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正因为如此,没有一个皇室能够容忍这样的臣,你们即使行礼如仪,也带着俯视之态…”怀真接下来的话,让苏如绘确认了面前还是那个怀真郡主,她冷冰冰的说道,“所以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终究有一天,你们这些所谓的门阀,会有败落消亡之时,到那时候,你们才知道何谓君,何谓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臣子之份,却敢藐视天家威严!”

“兴亡乃常事,这也没什么。”苏如绘不以为然,并不把她的诅咒放在心上,“下古时圣贤之人层出不穷、诸侯上百、贵胄如云,但传承至今,门楣不黯者,不过西凉沈、江南宋、凤州卫、东胡刘、锦绣端木与我青州苏氏,郡主说我们骄傲,请问下古至今千余年,连王朝都次第灰飞烟灭,我等门阀却至今祭祀未绝,难道不该自矜么?我从牙牙学语起,父亲就抱我至祠堂外,指着里面如林牌位为我讲述先祖的荣光,宁国虽然国祚只有两百余年,但是郡主也该听说过当初太祖麾下第一骁将的威名吧?前人烈事,至今想来依旧使人热血沸腾…”

她站住脚步,凝视着怀真:“…我们门阀,有这个骄傲的资格!纵然他日天地变,门阀消亡,但后世子孙若有知其血脉出处,即使布衣荆杖,也将为此感到自豪与荣耀。”

“哼!”怀真无言以对,她的父亲虽然是隆和帝长子,但过继给了老宁王,当然就要从老宁王那里算祖宗,宁国是开国异姓封国之一,第一代宁王就是雍太祖麾下第一骁将,名讳叫做莫彬蔚,这名字听起来文气十足,其人却骁勇异常,当年雍太祖征伐天下时,不止一次身陷乱军,眼看不测,都是莫彬蔚护驾杀出重围,其人为将每战必身先士卒,锐不可当,敌军遇之,常有不战而走之势。

大雍定鼎后,太祖行功论赏,因其多次救驾,且征战掠地众多,欲为第一。但莫彬蔚以谋士、出身凤州卫的卫咏新运筹帷幄方能决胜千里为名,固辞不受,后来太祖果然以卫咏新为首功,莫彬蔚列第二,因为卫氏本就有凤州为基业,若再加封国,则卫咏新需与凤州卫分家。

结果卫咏新宁愿放弃藩王之份,也不肯与卫氏成两支,所以太祖加凤州周围郡县十二为其私邑,这也是直到前朝隆和时,文臣几乎都与卫氏有关的起源。

而莫彬蔚因不肯居首功的缘故,太祖特意择了宁国为其封国,宁国乃藩国中的上国,富庶秀美,莫彬蔚常年奉太祖征伐在外,疏于对子嗣的教导,所以后面的几代宁王都十分平庸,甚至时常有嬉戏过度的弹劾传到帝都,但看到莫彬蔚的份上,皇室对宁国一向宽容,几十年前,越王叛乱,据说当时的宁王曾与其有书信往来,叛乱平息后,惟独宁王只是受到斥责,而未被夺去封国,可见莫彬蔚对后人的遗泽之深。

怀真郡主虽然骄横,但莫彬蔚为大雍一生戎马,忠心烈烈,无论她是出于皇室纯正血脉,还是宁王后嗣的身份,都说不得半个不字。也无法不承认,身为莫氏后裔,即使面对皇室,也无需自卑。

“你送给我的那顶百珠攒莲冠,让我想起了一个问题。”怀真不甘心就这么被她压制住,想了一想,忽然道。

苏如绘笑道:“什么?”

“我想你是不是不大希望我嫁去东胡?记得当年光奕长公主下降秋狄那等蛮荒之地,你送的可是千珠攒月冠!我这个才是百珠,难道你更希望我留在帝都吗?”怀真冷笑道。

“这是因为光奕长公主是长公主,而你是郡主的缘故。”苏如绘慢条斯理道,“至于你嫁不嫁去东胡,其实我兴趣不大。”

怀真脸色一沉:“光奕长公主!那不过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罢了!若不是为了和亲秋狄,也只是区区臣女而已,难道我大雍名正言顺的郡主、血脉之中流着太祖之血的郡主,还比不上她?”

“若无光奕长公主牺牲,郡主…”苏如绘闻言,轻蔑一笑,“前朝大魏无道,覆灭时,别说郡主,魏哀帝最最疼爱的小女儿,那个传说之中倾国倾城的清欣公主,乱军之中竟被一个雇农出身的士卒玷辱,事后那士卒虽然因擅动魏室未婚公主被杀,但清欣公主空有美貌,却也失去了侍奉太祖的机会,最终…没入教坊司,堂堂金枝玉叶,一朝沦落污泥,不知道怀真郡主可知道清欣公主一夕缠头不过多少啊?又是否知道,清欣公主年老色衰后,又是什么样的下场?”

秀婉与从寒都是战战兢兢,撑伞的手都有些不稳,怀真胸口起伏,半晌才森然道:“清欣公主空有美貌…哼!依我看,哀帝却是平白宠了她一场,堂堂公主,国破之时难道三尺素绫都寻不到么?”

“郡主说的节烈。”苏如绘不屑的一笑,“只是有道是蝼蚁尚且贪生,富贵温柔乡里待久了,岂有不恋慕的道理?再说,清欣公主若不是惨被那士卒先玷辱,迟早会作太祖的妃子,那样的话,也不算辱没了她公主的身份。郡主现在说的干脆,事到临头,怕也踌躇的很!”

“你!”怀真咬着牙,低叫道,“你和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郡主就要嫁到东胡去了,东胡与北戎相交,常年烽火,北伐虽然震动蛮戎王帐后撤,大获全胜,但郡主可能不知道,北戎单于其实也无法控制所有的蛮戎,所以东胡刘氏至今依旧枕戈待变,在这般烽火无断的情况下,为了激励士气,所以刘氏的祖宅,就建在了距离北戎不过百里的地方!”苏如绘拂着衣角,淡淡说道。

“这些母后都与我说过,刘氏骁勇,否则焉能守护东胡多年?你想用这些来嘲笑我,却是要失望了!”怀真不肯示弱,愤然道。

苏如绘冷笑道:“嘲笑?宁王后爱女心切,看来还是不忍把一切都告诉你,可是这样怕反而会害了你呢!”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怀真一怔,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急急道。

“也没什么,刘氏确实骁勇,不过,却不代表他们真的能够把蛮戎拒于郡外!”苏如绘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平静的说道。

怀真如遭雷齑:“这不可能!”

“郡主大可以回去问一问宁王后就知道了,宁王后虽然只是端木氏的旁支,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没有道理不知道。”苏如绘哼了一声,“刘氏祖宅被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候一个失守,被攻破外面的一些宅子,甚至被蛮戎里的高手掳走内宅妇人…只不过到底伤刘氏颜面,也伤大雍颜面,所以大家心照不宣罢了。毕竟刘氏这么做也是为了守土,大家都不忍心谈及,若是以前,我也不会说出来,但郡主就要嫁过去了,咱们一起长大,总该尽个心来提醒你。”

第二百十八章 白鹭、飞鸥(上)

秀婉一直回到了玉堂殿里,回想起来刚才怀真郡主的脸色心口还是突突的跳着,吓得迎上来接伞去晾的浮水忙问:“秀婉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许是路上吹了冷风,你去做碗安神汤来给她就是。”苏如绘平静的说着,自己伸手拉开披风的系带,浮水忙答应一声,倒是没多嘴问受了风为什么不喝姜汤而是安神汤,而是小心的禀告道:“小姐,白鹭和飞鸥…”

“哦?她们怎么了?又晕倒了,还是又病了?”苏如绘褪下披风的手一顿,随即淡淡的问道。

浮水知道苏如绘不喜这两人,越发放低了声音:“她们想求见小姐。”

苏如绘思忖了片刻,出乎浮水意料,道:“等我换身衣服。”

“多谢小姐!”浮水闻言大喜,连忙去把伞晾到檐下,见她出去了,苏如绘对一旁脸色还没恢复的秀婉叹道:“这个浮水…”

“奴婢却是看错了眼。”秀婉有些愧疚,这个浮水,当初是看中她没什么来头,不至于和自己争风,性格柔顺又手脚利落,觉得调过来和自己一起做贴身宫女,也好收服些,至于白鹭和飞鸥,一是因为慧妃虽然在宫里不大起眼,到底也是个妃,在流霞宫里做事,总比在飞兰苑体面得多,怕她们矜持;二是流霞宫显眼,别是其他宫里塞进去的探子,也不放心。

不过现在看来,浮水看似柔顺,却这般不会看眼色,一再同情白鹭和飞鸥,甚至已经到了自作主张的地步。这种人哪里适合做什么贴身宫女,就是叫她去做粗使,秀婉现在都不放心了。

这小宫女明明知道白鹭和飞鸥是因为犯了错才被惩罚,看到这两人被罚却还是一味的同情,甚至替她们到苏如绘面前的祈求。也不知道她当初进宫时,嬷嬷是怎么调教的。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晓得。

苏如绘心里更是腻烦,秀婉不知道,她可是知道,这小宫女是甘然派过来的,她现在对甘然的眼光很怀疑,若他在其他人那里也是这样的眼光,那怎么可能是太子的对手…

秀婉对浮水失望,虽然脸色不好,但还是坚持自己服侍苏如绘换了在玉堂殿时穿的衣裙,浮水进来禀告安神汤已经做好,苏如绘便道:“你下去喝了吧。”

“小姐,这会就见白鹭和飞鸥吗?”浮水有些按捺不住的问道。

正起身往外走的秀婉立刻黑了脸,苏如绘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喜怒来,只道:“你既然这么关心,那就让她们过来吧。”

秀婉立刻警觉的站住脚步。

“不碍事的。”苏如绘抬头瞥了她一眼,“两个奴婢还能把我怎么样?你去喝你的安神汤,我自与她们说话,倒要看看她们要见我想说什么。”

秀婉听出苏如绘是要亲自敲打那两人,便点了点头,依旧退了出去。

隔了其实也没几天,但白鹭和飞鸥再到苏如绘面前时却仿佛换了个人,才进内室,一股淡淡的酸臭味就传来,苏如绘皱起眉,对浮水道:“去点一炉香来!”

浮水忙应了,白鹭和飞鸥从进门起就跪下,膝行上前,听到苏如绘的话,又羞又愧,却也不敢再往前去,只是异口同声道:“小姐,奴婢知罪!请小姐责罚,只求小姐莫要赶奴婢走!”

“你去看看秀婉。”苏如绘没有直接回答她们的话,而是转过头来,对用担心的目光注视着白鹭和飞鸥的浮水道。

“…是!”浮水犹豫了一下,才照着苏如绘的示意出去关上了门。

见状,白鹭和飞鸥更是惶恐,连求饶的话也不敢说了。

苏如绘转着手里的茶盏,悠悠的道:“李光公公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思虑事情自是周到的,我在这宫里住着,无品无级,也不像霍家七小姐那么得太后欢喜,因此他老人家当初奉太后口谕为我挑选服侍空缺的三个宫女时,特意择了你们三个,浮水的来历不用多说,飞兰苑在宫里是个什么情形你们也该清楚。至于你们两个,慧妃娘娘是正二品的妃子,我自然不敢小看,但是我与慧妃娘娘素日不熟,娘娘当初为了六皇子的缘故离宫别居,若无意外,本来一直到六皇子十岁后才会回宫,要知道娘娘当年走时,把心腹几乎都带了出去,行宫里本来也是有宫人服侍的,十年时间,慧妃娘娘回来时,少不得要带些行宫的人。到那时候,你们两个粗使宫女,也不知道被忘记到什么地方去了。”

白鹭和飞鸥不知道苏如绘说这番话的意思,继续跪着听下去。

“如今宫务掌在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手里,你们两个这几年在流霞宫里一向清闲着,想来也是觉得宫里这么待着不错,对了…你们可是打算留着做嬷嬷么?”苏如绘突兀的冷笑了一声!

白鹭与飞鸥顿时一个哆嗦:“奴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苏如绘大方道,“我虽然无品无级,但在太后膝下养了这许多年,这点儿面子到底还是有的,回头就去求了太后给你们这个恩典便是。”

白鹭与飞鸥面如死灰,再也顾不得苏如绘厌恶她们身上的气息,哽咽着爬上前求道:“小姐,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啊!小姐要怎么罚都成,让奴婢继续回屋子里去跪着、交掖庭处置!只求小姐莫要留下奴婢,奴婢家里…”

苏如绘并不看她们,嘴角噙着冷笑道:“你们在流霞宫这几年待得既清闲又舒适,慧妃娘娘不在,流霞宫其他妃嫔也断然没有管到正殿粗使宫女头上去的道理,没有要你们伺候的主子,每日里只需略作打扫就可,如此继续享个四五年清福,自可以得一份赏赐出宫去婚嫁,这时候李公公忽然遣你们来伺候我,心里有怨气也是正常!”

“奴婢知罪!”白鹭与飞鸥汗如雨下,自从她们听说慧妃回来就断了故意犯错被赶回流霞宫的念想,倒是有几分心思把事情做的不上不下,既不让苏如绘挑了不是挨罚,又不至于做的太好被苏如绘求“恩典”留下,哪里想到慧妃不几日归来,苏如绘就把她们带去要归还,那时候两人就又是后悔又是懊恼,流霞宫主位不在时固然清闲,可现在慧妃回来,还是怀着身子,因为身子太过折腾才回宫,陪她回来的贴身宫女、心腹,一大批人,都是她们要看脸色的,何况她们在宫里待了这么些时候,哪儿还不清楚,这宫里头怀着身子的宫妃一向就是个靶子。

她们虽然只是粗使,但若有人想让她们办事,外面的家人一捏,不想上也得上。若是慧妃中了招,少不得拿下面的出气和排查,到时候太后和长泰震怒起来,杖责宫人,没错也说不定被打死了。

这个眼节骨上,白鹭和飞鸥哪里还想回去?她们巴不得立刻跟着苏如绘回玉堂殿才好!

那个时候两人虽然感觉到苏如绘这么做是因为发现了她们擅动首饰的缘故,但觉得一个二七年华的千金小姐,平素又不刁钻蛮横,也不是最得太后喜欢,进宫以来还被罚过几回,想必回去认个错也是了。一直到回去的路上,苏如绘一番话把那个连皇后侄女都气走的沈子佩说得面红耳赤,两人这才如梦初醒!

第二百十九章 白鹭、飞鸥(下)

白鹭和飞鸥这几天战战兢兢,被赶回房间后也一直乖乖的跪着不敢乱动,几天没有更衣沐浴下来,早已是蓬头垢面,这会也顾不得会被苏如绘嫌弃,一个劲的膝行上来,拽住苏如绘的衣角恳求道:“小姐,奴婢实在不能留在宫里,奴婢父亲早故,只得一个老母亲,已经瞎了眼,全靠奴婢每日托人带些份银回去,请邻舍帮着照顾一二,奴婢的母亲这些年朝盼夜盼,就是盼着奴婢回去团圆…”

“飞鸥你呢?你家里也有一个老母亲?”苏如绘不屑的笑了笑,将目光放在同样拉着了自己衣角的飞鸥身上,飞鸥嗫喏了半晌,白鹭见状,忙推了推她:“都到这时候了,你怎么还不与小姐说实话?”

“奴、奴婢邻居家有、有…”飞鸥脸色红了红,苏如绘已经大概猜到了:“宫女廿五岁才返家,因着年纪的缘故,鲜少有能够嫁的好的,有人肯等你这么多年,又是邻舍,知根知底,这福分,足以让大部分女子羡慕了。”

飞鸥顿时惨白了脸:“奴婢知罪,求小姐开恩!”

“你们两个都不想留在宫里,等着满了年纪出宫,因此不想参与到宫里的是是非非之中,这本是情理之内的事情。”苏如绘任凭她们拽着自己衣角,慢条斯理的啜了口茶,淡淡道,“若你们刚来时好好的与我说,我也不在乎,我在这宫里固然无品无级,但青州苏氏的嫡女,还不至于连几个愿意服侍我的人都找不出来!可笑你们来的时候规规矩矩,却尽做些不规矩的事!”

说到末了一句,苏如绘已是厉声呵斥!

“奴婢…”白鹭和飞鸥正要继续求饶,苏如绘却不给她们机会,冷冰冰的说道:“若只是好奇佩带我的首饰,这等眼皮子浅的奴才,我虽然不会再留在身边,倒也懒得与你们计较,左右一匣首饰,莫说赏了人,就是全部扔到太液池里去,我青州苏氏也不心疼!不过…你们擅自进我内室,真是为了试戴我的首饰?”

苏如绘语气悠悠,白鹭和飞鸥却双双瘫软下去!

浮水被吩咐出来照料秀婉,见秀婉喝了安神汤,脸色才缓缓平静下去,这才好奇的问道:“秀婉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听见小姐刚才说的话吗?路上不小心吹了风!”秀婉看着她这副天真的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浮水幸亏这几年是在飞兰苑,那儿都是长泰差不多忘记的人,比宫女的身份也高不到哪儿去,浮水才能活这么久!

“那我再做碗姜汤去?”浮水见她语气不大好,怯怯的说道。

“不用了!”秀婉看她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提点提点,于是便道,“白鹭和飞鸥这两天都做了些什么?”

浮水忙道:“她们都跪着呢,一个劲的说对不住小姐,要向小姐请罪。”

“请罪,哼!”秀婉冷笑了一声,捏着帕子问浮水,“你可知道她们有何罪啊?”

“她们不该擅自进入内室。”浮水进宫后就没服侍过正经的主子,在飞兰苑那里的低级宫嫔,别说一人一宫,就是一人一座小楼的资格都没有,好一点的一人一个小院子,差一点的,一人一间房罢了,左右是皇帝已经遗忘的差不多的人,不过是没犯错,也不便送进除华宫去而已。

由于这个缘故,浮水在那儿服侍的时候,虽然进宫时学过规矩,可飞兰苑那儿的妃嫔哪有享受这些规矩的资格?内室,宫女们有什么不可以进的,一些早年承过宠后来被遗忘的妃嫔,内室早就被那些姑姑、嬷嬷给搜了个遍,把早年积下的好东西都拿走了。

浮水觉得,白鹭和飞鸥只是戴了戴,又没敢拿走,苏如绘就要这样收拾她们,若是换在飞兰苑,谁这么做,以后哪来的人去理会她。

秀婉看出她的心思,气得发笑:“擅自进入内室?就这么简单?小姐的首饰,也是这两个贱婢能动的?”

“白鹭和飞鸥都知道错了,这会正与小姐请罪呢。”浮水想的天真,她可不知道,苏如绘从小到大,从召南苑到进宫,还是第一次责罚下人,可见这件事情的严重。

浮水虽然觉得苏如绘在这件事情上有些苛刻,但她觉得苏如绘到底也不是凶狠的人,现在既然肯见白鹭、飞鸥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只不过她这副样子,让秀婉心底叹了口气,彻底绝了提点她的心思。

这宫里人人过的都不容易,她还要继续伺候苏如绘,这小宫女秀婉是懒得再管了。不过这也给她一个教训,飞兰苑那种地方调出来的宫女虽然不大会生出夺权的心思,但却脱不出小家子气,连看人眼色都不会,别说宫里,就是外面略微有些体面的人家都不会要这种丫鬟。

“既然这样,那你先去烧点水,等她们出来了好好换身衣服吧,别把咱们这玉堂殿弄的污七八糟。”秀婉敷衍着说道。

看浮水高高兴兴的去了,秀婉抿了抿嘴角,现在她头疼的有两件事了,一件是一会要问一问苏如绘刚才为什么要和怀真郡主说那些话,另一件,是琢磨一下怎么把浮水给打发了!

白鹭和飞鸥在苏如绘的内室足足待了两个时辰才出来,是互相扶出来的,跪得久了,难免膝盖发酸,秀婉让浮水扶她们去沐浴更衣,自己进了内室,就见苏如绘皱眉道:“把窗开了,速速换一盘香来。”

秀婉知道苏如绘好洁,连忙收拾了一番,又点起一盘素馨,苏如绘这才长出一口气:“这两人留着用吧。”

“奴婢就知道小姐会留下她们,早就让浮水去替她们准备沐浴了。”秀婉说着,先去把门关上,走回来小声道,“小姐刚才怎么和怀真郡主说那样的话?郡主本来就不满意代嫁这件事儿,再知道这么回事,还不知道会怎么闹着不肯出嫁呢,到那时候,太后和陛下那儿追究起来,小姐哪里落得着好?”

苏如绘悠悠道:“她是不会说出去的。”

“啊?”秀婉惊讶道,“这…不大可能罢,这位郡主可不是丹朱郡主,一向都对小姐不好的,当年迁宫那件事…”

“连我都晓得的事情,而且我也告诉她,她的母后宁王后也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太后还是亲自下了懿旨,宁王后也一力劝说她出嫁,怀真难道还不清楚,就算她说出去,这些人也不会改变主意!”苏如绘冷笑着道,“再说,我不这么说,咱们这位郡主怎么会轻易回去呢?如今她可是要嫁去东胡的人,只要不是太过分,就是霍七也不能不忍了她!这么个人在宫里,我看着碍眼!”

秀婉略一思索,随即恍然道:“小姐这是要将怀真郡主赶回王府么?是了,这位郡主性.子急,又听说自己母亲都晓得的事情,竟然不告诉自己!哪儿还能在宫里待得下去?再说她也知道这话不能问太后,自然要回王府去寻王后了!”说着,她带着一丝快意笑道,“活该她当年陷害小姐,如今连她自己的母亲都要来骗她!”

“端木氏虽然阴险狠毒,但对自己女儿倒没那么卑鄙,其实我刚才那番话,说了和没说差不多。”苏如绘却格格一笑,“虽然刘氏祖宅被围困过数次,内宅妇人也被掳掠过,可那些都是刘氏偏房远支的眷属,真正刘氏内眷若是这么容易被挟持,真当刘氏数百年守土是虚的不成?”

秀婉顿时瞪大了眼睛:“难道怀真郡主嫁过去不会有危险?”

“只要她不发疯主动撞到北戎境内去,绝无危险,再说,宁王府的嫡出郡主,难道连侍卫都不配几个么?”苏如绘冷笑,苏家有黛锋,政敌宋氏有“随风”,锦绣端木或宁王府难道会没有自己的暗卫?

高手潜入刘氏内宅挟持妇人…究竟是被宁王后宠出来的郡主啊,加上也被迫在眉睫的婚期给逼急了,虽然骄横聪慧,到底失了分寸。先不说刘氏自有暗卫,而且长年烽火的刘氏的暗卫,绝对是所有门阀中最强的一支,蛮戎那么厉害,能够潜入刘氏嫡系所在之地,何必去挟持几个妇人,还不如挟持或行刺刘氏重要人物呢。

“怀真郡主现在是待嫁之身,而且婚期就在下个月,上回进宫,还是霍七小姐提的,这次回去,就算知道了真正的情况,怕也只有到出嫁时进宫谢恩那一回了。”秀婉顿时眼睛一亮!

苏如绘淡淡的笑了笑,霍七还真是讨厌,难得自己与刘修仪投缘,她偏偏弄进一个怀真来作梗,不过这并不是她对怀真说那番话的缘故。

她轻轻拨着袖子里被身体捂热的手钏,霞光雾月环在白日里看来犹如寻常红玉,甘然,你我所选择的路步步惊心,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容不得半点疏忽…怀真嫁去东胡,对她只有好处,你既然狠不下心,那就只有我来出手了。

只是…只有这一次!如果你还是当断不断…

甘霖种下的种子,很难不发芽生长…让我怀疑你是否是值得我拉上家族来托付的人!

甘霖说至尊的身份首先是君,而我,首先的身份,是苏氏嫡女!

太子的故事里为爱背叛家族来成全所爱之人王图霸业的痴情女子,不是我,也不会是我!

第二百二十章 雨中

第二天苏如绘给太后请了安,禀告过后,带着秀婉照旧去太液池边的精舍,依旧是平儿把她们迎进去。

刘修仪已经在里面等了,看到苏如绘主仆,便淡淡问道:“不是听说还有一位怀真郡主么?她怎么没来?”

“回师傅的话,宁王后病了,郡主也快到待嫁之期,所以昨天求了太后的恩典,回王府去尽孝,也要数点一下出嫁的东西。”苏如绘略带着一丝恭敬行了礼,刘修仪吩咐平儿拿了绣凳来让她坐下,听了回答,神色依旧淡淡的,口中却道:“听说这个郡主是要嫁给本宫的侄子的,本来昨天陛下派人来告诉本宫时,本宫还想着趁机多相处相处,日后也好提点一下三郎郡主的喜好,好让小两口过得更舒心一些。”

刘拒戎倒不是没见过怀真郡主,究竟宁王一家未去就藩,怀真又与贵妃是亲戚,也是时常进宫的。只是这位修仪不喜奉承,除了每十日一回的请安,平时也不会主动往仁寿宫去,西福宫就更不用说了。

因此对这位郡主也就是在太后身边见过两回,若换了身迥然的装束,怕她要看半晌都不能确定是不是。何况,若不是宁王府接二连三闹出事情来,原本她未来的侄媳该是那位柔淑郡主才对,刘修仪之前自然不会去注意到怀真。

苏如绘大大方方道:“这可不巧!郡主这回回去,怕是要到出嫁进宫谢恩,师傅才有机会看到了。不过如绘与郡主也算熟识,倒可以与师傅说一说。”

“哦?”刘修仪虽然性.子清冷,但对娘家还是关心的,尤其几年前,刘氏长房最出色的两个嫡子都死在了抗击北戎之中,剩下的这几个,自然更加被长辈们上心了,她暂时忘记教导琴技的事,很感兴趣的问道,“本宫听说怀真郡主乃宁王元后所出,宁王的元后,仿佛是端木氏的女儿?”

精舍里只有平儿和秀婉这两个宫女伺候,刘修仪说话自然不需要太过遮掩,直截了当就问到了门阀娶妻最看重的一点上面去。

苏如绘会意,颔首道:“宁王后如绘也是见过两回的,她是锦绣端木的旁支嫡女,倒也不失门阀应有的气度。”

她这话说的公允,刘修仪却暗自皱了一下眉,“本宫的这个侄儿,因着他两个哥哥惨死,将来很有可能就是刘氏未来家主,郡主嫁过去,很有可能是要做主母的,宁王后据说不差,可虽然是端木氏的嫡女,到底是旁支,却不知道这位郡主是否肖其母?”

“宁王后宠爱郡主,平素教导十分用心,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苏如绘目光一闪,笑着道,“宁王后如绘虽然见过好几回,可也没说过什么话,不过怀真郡主性.子跳脱,倒无寻常尊贵女孩儿的柔弱,想来磨砺两年,就会沉稳下来的。”

听到她这么说,刘修仪倒放了点心:“怀真郡主本宫也见过几回,生得极好,只是东胡苦寒,寻常贵族少女怕是待不了,却是怕委屈了郡主。”

苏如绘面上微笑,心里却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抢先一步把怀真打发出宫,要不然的话,就凭她现在那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再看着刘修仪的脸色说几句不想嫁给刘家的话…这大雍又不是没有别的郡主,就是宁王府,也不是只有怀真和柔淑两个女儿,东胡刘氏借北伐之功复起,听刘修仪的意思,就算婚期近在眉睫,刘家也不是没把握能够推翻。

到那时候,自己可就麻烦了。

“都说东胡苦寒,可是照样养出了师傅这样的水灵的美人,可见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苏如绘笑吟吟的捧了刘修仪一句,“郡主早先还羡慕师傅,说师傅才是真正的美人呢!”

刘修仪听了,原本清冷的神色,俨然水莲徐徐而绽,嗔道:“打量着你刚刚拜师,本宫不会太过严苛,居然就敢戏耍本宫了么?”

“徒儿可不敢!”苏如绘趁机换了自称,吐了吐舌头笑道,“师傅明鉴,徒儿说的可都是实话,不信你问秀婉,当年师傅刚刚进宫,到德泰殿去觐见太后,徒儿侍奉在旁,和殿里许多人都看师傅看得失神了呢,就是太后也说过,论艳色,师傅冠绝六宫!”

这番话却不单单是在哄刘修仪高兴,而是真心实意了。北伐凯旋后,后宫照例进新人,刘拒戎进宫前,宫里知道她是东胡刘氏的嫡女,只道东胡苦寒,娇滴滴的女孩儿十几年下来只怕也被吹的不成样子,不过是看在了家族的份上才塞进来的。

哪知德泰殿上初一见,窈窕修长、明眸善睐这些词差不多是专门为刘拒戎造的,即使几年来看习惯了霍贵妃与霍清瀣的国色天香,也不禁被刘拒戎那艳若桃李又挥之不去的冰冷所震慑。

“这个艳前还要加个冷字吧?”刘修仪听了,眼神仿佛烟水般飘渺了一下,随即淡淡的笑了,“单论艳丽,本宫如何能与贵妃娘娘相比?”听她语气,却仿佛不喜被如此称赞,连带着态度也冷淡下来。

苏如绘觑到她神色不对,不敢再调笑下去,赶紧坐正了身子:“不知师傅今日要教导徒儿什么?”

“刚刚开始,自然先与你说一些常识…”刘修仪借着她的话题转开,一师一徒遂认真的教导与学习起来。

傍晚时分,苏如绘先奉刘修仪回了兰秋宫,才与秀婉一起撑着伞往仁寿宫慢慢走去。

这时候秋雨淅沥,下得让人没来由的心烦。

“咦,小姐你看,那是谁?”正走着,秀婉忽然指了指前方,惊讶的说道。

苏如绘抬起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顿时一惊:“是四殿下!”

不远处,淅沥雨幕之中,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年怔怔的站在仁寿宫外高高的宫墙下,两眼无神的看着一个方向,四周空无一人,仿佛根本不知道原本只是淅淅沥沥的雨丝早已将他全身浇了个透。

“四殿下?你这是怎么了?”苏如绘与秀婉对望一眼,这附近没看到有其他奴才,两人既然遇见了,断然不能就此躲开,只得加快几步过去,苏如绘把伞送秀婉手里接了过来,撑到甘美头顶,惊讶的问道。

………………………………

话说上回在雪山飞狐大大的新书《只手遮天》那里报的龙套,繁朵,终于出场了!

武器和药剂的天才啊,设计出了可怕的手弩,但遇见袭击,现在是唯一的生还者!太厉害了,现在需要主角找到伊…啊哈哈…期待接下来的遭遇^_^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交锋

这时节的秋雨冷冷冰冰,甘美在这雨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全身上下早就湿透了,紫色的华服上不断的滴下水来,他的脸色冻得青白交错,嘴唇泛白,却不难看出眼底压抑欲发的阴霾。

“四殿下?殿下?”苏如绘惊讶的叫了几声,甘美都像是没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苏如绘和秀婉还以为是甘美身边的奴才找过来,谁想回头却是丹朱,正惊讶的看了过来。

“丹朱!”苏如绘一看她的目光就知道丹朱这是弄不清楚该不该过来,忙向她招了招手,先低声道,“你刚去过永信宫?”

“丹朱郡主喜欢酥饼,我姑母宫里恰好做了,所以请郡主去尝了尝,也带了些给苏妹妹。”隔着雨帘,到了近前苏如绘才看到,原来沈子佩也在,笑吟吟的在伞下向她颔首,目光一转,落到甘美身上,“刚才听苏妹妹说话,这位原来是四殿下么?怎么会这样?”

苏如绘懒得理她,径自对丹朱道:“我刚从兰秋宫回来,就看见殿下在这儿,不管是什么事,先帮忙劝殿下避一避雨吧。”

“去禀告太后。”丹朱会意,先吩咐了身边的宫女,冒着雨跑去禀告,苏如绘看了眼秀婉,现在几个人都到了年纪,这里又有一个沈子佩,自然要有所避讳,不便亲自出手,秀婉明白她的意思,好在甘美现在年纪也还不大,力量未足,整个人也有些浑浑噩噩,被她扯到附近的屋檐下避雨,几人纷纷取出帕子,让秀婉替他擦拭。

沈子佩奇道:“殿下身边的人呢?”

“秀婉,一会仁寿宫的人来了,你且去一回倚晴斋,把殿下在这儿的事情与澂嫔娘娘说一说,免得娘娘担心。”苏如绘只当没听到她的话,叮嘱着秀婉,沈子佩被连续落了两回面子,还是当着丹朱郡主的面,到底有点下不了台,露出一丝悻色,别过脸去不说话了。

丹朱郡主忧虑的说道:“四殿下这是怎么了?纵然有什么不痛快,只管说出来,这般不爱惜身子,若是许…澂嫔娘娘看到,该多难过?”

苏如绘却没再劝说,她看甘美的模样似受了极大打击,未必是几句话能够劝过来的,只是,太后和长泰一向对甘美不怎么在意,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惹出事来。

看太后的样子对澂嫔其实是颇为赞许的,可这位殿下也不知道是哪里惹了她的不快,从小到大都疏忽的很…苏如绘这边没等太久,李光就亲自带着人拿了雨具过来了,一看甘美的模样,李光就愁眉苦脸起来:“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苏如绘几人对望一眼,都道:“既然李公公来了,我等都是偶然遇见了殿下,就先告退罢。”

“郡主和两位小姐且慢走!”李光一边吩咐小黄门拿袍子披上甘美的肩头,又令人擎了伞替他遮上,去往德泰殿,一边拦住她们道,“太后娘娘叫郡主和两位小姐一起去回话呢!”

“也好——澂嫔娘娘那儿可说过?”苏如绘沉吟道。

李光笑着道:“苏家小姐好生细心,倚晴斋那儿,太后娘娘已经吩咐去请了。”

几人到了德泰殿,先行了礼,甘美自有太后身边的人带去偏殿沐浴更衣,苏如绘几个自在太后面前陪着说笑,苏如绘游目四顾,惊讶道:“瀣儿姐姐呢?”照例平时霍清瀣都是在这儿的,今天却不见人影,换成了周意儿。

“霍长青感了风寒,瀣儿纯孝,请旨出宫去照拂,哀家已经准了。”听到她的问题,太后淡淡的笑了笑道,丹朱郡主长长的睫毛闪动了一下,起身道:“丹朱今儿本想借着淑妃娘娘赐的酥饼,来给瀣儿姐姐赔礼呢,没想到姐姐却不巧出宫去了,不知霍先生的风寒可要紧么?瀣儿姐姐几时可以回来?”

“你瀣儿姐姐才出宫,你就巴不得她回来了?”太后含着浅笑打趣了她一句,道,“哀家念她们父女分别多年,索性许她在家里住到腊八节后再回来。”

“丹朱可还想着赔罪呢!”丹朱郡主轻轻一嘟小嘴,略带委屈道。

太后很满意,温言道:“不过是小姊妹间一时意气,哪有什么罪不罪的?你们瀣儿姐姐不是那等小气的人!”太后说话之间仿佛压根就不知道昨儿怀真郡主把小霍氏气得冒雨而去的事情,苏如绘也乐得装糊涂,只管与周意儿、丹朱郡主一搭一唱,哄得太后开心。

至于沈子佩,虽然太后也赐了她座,可是这殿里,除了丹朱郡主,都是和她不对盘的,倒被冷落在一边。但西凉沈的嫡女到底是有气度的,嘴角含着温和的微笑,眼神柔和,捏了帕子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一派大家风范。

周意儿见了心头有气,忽道:“郡主刚才进来时拿的酥饼仿佛是淑妃娘娘做的?”

“是淑妃娘娘的小厨房新做的口味。”丹朱郡主轻声道,“因丹朱喜欢吃这个,淑妃娘娘记住了,所以叫了丹朱过去,也准备了给几位姐姐的。太后那儿又有一份不同的,娘娘说格外耗费功夫,晚一点让三殿下送过来。”

“淑妃娘娘真是贤惠。”周意儿淡笑道,“六宫宫务已经够忙碌了,还要督促着小厨房做新口味的酥饼,只是娘娘好生偏心,单叫郡主过去,我们却只有得郡主带回来的。”说着她朝太后娇俏一笑道,“自然,我们都不及郡主招人爱,也难怪娘娘会忘记!”

丹朱眉宇之间掠过一丝不悦,正色道:“哪儿是丹朱特别招人爱?怕是淑妃娘娘怜恤丹朱失恃罢了!皇后娘娘不是也时常单独叫意儿姐姐过去么?难道是因为皇后娘娘只疼爱意儿姐姐,却不疼爱瀣儿、如绘还有丹朱了?”

周意儿这才察觉到自己想借酥饼之事刺沈子佩几句,却先得罪了丹朱,只是丹朱这两次口齿也太犀利了,她也不禁一阵恼意,勉强笑道:“是我失言了呢,郡主可别生气。”

丹朱淡淡道:“看意儿姐姐说的,不过是随便两句话,丹朱有什么好生气的?”

周意儿深深看了她一眼,压住心头怒意。却不知道,丹朱这会心里也是恼怒无比,她自东胶王后去世,被嘉懿太后接进宫抚养,就处处谨慎,这位郡主性格柔顺,不爱锋芒,也无意与人为敌,但到底是郡主出身,骨子里就浸润了郡主的气度,这两天来,霍清瀣和周意儿三番两次的故意找茬、拿她做垡子、拖她下水,郡主焉有不气的道理?

何况丹朱郡主嘴上不说,心里未尝没有和怀真郡主一个想法,那就是小霍氏和周意儿都不过是仗着太后和皇后的宠爱罢了,这两个人出身充其量算个世家,可在宫里却比门阀出身的苏如绘、沈子佩还要惹不得,更把她们两个正牌郡主的风头给压了下去,两人又岂能对她们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