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绘半支起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因为铜镜没在眼前,也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到底如何,勉强笑着道:“我脸色当真很难看么?”

“那贱婢做了什么?”周意儿好奇的问道,“你一向是个想得开的,我还是难得见你被气得这个模样!”

因着不知道浮水做下的事,苏如绘此刻倒觉得自己早上是有些甩脸子了,尤其是秀婉到现在都不敢进内室,所以讪讪道:“也没什么,不过是窗下那几株夏天里听雨的芭蕉枯萎后没收拾掉,昨儿的雨又时大时小,敲在枯叶上面全无夏日的清脆婆娑,反而搅得人心烦无比,一晚上没睡好不说,早上浮水偏偏还要拿了脂粉要替我抹,你知道腿伤后太后免了我这几日的定省,就缩在玉堂殿里,谁耐烦去抹粉?浮水到我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却还是这么糊涂,一时恼怒,就呵斥了她几句。”

“那怎么连秀婉也恼上了?”周意儿不大相信的问道。

苏如绘讪讪的说道:“我哪里恼她了?不过是晚上没睡好,左右太后也准了我偷懒,所以用了早膳想补个觉,教她退出去不要打扰我罢了,怎么她却委屈起来要向你告状么?”

“嘁!可不是吗?”周意儿听她推得干净,淡淡一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攥着帕子的手却紧了紧,道,“不是我说你,待下宽厚左右一个名声罢了,你这儿的人也该敲打敲打了,别说那三个新来的,就是秀婉,伺候你多年,可也不能太惯了,免得没大没小,反而害了自己。”

苏如绘见她当着非言非行两人的面就说出这番话来,倒是十分领情,苦笑着道:“这倒是,只是你也知道咱们在这宫里面,处处行事总不大方便,如今我也不能叫家里送人进来…总是隔着心,谁又晓得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也只能将就着用用了。”

非言非行是当初和青雀、红鸾一样,周家送进宫来服侍周意儿的,周家的家生子,父母亲族全都捏在了英忠伯的手里,叫她们去跳太液池也没有说不的地方,周意儿用起来自是顺手许多,如今紫潇榭里的新荷与停荷,也不过做做粗使罢了。

周意儿听了,皱眉道:“青雀那件事情倒还罢了,只是红鸾…怕是太后也不喜你们家再送人进宫,我也说过你好几回了,身边人是做事的,就算为着颜面,端正即可,那种过于出挑的多是会惹事的,你啊…”

苏如绘不想和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便问道:“上回你回家一趟,可遇见什么有趣的事儿?不如说来权当是开解开解我。”

周意儿双手一拍:“你不提我还真没想起来!大姐姐又有东西送了来,只是母亲最近没有机会进宫,所以一直放在了家里,正好我回去带进宫,只不过刚回来就被丹朱催促着讲怀真郡主的婚礼,倒把这事给忘记了!”

“哦?”苏如绘这时候当然不会再去用周家的东西,但面上还是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弃病又做了什么?”

“还是胭脂,不过和上回的不一样。”周意儿兴致勃勃道,“偏巧这次也忘记带过来了,明儿我拿来给你试妆。”

“试妆还是算了。”苏如绘靠在床头懒洋洋的说道,“这都七年了,未央宫里养的那一位拿白玉金参当饭吃也不是一天两天,我说,弃病难道要在江南落地生根不成么?如今我可不想她的东西了,只想着多年不见,她几时回来看看我们是正经。”

一说这个,周意儿也遗憾的紧:“说起来我也是七年没见到大姐了,可是大姐虽然当年吃了余太奇的方子病根治了,身子到底虚弱,江南那边气候温润,大姐这七年听说身子强健了很多,所以大伯和姑母都说让她继续在江南养一养,等完全好了再回来,免得舟车来回的劳顿,再者我大伯母出身江南,我周家这一代的嫡女只有两个,大姐在江南可以和她外祖家的嫡女们一起有个伴,若在帝都,我又在宫里,总不能叫她堂堂嫡长女,整日同着一群庶女在一起吧?”

身为嫡女,对庶出的兄弟姊妹总有些微弱的敌意,就是苏如绘,对待苏如峻也不如对苏如铁和苏如锋那么自然与理所当然。

苏如绘眼珠转了转,忽然噗嗤一笑。

周意儿诧异道:“你笑什么?”

“周大人和英忠伯说的很是,可是再晚,明年开春也该回来了。”苏如绘忽闪着眼睛说道。

周意儿惊讶道:“我大姐身子不好,早就被免了选秀了,你不知道吗?”

大雍的选秀是父兄任正七品以上官家闺阁,年纪在十五至十八岁之间,无论嫡庶,五官端庄,无有残废、恶疾、体味者,除非有特旨免除,否则皆要按时参选。

周弃病比太子甘霖年长数月,长泰三十三年选秀,原本恰在其中,不过因为乐居郡夫人的缘故,那件被刻意隐瞒和遗忘的宫闱秘闻,甚至牵连到了霍贵妃,种种原因,加上后族已经有周意儿养在太后膝下,所以宫里早就免了周弃病的应选,许她嫁娶自由。

苏如绘促狭一笑:“我知道,只是你也晓得,明春的选秀不仅仅是要充实内庭,重头是为了太子…更重要的是,陛下可是答应要为几个少年才俊亲自赐婚的!”她有意咬重少年才俊四个字,周意儿听了,恍然道:“你是说大姐的婚事?”

周意儿心思灵动,苏如绘本来是要调笑她堂姐的,哪知却提醒了她,似笑非笑的看定了苏如绘:“我仿佛记得,某人的二哥可是在赐婚之列,你若想夸耀你有个好兄长,也不必这样拐弯抹角的,还要拿我大姐做垡子呀!”

第二百五十三章 非言、非行

“哪里是夸耀我二哥?”苏如绘歪在引枕上和周意儿说着,“江南那边到底不如帝都,何况你大伯就一个嫡女,难不成还要嫁那么远不成?乐居郡夫人想必也是不忍心的。”

“这件事儿自有人去烦心。”周意儿看着她笑,“等大姐回来我可要告诉了她,背后你是怎么盘算打趣她的,好叫她笑话你。”

苏如绘也不急:“弃病最好脾气不过,我可不怕。”她眼珠转了一转,悄悄的问道,“说起来你可听皇后娘娘提起什么没有?”

“提起什么?”周意儿疑惑的问。

“我二哥…好像除了我二哥,还有其他几个人也有陛下许诺赐婚的。”苏如绘压低了声音,“这件事情虽然是陛下答应的,可选秀到底还是要皇后娘娘主持,想必会与皇后娘娘提一提罢?”

“倒是。”周意儿先点了点头,但立刻道,“可姑母这会怕也不知道呢,今年太后病了那么一场,又有西福宫那位…加上国事,选秀到底是明年的事情,这会陛下连人都没有看到,哪儿会说什么?”

顿了一顿,见苏如绘若有所思,周意儿便许诺道:“知道你兄妹情深,连个庶兄也这么上心,好罢,等选秀开始,人都进了宫,我与姑母说一说,替你好生打量,必不会让你二哥娶个不成样子的回去。”

“陛下亲自赐婚,怎会有差的?”苏如绘先说了这么一句,接着才低声道,“可明年这场选秀,着紧的是太子大婚,还有侧妃、良娣、孺子之类,何况楚王生辰就在二月,明年二月束了发,就算顾着太子没工夫定下楚王后,侧妃总也会定一两个的。哪里轮得到我二哥挑选?”

“说是这么说,可你我在宫里还不清楚?”周意儿顿时冷笑出了声,凑近苏如绘道,“太子妃,早就是咱们那位瀣儿姐姐的囊中物,她在宫里多年,如今忽然回霍家去住,说什么孝顺,任谁都能看出是去干什么的!至于太子侧妃之类…”她看了眼苏如绘,两人都露出一丝了然与怒意,不出意外,这会说话的两个人,就是预定的了。

“至于楚王后。”周意儿看着苏如绘叹了口气,“楚王是西福宫那位一直养着的,如今那位有了身子,陛下更加宠爱,这事儿怕是我姑母也插不上话,得看那一位发话的。那一位,算算日子,选秀的时候恰好快临盆,就算她也生下个皇子,楚王究竟是她养了十几年的,便是为了给自己亲生的寻个助力,这王后的人选也要好好的挑一挑…明年选秀霍贵妃不能亲自去看,是绝对不肯定下来的,我想楚王后或者是要礼聘了。”

内庭的人选有选秀和礼聘两种,相比之下,后者动静不大,可身份贵重却远胜选秀进宫。譬如如今宫里的德妃,就是因父兄忠烈,为太后亲自下旨礼聘入宫,因此恃宠生骄,连殴打淑妃的事都做过,淑妃也拿她没有办法。

当然,像苏如绘这几个自幼被养在宫里的女孩儿,将来不管婚事如何,也必定是礼聘而无需参加选秀的。

“侧妃…”苏如绘微微皱眉,下意识的换了一个话题,“这两天荣寿公主好像没怎么过来呢?”

说起宫里唯一的公主,周意儿露出一丝惋惜:“你今儿没去德泰殿请安想是不知道,荣寿公主病了!”

“什么?”苏如绘微微一皱眉头,长泰膝下到现在已经有了六位皇子,可公主才这么一个,因着前面几个公主始终都没有养住的缘故,这宫里提起公主来总有些阴影,所以这会听到荣寿公主生病,心下就是一突,“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今天刚刚报到太后跟前的。”周意儿叹了口气,“说是昨天晚上风雨太大,竟一下子把倚晴斋公主住的厢房给吹起了一个角,偏偏陪着公主的乳母前两天偶感风寒移去了别的地方住,只有一个嬷嬷陪着,到底年纪大了,待公主冻得哭了半晌才醒过来,禀告了澂嫔,因是深夜,澂嫔不敢打扰太后,好在这段时间,西福宫的那位也不大好,所以陛下下旨让余太奇在西福宫附近收拾了一个小院暂住,澂嫔和四殿下带了两个贴身使唤的宫人,抱着公主赶过去,公主半路上就发起了烧,余太奇给开了药,说不便移动,暂时留在他住的院子里,这么忙着,今早还是陛下派在余太奇身边伺候的一个小黄门过来禀告的,太后急坏了,若不是齐嬷嬷苦劝,就要亲自去看呢!”

苏如绘听了皱起眉:“这事儿也太不可思议了,倚晴斋虽然不是宫室,可到底也住着正正经经的宫妃,还有四殿下与公主!怎么会让一夜风雨吹去了屋角?难道尚工局都是死人不成!”

“可不是?方才太后怒不可遏,传了尚工局奉御觐见,估计这会奉御、司工、直人,都要受到惩罚,活该他们不用心,连堂堂皇子公主也敢亏待!”周意儿撇着嘴角,苏如绘看着她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周意儿不解的问道。

苏如绘半晌才道:“这事…六尚局…到底还是属于内庭。”

周意儿张了张嘴,这才反应过来,太后虽然早上只发作了尚工局,可那不过是小头,真正要被问责的怕是周皇后与沈淑妃!

“太后今早可是生气极了,我姑母她…”周意儿被提醒,顿时替皇后担心起来。

苏如绘安慰道:“这事也不能全怪皇后娘娘,永信宫那位可还担着一半呢,而且眼下最紧要的是荣寿公主…对了,早上我不知道,这会晓得了,总也该送些东西过去。”

周意儿心头忧虑,再也坐不下去,听了她的话,胡乱答应一声:“也好,我也回去准备一下,估计姑母这会已经被传到德泰殿了,我还是去那里看看的好,虽然没那个身份去求情,厚着颜面搭上几句,教姑母下台也是了。”

“既然这样你也不用回去了,反正我这里没什么事,我的腿也好了许多,过会我直接收拾两份东西送过去就是。”苏如绘劝慰道,“你不要急,太后是明理的,昨儿晚上风确实大,再说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回事,何况荣寿公主是澂嫔抚养的,她被冻病,其实最急最该担责任的是澂嫔,皇后娘娘顶多落个疏忽之过,还要与沈淑妃分担,不会怎么样的。”

听说苏如绘要替周意儿准备一份探病的东西送给荣寿公主,非言非行对望一眼,同时悄悄给周意儿使了个眼色。

“宫里这些年来就一位公主,别瞧太后前两年没怎么理会她,谁都知道那是因为荣寿公主生来体弱,太后怕用了心思最后一场伤心,如今公主好端端的遭了人祸,今儿你是没看见太后的脸色…”周意儿有点心不在焉,收到她们的暗示却没拒绝,而是默认了,“我可真是被这雨给下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还要跑过来对着尚工局幸灾乐祸!”

“你定一定神再过去,且听了太后的打算再说,我看现在太后就算已经召了皇后娘娘到德泰殿,也是着急商议澂嫔、四殿下还有荣寿公主的新居之事。”苏如绘事不关己,自是冷静的很,“倚晴斋肯定是不能再住了,澂嫔一行必定要搬到新的住处,只是这新居却不可马虎,毕竟如今内庭充实,六宫的好地方差不多都叫人占了去!”

周意儿哪里还坐得下去,忙不迭的起了身道:“这些都记住了,等会若有机会再与姑母说。”

“皇后娘娘哪里用得着我来提醒?”苏如绘失笑,“我不过说了让你安一安心,不要乱了方寸。”

当下周意儿托苏如绘代自己去探望荣寿公主,带了非言、非行匆忙赶回德泰殿:“你也不要等丹朱了,我可要拉着她一起求情的,不如你替她也备上一份,回头我们再补给你。”

“不过一份子心意,谁要你们还了?”苏如绘披了件外衣,和她一路说话出了内室,这时候秀婉早把人遣散下去,只有自己坐在堂下的小杌子上做针线,看到苏如绘亲自送客,忙站起了身,苏如绘话说完,周意儿便道:“你不必送了,外面风大。”

“行。”苏如绘也没和她客气,站在堂上看着秀婉送了她们出去,不多时折回来,便拢了拢脑后长发,道,“刚才的事回头再说,快进来替我打点三份一样的礼,带去余院正的小院探望荣寿公主!”

再说周意儿一行,出了玉堂殿不多远,非行看了看四周无人,便小声道:“小姐,做什么要让苏氏替您准备东西?若是她有意使坏…”

“苏如绘又不是傻子,这是她自己提出来要替我送的,还有丹朱郡主的一份,那是她玉堂殿里出去的东西,还是送到余太奇眼皮子底下,余太奇虽然人品低劣,可医术却至今在太医院都无人能及!”周意儿沉着脸道,“苏如绘会做这么明显的蠢事?”

非行被她训斥了一番,却不惧怕,依旧道:“说起来小姐和这苏家小姐也是多年交情了,还有当年大小姐的缘故在里面,可是今儿小姐好意问一问苏家小姐身边的奴婢,从那个秀婉到苏家小姐都含糊其辞,可是一点都不像拿小姐当自己人看待的。”

“是呀,前几回到咱们紫潇榭,苏家小姐点心茶水一概不沾,仿佛是咱们要害她一般!”非言也不满的道,“可上回在丹朱郡主的停芳园里,咱们可是看到她又吃点心又喝茶的,前两天苏家小姐腿上受伤,小姐和丹主郡主去探望她,难道没吃她的点心茶水么?小姐,您拿真心待这苏家小姐,人家可是死心塌地的防着你呢!”

“你们两个,大约是忘记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周意儿默默听着,蓦然冷笑一声,让非行、非言都乖乖闭了嘴,但彼此眼神闪烁,却流露出一丝得意,从前这些话周意儿一向都不要听的,这会固然训斥,却是认真听完了,显然她已经开始动摇——侯爷和夫人担心小姐年少无知,在深宫里被人哄骗了去…呵,这世上,又有多少恩义情分,是日复一日的挑唆无法离间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张眷

一乘小轿停在了余太奇在宫中暂居的小院前,秀婉亲自揭开轿帘扶着苏如绘出来,其实这时候苏如绘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虽然伤口还在,可行走已无碍,但秀婉听了淳于太医的话说什么也不放心,执意让她乘了轿子,更不时扶上一把。

“荣寿公主还在这儿么?我听说公主病了,特来看望。”苏如绘下了轿子,一旁白鹭早已打起了一柄细竹柄缥色绸面的伞,上面问小院门口的两个小黄门。

“公主还在里面。”那两个小黄门看起来眼生,似乎不大爱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放她们进去。

苏如绘被簇拥着进了院子,刚刚踏进走廊,就看到前面转弯的地方人影一闪,那人似乎也发现了后面有人,于是退了一步看过来,两人打个照面,都微微一怔。

“张小姐!”一怔之后,苏如绘先向对方点了点头,张眷还是一副病歪歪的模样,她本来生得妩媚,如此凭添一份病弱风情,只是却少了那种出身大家的闺阁小姐应有的、出阁之后的主母风范,更不用说母仪天下。

长泰廿六年那个寒冷的冬日,那个也许有意也许不是有意的小黄门看似随意的救援顺序,以及接下来周弃病携带那支当时在帝都绝对珍稀的白玉金参连夜南下,就注定了张眷原本的锦绣前程彻底崩溃。

终她一生,最多做一个位高而无权无宠的妃子,因为她的身体,别说打理宫务、绵延后嗣,就是承宠都有着一定的风险。

每次看到她,苏如绘这些人心里总是说不出的滋味,从小霍氏在坠湖后对她的刻意刁难与打压,以及张眷原本的性.子,不难想象当初坠湖之事到底是谁的责任。

但即使是自作自受,看到曾经飞扬恣意的同伴却因一念之差落到如今地步,到底会生出诸如兔死狐悲的情绪。

苏如绘招呼后,张眷才淡淡开口:“是你?怎么一个人?”

“瀣儿姐姐的父亲病了,她回家去尽孝。”苏如绘提起小霍氏时,张眷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恨意,嘴唇也抿得紧紧的,苏如绘假装没看到,继续说道,“太后为着荣寿公主的病很是恼怒呢,意儿姐姐和丹朱郡主在旁劝解,我便代她们一起来看一看。”

“哼,我还以为你被她们排挤了。”张眷扬了扬尖尖的下颔,唇边浮起一丝冷笑,“不然仁寿宫里那么热闹,你们几个姐姐妹妹的,怎么会独自过来呢?”

秀婉和白鹭听她言语之间很是不客气,心头都微恼,苏如绘却不以为忤,想张眷当初刚进宫时那骄横自得的模样,如今落到这样的地步,而且虽然不知道张眷当初为什么会被养在了未央宫里,可是宋采蘩被逐出宫后,未央宫里只剩了她一个人,周皇后固然不会待她不好,可平时到底是寂寞的。

未央宫与仁寿宫之间颇有一段距离,何况中间有小霍氏拦着,张眷平白占了一个太后娘家人的身份,这些年来竟然被小霍氏生生排挤到一边,孤零零的俨然弃儿一样缩在了未央宫的角落里。

要知道周皇后一直以来都是掌着宫权的,六宫之中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就算后来多了一个沈淑妃来“帮”她打理,但如此一来惟恐被架空,周皇后却更忙了。

这样哪还有空去与张眷亲近?

张眷这些年过的日子可想而知,除了昌阳郡夫人进宫时能够得到一些真心安慰,其他时候不过是坐牢一般,周皇后再怎么锦衣玉食养着她,可是威远伯府难道还缺了这些不成。

苏如绘很能体谅她的心情,所以一点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道:“要说其他事姐妹们一起凑个热闹,可来探望公主这里还是安静一些的好,免得吵到了…张家姐姐不是也只带了一个宫女就过来了么?”

说着苏如绘仿佛很随意的看了眼张眷身后那长相平平的年长宫女:“我记得这仿佛是皇后娘娘特意派去伺候张家姐姐的医女,叫芝芝的?这两回看张家姐姐倒是气色好了许多,想是皇后娘娘派的人到底不一样的缘故。”

那宫女本来一脸恭谨的站在张眷身旁,乍听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便有点不安,听苏如绘随口说起自己的名字顿时惊讶的抬起了头来,飞快的看了眼苏如绘,张眷脸色就不大好看,冷哼着道:“你记性倒是好得很,连我身边一个宫女的名字只听了一次也记得这样牢。”

“张家姐姐这话说的,咱们怎么说也是一起进宫的,虽然你平素住在了未央宫,咱们往来不及同住仁寿宫的姐妹,可好歹也是一起养在宫中的姊妹,你的身子我怎会不关心呢?因此记下你身边人的名字不过是小事而已。”苏如绘走上前去笑着道,“荣寿公主在哪儿呢?除了门口两个小黄门,这里竟没有其他人在,连问都没处去问?”

“我刚才问了门口的人,说沿着走廊到底再转弯就是了,这里原来是空置的,不过是因为离西福宫近,为了贵妃娘娘的缘故,让余院正暂住才收拾出来的,他一个太医,虽然是院正,可也没什么资格用太多人伺候,这里本来配了四个小黄门,除了门口两个,其他的想是都在里面熬药和伺候吧。”张眷听苏如绘提起当年一同进宫,眼神黯淡下去,却不再针锋相对,而是平淡的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苏如绘却没想到她如此心细,愣了一下才笑道:“这还多亏遇见张家姐姐,不然我可要折回去问了。”

“那样也没什么,这才几步路?”张眷却又沉下了脸,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两人谈话间已经嗅到了浓郁的药香,转过弯,只见花木扶疏,好几株都被雨打得弯下,隔着一个小小天井,门户半开半闭,里面穿出刻意压低了嗓子的说话声。

芝芝和白鹭双双撑起了伞,送着张眷和苏如绘过了天井,秀婉上前,在半闭的门上敲了敲,脆声道:“余院正在么?张家小姐与苏家小姐特来探望荣寿公主!”

门吱呀一声全部打开,里面堂上正在低声交谈的人转过头来,其中主位上坐着是白发白须的余太奇,另一人,却并非澂嫔,而是四皇子甘美。

第二百五十五章 和解?

皑皑建议我开新书…话说本书虽然短时间内还不会完结,不过新书倒有考虑,就是不知道大家想看我写什么类型的?我把我能写的四类型做了个投票,麻烦大家投个吧,或者留言说一说建议?

另外推荐男性向作品《七海神怪录》,异界版加勒比海盗,搞笑轻松类,话说这书是无意中淘到的,作者笔力很好,就是现在太瘦了点。大家可以先收藏…

^_^

…………………………………

见到张眷和苏如绘到来,余太奇和甘美都停下了交谈,前者略一点头,淡笑道:“两位小姐来了?快快请进。”

余太奇是长泰特旨留他在宫里的,年纪又长,加上张眷和苏如绘都不是宫妃,因此也没有什么需要避忌的,两人大大方方跨进门,先向甘美行了礼,待甘美道了免字,复对余太奇欠一欠身,笑着问道:“闻说公主还在院正这里?”

“荣寿公主就在里面。”余太奇说话的声音很轻,目光看了眼内室,小声道,“澂嫔娘娘刚刚被皇后娘娘召去了未央宫问话,走时把公主哄着入睡了,两位小姐要看也无妨,不过莫要吵着公主。”

苏如绘忙也压低了声音:“多谢院正。”

余太奇这么说了,苏如绘和张眷商议几句,两人把易发出响声的钗环都摘下,让服侍的人都留在外面,只两人进去。

这间内室看得出来是仓促之中布置出来的,想来虽然公主年幼,余太奇也不敢让她睡自己的卧房。

室中东西十分简单,一张雕花大床迎门放在靠墙的地方,帐幔低垂,两个嬷嬷正诚惶诚恐的陪在旁边,见张眷和苏如绘进来,其中一人忙站了起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口型告诉她们荣寿公主刚刚入睡。

张眷对她点一点头,两人小心的走到帐边看进去,却见床上一床大被,荣寿公主并不是独自睡的,床上还有一个十四五岁、样貌清秀的小宫女,只穿中衣,怯生生的替公主暖着被子。

荣寿公主许是吃了药的缘故,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两人端详了片刻,对起先站起来的那嬷嬷招了招手,一起退了出去。内室到外间有一个小小的隔断,两人在这里站住脚步,问着那嬷嬷:“公主病得可厉害么?”

这两个嬷嬷都是荣寿公主的近侍,平日里总是跟着公主到仁寿宫里去承欢太后膝下的,所以对张眷和苏如绘的身份皆十分了解,只当她们是奉了太后与皇后之命前来,是以极为恭敬的答道:“回两位小姐的话,公主昨儿晚上冻了大约两刻,幸好澂嫔娘娘发现,及时送到院正这里来,院正看过脉,说是受了风寒,公主年纪小,因此有些严重,不过吃了一帖药下去,业已稳住。只是不大能见风,所以院正让公主暂时留在这里。”

“我看荣寿公主的脸颊甚红,约是在发汗,这个时候容易积热毒,怎么还要小宫女暖被?”苏如绘不通医术,张眷却是久病之人,发现了苏如绘疏忽的地方。

那嬷嬷不敢怠慢,忙解释道:“回张小姐的话,荣寿公主素来怕冷,院正在这里又是暂住,连被子都是昨儿晚上临时从倚晴斋送来的,只是公主这个时候睡的都是轻软的雪羽绸被,是与太后、皇后用的一样的,昨晚受了潮,这会盖的却是四殿下的被子,比公主用的要次了一等,公主盖着不适,一个劲的啼哭,澂嫔娘娘只得亲自替公主暖了被子才哄得公主躺下去,刚才皇后娘娘派人召澂嫔娘娘过去问话,娘娘怕自己走了后公主觉着冷,才叫那小宫女爬上去的…为怕热毒,屋子里没有点炭盆,公主身子又弱,也只能这样了。”

嬷嬷话里透着为难,张眷和苏如绘其实也不过随便一问,见她这么惶恐,就知道必定是误会了。她们对望一眼,也不解释,只道:“宫里就这么一位公主,素来又惹人怜爱,嬷嬷们还是要尽心些才好,我们也只是过来看一看,回头再去回了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嬷嬷且进去罢。”

那嬷嬷连忙允诺,见两人再无吩咐,这才转身进去。

苏如绘和张眷出来,甘美却已经走了,余太奇独自捧着本发黄的医书在堂上看着,见两人出来,便道:“方才忘记问两位小姐了,两位小姐过来是奉太后、皇后之命的,还是自己先过来看?”

“是我们自己先过来看。”苏如绘道,“另外丹朱郡主与周家小姐正在德泰殿伺候着太后,脱不开身,托我带了些东西给公主,霍七小姐不在宫里,我也替她备了份,聊尽心意。”

正说话时前面天井里一阵脚步声,门户被推开,当先冲进来的却是甘沛,大声道:“荣寿呢?荣寿怎么了?”

“你小声点。”后面紧跟着太子甘霖,皱着眉头教训道,只可惜太子说晚了,刚才人人轻手轻脚,荣寿公主睡得熟,乍然被甘沛这么一嚷,公主登时就被吵醒,外面立刻听到了一阵哭声。

余太奇微微皱眉,可甘沛乃嫡出皇子,并且太子也在,他起身给太子和几位皇子行礼,淡淡的提醒着:“五殿下,公主病中易惊,还请低声。”

这时候大家都听到里面荣寿公主哭着要澂嫔和甘美的声音,甘霖温言替甘沛道歉,甘沛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很快甜甜的说道:“谢院正提点,我只当妹妹这会没在睡呢。”

苏如绘悄悄拉了拉张眷衣角,齐声道:“臣女告退。”

“两位也来探望荣寿吗?”甘霖转过头来客气的招呼了一句,当着余太奇的面,甘霖自不会和她们多言,只是点了个头,带着甘沛进去探望了。

一直到了走廊上,张眷才皱着眉头道:“五殿下实在卤莽。”

苏如绘并不去接这个口,而是看着走廊外淅沥的雨叹道:“昨儿风雨委实是大了点,可是尚工局也太不像话了,堂堂皇子、公主住的地方竟半夜里被掀了屋顶,实在是荒唐!”

“你也不用和几个死人计较什么。”张眷冷笑,“我出来时就听未央宫里的人议论,说皇后娘娘昨晚得了信怒不可遏,已经下定决心要拿尚工局做垡子,好好整顿一下六尚了!”

苏如绘一挑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虽然不知道张眷怎么突然对自己改了态度,但这并不是坏事,点头道:“皇后娘娘乃六宫之主,也是所有皇子和公主们的嫡母,出了这样的事,皇后娘娘自然是要生气的。”

“为这事生气的可不只是皇后娘娘。”张眷和她一起并肩走着,淡淡的道,“太后只怕更生气呢。”

“正是这个理儿,所以今儿只有我一个人过来,丹朱郡主和周意儿都在德泰殿中伺候着,就是怕太后怄在心上。”苏如绘轻声道,“太后上回病愈后精神便不大如前,不能教她太劳心了。”

张眷听了半晌没作声,眼看院门到了就要分手,她忽然道:“既然这样,我也很久没去德泰殿给太后请安了,你若不嫌弃,不如就跟你一起去吧。”

“张家姐姐这话说的,这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苏如绘爽快的道,“因我腿伤,前几日太后都免了我定省,也有几天躲懒没见太后了呢,咱们一起去吧。”

两人都乘着轿子来的,这会就叫抬轿的小黄门注意了步伐,隔着轿子谈着,张眷便道:“你腿伤?好端端的宫里怎么伤了腿?”

“说起来也是惭愧,前段时间拜了修仪娘娘为师习琴,结果那日回来的晚了些,又因在兰秋宫里看到修仪娘娘的娘家侄女,想着彼此年纪相仿,又为人弟子,所以着秀婉先回仁寿宫备礼,赶着宫门关闭前送去,自己独自走着,偏生在经过一段偏僻宫道时,脚下不知道怎么一软,就跌到路边荆棘丛里去了。”苏如绘有些无奈的道,“荆棘划伤了小腿,我倒没觉得怎么样,可太医院那位淳于太医慎重得很,偏生秀婉她们最是信他,报到太后那儿,就让我把伤全养好了再去伺候。”

她这么一说,倒勾起了张眷的印象:“你说的修仪娘家人,是不是怀真郡主的夫家,前段时间进宫还给太后和皇后请安的那几个?那位刘九小姐,性子活泼,皇后很喜欢她,当场给了一只碧玉环呢。”

苏如绘听到碧玉环三个字,微微一怔,仿佛随意的问道:“碧玉环?”

“是皇后娘娘当初陪嫁之物。”张眷隔着轿子轻轻一笑。

苏如绘见她并不多言,想着自己与她不过初步和解,也不便多问下去,便道:“刘九小姐去未央宫请安时原来你也恰好在吗?”

这话说出口,苏如绘独自在轿子里就微微皱了下眉,张眷从坠湖后对于自己的身子就很是多心,尤其当年那株白玉金参,虽然周家瞒得紧,甚至连夜把周弃病给送到了江南来躲避,可威远伯府后来终究的打听出来东西是苏家给出去的,说不恨上苏氏那真心是假话,所以苏如绘这么一问便后悔了,担心说的好好的惹恼了张眷。

果然张眷半晌没说话,忽然冷冷的说道:“长乐殿上固然有些清冷,可到底只有我一个女孩儿养在了未央宫里,总不至于有人怕我过了病气给皇后,话里话外,拿拿递递的叫我离远点,再说皇后娘娘也时常召我去问一问身体。”

苏如绘听到她暗指小霍氏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道:“说起来张家姐姐独自住着未央宫到底冷清了点,如今瀣儿姐姐回家去,姐姐不妨多向仁寿宫走一走,太后一向是喜欢德泰殿里热闹的,何况姐姐是太后娘家人,与我们又更不同,太后也一直惦记着你呢。”

张眷在轿子里只是不作声,到了仁寿宫,两人双双下轿,让芝芝、白鹭撑了伞向德泰殿走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敏丽夫人

德泰殿里的人倒是让苏如绘意外了,皇后并不在这儿,太后下手坐的却是德妃与敏丽夫人。

林氏穿着暗红宫装,其间以银线用暗针法刺着大团大团的牡丹,随着她举动闪闪生辉,却并不俗丽,德妃的相貌从前在宫里是仅次于霍贵妃的,这几年宫里陆续进了如刘修仪、静婕妤、安宝林之流,仗着年轻才把她压下去。

虽然年过三旬,可林氏的肌肤依旧洁白细腻,苏如绘和张眷进殿时,迎面就看到她的侧脸,弧线柔和,轮廓优美,发觉两人进殿,放下手里茶碗转过了头来,银盆似的脸,远山眉,大大的杏眼,眼角虽然并不上勾,但五官恣意明媚,睫毛长而浓密,轻轻笑道:“刚才还在想太后的德泰殿今儿怎么安静了许多,原来两位小姐却是上哪儿去躲懒了。”

“德妃娘娘!”苏如绘因着养在太后身边的缘故,从皇后到宫妃,都格外给她们一份体面,张眷虽然是养在未央宫的,但她本就是太后同族,父亲也是重臣,宫妃们和她也没什么厉害冲突,所以都很客气,两人先请了太后安,复与德妃见礼,又给敏丽夫人行礼。

德妃虚扶了一把,笑道:“本宫不过是过来与太后说一说闲话,你们也算是被本宫看着长大的了,何必这样的客气。”

苏如绘笑说不敢,德妃说的随意,敏丽夫人斯斯文文的笑了笑却没多说。

按着大雍后宫的制度,贵淑贤德四妃之下设三夫人,然后才是妃位。不过三夫人的位份很少会满,长泰帝如今的后宫已经算充实,但夫人也只有两位,原本的宝络夫人也就是林氏已经在长泰廿六年晋为四妃之一的德妃,如今领从一品夫人位的是上回与德妃争执过的端瑶夫人以及这位敏丽夫人。

敏丽夫人在宫里的地位有些特殊,她并非选秀入宫,也不是礼聘,却是赵王所献。

年初的时候,赵国监国飞奏帝都,言赵王无道,在赵国引起民愤极大,若再不处置,恐生民变,由于是新春刚过就出的闹心事,太后和长泰都觉得十分扫兴,所以接到奏折后就派了钦差去将赵王宣回帝都,狠狠的训斥了一番,到现在赵王人都还被羁押在帝都的赵王府里,暂时不许回封地。

其实这已经不是太后和长泰第一次替赵王收拾残局,早在长泰廿八年刚刚开始北伐的时候,赵王也因借口替北伐筹集军资在封地大肆搜刮,被监国告状。

赵王是先帝少子之一,他的生母冷太妃娘家身份不显,先帝在世时也不是太得宠爱,一向安分守己,所以及祈固然贪财好.色,但对嘉懿与长泰一向畏惧,不过太后也不能让人说她亏待了先帝其他子嗣,每回训斥之后,一面派能吏去赵地替他收拾残局,一面还要头疼该怎么教导他做个合适的藩王,这一回太后也是被惹烦了,下定决心要好好收拾及祈,因此借口冷太妃病恙,暂时将及祈扣在帝都“尽孝”,希望可以磨一磨他的性.子。

敏丽夫人就是长泰廿八年那次,及祈被告状后,赵王为了求情进献的。长泰廿八年的前一年本是选秀之年,但因北伐的缘故最终只是草草看了几眼正从三品以上的官家闺阁,临近战事,长泰后宫也没添什么新人,显得很是潦草。

敏丽夫人本就是好颜色,又在这么一个时候出面,自是很得长泰欢心过一段时间。

及祈到底是先帝之子,未就藩前便在太后眼皮子下面生活过,因此寻常女子并不敢送进宫,敏丽夫人的闺名叫做秦素素,是赵王后的娘家远房姑表妹,其父为赵国官吏,赵王后却又是冷太妃的娘家侄女。

因为这些弯弯绕绕的关系,太后算是给冷太妃脸面,便示意皇后给她一个高些的位份,周皇后领了太后的意思,一进宫就给了她从五品的淑人之位,几年来长泰陆续加恩,加上敏丽夫人性.子静默谦和,为人恭谨知礼,又与霍贵妃关系不错,不知不觉就越过了许多人升到夫人的位份上。

秦氏容长脸儿,眉是弯眉,眼睛却是标准的凤眼,狭长妩媚,眼角上勾,随意一眼,就看得人失神,笔挺的鼻梁,小巧的菱唇,肌理细腻白皙,青丝挽成了双刀髻,上面簪着绢花、插了金簪,她的容貌不似霍贵妃那么国色天香,也不及刘拒戎的冷艳教人难忘,亦不同于德妃林氏的宜喜宜嗔、淑妃沈氏的端庄高华和贤妃顾氏的温柔可亲,秦氏之美,却是犹如东珠,不惊艳,却无法忽视,并且禁得起仔细品味与回顾。

因着出身封国的缘故,秦氏除了偶尔私下替赵王求一求情,平时一向乖巧,对六宫的事情从不多嘴,更不必说插手。

所以这会在殿上看到她,苏如绘和张眷都有点奇怪,前者行礼时飞快的看了眼侍奉在太后身边的丹朱与周意儿,两人都回了她一个诧异的眼神。

今天到太后这里来的却也不只是两位宫妃,永信宫的沈淑妃据说去未央宫与周皇后一起处置尚工局去了,三殿下甘棠便赖了过来,此刻正坐在太后对面的榻上慢条斯理的亲手剥着一个石榴。

苏如绘和张眷与殿中人见完礼就避到一旁,太后怜恤张眷身子不好,忙给她赐了座,又吩咐袖香亲自去拿个软垫子来垫上再叫她坐。

苏如绘就踱到了周意儿身旁,趁着太后和德妃说笑时问了起来:“德妃娘娘和敏丽夫人怎么会来了?”

“我也奇怪呢,德妃倒也罢了,毕竟是宫里的老人,太后也一向给她体面的,敏丽夫人可从来不参合这宫里的事,见到什么都是躲着走的,今儿竟和德妃一起过来了。”周意儿见太后没注意,悄悄的告诉她道,“我刚才过来后没说两句话德妃就来了,看太后却是很敷衍她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如绘就看了眼丹朱。

第二百五十七章 林氏

丹朱抿了抿嘴,正要说话,偏偏太后转过头来对她们说道:“眷儿怎么与如绘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