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绘见太后眉心微皱,忙笑着圆场道:“说起淑妃娘娘,今儿在太液池的精舍边,修仪娘娘倒是很关心一件事儿呢。”

“哦,是什么事?”太后也有心要换个话题,故意开口接道。

“回太后的话,原本今儿是头天学琴,谁料修仪娘娘见了臣女,第一句话却是问怀真郡主怎的没去。”苏如绘露出促狭的笑意,“臣女说了原因,娘娘十分失望。”

太后略一琢磨就知道了,也笑道:“刘修仪进宫也有几年了,怎么还没记住怀真的模样,生怕哀家和皇帝给她指了个丑侄媳么?”

“哪儿的话?修仪娘娘自然是认识郡主的,刚才还与臣女说回头要好好谢一谢太后和陛下。”苏如绘抿嘴一笑,“娘娘道是东胡苦寒,怕郡主去了不习惯,故而想知道一些郡主的喜好,到时候免得未来郡马不知道该怎么迎接郡主!”

太后怡然笑道:“她却是有心了,只是这些事情你也能与她说一说的。”

“可不是?”

正说着,外面李光躬着身子进来,太后便关切的问道:“甘美怎么样了?”仁寿宫的人做事,自然井井有条,不但着人去通知了澂嫔,连太医都传了过来,一切妥当,这才来禀告。

所以李光听了太后的问话,从从容容道:“回太后的话,今儿当值的是穆太医,道四殿下淋雨时间略长了点,所以寒气入侵,但殿下们都是自幼习武,又是男子,方才已经熬了滚烫的姜汤下去,又沐浴的及时,只要再喝两帖药,便不会发出风寒来,方才澂嫔娘娘到了,正在亲自看殿下喝药,过会就要来给太后请罪。”

“澂嫔来了,那荣寿怎么没送过来?”太后皱眉道,“荣寿那个身子…”

李光忙道:“不是澂嫔娘娘不肯把公主送过来,实在是公主与四殿下手足情深,闻说四殿下淋了雨,非要亲自去看不可。”

“胡闹!”太后怒道,“也不看看荣寿的身子骨儿,就这么纵容着她?若是荣寿病着了,看你们怎么来与哀家交代!”

“太后息怒!”李光忙跪了下去,“澂嫔娘娘自是知道公主体弱,所以没让公主近四殿下的身,只许公主在远处看了看,公主看到四殿下无恙,也是放心了,这会正等着澂嫔娘娘与四殿下都好了,一起过来呢。”

太后脸色这才好了一点,忍怒道:“去,把荣寿先抱过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澂嫔

荣寿公主还没过来,三殿下甘棠却先到了,甘棠穿了一身青衫,装束得犹如寻常士子,笑吟吟的跨进殿来,这个皇孙是太后一直宠着的,看到便高兴,此刻虽然生着气,也一迭声的免了他的礼,让他坐到身边,这才打量着问道:“这会都已经入秋了,怎么还穿的这般单薄?”

“回皇祖母的话,孙儿穿的可不薄,青衫里面有夹衣的。”甘棠笑眯眯的说道,“孙儿进来时仿佛听到皇祖母在发火,不知道是谁惹了皇祖母?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太后嗔道:“是为你四弟和荣寿的缘故,这两个孩子真真是让人不省心!”

“哦?四弟和荣寿?”甘棠露出惊讶之色,“这是怎么了?”

太后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对了,你怎的过来了?”

“怎么,表姐没告诉皇祖母吗?”甘棠闻言,顿时看了眼沈子佩,笑着道,“母妃小厨房里新做的酥饼,特意给皇祖母做了一份,让孙儿送来尽孝心,孙儿还以为表姐既然在这里,早便告诉皇祖母了呢。”

“回殿下的话,臣女方才已经说过,只是没想到殿下来的这么快。”沈子佩从容道。

甘棠笑着道:“原来如此,这酥饼还是趁热吃的好,所以孙儿可是带人一路跑过来的!”说着朝太后眨了眨眼睛,“皇祖母,孙儿这可都是一片孝心,回头母妃要罚孙儿失仪,皇祖母可得替孙儿说话,不然,孙儿就可怜了。”

“哀家偏偏就不帮你,堂堂皇子,居然在深宫之中带人飞奔,这成何体统!”太后自来就吃他这套,如今也不是什么大事,笑骂着为难了一番,还是欣然让人呈上来。

酥饼送上来,果然还冒着热气,也是巧,李光亲自抱着荣寿公主这个时候就跨了进殿,嗅到酥饼的香气,荣寿公主顿时眼睛一亮,原本有些委屈的神色也顿时变成了被酥饼吸引的渴慕。

纵然如此,荣寿公主被放下后,倒还没忘记先与太后行礼:“荣寿给皇祖母请安!”

“荣寿快到皇祖母这儿来。”太后对膝下这个唯一的孙女一向疼爱有加,尤其荣寿公主这两年来被澂嫔尽心调养,身子骨虽然还是不及同岁的人,到底好了许多,至少不大像是会夭折的模样,太后也就渐渐放下心来爱护,这会看到她要跪下的地方恰好没铺毡毯,哪儿舍得,赶紧招手把她唤上前去。

甘棠早就取了一块酥饼,低声叫齐云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来,把油在帕子上印去一层,这才掰了小小一块,递到荣寿公主手里,笑着道:“皇祖母可不要以为是孙儿小气,只是上回看到澂嫔娘娘给妹妹吃东西就是这样的,道是太医说过,妹妹肠胃弱,禁不得太油腻的东西,故此吃食都要把油撇去一些,也不能太多。”

“你倒是细心。”太后很欣慰,“荣寿体弱,你们也只有这一个妹妹,是该对她特别上心些。”

“多谢三皇兄。”荣寿公主被太后抱在怀里,乖巧的对甘棠点了点头,这才双手接过,虽然小脸上已经露出垂涎之色,但还是忍着递到太后唇边,“皇祖母先尝!”

太后也不推辞,轻轻咬了一小口,满脸笑容道:“哀家的荣寿好生孝顺,只是这饼是你三哥给的,你三哥也要孝顺哀家,你先吃罢。”

荣寿又举给甘棠,大眼睛溜了溜,周意儿忙摇手道:“公主自用就是,臣女们都有的。”荣寿这才迫不及待的张口咬了一大口,开心的眯起眼睛,开始吃了起来。

那边甘棠又进了一块与太后,太后看着荣寿,露出一丝满意与怜色。周意儿在旁,抿嘴笑道:“公主虽然还小,却很知道孝敬太后和敦亲兄长了呢!”

“澂嫔教导孩子究竟是好的。”太后听了,微微点头。

李光在下面忙道:“澂嫔娘娘与四殿下就好了。”

德泰殿里吃了小半会酥饼,太后见荣寿还是恋恋不舍的看着,叹了口气,道:“这孩子身子弱,不能吃食,放在这儿没得让她失望,且收下去罢,你们若是喜欢,别在她面前招她了。”

原本这份酥饼就是淑妃特别进与太后的,苏如绘等人不过是赶上了每人取了小半快意思意思,听太后这么一说,纷纷拿帕子擦拭嘴角,表示吃完了。

齐云让小宫女收拾下去,外面传来禀告,却是澂嫔和四皇子甘美过来了。

太后听了,冷笑着道:“来了正好,传!”

其实这个时候称澂嫔还早了点,毕竟册封仪式尚未举行,按着周皇后的意思,是要在荣寿公主的寿辰同天举行的,左右嫔还不用金册玉绶,不过是一两个时辰就能册完。但许才人的位份和封号是太后亲自定的,太后称一声澂嫔,六宫自然都跟着喊了起来。

许氏来得很急,鬓发上几乎没带什么珠翠,穿了一件铁绣色深衣,露出里面的深蓝色襦裙,装束素净,俨然只是一个姑姑,虽然眼中尚有焦灼之色,但进殿后神态却一如往日的平静。

四皇子甘美这个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也不知道仓促之间李光是去哪儿找出来了一身半旧锦衣,穿在他身上略显得宽大了一点,好在有腰带束起,却显得甘美身量瘦削之余,越发的高了些。

甘美的头发虽然擦拭过,到底还是湿润的,就那么披在肩头,跟在许氏身后跪下去行礼。

这时候他大概已经回过了神,说话的语气低沉了些,倒不像刚才在仁寿宫外那么死气沉沉。苏如绘注意到,澂嫔和甘美进来时,荣寿公主就要张口,却被太后不动声色的捏了一把,乖乖住了嘴,紧张的看看太后,又看看殿下,露出担心的神色。

“先起来吧。”太后沉默了半晌,长长叹了口气,道。

“谢太后!”澂嫔母子惭声说了,却还是没动,“嫔妾(孙儿)有负太后(皇祖母)深恩,还是跪着说罢!”

母子异口同声,让太后双眉挑了挑,冷声道:“你们这是罔故懿旨了?”

听出太后语气里的怒声,澂嫔这才赶紧拉了把甘美,双双起身道:“嫔妾(孙儿)不敢!”

第二百二十三章 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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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吩咐给澂嫔赐了座,只让甘美站在殿下,搂了荣寿公主冷冷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自己说罢!”

澂嫔闻言,攥着帕子的手顿时紧了紧,担忧的看着甘美,甘美定了定神,带出一丝惭愧之色,道:“回皇祖母的话,是孙儿任性了,母妃说了孙儿几句,孙儿一时糊涂,在宫里乱走,不知怎的就走到了仁寿宫外,本想来给皇祖母请安,但想着自己刚刚惹了母妃生气,又不敢见皇祖母的面,思来想去,徘徊难决,这才让苏家小姐撞见,接着又遇见丹朱郡主与沈家小姐的,却没想到,非但还是惊动了皇祖母,还劳累母妃与荣寿也跟着担心。”

荣寿公主拉着太后的手使劲摇了摇,太后摸了摸她头顶柔软的发丝,示意她不要多话。

苏如绘目光闪了闪,便知道甘美话里藏了许多,太后自然也听得出来,不过那都是私下里去问的,这会把恰好撞上的苏如绘三人唤过来说是一起问话,其实也就是免得生出什么谣言来,否则刚才进殿,太后也不会什么都不问,只与她们照常说着闲话了。

估计澂嫔来了不请安,先去看望甘美,也就是让他们母子商议个理由出来,甘美这番话场面上已经可以盖过去,加上荣寿公主神色哀求的看着自己,太后脸色就缓和了许多,环顾苏如绘等人:“你们遇见四皇子的时候是什么个情景?说来与哀家听听!”

“回太后,是臣女最先看到殿下的,地方确实就在仁寿宫外,殿下四周无人服侍,也未着伞,在宫墙下徘徊,臣女因此停步问了几句。”苏如绘欠身道。

“太后,淑妃娘娘让沈家小姐送丹朱回来,经过仁寿宫宫墙下,看到如绘姐姐在替四殿下打伞,所以停下来一起劝殿下到附近屋檐躲雨,又派了人禀告了宫门前的宫人。”丹朱接着道。

轮到沈子佩就简短多了,反正已经有了苏如绘和丹主郡主这两个做主,所以她从从容容一句:“诚如郡主和苏家小姐所言。”便结束。

“太后,是嫔妾无能。”许氏忙起身离座,欲要请罪,太后眼皮一抬,倒未拦着她下跪,道:“无能不无能,先把你们母子为何赌气的事情说出来,哀家自会判断!”

“是!”许氏小心翼翼的道,“因太后垂怜,让四殿下开过年后去嘉木宫与二殿下、三殿下一道起居入学,嫔妾担心四殿下的功课,便着紧劝说了他一番,其实四殿下虽然不及其他皇子聪慧,但一向用功,嫔妾唠叨过了,又说了几句重话,四殿下才跑出去的。”

“皇祖母,不关母妃的事,是孙儿自己糊涂,母妃都是一片爱子之心,是为了孙儿好,是孙儿误以为母妃嫌孙儿笨,请皇祖母不要怪母妃,都是孙儿不好!”甘美连忙跪下膝行几步,哀求道。

荣寿公主终于按捺不住,叫道:“母妃!哥哥!”

“皇祖母…”甘棠本来一直冷眼旁观,这会看到荣寿公主开口,也不能再袖手下去,他自小哄惯了太后,最明白这时候应该说什么,当下先给荣寿公主一个眼色,让她暂且安静,自己扯着太后的袖子笑嘻嘻的道,“刚才只当是澂母妃与四弟怎么惹了皇祖母不快呢,原来是为这么点事,皇祖母,依孙儿看,这其实也没什么,四弟年纪还小,正是气性大的时候,澂母妃抚养四弟多年,开春就要移居嘉木宫,自是舍不得,心急之下,话说的重一点,也是有的,亲生母子,哪来这些仇怨?不过四弟竟站在雨里头,却是叫皇祖母和澂母妃都担着心,四弟你瞧,便是荣寿,从你进来也纠着一把心,须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都有年少无知的时候,可这样糟蹋自己身子,却是不对了。”

苏如绘等人回完了话,各自坐在下首默不作声,四人里面丹朱最是心软,听了甘棠的话暗暗一皱眉,把脸别向苏如绘,苏如绘转着腕上镯子,朝丹朱点了点头,复与周意儿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心里都自嘀咕,甘美一向不受重视,表现也是庸碌无为,加上出身、外家、排行、年纪,样样都是做藩王的料,怎的甘棠竟也会看他不顺眼?

太后原本已经准备把事情揭过,被甘棠这么一说心头顿时又有些火气,冷声道:“你三哥说的没错,小四,从小你一直乖巧静默,哀家虽然不常见到你,可一向都觉得你是个懂事的,怎么如今大了起来反而糊涂了?”

“孙儿知罪!”甘美眼睫一垂,温驯道。

“皇祖母,孙儿刚才也说了,四弟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有的。”甘棠笑着替太后捏着肩道,“澂母妃也是因为爱子心切的缘故,说起来,澂母妃自来抚养四弟,这么大都没分别过,也难怪格外舍不得,莫如这样,就让四弟继续留一留,过几年再去嘉木宫如何?”

澂嫔顿时一惊,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太后,满脸惶急惊恐之色,几乎就要失声喊叫出来,甘美跪着的身影也是一震,从苏如绘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他攥紧了拳头,用低头来掩饰失态的面色。

却是荣寿公主娇软着嗓子,带着一丝哭音道:“皇祖母,不要罚母妃和哥哥好么…”

荣寿公主虚岁才四岁,因为身子弱的缘故,学语和走路都特别迟,皇家难得这么一个公主,只求她平安长大,至于能不能调教的出色伶俐、聪慧雍容,暂时都不在考虑里,而许氏据说只是寻常宫女出身,所能教导她的无非是些规矩与察言观色,但公主对人的亲近与否却是明白极了。单从小公主称甘棠为三皇兄,却亲热的唤甘美为哥哥就能听出来。

从澂嫔和甘美进殿,公主就想着求情,只是一再被打断,忍到现在终于按捺不住。太后见此,倒是对澂嫔满意了一些,小孩子都是没定性的,荣寿公主能够沉住气忍到这会,太后已经觉得不错,加上甘美进嘉木宫,是她答应澂嫔的,这会也不是多大的事,若真的听了甘棠的,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谣言来,道是皇家处事不公,引起四皇子的种种谣言。

太后思虑片刻,便道:“哪有皇子一直养在深宫的道理?你们都是十岁进嘉木宫的,甘美如今都已经十三岁,澂嫔,你固然一片慈母之心,但也应该明白,做母亲的若真要为孩子好,断然没有把孩子一辈子束缚在身边的!莫要说甘美,就是荣寿,迟早也要长大下降,到那时候,难不成你还能拦着不成!”

澂嫔如蒙大赦,赶紧拉着甘美谢了恩,母子两个又听太后教训了几句,太后这才舒缓了脸色叫他们起来,吩咐甘美就近来给自己看看。

甘美很难得有这样被祖母亲近的时候,脸色顿时有点受宠若惊,太后看见了,也觉得有些怜意,让他站在身旁问了几句功课,嘉懿太后当初能够代幼子执掌朝政,于书史都是不差的,这会挑了一些考问甘美,但见他吐字清晰,即使有时候不能立刻回答出来,但略一思索,都能够回答个几句,答案虽然中规中矩,没有什么惊人之语,但甘美虽然自小进上书房,却一直没给他指什么象样的老师,能够到这种程度也不错了。

太后不由嗔澂嫔:“哀家看小四功课倒是扎实,你却是太急了些。”

许氏忙赔笑道:“回太后的话,这都是嫔妾愚钝,四殿下也远不及诸皇子聪慧,嫔妾也不知道二殿下与三殿下学到什么地方,只想着四殿下年纪小,比起其他皇子又迟钝了些儿,生怕去了嘉木宫,拖累了两位殿下的进度,所以才说了四殿下,如今有太后这句话,嫔妾却是放心了。”

“皇祖母,是孙儿…”甘美赶紧要替许氏分辩,太后已经道:“好了,哀家不过一说,你急什么?”

这边荣寿公主见甘美离得近,早急得伸手抓了他的衣服不撒手,太后看到,目中闪过一丝异色,松开了手臂道:“毕竟是许氏养大的,咱们荣寿见着了四哥竟就不耐烦在哀家怀里待下去了。”

荣寿公主欢欢喜喜的扑进甘美怀里,闻言回头笑道:“皇祖母,不是荣寿不耐烦靠在皇祖母怀里,却是担心荣寿越发重了,没得累着了皇祖母!”

“公主这是心疼太后呢!”苏如绘一声轻笑。

丹朱郡主有些羡慕的看了眼甘美与荣寿,微微颔首道:“公主年纪小,可已经很懂得孝敬祖母,毕竟是金枝玉叶,到底与寻常人家不同。”丹朱说这话时不过是因为东胶王后没有给她生下其他兄弟,又是自幼被太后养着,总有些寄人篱下,所以见荣寿公主有兄长疼爱,加上太后又一向喜欢公主,顺着苏如绘的话感慨了一句。

然而刚才她驳了周意儿,周意儿正与她生着闷气,这会这句话就格外的不入耳,先勉强笑道:“公主自然是好的。”复冷冷扫了眼丹朱,丹朱察觉到她目光,不由一怔,静默下去。

沈子佩嘴角勾了一勾,看了眼苏如绘,苏如绘夸了那么一句却依旧端正的坐着,目不斜视。

太后没注意几个女孩儿之间的事,逗着公主:“那荣寿为何还要让你四哥抱?难道就不怕累着四哥?”

“四哥是男子,母妃说男子力气大,而且四哥自小习武,所以抱得动荣寿。”荣寿公主靠在甘美肩上,抓着他的膀臂天真的道,“皇祖母,荣寿以后也可以习武吗?”

这话问得太后顿时失笑:“你可是堂堂公主,哪能去学那个?武功都是皇子们学的。”

“皇祖母…”荣寿公主看出太后并没有生气,顿时不依的撒娇起来。

太后正待要哄,一旁甘棠却笑着道:“四弟一来,妹妹就把三哥忘记了么?方才怕累着皇祖母,也不让三哥抱一抱,真让三哥伤心。”

澂嫔、甘美都是脸色一变!

太后也微微皱了皱眉,甘棠好整以暇,含笑看着甘美怀里不知所措的荣寿公主。

就在这时,周意儿轻笑一声…

第二百二十四章 仪元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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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三殿下素来没注意过,也难怪要怨咱们小公主了。”周意儿含笑说道,见太后、澂嫔都看过来,忙欠了欠身。

甘棠目光一闪,淡笑道:“哦?我没注意到什么?”

“殿下不知,荣寿公主聪慧着呢,别瞧公主年纪不大,可是晓得自己喜欢什么了。”周意儿笑吟吟的把手一指,“要说这还是前两回咱们陪着公主玩耍时发现的,公主喜欢艳色,不喜淡色,三殿下今儿穿的青衫固然风流,可是公主还是小女孩儿,却是更喜欢鲜色的,前两回瀣儿姐姐想抱公主,公主都撇了不要反而要如绘抱,咱们原本还以为是如绘与公主特别有缘些,后来才晓得是这个缘故。”

苏如绘刚才暗中给她使眼色,叫她出面解围,想着周意儿与甘棠一向有旧怨了,这个机会踩一踩甘棠,又能给甘美、澂嫔还有荣寿公主卖个人情,她该不会放过,却没想到周意儿居然还要带自己一笔,只得出来轻笑着道:“帝都这些年都是风行着素雅的,我却是个俗人,再者,那些清淡的颜色,瀣儿姐姐生得美貌艳丽,穿起来只觉浓淡得宜,我却是不成的,只能继续俗气下去。”

“丹朱记得小时候也是很喜欢艳色的。”丹朱郡主跟着说了一句。

便听沈子佩脆生生的道:“臣女听说,小孩子总是喜欢鲜艳之色,三殿下只惦记着公主吃食上要格外留意,却没想到公主年纪还小,淡青色固然风流,但公主这会还是喜欢喜气些的颜色呢。”她毕竟是暂居宫中,还是因为沈淑妃的缘故,所以在太后面前说话就不如周意儿等人随便,即使不是对着太后说的,也要自称为臣女。

周意儿面色僵了僵,觉得沈子佩实在太可恶了。她偏过头来看了眼苏如绘,指望她出面驳回去,苏如绘朝她摇了摇头,示意这会不便说话。

沈子佩提起了刚才荣寿公主进殿想拿酥饼之事,叫众人想起来这位三殿下对妹妹的用心,连一块酥饼也是分外上心的,刚才的话就只是哥哥打趣妹妹,又还能说什么?最重要的是,太后是绝对不希望她的孙子孙女之间有罅隙的。所以沈子佩这话说的正好。

果然甘棠得了这么一个台阶,也明白过来,徉作委屈的一叹道:“原本还想让妹妹愧疚一下,却没想到妹妹才与几位小姐玩耍过几回,倒是得了一群臂助,做哥哥的才想着欺负妹妹一下,竟有一群人出来护着了,不愧是咱们家的公主,到底是人见人爱的。”

“你这猴儿,你妹妹才多大?净想着要欺负她了。这会可知道了罢?别瞧荣寿年纪小,满宫里喜欢她的可多了去了,哀家膝下这几个,可都疼着呢,休想欺荣寿这会还不怎么懂事!”太后目光从各人身上溜过,淡淡一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甘棠的眼神却放到了甘美身上:“四弟身上这件锦袍确实色泽艳丽,若非颜色旧了些,倒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看向了甘美。

甘美年十三,身量已经开始颀长,此刻穿的是一件云锦裁成的常服,作比明黄略黯一丝的颜色,上面织着明明暗暗的祥云,衣襟、袖口,各刺了雷纹,花纹与样式都十分简单,腰间束着一条玉带,下面还挂了一个小小的荷包,只是衣服比甘美人要长,因此袖口格外卷了两道,下摆也掖起了一些,塞在靴子里头。

大雍这一代皇子容貌都是不俗,这会仔细看起来,竟觉得太子温雅、楚王恣意、甘棠英挺,除了小的两位皇子还没长开外,刚刚长开些的甘美,却是最丰神俊朗的一个。

甘美肌肤如玉,眉梢上扬入鬓,瞳孔黑如点漆,鼻梁高挺,薄唇若染朱,若非他时常神情木讷,性格静默,单凭这副长相,实在是想不出彩都难,即使此刻身上衣服明显不合身,神态略显呆板,却依旧透露出一种玉树皎皎、临于风前的气度来。

殿上几人平时本就对这位殿下见的不多,这会或多或少都露出一丝惊讶,许氏虽然算不得难看,可也只是清秀而已,也不知道是怎生生出了这等俊秀的皇子,竟连周后出的太子、淑妃亲生的甘棠都压了下去。就是甘然的生母出身低贱,但位低能够承宠,容貌自不必说,只说俊秀,却也逊色三分。

周意儿转过头来,借着喝茶之际俯在苏如绘耳畔道:“直如霍七!”

“嘘!”苏如绘示意她噤声,心里也觉得单论容貌,甘美才是最适合霍七的皇子。

“这衣服确实像是见过,是哪来的?”甘棠那么一说,太后也有些疑惑,问道。

殿下李光有些紧张,跪下才道:“回太后的话,方才四殿下里衣外衣都能拧出水来,奴才们一时无暇去倚晴斋取殿下的衣物,德泰殿也没有准备皇子们的服饰,因此奴才斗胆,取了陛下早先的一套旧衣,想着只是常服,与殿下暂且换上。”

太后还没说什么,澂嫔已经变了脸色:“太后,嫔妾和四殿下并不知晓…”

“行了!”太后有点意兴阑珊,“不就是一套旧衣么?李光也说了,是皇帝从前的常服,儿子因事穿一穿父亲的旧衣,这也没什么,哀家的仪元,像荣寿这么大时,也常趁哀家小憩,翻哀家的华服出来披上…”太后说着,目光禁不住落到荣寿身上,悠悠一叹。

听到仪元长公主之名,殿中顿时肃然,太后平生只有一子一女,仪元长公主是太后长女,也是长泰唯一的亲姐姐,深得太后与先帝宠爱,但为了长泰帝位稳固,在长泰刚刚登基、才三岁的时候就匆忙嫁去了秋狄,时年才和甘美现在同岁,还未及笄,自此母女天人永隔,一直到长泰廿六年,秋狄左单于衰老而死,长公主拒嫁原本称其为母的继单于,选择殉葬,都没能再见一面。

此事是嘉懿与长泰心底最深的痛楚,虽然长泰廿六年,仪元长公主尸骨未寒,大雍又册了骠骑大将军周子南之女周青燃为光奕长公主,继续下降秋狄,但谁都知道,嘉懿母子迟早要为仪元长公主讨回这笔血债!

“太后说的是,奴婢瞧四殿下穿着陛下昔年的旧衣,却与陛下少年时很有几分相似呢。”齐云惟恐太后触动伤怀,连忙转开话题,笑着说道,“太后看四殿下的眉毛眼睛,奴婢方才仔细一望,险些就以为是陛下在眼前,只是四殿下的脸型、鼻子和嘴巴像了澂嫔娘娘,若不是见过陛下少年时,倒是难以分出来。”

她这么一说,澂嫔顿时大为感激,满殿的人也松了口气,虽然天象的事情被禁了口,距离长泰三十三年也只得两个月不到,可是太后前两天刚刚小病了一场,若这会被引动对仪元长公主之殇的哀痛病倒,这会在殿里的人,必定要被长泰记恨上。

太后听了齐云的话,也认真看了几眼,摇头道:“齐云你说的不对,甘美最像皇帝少年时的还是他的鬓角,才是真正与皇帝少年一个模样,眉毛眼睛虽然像,但皇帝年少时比他要锐气些!”这么说着,太后的语气顿时柔软下来,鼓励的看了眼甘美,“你这孩子从小就是太静默了点,也是澂嫔拘束的紧,其实少年人还是活泼些的好,不仅性.子,对身体强健也有好处。开春后进了嘉木宫,与甘然、甘棠他们一起住着,可要好好学一学楚王,甘棠就算了,这猴儿太皮,淑妃每每拿他没办法,几回哭到哀家面前来!哀家可不想再多一个澂嫔。”

“皇祖母这般当着四弟的面说孙儿,孙儿以后在弟弟面前可还怎么做兄长?”甘棠听了笑嘻嘻的抱怨道。

太后嗔他道:“哀家偏要这么说,免得好好的兄弟给你带坏了!”

澂嫔感激不尽的看了眼在太后身后微笑的齐云,带着一丝呜咽跪下替甘美谢恩:“多谢太后提点,嫔妾一定不再拘束四殿下!”

第二百二十五章 紫潇榭

“今儿可是小小的出了口气,没见太后还是让四殿下开春进嘉木宫时,永信宫那位的脸色。”周意儿让非言端上腌渍过的蜜饯,笑吟吟的说道,“只是那沈子佩忒惹人厌烦!”

苏如绘回宫以来还是第一回到紫潇榭里来,瞥了眼那盘蜜饯,搀了玫瑰花瓣,糖霜调出的晶莹下面是诱人的绛色,嘴角略略一勾,却摇头推开了:“这东西我如今可不爱吃!”

周意儿奇道:“这个不甜,是我特意让你少放糖的,晓得你不爱太甜的东西。”

“先不忙说吃的,你可觉得奇怪么?”苏如绘随手把茶碗放下,压低了声音,“咱们进宫也七年了,与几位殿下一起长大的,不敢说这宫里头的事儿知道多少,可是这些年来总有些看到眼睛里的…四殿下的出身和受宠在那儿放着,太后虽然对澂嫔娘娘存着怜恤,可依着咱们来看,那还是因为荣寿公主在倚晴斋里养着的缘故,你说,三殿下做什么要不许四殿下进嘉木宫去?咱们进宫来时,这两位也才六七岁而已,能够结下什么样的冤仇,竟连正经的皇子,嘉木宫都住不得么?”

她这边一头的雾水,周意儿却轻轻笑了笑,对非言道:“你且出去。”秀婉忙也告退。

非言与秀婉都退到了珠帘外头,内室里只剩了周意儿与苏如绘,她还特意凑到苏如绘身边,小声道:“这事儿…你一点都没有听到?”

“听到什么?”苏如绘一脸莫名其妙。

周意儿转了转腕上金钏,透露给她晓得:“我只当你早就晓得了,原来你却蒙到现在么?永信宫那位这么做,倒不是与四殿下直接有什么仇怨,这几年澂嫔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教导的四殿下与荣寿公主是什么性情,咱们都是看在眼里,这六宫多那么几个人不多,少那么几个不少…若不是因为公主的缘故,倚晴斋这两个这两年也没得见几回太后。”

“到底是个什么关节,你倒是说清楚。”苏如绘忙推着她道。

“是这么回事,那回上林苑百花宴后,宫里头不是传出一起子谣言来?事情牵涉到了七年前没了的那个淑人来。”周意儿悠悠提醒道。

苏如绘略一思索,随即想了起来:“是赵氏?谣言道昭华宫里…可这和四殿下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周意儿冷笑,“听我姑母身边的嬷嬷无意之中说起过,在那谣言出来前,德妃有意过继四殿下到她名下去,据说就因为这谣言一闹,叫陛下和太后想起了她刚进宫那会的嫉妒行状来,这才作了罢!”

苏如绘诧异道:“德妃居然起了这个心?可是澂嫔娘娘抚养四殿下多年,母子连心,怎么肯让她如愿?”

“这里面,你却又糊涂了。”周意儿摇头道,“正因为澂嫔娘娘疼爱四殿下,才会要同意,你不想想,澂嫔娘娘——当时还只是才人,也不是得宠的,宫奴出身,也没什么外家不外家,纵然太后怜恤,这辈子能做个嫔就不错了,妃位是想都别想的。而德妃呢?别瞧德妃父兄都命丧沙场,可是林家其他亲眷可还好好的活着,纵然不是什么世家门阀,到底也是有两个做御史的堂叔,加上贞慎太县君,德妃嫡亲的姊姊,据说这位太县君的遗腹子极为争气,如今官职已经做到与你二哥差不多了,另外,德妃父兄的袍泽,总有那么几个念旧情又能说几句话的,否则太后与陛下那几年也不必那般的忍耐着德妃,就是沈家那位,西凉沈的嫡女,被德妃打了,还不是得新平郡夫人进宫哭诉才能让太后训斥她几句?四殿下有这样的母妃,野心谈不上,可是就藩时挑个好一些的封地,不去那种偏远贫瘠瘴疠满布之地,不去秋狄、北戎经常侵袭的边荒,总是好的。”

苏如绘刚刚端起茶碗,听到这番话顿时又放了下去,叹道:“澂嫔娘娘这番用心,实在是慈母心怀,也难为她能够与德妃娘娘搭上这番话了。”

“可不是么?四殿下今年一十三岁,搁着陛下那时候,开春就要大婚了,如今宫里高位的妃子虽然多,可是殿下的年纪放在这儿,不说在过三年殿下就要就藩,就算过继,位份高的妃子也要担心会不会白出这个力,毕竟澂嫔还活着。”周意儿轻哼了一声道,“就是母子之间的避忌也要考虑,除了德妃、景妃、庄妃这几位,也就是早年册的昭华这么几个人,可这些人,虽然无子,却也不是每个都看得上许氏所出的这位殿下的。”

“哪里是看不上?”苏如绘道,“我瞧是她们一来是看太后与陛下在诸殿下之中,对四殿下一向不甚在意,怕过继了四殿下反而惹了太后与陛下不喜;二来么,这些人怕还惦记着自己怀个亲生的,几个月前还好,这会,贵妃娘娘…”她指了指西福宫的方向,“哪能没这个心思呢?”

周意儿把头一偏,冷笑着道:“贵妃一向盛宠,如今有孕,那倒不希奇,可是其他几个人,如庄妃、景妃,宠爱连佳丽都不如,却也这么奢望呢?”

苏如绘知道她说的不是所有佳丽,便淡淡道:“崔佳丽虽然也有了孕,可她是什么身份什么位份,你拿正二品的妃子与她相比,若传出去可别让人笑话了。”

周意儿听出她不喜,连忙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可别生气。”

“我不是生你的气。”苏如绘也不想为这点事和她翻脸,叹道,“你晓得这个人进宫,本来是没有其他意思的,这事儿…”她露出头痛的神色来,“每回被提到,说什么的都有,我若不是养在太后膝下,好歹有几分体面,怕是连玉堂殿都不好出了。”

“她如今也不是佳丽了,按制进为御妻。”周意儿安慰道,“那起子人说又怎么样?多半也是嫉妒,陛下看中了一个奴婢,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况崔氏承宠不久就有孕,没由得她们不眼红。”

“我哪儿是为她位份担心?”苏如绘苦笑着道,“早先在家里时,虽然很有体面,可服侍了陛下…能给个位份已经不错,这会她已是御妻,等诞了皇嗣,不管男女,少不得再进一级,那就是娘子,从七品的位份,哪来的资格抚养皇嗣?到那时候…”

苏如绘欲言又止,周意儿却看出了意思:“你是担心她落到与楚王生母同样的下场?”

霍贵妃从得了甘然抚养后,就不许他与生母接触,不仅如此,就连长泰,也被拦着没再临幸过韩氏,原本诞下皇子,是宫里每个妃嫔梦寐以求之事,可是韩氏诞下甘然,却是先失了儿子,又没了丈夫的宠爱,早早被打发进飞兰苑去住。

若不是因为这个缘故,那韩娘子能不能再进位,也未可知。

这件事儿,霍贵妃起初花了许多工夫不许人提,可六宫里哪有什么秘密,加上贵妃虽然得长泰喜欢,但比起太后和皇后的权势还差得远。太后对这种小事一向不大在意,但是皇后想必是乐意叫甘然知道的,自然而然的,苏如绘这些人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多少也听到一点当初的经过。

有资格做主位以上的妃子,诞下皇嗣,那才叫喜出望外。

低位份的妃子,却要面临着失去孩子的同时,受到夺走她孩子的人的打压。

这宫里这么多年来,可是只有一个许氏。

“唉,到底是家里的老人。”苏如绘皱了皱眉,复又展开,道,“幸亏今儿到你这里来一回,若不然,我还真不晓得昨天德泰殿上那场争斗到底是为了个什么缘故。不过,四殿下就算进了嘉木宫,怕也要受许多委屈的。”

“还记得上回许氏独自觐见太后,把咱们都撵到偏殿去的事吗?”周意儿呷了口茶道,“我猜,那时许氏可能就是再提让德妃抚养四殿下的事儿,也因为这个缘故,永信宫才一个劲的打压着四殿下。”

苏如绘倒不觉得永信宫这么做会有什么效果:“宫里唯一的公主可是养在许氏那儿的,四殿下如今有这点年纪,对德妃再怎么孝顺,私下里也亏待不了澂嫔,何况澂嫔那儿有公主,也不怕寂寞…最紧要的是,昨儿看太后的态度,至少不反对。”

“太后让四殿下去嘉木宫,已经表明了态度,不知道为了什么缘故,太后和陛下对四殿下一向不大热络,但皇子该有的,却也不肯委屈了殿下,永信宫为了当年淑妃与德妃的那点儿意气,到现在还要树敌,真真是蠢到了家。”周意儿与永信宫的冤仇,上承家族,中间是皇后与淑妃近年的矛盾、太子与三皇子甘棠的储君之争,下面还有她自己刚进宫就和甘棠的争执,最近又添了一个沈子佩,提到沈氏,她是怎么都说不出好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