀真可不想让霍清瀣得意,反正这会太后也不在,因此毫不客气的道。

要说不客气,霍清瀣虽然在太后面前得脸,到底不像怀真,名正言顺的藩王嫡女,正经册封的郡主,骄横的理直气壮,她向来又是端庄和善的,和善多年下来,早习惯软刀子捅人,对怀真这么直截了当的讥诮竟是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勉强笑道:“表妹说笑了,我想丹朱这会不定还恼着我,到了明儿再去,或许她气已经消了一点。”

怀真听她到现在还在暗示周围的人丹朱气性大,顿时冷笑了一声,丹朱虽然不像怀真一样有着皇室正统血脉,但这位东胶郡主也是东胶王与元后的嫡出,与怀真身份相齐,和怀真没什么冲突,性格也温婉,怀真对仁寿宫几个女孩儿里敌意最轻的就是她,加上两个人都是郡主,这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反正她现在最惨不过照样嫁到东胡去,作为几十年来第一个嫁去东胡的郡主,天家是怎么都不会亏待她的,有恃无恐,所以干脆露出幼年时的本性来,不冷不热的道:“我看表姐实在太过小觑丹朱了,丹朱虽然年纪比表姐小三分之一,不如表姐懂事,如今也才是个半大的女孩儿,可到底是东胶国的嫡出郡主!大雍这么多藩王,就连妹妹也没这个福气被太后亲自养在膝下,太后却特意在东胶王后甍后接了她来入宫,太后的眼光,喜欢的郡主,又怎是器量狭小之人?”

霍清瀣听着,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怀真犹觉不够,冷笑一声继续道:“妹妹万没有戳表姐痛处的意思,说起来也是康悦姑母去得早,苦了表姐了,听说康悦姑母也是太后亲自教导长大的呢,若是姑母寿元久长些,表姐多多承欢膝下,必定不会以为堂堂郡主的度量竟是连那些没名没份之人都不如的!表姐,你脸色怎这么难看?是了,这儿是廊上,风冷,你这奴才真是不长眼!没瞧见表姐都冻成这样子了么?怎的也不知道把披风拿过来!”

霍清瀣猛然一把推开她,嘴唇哆嗦了几下,竟是一句话也没说,不顾外面下着雨就冲了出去,后面被怀真呵斥了一句的宫女冰儿本来正要去拿披风,看到这样子忙急急叫了一声小姐,随手拿过廊下撑着晾的伞追上。

苏如绘在旁看到现在,这才跺着脚,用远去的霍清瀣还能听到的音量“焦急”道:“瀣儿姐姐快快别生气,怀真郡主也只是想替姐姐与丹朱郡主劝个和,姐姐…”

霍清瀣听了脚步越发加快,顷刻间人影就消失在假山后面,怀真冷笑一声,低声道:“行了,人都走不见了,还作什么戏!”

“郡主难得有兴致,我自是要捧个场。”苏如绘忽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看这个郡主也不那么讨厌了,笑眯眯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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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章节名是个头疼的活计

第二百十七章 东胡

怀真并不领情,下颔微微扬了扬,冷笑着道:“我演的戏你也敢看么?”

“为何不敢?”苏如绘笑意盈盈,挽了挽臂上的披帛,悠然说道,“我从来都不是胆小的人,这么多年郡主哪儿会不知道呢?”说着她轻轻靠到怀真郡主的耳畔,小声道,“郡主现在还以为一个吊死过与我毫无关系的太妃的偏殿能够吓唬住我么?哈!”

怀真冷冷盯着她,半晌才道:“上回你送来的东西都很好。”

“郡主喜欢就是。”苏如绘似乎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尤其是那顶珍珠冠,我数了一下,一共九十九颗鸽卵大小的东珠,攒了一颗拇指那么大的夜明珠,冠形如莲,放在暗处,即使不看夜明珠,也是光华灼灼,盛着珠冠的匣子里铺的是上好的云锦,紫底织有祥云飞鹤的图案,单独看上去富贵润泽,可那珠冠放在里面,价值千金的云锦和麻布差不多,一点也不起眼。”怀真郡主却详细的说了起来,“不愧是门阀,这样的珠冠,宁王府虽然置办的起,可要赶在婚期前弄出来却为难了。苏氏,我从来没想到,你的出身,其实不亚于我。”

苏如绘面带微笑的听着,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这时候已经离德泰殿有一点距离,秋雨沙沙,想必除了身边各自的贴身宫女外,不会有第五个人能够听到她们的话,她才淡淡开口道:“其实,在我们门阀眼里,我的身份,恐怕比郡主还要高贵些。”

“我知道。”怀真郡主居然没有生气,而是坦然点了点头,“前段时间,我代嫁的旨意下去后,母后与我说了许多门阀之事,你们这些簪缨千年的望族,钟鸣鼎食,富贵绵延,历数朝而不倒,底蕴丰厚,难以想象,甚至可以追索至于下古的那些接近圣人的先祖!因此你们虽然是臣,却比君还要骄傲。母后说,当初她被赐婚给我父王,而不是其他门阀哪怕是旁支之子,曾经气得大哭了一场。”

苏如绘有点意外:“郡主和以前很有些不同了。”她心里微微一动,听怀真郡主的语气,宁王后仿佛很赞同这件婚事。

想起之前甘然提过,宁王后原本看好的女婿是顾连城…苏如绘若有所思,宁王后的想法,看来和她的女儿并不一样。不过这也难怪,那个看似娴静却谈笑之间不知道怎么整治着宁王那些庶子庶女的王后,竟教导出怀真这般刁蛮冲动的女儿,显然是不打算让她嫁得太复杂的。

苏如绘虽然厌恶端木静光,但现在也不能不承认,宁王后对女儿怀真是尽心尽力,甚至早早就有打算的,否则绝不会把怀真宠成这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