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交出来的这些卫氏子弟有些人怨恨本家舍弃他们保全自己,这两房都是与卫淑妃亲近的,但是当时卫氏嫡系有六房,其他四房在卫淑妃得势时也不是没得过淑妃的助力与好处,这个时候却惟恐撇不清关系。”甘然似笑非笑的说道,“因此他们怨恨卫氏本家,故意留着名姓不改,敬肃太后也乐得看卫氏内讧丢脸,就让教坊司任凭他们去了,所以卫九歌生下来后也公然姓了卫。”

苏如绘道:“卫九歌生在教坊,想必是进宫献艺时被陛下看中的?”

“哪里。”甘然叹了口气,“卫氏女子不得踏入宫廷一步,她哪来的资格进宫?不过卫九歌色艺双绝,在教坊司中名气日盛,加上她的卫氏血脉,更是引人追捧,在帝都渐渐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难道陛下微服出宫,偶然撞见?”苏如绘惊讶的道,“陛下似乎不大像这种人吧?”实际上苏如绘想说的是,嘉懿太后应该不会准许长泰做出这种白龙鱼服的事吧?

甘然听出她的意思,微微一哂道:“你戏文看多了么?父皇他虽然一度盛宠卫氏,但那时候还是很宠爱我母妃的,再说当时父皇亲政才几年?哪有那个工夫!”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竟让卫氏女子又进了宫?”

“说起来就要提到你那个师伯了。”

苏如绘差点没岔了气:“顾师伯绝不是那样的人!”苏如绘虽然只见过顾太一寥寥两三次,但她相信能够和薛紫暗相交出年的人绝非流连烟花之人。

“那时候你的师傅顾太一在帝都声名鹊起,连状元郎顾太一都心服口服,而其时顾太一未曾外放,场面上往来,叫几个教坊司的红牌相陪也是常事。”甘然哂道,“你大约不知道罢?顾太一曾有意求娶你师傅薛女史!”

今天晚上看到听到的惊讶太多,苏如绘再听到这句话时已经很冷静的说道:“师傅一定没有答应他。”

“不错。”甘然道,“那时候顾太一才貌俱全,心高气傲,原本才华上就逊色了薛女史一筹,求亲被拒,一时想不开,在风月场上很是厮混过一段时间,与卫九歌的孽缘就是那个时候结下的。”

苏如绘皱起了眉:“顾师伯被外放多年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这倒不是,因为有人替他挡了灾。”甘然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顾太一到底是世家子弟,和卫九歌不过是逢场作戏,所以他厮混一段时间后便厌倦了,加上恰好这个时候洪州顾氏的家主病危,顾太一其时并无实职在身,所以请了朝廷准许,毫不留恋卫九歌的挽留,南下回乡去了,顾太一一走,原本慑于他家世和状元之名,而对卫九歌暂歇觊觎之心的一些人自然是蠢蠢欲动了。”

苏如绘认真想了想,不解道:“照这么说卫九歌当年也曾是红遍帝都的名倌,认识她的人必定不少,怎么陛下把她收进宫里都没有一点点的风声?”至少苏家的黛锋居然没有查出来?真是废物!

苏如绘心中大骂自家暗卫不中用,却听甘然古怪笑道:“这个倒不是,你想,卫九歌固然沦落贱籍,可卫家又没倒,别的不说,你们门阀是从来都不去找她的,甚至去教坊时还会故意避开卫氏诸人。”

“…这倒是。”苏如绘哑然,她本以为自己身为女子,家中自不会让教坊司中人的名字来玷污了清听,但父兄总该有所听闻,却忘记了卫九歌乃是卫氏血脉,青州苏氏与之同为门阀,别说卫氏还没倒,需要给凤州留这个面子,就是已经倒了,出于对卫九歌身上那一半纯正卫氏血脉的尊重,苏氏也会约束子弟不许莽撞。

“那么顶替了顾太一的人必定不会是门阀子弟了,却是谁呢?”苏如绘心中电光火石般将自己所知的长泰亲政后遭殃的官员给梳理了一遍,一时间却毫无头绪。

甘然淡然一笑,吐出一个名字:“卢王!”

“嗯?”苏如绘眉头一皱,诧异道,“是他?这也难怪,卢王一脉虽然因着妙华太妃之死存下后嗣,但从此被拘禁在帝都不得擅离一步,身为宗室又没有科考的前途,也只能把心思花到风花雪月上面去!不过他们比起正经藩王来要低不止一头,难怪连顾太一都不敢得罪,可是…帝都的卢王身为罪王之后,似乎不大容易见到陛下吧?”

“这就是我那好王叔们做的好事了!”甘然冷冷一笑,“卢王趁顾太一回乡,强纳了卫九歌,那是长泰十五年左右的事情,长泰十六年,赵王叔奉诏还都过节,被卢王请去赴宴,中间离席时偶然遥遥望见了卫九歌一面,赵王叔的为人…想必你也清楚的很,卢王那时候十分喜欢卫氏,如何肯割爱?虽然卢王不得势,到底也与赵王叔爵位相同,赵王叔爱而不得,一怒之下,就寻了一个丹青妙手,画了一张卫氏的拈花图,悄悄献给了父皇!”

苏如绘听到这里才知道了璎华夫人入宫的来龙去脉,不由砸舌道:“过两天我定要悄悄去淑仪殿外看上一看,那卫九歌究竟是如何的颠倒众生!卫氏女儿、出身教坊,又辗转了这许多人…居然还能够做到从一品的夫人之位!”她想起来最重要的一点,“璎华夫人必定是国色天香的,只是,太后难道没有反对吗?”

甘然皱着眉头道:“念梦姑姑只说了这些,我也问过她皇祖母如何没有反对的问题,姑姑没肯多言,刚才等你的时候我倒是想通了一些。”

“为什么?”

“璎华夫人进宫是长泰十六年夏末…太子诞辰不久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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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欣慰的表示又一个坑填上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信义

太子甘霖诞生于长泰十六年六月廿四,时值中伏,连着数日酷热无比,甘霖生而雨降,暑气消除,凉风渐至,长泰帝为嫡长子的诞生欣喜无比,又因酷暑逢雨,许为吉兆,因此赐名甘霖。

而璎华夫人卫九歌,于同年七月廿五日入宫,其时太子初初满月,至于曾与后位失之交臂的霍贵妃…因早产且诞下死婴,身受胎毒之苦,依旧卧床不起。

那个生长于教坊却具国色的女子赶上了很好的时机,霍照紫乃太师霍德之女,长泰帝心爱的贵妃,她腹中的孩子本该在周皇后之前诞生,却因为意外导致早产,连累母体受损,那时候霍照紫还年轻气盛,未必有如今这样的忍性,苏如绘相信,霍贵妃当时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她的仇人简单明确,就是周之子。

不过周之子不仅仅是大雍名正言顺的皇后,她还是太后亲点、清流之首周家的女儿,并且,周之子刚刚为大雍诞下帝国最正统的继承人。

即使长泰更加偏爱贵妃,也断然不可能在太子满月的时候惩罚一国之后,何况霍氏还没有什么象样的证据,甚至她还隐约背负着谋害乐居郡夫人的罪名。

在这种情况下不难想象,卧病的霍照紫在西福宫里听着未央宫的欢声笑语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而刚刚迎来自己第一个子嗣、还是嫡子的长泰就算再宠爱她,必定也会把大量精力花费到甘霖身上,从而自然而然的冷落霍氏。

纵然长泰依旧隔几天会去西福宫里探望霍氏,但年轻的霍氏只怕很难按捺住心底的愤恨与怨毒,对他的安慰视而不见,甚至冷漠以对。

一次两次,长泰或许会怜惜她的遭遇,也会相信她是真的受了谋害,但次数多了,任何人都会厌倦的。何况六宫之中有的是温柔贤惠的解语花。

尤其这个时候赵王送来的美人画卷里,那拈花嫣然微笑的女子颜色甚至比霍氏更胜一筹!

至于嘉懿太后,苏如绘揣测,这位太后一直不大喜欢霍氏,也许这是太后默许卫九歌入宫的唯一原因,否则单单一个卫氏女子可能让太后选择无视,但…教坊司出身,一身风尘,太后又怎么会容忍这样的女子入宫?

想到这里,苏如绘不由感慨:太后要对霍氏厌恶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容许一个教坊出身、被前朝太后下旨不得踏入宫门半步的女子入宫为妃,甚至还高踞从一品的夫人之位,生生的越过了当时的沈纯和顾沁如这两个门阀世家出身的贵女?

“时间不大对劲,甘美生于长泰十九年,那时候卫九歌已经发疯失宠。”苏如绘忽然想到一点,“你可知道她为什么会发疯或者说为什么会失宠么?”

甘然摇头道:“念梦姑姑说她不知道,或者知道了暂时不想告诉我,不过卫九歌那样的出身和来历,如今这样的下场已经算好的了,皇祖母…”他沉吟了一下,道,“甘美生于长泰十九年,却未必不是卫九歌的儿子,卫九歌是疯了被禁足,又不是死了,琼桐宫就在那里,焉知父皇时常来给皇祖母请安,听着那边传来的歌声,会不会偶尔想起,再去看望她?”

“那念梦姑姑可说过卫九歌在宫里是否与永信宫的淑妃发生过冲突?”苏如绘惦记着七年前迁居春生殿时甘棠的要求,追问道。

“这个还用问么?”甘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小霍氏好歹还是世家出身呢!”

甘然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苏如绘却听出了他的意思,俨然被内定为下任太子妃的小霍氏出身世家,而她都不愿意屈居其下,更别说卫九歌那样的身份了,沈淑妃乃西凉沈氏嫡女出身,卫九歌的出身、教坊的经历以及她从一品夫人的位份,在沈纯眼里都是该千刀万剐的。

“虽然不知道卫九歌究竟为何失宠,但她已经疯癫,甘美有那样的母妃,确实不如记在位份低一些的许氏名下。”苏如绘没理会甘然话中的调笑之意,凝眉思索着,“只是卫九歌出身固然让人不齿了些,到底也是宫里正经兽了宝册的夫人,太后对他冷淡也就罢了,毕竟有那样的母妃很难得到太后的喜欢,但…陛下为什么也不怎么注意他呢?”

甘美已经十二岁了,到现在都没有住进嘉木宫,没有正经的师傅教导文武,尴尬的与许氏一起住在后宫,身为父亲的长泰帝却也不管不问,想一想当初璎华夫人的盛宠,由不得人不冷心。

“念梦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所以我同她打听了一件事。”

苏如绘看着他,甘然讥诮的笑了笑:“我向她打听了许氏是什么时候被册封为妃嫔的?结果你猜是什么时候?”

不等苏如绘回答,甘然自己说了出来:“许氏原是尚仪局正六品女官司仪,于长泰十九年八月受册为淑人,这时候甘美已经诞生,据说是因为许氏偶然承宠,因父皇酒醉忘记吩咐,便未记入彤史,结果珠胎暗结,一直到甘美诞生才上达天听,甘美满月后晋宝林,满周为才人,一直到前不久,太后亲口允诺,她才有了封号与嫔位。”

苏如绘对六尚局略有所知,闻言疑惑道:“这话说不通!尚仪局本就司掌彤册,许氏身为司仪,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岂有忘记的?再说,陛下每日行程都有专人记载,就算彤史上漏记了,起居郎难道不会在起居注上记载么?”

“所以甘美是卫九歌所出,应无疑惑。”甘然眯起眼睛,静静的道,“袖香姑姑倒真是做了件好事,若不是她,咱们也不会知晓这个秘密。”

“这秘密对你我有什么好处?”苏如绘哑然失笑,甘然笑眯眯的说道:“怎么没好处?譬如说,顾太一。”

苏如绘嗤笑道:“连念梦姑姑都晓得的事,你翻出来有什么用?再说了,不论卫九歌如今是什么样子,曾经都是陛下盛宠过的璎华夫人,你拿去威胁顾太一,难道不怕毁了陛下清誉么?这可是不忠不孝的罪名!”

“你还真是傻了!”甘然失笑,“你当我会拿告诉父皇卫九歌曾与顾太一有旧之事来威胁他么?莫忘记方才我提过的事情…薛女史若知道号称清正的顾太一曾对卫九歌始乱终弃,更害她无辜卷入宫闱之中,最终落得一个韶华疯癫的下场,连亲生儿子也不得认,可还会让这种人继续登她的门么?”

苏如绘听得怔住,半晌才道:“…甘然,顾师伯如今已经有妻有子,与我师傅之间不过是君子之交罢了。”

“我既然有这个打算岂会没有准备?”甘然微笑着说道,“顾太一这个人我其实已经调查了很久了,或者你不大爱听,此人自诩清正,自娶妻后更是严于律己,即使膝下只有一女,也不愿意纳妾延续后嗣,人人都说他对妻子一往情深,乃是信义之人,其实不过是他对薛女史一直无法忘情,当初求亲被拒,亦念念难忘,为了继续与薛女史保持联络,顾太一才娶了这个妻子,并且越发的修身养性,免得被薛女史小看了去!”

“说起信义之人其实也不能说他不是。”甘然轻笑,“不过他所信所守的义的目标,是薛女史而不是他的妻子罢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谁占谁的便宜?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窗外呼啸的风声中夹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风雨交作,更添室中寒意。

苏如绘抿了抿唇:“不够,顾师伯是洪州顾氏子弟,不是帝都顾氏!尤其他外放多年,刚刚还都,就算你有办法辖制住他,但似乎短时间里也没太大的用处。”她一点也不反感甘然当着她的面算计自己的师伯,但提醒道,“甘然,你该知道太子之位虽然不如七年前稳固,但陛下至今并无易储之意!”

连谋害有孕宫妃之事,太后和长泰都为甘霖掩盖过了,嘉懿太后那么看重子嗣,也不过当众训斥了一句周皇后,太后和长泰对储君的疼爱与纵容非同小可,要想动摇储位,不是几个大臣支持就能够做到的。

这也是为什么天家那么重视苏如绘的归宿的缘故,有太后和长泰的支持,甘霖储君之位难以动摇——这是从道义上而言,但这世上最干脆利落最有效果的说服,不是言辞,而是实力。

甘然沉吟着,计算时间,觉得现在可以告诉她了:“秋狄使团会在一个月后抵达帝都!”

“什么?”苏如绘被这个消息惊的差点站了起来,“秋狄?怎么会?”

“他们的牲畜发生了疫病,生计艰难,很多部落之间甚至已经开始了混乱,左单于年纪大了,诸事暂由述平决断,述平力主向大雍求援,就打着陪光奕长公主回国省亲的名义亲自带领使团前来。”甘然神色宁静,说出的话却叫苏如绘倒抽一口冷气,“父皇已经拟了接待之人,顾太一正在其中!”

“你想干什么?”苏如绘低叫道,“不要做糊涂事。”

“我是大雍皇子,能做什么事?”甘然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难道我还会放着好好的天湟贵胄身份不要,跑去勾结秋狄不成?”

苏如绘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说的平平静静心里总是不安,所以她赶快问:“这消息如今听都没听说过,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

“是西凉沈最先得知。”甘然简短的一句苏如绘已经明白了消息的来源,忍不住道:“甘棠一向狡诈,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必定是不安好心!”她想了一想,追问道,“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

甘然只是笑却不答,见苏如绘追问的紧,干脆说起了别的话题来:“你对卫九歌感兴趣,可最近也不要轻易的去琼桐宫,须知那里始终是宫里的禁地,再者你可能也听说了,澂嫔有意将甘美过继给德妃,以借助德妃的出身与位份,还有在父皇那里的恩宠,为甘美将来封国谋取一个好的前程,这件事情到底碍了淑妃的眼,我虽然已经训斥过甘棠,但他为了他的母妃未必会全部听进去,少不得仔细盯紧了淑仪殿,可莫要撞进去。”

“这事儿我清楚,左右也不急。”苏如绘敷衍了一句,不依不饶的催促道,“我不相信这个消息你是刚刚听到的,你必定早就做好了打算才来告诉我,你且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甘然含糊的道:“只是计划,也未必就这么做。”

“我不相信。”苏如绘心头起了疑心,可没那么容易被哄过去,见甘然执意不说,干脆起身拉住他袖子耍赖,“你若不说今儿可别想脱身!”这样的话她幼年在武德侯府时经常说与苏如锋听,以示威胁。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的遥远,但此刻说起来依旧理直气壮又流利已极,只是说完后看到甘然似笑非笑的神情才猛然反应过来,再要收口已经不及,甘然反手按住她手背,嘴角微勾:“是吗?伊人诚心相邀,今晚我若走了,岂不是太过没有良心?”

“你!”苏如绘气愤的抽出手来,用力在他肩上推了一把,嗔道,“人家和你说正经事,你只管顾左右而言其他,看来是分明没把人家放在心上!”

苏如绘头一回在甘然面前作出这般娇滴滴的模样来,心里怄得慌,甘然借着室中灯光觑见她这么说时满脸委屈、樱唇微撅,倒是心头一荡,忍不住含笑道:“你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如何?”

“我偏不!”女孩子天生就懂得什么时候应该得寸进尺,苏如绘睨他一眼,顷刻之间就翻了脸,“你说不说?”

甘然眼珠转了转,轻笑着道:“你倒是不肯吃亏…”

苏如绘嘴角悄悄勾起,正在聚精会神要听他的打算,哪知甘然猛然将她一把拉进怀里!

苏如绘惊得本能的失声惊叫,然而甘然早有准备,俯身便吻住了她的樱唇!

一片慌乱之间,苏如绘用力捶打着甘然的胸膛和肩头,却无法阻止甘然在她唇上的肆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如绘只觉唇上一轻,她又惊又怒又羞又急,竟愣愣的在甘然怀里继续呆了半晌,听甘然戏谑的低声附耳道:“但我又岂是肯平白吃亏的人么?”这才反应过来,当下毫不思索,反手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

甘然乃习武之人,手腕一抬便扣住她手,苏如绘黑白分明的杏眼里闪烁着怒火,低叫道:“怎么,你还想轻慢于我么?”

“不是…”甘然有些尴尬的小声道,“是该让你出出气,可你这耳光若打下来,声音清脆,万一秀婉听到进来看怎么办?”

苏如绘盯着他看了片刻,觉得满腔怒火竟难以发泄,气得两眼发花,足足半晌说不出话来,甘然看她这个样子心又软了,叹息道:“好吧,你若一定要出气,我也任你就是,这点度量我总是有的。”

说着,非常诚恳的放开她手,还很好心的指了指自己的脸,大方的示意她尽管随意。

甘然觉得自己姿态放得这般的低,苏如绘应该是不会下手了。

可事实证明,他还是小觑了苏如绘的怒火。

苏如绘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没有再次挥手,反而伸出手来搂住他脖子,轻轻把头靠到了他肩上。

这俨然是主动投怀送抱的行为,深谙她本性的甘然却觉得有些心虚,他警觉的注意着苏如绘的一举一动,弯眉杏眼桃腮的美人面近在呼吸可觉的距离,只是杏眼之中的寒意与怒火让甘然怎么看怎么都透着诡异。

苏如绘攀上甘然的肩颈,双手顺着甘然的颈侧,轻轻滑入他襟口,甘然顿时目瞪口呆,搂着她腰的双手立刻僵硬起来,苏如绘虽然骨子里泼辣刁钻,但终究是门阀之中教导长大的千金小姐,又在宫里随嘉懿太后浸润多年,对于坐怀不乱之类看得极重。

别看甘然几次出入她闺阁,却鲜有逾礼之举,前几次甘然轻吻她鬓角还是看着她心情好的时候,这一回也是甘然一时情动举止才放肆了点,却没想到苏如绘居然反过来更加的大胆。

甘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襟被拉散,一个古怪的念头渐渐浮上心头:难道今晚是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给苏如绘非礼么?

他正在意乱情迷又惊讶无比之时,一阵剧痛打断了他的遐思,苏如绘狠狠一口咬在甘然肩头,雪白细密的齿间一缕鲜血渗出,映着她淡粉色的唇,格外触目惊心!苏如绘心高气傲,虽然喜欢甘然,却也不肯因此放纵对方对自己轻慢,所以下手,哦,不对,是下口,毫不留情,这一下咬得结结实实,差点没彻底咬下一块肉来!

甘然闷哼一声,靠着自幼习武磨砺出的坚韧硬生生的止住到嘴边的痛呼,一脸无奈——他就知道,苏氏的便宜,没那么好占!

第二百五十章 忿忿

翌日清晨,雨还在下,甘棠照例止住佩兰殿中宫人的禀告,独自走了进去,却见甘然正站在廊下发呆。

佩兰殿的长廊下挂的一排铁马被雨声敲打得丁丁作响,甘然一袭青衣,背负双手,神情仿佛有点心事重重的模样。

甘棠走到他身后咳嗽了一声,也没把他叫醒,甘棠心中惊讶,便伸手在他左肩上用力拍了一下,话还没说,就听甘然痛的嘶声道:“你干什么!”

“…我看你在发呆。”甘棠很是无辜的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你这是怎么了?”

甘然抚着自己左肩,想要说什么又赶紧忍住,见甘棠怀疑的看着自己,忙把一瞬间流露的苦大深仇的神色掩住,干咳道:“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我平时不都是这个时候过来吗?”甘棠不满的说道,随即狐疑的盯着甘然的左肩,“你肩膀怎么了?难道练武时受了伤?”

“没有!”甘然一口否认,神情恬淡,“只不过被你吓了一跳!”

甘棠还要再问,甘然已经开始转移话题:“秋狄的事情我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哦?”甘棠精神一振,暂时把他肩膀的异常放到一边,一边向内殿走去,一边低声交谈着。

差不多的时候,玉堂殿里,秀婉惊讶的看着自己服侍了七年之久的苏如绘,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苏如绘睡的那么早,今天起来还是一副恹恹的模样不说,脸色更比天色难看——昨晚的雨一直到现在都没停,忽淅沥忽瓢泼,下得不亦乐乎。

“行了,反正又不去给太后请安,抹什么粉!”苏如绘咬牙切齿的喝住了浮水的动作,后者被她突如其来的发作吓了一跳,委委屈屈的把粉盒放回原处,秀婉忙打圆场:“小姐一向不爱用这些粉饼胭脂,浮水这里暂时用不上你,你去小厨房看一看白鹭她们做的早膳可好了?记得那鸡汤要拿干净的纱布过滤掉渣滓和浮油才能下锅,还有上回的几道点心都做得甜了些,小姐不爱太甜,今儿得记牢了!”

浮水答应着,用心记下,怏怏走了出去。

等她出去了,秀婉才试探着问道:“小姐昨晚睡的像是不大好?”

她不提昨晚还好,一提昨晚,苏如绘的目光简直可以点灯了,怒火熊熊,恨不得跑上前把浮水追回来痛打一顿!

“这玉堂殿加你我在里面不过区区五个人,就是这样还净出些吃里爬外的东西,我晚上能睡得好才怪!”苏如绘磨着牙齿怒道,柔淑郡主、甘然,一个个都把她这里当成了什么地方?

前者也许是运气好,也占着裁云阁离玉堂殿不远的这个便利,抓到空子溜进自己内室的,而后者虽然会武功,但苏如绘相信,本就是甘然想办法安排到玉堂殿来的浮水一定给了他不少消息和便利!

苏如绘这么一番发作和怒骂让秀婉先是糊涂,接着便就变了脸色,惊讶的问道:“难道又有谁不安分了?是谁?做了什么?小姐快快告诉了我,我这便去处置了那黑心的奴才!”

苏如绘张了张嘴,到底说不出来实话,只得含含糊糊的道:“总之,这些人需要好好的调教一番,这件事情交给你,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秀婉听出她的愤怒,越发的肯定苏如绘一定发现了什么,作为苏如绘现在名正言顺的大宫女,玉堂殿里接二连三的出现宫女不靠谱的情况显然是对她能力的藐视,秀婉心里恨得死去活来,本来想进一步的向她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到苏如绘脸色阴云密布,还是明智的闭上了嘴,心中却暗暗发誓,等服侍完苏如绘,她一定要把那三个宫女叫过来狠狠的敲打一番!

早膳苏如绘用得索然无味,秀婉按捺着收拾手下的心思,好言好语左劝右劝,苏如绘也只喝了两口粥,就借口不舒服继续回房躺下了。

秀婉本想去德泰殿求太后传太医来,但才跟进内室絮叨了几句,就被苏如绘喝止,甚至不耐烦的把她也赶了出来,只得在外面转来转去,担着心祈祷苏如绘不要有什么大事。

“秀婉姐姐,小姐这是怎么了?”秀婉正在彷徨的时候,浮水满脸不解和委屈的走过来小声问她,“小姐平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刚才忽然那么凶?我吓得差点把那一盒粉都给摔了呢!”

“凶?”秀婉正满腔怒火的打着怎么收拾他们的念头,这会听到浮水这么说,立刻翻了脸,“你当你是什么人?莫不是你进宫来做宫女,要你服侍的人还要觑着你脸色说话做事不成?小姐平素里待你们亲切,一个个就当她是好欺负的?净干着些不要脸的事!”

浮水被她突如其来的怒骂一时间骂得愣住,反应过来后眼泪立刻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秀婉看到更是怒从心底起:“你还敢哭!真是好大的胆子!难不成你还觉得委屈不成?”

“呜…”浮水年纪和苏如绘差不多大,从前一直都在飞兰苑里服侍着那些失宠和没了指望的低级妃嫔,心思单纯,离开飞兰苑后第一个跟的就是苏如绘,苏如绘虽然因着近来的几件事对她越来越不满意,可也不是苛待下人之人,所以浮水进宫来,除了在六尚局那些负责调教宫女的嬷嬷手里吃过两天苦头,还真没有受太大委屈过,今天一大早的,先因为看到苏如绘面色灰败,想拿粉给她遮一遮,却被呵斥了一番,这会想和秀婉打听一下苏如绘心情不好的缘故,免得再犯,又被秀婉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说,顿时委屈极了,也忘记宫规中宫中不得擅自哀哭,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浮水?”就在这时,小厨房里忙碌的白鹭、飞鸥正好过来收拾,看到这个场面顿时有点不知所措,上回她们两个被罚,浮水可是顶着苏如绘的责备一个劲的替她们求情,这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浮水会在秀婉面前哭,但想来是被秀婉抓到了什么把柄。

白鹭、飞鸥对望了一眼,白鹭主动开口道:“秀婉姐姐,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浮水做错了事?”

“你还有工夫替她求情吗?你们两个自己做的事情怎么不想一想?”因为苏如绘没有明说是谁惹了她不快,所以秀婉把除了自己以外的三个人统统给算了进去,加上白鹭和飞鸥之间就有过前科,虽然苏如绘拿她们最担心的到了年纪出宫的事情作为交换她们在玉堂殿时听话的筹码,但秀婉对她们还是不大相信,所以见她们两个开口,秀婉眉毛一扬,冷笑着道。

白鹭很是委屈,她虽然被苏如绘捏住了出宫这个要害,但到底进宫多年,又跟在还算得宠的慧妃宫里好几年,在宫里多少混成了个老人,不像浮水那么好欺负,当下就带着委屈叫道:“秀婉姐姐!咱们知道你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多年,是小姐心尖尖上面的人!小姐从来也没给过你委屈受,这可是怎么的?我不过是看到浮水在这儿哭,问了一句,想是她年纪小,若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你,也好帮着提点她快快的给你赔罪!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却招来姐姐这夹枪夹棒的一顿!罢了,咱们到底不能和姐姐你比…只是小姐一向是个心善的,浮水年纪最小,当初也是蒙了小姐的怜恤跟着小姐做贴身宫女,小姐虽然疼姐姐,可和浮水还是投缘的,姐姐这么做,就不怕小姐知道了恼您么?”

秀婉年纪和她、飞鸥相仿,进宫这些年,听话听音的本事自是不差,哪儿听不出白鹭这话里话外就是挤兑她自恃着苏如绘贴身大宫女的身份,排挤欺负其他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浮水

秀婉冷笑一声,斜睨着白鹭冷冷的道:“咱们小姐心软,所以才纵容了你们这起子没心没肺的奴才,一个个吃里扒外不说,没的还要来装好人!打量着小姐性善好欺负是么?如今小姐把这玉堂殿的人都归我管,我可没有小姐那么好的性.子惯着你们!”

“秀婉姐姐这话可是说的可笑了。”一向不爱多话的飞鸥也忍不住道,“咱们刚来的时候是糊涂过,也已经与小姐请过罪,小姐也已经揭过了,这段时间咱们不敢说多么用心,好歹也是尽了力伺候小姐的,却不知道是哪儿没有服侍好,让小姐恼了咱们?秀婉姐姐是小姐身边最亲近之人,却要请教请教!”

“你们是该多多的请教。”秀婉把下颔略扬,甩了一下帕子,冷笑着说道,“上一回的事情小姐给你们揭过了,这会就这么忘记了是罢?我可没有忘记!有道是有一就有二,你们这段时间私底下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趁早给我说明白了,也许还能劝着小姐饶你们轻些,否则的话,告到李公公面前,一个个打发去掖庭里与掖庭令分说去!”

“你!”白鹭、飞鸥气急败坏,眼看就要怄得动起手,一旁大哭的浮水蓦然叫道:“不关白鹭、飞鸥姐姐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做下来的!”

她这么一叫嚷,秀婉三人都是一怔,尤其白鹭和飞鸥俱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浮水妹妹你先不要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瞧她挺可怜的,所以才放了她进去,我想她一个弱女子,外袍都没披一件,想必也伤不了小姐,所以…”浮水说得乱七八糟,不过秀婉抓着她问了半晌总算拼凑出了情况,原来昨儿苏如绘回来沐浴时,柔淑郡主只穿着中衣跑了过来,若是其他人遇见了,说什么也要禀告苏如绘一声,或者不许她进玉堂殿。

毕竟太后明旨说了柔淑郡主乃是染病将养,偏生她运气好,遇见了浮水,见夜风凛冽,这位曾经也算金尊玉贵的郡主却只穿了里衣与中衣,冻得嘴唇发乌,不住颤抖,又听她低声下气说有极要紧的事与苏如绘说。

浮水想着平时丹朱郡主和周意儿都是可以直接进苏如绘内室的,一个心软,就也让她进了内室。

秀婉听到这里气得眼前发黑,白鹭、飞鸥也都瞪大了眼睛,暗暗叫糟,心念电转着到底要不要替这个糊涂的宫女求情。

“裁云阁那一个是什么来历的郡主!你是聋了耳朵还是瞎了眼睛不知道?”由于极度的愤怒,秀婉的声音尖利的变了调,为着方便做事的缘故,普通宫女都是不留长指甲的,但秀婉如今是大宫女,所以留了足有半寸来长的十指,差点都掐进了浮水的肉里,痛得浮水嘴唇哆嗦,睁大的眼里含满了泪花却不敢叫出来,只得小小声道:“我…我…我看她可怜!”

“看她可怜?”秀婉恨不得一把掐死了她,怒极反笑道,“你当你是什么东西?柔淑郡主再怎么说也是宁王之女,她的生母还有侧妃的位份!你不过是宫里一个小宫女,你是比她高贵还是比她能耐大?能够可怜正经册封的郡主!”

浮水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丹朱郡主!周家小姐!这两位与咱们小姐那是什么交情?是多少年的交情?裁云阁那位,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进宫,别告诉我你这双耳朵听不见!”秀婉咬牙切齿,狠狠的掐着浮水的耳朵,掐得浮水痛得叫出了声也不罢手,一字字的道,“瞧你这模样哪像是玉堂殿的宫女?样样事情自作主张,合着咱们这里的主子不是苏小姐,是你浮水是吧?”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浮水被掐得又痛又怕,流着眼泪哀告道,“秀婉姐姐,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罢!”

“我饶你?我怎么敢饶你!”秀婉冷笑,“我说今儿小姐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连早膳也不怎么用,原来祸根是你这贱婢子放进来的!小姐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自己说一说你到玉堂殿来做的事情!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生生越过了比你年长的白鹭和飞鸥抬举着你,却没想到你这般的扶不上墙,扶不上墙倒也罢了,左右这宫里伶俐人少,蠢些笨些,玉堂殿也不是容不下你!可没想到你倒是容不下别人了,我倒要请问一下,你到玉堂殿来后,小姐与我哪里亏待了你?你一个月月例银子不过一两三钱,这段时间以来,小姐赏给你的吃食、衣料是多少?还有首饰钗环又是多少?小姐是大雍一等门阀的嫡女,吃穿用度俱是不凡,随手给你的东西都是你在宫里熬上一辈子都不见得有资格用的,你究竟为了什么人什么事,要黑了心肝这么害她!”

白鹭和飞鸥本来还想帮着劝说秀婉饶过浮水这次,毕竟上回她们两个被罚时,浮水一直帮她们求情,可这时候听秀婉把话说的严重,踌躇了一下,对望一眼到底没开口。

这倒不是她们两个凉薄的缘故,上回浮水帮她们再三说话,只是惹了苏如绘不喜,这回浮水惹的事情,可是关系到裁云阁,裁云阁里那一位,涉及王府阴私,这种事情一旦牵涉起来,像她们这样的奴婢多少条命都不够填的。

她们两个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就是挨到了年纪出宫去过正常日子,怎么甘心好端端的把命送在这儿?

浮水看出两人的迟疑,面上涌出一丝苦涩与失望,她乖乖的跪了下去不说话了。

秀婉的怒火可不会因为她此刻的乖巧而消失,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这是在干什么?”

四人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见周意儿披着一件加厚的披风,披风领口缀着一圈儿雪白的狐尾,越发衬托出她姿容清丽,正惊讶的看着殿中情形:“我来瞧一瞧如绘,你们这儿怎么乱成这样?”

她的脸色严厉起来:“难不成如绘伤了腿,竟连宫人都约束不住了?还是你们这几个奴婢看你们服侍的小姐受了伤,不但不用心在旁等候吩咐,反而把她丢在内室,自己在这里吵成一团!”

周意儿把手一指秀婉,厉声道:“秀婉!你服侍如绘多年,我当你是个好的,怎么也这么糊涂!”这话秀婉刚刚骂过浮水,却没想到现世报,这么快就报到了自己身上,不免委屈得很。

“周家小姐不知,咱们这玉堂殿里出个了吃里扒外的东西,把小姐气得独自在内室休息,谁也不想见呢!”秀婉深吸了口气,上前胡乱行了个礼,这才委屈解释道,“奴婢就是奉着小姐的命令在收拾这个贱婢!”

玉堂殿的宫女都在这里,只有浮水是跪着的,周意儿不用看秀婉的示意也知道她说的是谁,用上好螺黛描绘出来的远山眉顿时微微一蹙:“这贱婢竟把如绘气得连你也不许留在内室?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周意儿这么一问,秀婉倒是有点踌躇,一来浮水怎么说也是玉堂殿的人,她做错了事情总是苏如绘脸上无光,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还是要问过苏如绘;二来涉及到裁云阁,对苏如绘不是好事,秀婉觉得最好还是遮掩起来。

想到这里她很是懊恼自己刚才应该把殿门反锁了再处置此事,可现在懊悔也晚了,周意儿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脸等待着答案。

“奴婢也奇怪着呢,周小姐晓得的,我家小姐一向最好脾气。”秀婉心念电转,立刻就找到了搪塞的办法,“这不刚叫她过来问,还不知道这贱婢做了什么事情。”

不等周意儿说话,秀婉便陪着笑道:“幸好周小姐这会来,奴婢求一求周小姐,进内室去劝劝我们小姐罢,小姐她腿伤没好,这会又为这贱婢怄了气,可不要因此影响了伤势恢复!”

她这么说,周意儿虽然不大高兴,但还是捏着帕子道:“好吧,我本来就是来看如绘的,这贱婢的事情你最好快快的审问清楚,若是她嘴硬,不妨交到掖庭里去!免得留在这里害了如绘!”说着带了非言和非行走进内室去。

内室里苏如绘好容易睡着,便感觉到有人进来被惊醒了。

“谁?!”她没好气的问道,经过昨晚柔淑之事后,她现在觉得连内室也不安全了,别看昨天面对柔淑时苏如绘毫不示弱,其实几次柔淑那根金簪差点划破她脸颊,苏如绘当时心都跳快了几拍,当时她可是打算安置了,摘了所有钗环,那么毫无防备的进了帐子,哪里想到柔淑不但带了迷药,还带了一支那么长、磨利的金簪进来?

那支金簪只消一个不小心划出一寸来长的口子,苏如绘就懊悔的去撞墙了。

当然,这会苏如绘还不知道,柔淑根本就是浮水放进来的,如果知道,估计她会直接吐血!

第二百五十二章 周弃病

“我难得来一趟,却没想到就撞见了秀婉在立规矩敲打不听话的奴婢!”周意儿轻笑着走了进来,毫不拘束的叫非言、非行接手端茶倒水的活,打量着苏如绘的气色,顿时收了笑意,惊讶道,“秀婉说你被那贱婢气得连她都打发了出去,我还不信,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为了个奴婢气成这样?就算是李光挑选的,可一个奴婢怎能与你我相比?不好尽管收拾就是,若是碍着李光的面子,就打发去掖庭!只管叫掖庭令狠狠的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