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先说这徐妃身处深宫,年已衰老,却能够弄到连景英帝都不知道的方子…”南子话说到一半,却被苏如绘打断,道:“这般意外之事,并非人人可得,不提也罢,你只管从她事败之后说一说就是。”

南子忙应了,思索了下,这才道:“奴婢以为,徐妃得了这方子,却始终没有让它落到其他人手里,这一点,才是后来她所出的景英帝长子能够登基的关键所在!”

“说详细点!”苏如绘道。

“当时冯后病重,徐妃前去遣退众人,在她耳畔说出太子之死的真相,既是发泄,也是为了报复,却不知道冯后幼子藏在榻下,将她所言听得清楚,又翻出了太子骸骨,当朝跪请,这位幼子背后是否有人,而徐妃又怎会栽在他手里且不去说,但当时徐妃因服用梦见散的缘故日趋年轻美貌,能够与冯后对抗,显然是很得景英帝宠爱的,在这时候被区区稚子扳倒,可见事发突然,梦见散的方子,原本应该是能够搜出来的。”南子边想边道,“最后需要拷问徐妃,可见徐妃虽然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了冯后幼子身上,却是做过准备,根本没留下方子的痕迹,恐怕是记在了脑子里的。”

苏如绘道:“那么她为何要这么做?”

南子从容道:“奴婢想到了三点:其一,梦见散的药引太过残酷,哪怕她是帝妃,若被人知道使用此物,也必然引人咒骂,甚至影响到她所出的大皇子与三皇子并皇孙们的前途!寻不到方子,若没有太子的骸骨为证,又是冯后幼子亲耳听到来龙去脉,空口白牙的说到梦见散,徐妃大可以推得干净;其二,如冯后得到那盒以为是胭脂的梦见散后,发现效用,便打起了方子的主意一样,徐妃之所以能够反败为胜,全是依仗此物,她变得年轻后,与冯后又斗了六年,六年里面冯后都开始衰老了,而她依旧年轻,冯后强闯她寝殿,除了寻找太子外,未必没有寻出她年轻的秘密的缘故,否则冯后的人也不会带出那盒看似不同的胭脂了!此物若落到了冯后或其他后妃手里,徐妃的优势岂不是荡然无存?而且知道的人多了,秘密总是更容易曝露出去的!其三,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事发,这道方子,也许会成为徐妃与她的子孙活命的保证!毕竟青春不老,哪个人不想要呢?”

她眨了眨眼,笑着道,“譬如,景英帝岂非因此才会同意与徐妃单独相处?从而给了徐妃弑君的机会?”

苏如绘还未点评,南暖在旁已经佩服道:“南子姐姐想得实在周全,奴婢委实没什么可说的了,奴婢想的几条,还不及南子姐姐说的全呢。”

“你这三点,想的确实已全,但你可想过,徐妃事发后,一直被囚禁宫中,她的长子三子,当时都已经出宫建府,不能联系,而她后来骗着景英帝将其他人遣退,以毒簪弑君后自杀——景英帝身边的人退下,自然也是守在附近,她自杀时若留下什么信息,也未必能够传到其子手里,也就是说,从事发起,她是不可能将梦见散的方子传给自己儿子的,要传,也只能传给景英,可景英却为此死了!”苏如绘悠然说道,“那么前朝覆灭后,秘库里搜出来的梦见散残方,是怎么来的?”

南子一怔,南暖忙道:“应该是事发之前徐妃就告诉了他们。”

“问题便在这里了,史书之中记载,徐妃被禁宫中多日,才同意私下告诉景英帝方子,从而得到机会弑君,起初的时候,景英帝何不前去询问他的长子并三子?毕竟问得人多了,总有机会套出来…譬如说将他们分开逼问,告诉他们另外两人已经招供?”苏如绘微笑道,“这是为什么呢?”

南暖思忖片刻,看了眼南子,才迟疑道:“也许景英帝当时并不知道徐妃曾将此方告诉过她的长子并三子?”

“这个揣测颇有道理,我也是这般想的。”苏如绘道,“那么徐妃却是如何让景英帝相信,并且未去寻其长子三子对证的呢?按理说,若换了我,想要此方,在徐妃处搜不到,自然要去搜其长子并三子的府邸才对。”

南暖额角隐隐见汗,她思索良久,到底摇了摇头,苏如绘复看向了南子。

南子沉吟了下,道:“奴婢原想,也许梦见散只能用于女子,不能用于男子,所以徐妃没必要告诉自己的两个儿子,但景英帝既然愿意单独留下听徐妃告诉他方子,为此甚至还送了性命,可见不是的。”她这番话说得很慢,说完之后,颓然摇头道,“单从史书而论,奴婢看不出来,徐妃究竟是怎样说服了景英帝没有动自己的长子与三子的。”

“你再仔细想一想。”苏如绘微笑着望着她,柔声鼓励道。

南子凝眉细思,旁边南暖一声不敢吭,眼巴巴的望着她。

半晌,南子迟疑道:“莫非徐妃以死相逼?”

不待苏如绘回答,南子自己先否认了:“不对,若是如此,等于是告诉了景英帝,此方已经传给了徐妃的长子或三子,这样的话,徐妃的性命可有可无,其子一旦交出梦见散的配方,也当无幸!”

第四百八十一章 太祖

“这个问题你既然想不明白,何不先想一想另一个问题。”苏如绘耐心道,“徐妃的长子与三子若是得了此方,为何不照着使用?他们难道不想返老还童么?而且这方子,徐妃用着旁的不说,确实是变得年轻的,否则也不会重新得了景英帝的宠爱,但前朝之后也没传出过类似的情况,时人一直认为梦见散在徐妃死后已经失传,到了本朝太祖皇帝从秘库里搜出那个方子后,才知道原来此方只是被藏了起来,还失了两道药!”

这回却是南暖眼睛一亮:“难道景英帝拷问徐妃不是为了整个梦见散的方子,而是为着这两道被撕去的药?”

南子也是恍然大悟,拍手道:“不错!徐妃不惜使用梦见散与冯后相斗,归根到底是为了自己的次子报仇,也是担心若冯后所出的太子登基之后,自己的长子、三子并家族都将无可幸免,她自己既然做好了事败之后被搜宫的准备,在宫里不留任何梦见散方子,但为了其长子、三子考虑,留比不留更可信!”

“景英帝并非没有搜查其长子与三子的府邸,只是此事做得秘密,甚至连史官都不知道,但呈上的方子却是残缺的,甚至这残缺的方子也许还是放在了封死后未动过的器皿之中,足以证明并非其长子与三子撕下,譬如说,在徐妃刚得到这方子背下后,刻意撕去了那一部分,封入盒内,秘密送到其子家中,叮嘱他们若有一日事发,则连盒呈上,方有可能保全母子三人。”南暖揣测道,“若是这样的话,便可以解释何以史书之中为何只记载了景英帝因此拷问徐妃,从而被徐妃刺杀,并且徐妃之后,宫闱之中再无人服用梦见散得到还童之效,而前朝覆灭时,太祖皇帝搜查秘库也只得到了残方!”

苏如绘微微颔首,南暖受到肯定,心里的忐忑才略略去了一些,南子笑着赞道:“提到方子残缺,南暖反应却比我快了许多。”

“我才学歧黄之时,这梦见散的残方也是看过的,那时候还曾尝试补全了它。”南暖有些不好意思道,“所以这方子到底为什么残缺,也琢磨过许久,只是不如四小姐想得这般清楚。”

苏如绘悠悠道:“再说这方子到了本朝太祖皇帝的手里,然后才传到咱们这些阀阅世家之间,你们觉得这里面,又可以揣测些什么?”

这回却是南子先开口:“四小姐的意思,是将这方子传给咱们这些望族,本是太祖皇帝的意思?”

“啊?”南暖一惊。

南子解释道:“太祖皇帝粗通文墨,因这方子上面是古篆所以召了幕僚前去共看——可正因为太祖皇帝不认识古篆,谁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若是什么前朝重大的机密,甚至是前朝藏宝之处,难道太祖皇帝也会召集众人同看吗?须知道太祖皇帝起兵之时,史书上说什么从者如云,其实如咱们苏家这些阀阅,起初一直都在观望,虽然遣了人在太祖皇帝身边,可族中也有人照样追随其他起兵之人,太祖皇帝若不是早就知道那些古篆写的是什么,故意透露给自己的幕僚,又怎会召了众人一起去译?”

南暖吃惊道:“太祖皇帝为何要这么做?”

“太祖皇帝的心思可不是咱们这些人能够揣测到的,我所能想到的,也不过是以下几点:第一,那梦见散上缺了两味药,本就是残方,以太祖皇帝的谋略,定然早早就想明白了此方残缺的缘故,徐妃为了自己的儿子连命都可以不要,却为何在她之后前朝再无返老还童之事?可见此方看似奇妙,定然有极大的缺陷,否则利大于弊的话,徐妃绝不会不想法子留给自己的儿子,太祖皇帝也许是也对梦见散有兴趣,那方子如此诡异,缺损的药物想要配齐,惟独我们这些世家阀阅能够做到;”苏如绘悠然道,“第二嘛,梦见散的药引乃是幼童脑髓,当时天下未全定,正是争取人心的时候,就算那方子是齐全的,太祖皇帝也不会贸然去试,毕竟一旦事发被其他起兵之人知晓,大肆宣扬,对太祖皇帝不利!反过来,将它悄悄透露给了阀阅,又借口其太过阴损当众毁去,哪怕是被人察觉到太祖皇帝这边有人私下里试着配药,也大可以推说是其私自所为!第三,便是预备了天下安定之后,阀阅得了这样的奇方,哪有不想着配全的道理?而且阀阅来配这样的方子总不可能拿自己家的子孙去入药吧?如此一来,等于自动送了个把柄给太祖皇帝,还不必背上藏弓烹犬的名声!至于更多,我却也想不出来了,毕竟太祖皇帝雄才大略,岂是我等闺阁女儿能够看透的?”

南子、南暖皆是心悦诚服:“四小姐能够看到这些,当真是非奴婢所能想象。”

苏如绘淡淡一笑,打发了南暖下去,对南子道:“方才我所言的太祖皇帝之事,你看出了多少?”

见南子迟疑,苏如绘摇头道:“你既然曾经要被选进黛锋,足见忠诚是青州那边长辈们反复考核过的,若这许多长辈的眼光还不及我,咱们苏家早就倒了,因此私下里的时候,你想到多少就说多少,不必担心表现得太过聪慧而惹我生厌,我若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你再聪慧十倍,这太子妃也做不长的。”

南子这才道:“四小姐想到的这些奴婢都想到了,奴婢以为,太祖皇帝的心思虽然深,但阀阅们也不是没有察觉,所以从本朝开始,虽然有望族不时被皇族敲打,但哪怕是隆和八年时,梦见散都一直未被牵扯到,时间久下来,都快有人要忘记此事了,足见各家虽然私下里没少试着配齐此药,但手段却皆隐秘的很。”

苏如绘反手在窗棂上面扣了一扣,清声吩咐道:“都退开些,也不许放人进来。”

外面无人应答,但稍后南子却点了一点头,苏如绘眯着眼,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会想到太祖皇帝?”

南子恭敬道:“奴婢不知。”

“因为我刚刚进宫时,母亲曾经与我说过一句话——我的师傅薛女史尝言,嘉懿太后若为男儿,不在太祖皇帝之下!”苏如绘微蹙着眉,淡淡道,“所以这些年来但凡涉及到了太后的事,我总是要多想一想,就是表面看上去,与太后似乎无关,但也有可能有关的事,若不想个清楚,我总觉得心里难安。”

南子一凛,她知道苏如绘此刻才是真正拿她当心腹看待了。

“请四小姐示下,奴婢当尽力为四小姐分忧!”南子轻声却坚定道。

第四百八十二章 旁观者清

“原本的太子妃会是谁,你可知道?”苏如绘叫南子搬了绣凳在自己下首坐了,略一思索,问道。

南子恭敬道:“奴婢听说与四小姐当年一起进宫的人中,是霍太师的嫡亲孙女霍家七小姐最得太后喜欢。”

“不错,若霍清瀣还活着,而太后也不曾病倒,这太子妃的位置,其他人是想都别想的。”苏如绘点了点头,“就算前太子如今成了良王,而楚王却变成了太子,也是一样。”

她悠悠的道,“以太后对霍清瀣的宠爱,她居然会死得那么容易!那段时间在鹿鸣台,我连睡觉都不太塌实,一直到了太后病倒,我才略略安了点心,接了太子妃的赐婚圣旨后,闲来无事,我却每每想到此事,越想越觉得蹊跷。”

南子沉吟不语。

苏如绘道:“霍清瀣若是在宫外死的,倒也能想通一二,可她偏偏死在了宫里,还是太后所住的仁寿宫!以太后的心志,在听到她的死讯后,居然直接晕了过去…我若没记错的话,当初先帝乍崩,主少国疑,西、北同时传来蛮夷进犯…那般危局之下,太后都从容镇定,何以一个外臣之女,居然能够叫太后如此失态?”

“奴婢以为,这位霍七小姐的身世,是否与太后有关?”南子心里打个突,低声道。

苏如绘无声的笑了笑:“霍七小姐你没有见过,她啊长的与霍贵妃那当真是一个模子里面出来的一般,若不知道她们是嫡亲的姑侄,只怕会当成了嫡亲的母女!”

“仪元长公主远嫁秋狄前先有康悦郡主嫁入霍府,康悦郡主也被太后抚养过…”

苏如绘摇头:“年岁相差太大,而且康悦郡主出阁时先帝还在,那时候谁能想到先帝会猝亡呢?康悦郡主后来还在帝都的贵妇圈子里几次抛头露面,一直到怀孕后才逐渐的沉寂下去。”

“奴婢在青州时,曾听教导奴婢的人提起,说当今太后高瞻远瞩,但对膝下皇孙们也疼爱有加,若霍七小姐与太后不是…那应该就是霍七小姐另有用处了。”南子沉吟道,“但太师霍德一向忠诚皇室,其独子霍长青无心仕途,奴婢瞧着可不像能够叫太后对其嫡孙女如此上心的模样啊?”

苏如绘微微一笑:“还有你不知道的呢,我在宫里这几年,冷眼看着,每奉节时宣国夫人进宫,见着了霍清瀣总是客客气气,单说宣国夫人的态度还可以理解,毕竟我那祖母也未必喜欢我,但贵妃娘娘对这个侄女儿可也算不上用心,待她还不如怀真郡主…按理说,贵妃娘娘并不受太后喜欢,既然自己的侄女得了太后青眼,哪有不赶着对侄女好些,可以趁机改了太后的心意的?”

南子面露为难之色,她苦苦思索了半晌,才道:“奴婢愚笨,这霍七小姐的身世究竟是怎么样子的才叫太后这样上心,可实在想不出来——但奴婢以为,四小姐方才的怀疑也是极有道理的,太后对霍七小姐好,未必是真好,毕竟霍七小姐的出身还比不上四小姐,论与宫里的关系,还有皇后娘娘的侄女周家小姐在,也许太后是因为不喜欢霍七小姐才故意捧杀她?”

“霍清瀣算什么?就是霍贵妃,若不是陛下真心爱着她所以一直以来都护着贵妃,太后要她死,也不过是一个眼色的事情,对一个小女孩子还用得着花这么多年的工夫去捧杀?”苏如绘却不赞同,“若换成了我倒有这个可能,但霍清瀣哪来被捧杀的资格?太后待她好绝对是出自真心,太子妃的位置,太后也是真心想要许给她的,只是她死的突然,之后太后的反应也实在让人想不明白…”她见南子一头雾水,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我本以为旁观者清,看来你也想不出什么入手之处,就先这样吧。”

南子咬了咬嘴唇,道:“奴婢给四小姐铺床。”

苏如绘点了点头,南子手脚利落的抖开锦被,正要起身,却忽然低叫了一声,猛然折身道:“四小姐!奴婢想到了一件事!”

“嗯?”苏如绘正在拿篦子篦一遍头发,闻言道,“什么?”

南子拍手道:“是不是陛下?”

“陛下?”苏如绘一怔,眼中逐渐发出光芒来,喃喃道,“陛下的意思?”

南子解释道:“奴婢方才给四小姐铺床时,想到之前刚到帝都,夫人亲自让奴婢们近身伺候了她一段时间,点了奴婢现在近身侍奉四小姐,因奴婢习武的缘故,指掌上难免有些茧子,手腕也比寻常女子粗大些,夫人特特使了医师为奴婢调制药物,又额外赏下羊乳、蜂蜜等物让奴婢调养,说奴婢将来跟着四小姐,不只是要做事,也代表着四小姐的体面,苏家嫡女身边的大丫鬟,比寻常富户家的千金都要过之而无不及,岂可有一双粗糙的手?”

“母亲她…”

“正如夫人疼爱四小姐,太后刚毅智慧、英明果敢,奴婢以为,太后若有什么难以处置的事,不在阀阅,多半,还是与陛下有关!”南子道,“陛下喜欢贵妃娘娘,却不知道,对贵妃娘娘所不喜欢的侄女,是否愿意聘其为自己的儿媳,还是未来的一国之母?”

苏如绘举袖掩口,沉思许久,微微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南子,我如今可算知道为什么母亲会叫你特特留在我身边了!”她摇头失笑,“也不知道青州那边是如何把你选出来的?我如今都觉得,你生为女子,何尝不是浪费了?”

南子抿嘴轻笑道:“奴婢觉得,四小姐若为男儿,可比奴婢厉害得多,四小姐之所以没有想到这点,是因为夫人慈爱而四小姐纯孝,是以没有想到太后与陛下母慈子孝之余,又怎会彼此算计?奴婢在这儿说句诛心之语——余太奇身为太医院院判,是伺候过先帝的人,医术人尽皆知!又是给太后看病,好端端的,怎会开错了药还熬错了?而且太医院中本就以余太奇医术最为了得,他既然害得太后病情加重,怎不叫他戴罪立功,反而当场打死?这样岂不等于叫那些医术本就不及他的人去救治太后,等于是拖延了太后的病情啊!”

苏如绘听了她这番话,却只是轻笑,半扬的袖子遮住了脸,只见她目光闪闪烁烁,似被提醒了什么大事。

………………………………………

这回小霍氏的身世还有她死的仓促的缘故会说清楚了,嗯…

第四百八十三章 江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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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递过单子,笑着道:“你看一看。”

苏如绘接过来打量了几眼,道:“这是为了庆贺慧妃娘娘平安诞下华阳公主的?”

“你已经知道了?”安氏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道,“慧妃娘娘是六殿下的生母,自己位份也不低,这一回虽然生的是公主,却是陛下如今膝下第二位金枝玉叶,荣寿公主虽然是活着的皇长女,但生母位份不高,如今的养母庄妃娘娘也是个失了宠的,这贺礼啊还真是费神,轻了得罪慧妃,重了又得罪庄妃,我听说慧妃娘娘喜欢碧玉,你看把那盘碧玉瓜果送去,其他照着当年三殿下的礼减上几成如何?”

苏如绘打眼一看,头一件就是四季碧玉瓜果一盘,这东西她是见过的,乃是取了上好的碧玉雕琢成四季有的瓜果,如石榴、西瓜之类,虽然是玉石却栩栩如生,从青州那边运过来时安氏就特特留了下来,却是早就预备好了。

她匆匆看完,指着里面一柄长命锁道:“这个暖玉嵌珊瑚盘凤长命锁虽然好,可却不便在此刻献上。”

安氏道:“为何?”

“母亲不知,荣寿公主那里,有一个差不多的,是暖玉嵌夜明珠,五凤捧寿,还是去年公主寿辰时,太后所赐。”苏如绘道,“那一个比这一个要珍贵,又是太后赐的,母亲也知道,如今太后病着,华阳公主虽然生母位份高于荣寿公主,但如今她可得不到太后亲自点东西赏赐她,若把这个放在里面,恐怕慧妃会多心,不如换一个不会引起多想的。”

“那就换一个珍珠的吧。”安氏点了点头,“幸亏你在宫里待着,我还道那暖玉嵌珊瑚珠色泽明丽,公主年纪小,正适合拿着玩呢。”

苏如绘提醒道:“虽然华阳公主定然是得宠的,可庄妃好歹与慧妃同为正二品妃,何况慧妃生有六殿下,荣寿公主也与四殿下亲近,将来如何还不定,母亲以后可也不能亏待了荣寿公主。”

安氏伸指一点她额角,嗔道:“这还用你来提醒我?当初是谁刚进宫时,受了委屈,连尚食局的小内监都要甩脸色,叫我出宫时一步三回头的担着心?”

苏如绘面上一红,尴尬的递过单子岔开话题道:“其他女儿觉得都好,母亲亲自拟的单子怎会有错?”

“你这会才想到要哄我?”安氏哼了一声,吩咐紫烟等人都退下,留了苏如绘单独说话,皱眉道,“你说到四殿下我正好想起来问上一句,如今已经是四月底,这四殿下的生辰就在六月初,他虽然不及其他几位殿下得宠,但往年咱们到底也比着太子之外的殿下们的例子进礼庆贺的。如今…”

苏如绘摆了摆手,低声道:“今年的事情不一样,母亲只管照别人家的做罢,千万莫要出头——这陛下的心思谁能猜得到呢?”

安氏皱眉道:“比别人家的做?恐怕如今许多人家都是看着咱们家呢!”

“还有周家沈家在前面呢,母亲只管看着他们就是。”苏如绘道。

“这四殿下他…”安氏欲言又止,苏如绘奇道:“母亲怎会忽然想起他来了?”

安氏叹了口气:“慧妃生了华阳公主,我给公主准备贺礼时自然也想到了她所出的六殿下,六殿下的生辰与四殿下可不正是同一个月里的?”

“我昨儿考校南子,才提起了小霍氏,她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要不你先把礼备下了,回头看情况再决定?”苏如绘沉吟着道。

“提醒了你什么?”安氏奇道。

苏如绘道:“便是小霍氏的死…母亲早先就说要替我除掉她,可她进出宫廷几次,也没能成功,想是棘手的缘故?”

提到这事安氏也吐了口气,道:“她不在宫里时,身边暗卫如云,这些倒没什么,咱们家的黛锋也不是好惹的,为了你的前途牺牲一批也不在乎,只是那些人瞧着都是宫中禁卫,一旦落下了把柄,那可就糟糕了。你父亲原本拟了好几个计划都不得不搁浅,却没想到她在宫里不声不响的死,当真是咱们家的运气!”

“柔淑郡主与我说是看着太子殿下亲自动手推她下去的,我从前只当太子殿下厌恶她又…又为了我才这么做,可这段时间从接了赐婚圣旨后冷静下来想一想又觉得里面似乎有别的缘故。”苏如绘揉着眉心道,“那时候太师提点贵妃,说太后素来以社稷为重,太子因此悍然下手除掉了小霍氏,听他的意思,是不想娶,为了避免太后硬将小霍氏指给他,所以干脆叫她消失…”

她喃喃道,“拒婚的方法那么多,甘然他并不怎么喜欢小霍氏是有的,可怎么会厌恶到了要杀她的地步呢?还是亲手去做?只是当时却没有想到这些。”

安氏淡淡的笑了一笑:“当时是没有想到呢还是不愿意去想?”

苏如绘一怔,安氏轻轻道:“心许的人为了自己亲手杀了情敌,甚至情敌还远比你更美貌,你当时惶恐归惶恐,心里面到底有多么窃喜又有多么得意?在那时候又怎会多去猜测这里面的曲折?就算是我在旁边提醒你,怕你也只会恼了我多嘴多疑吧?我的儿,你自己觉得呢?”

“我…”苏如绘脸色一白,嗫喏半晌,到底沉默下去。

安氏见她这样,倒是扑哧一笑,将单子移到了一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道:“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别怪为娘的不安慰你,往后你这样失望的时候未必会少,我如今哄着你那才是害了你!咱们家从来不求你宠冠六宫!只求你能笑到最后!你要知道你不是普通的正妻,你是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太子殿下的心性也不是那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儿,从他当初待你亲近起,我就说过他所谋不小,那时候你只做不信——他这样的人,要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够坐稳他正室之位,你说呢?”

……………………………

这两天眼睛不大舒服,天气转变,吾很忧郁啊,敏感性肤质的人在这时候最容易过敏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两个问题

“…”苏如绘张了张嘴,安氏见状,悠悠的说道:“若这位殿下,始终安分守己的做着藩王,你说,以霍贵妃的宠爱,韩氏这辈子可还有指望出飞兰苑?我的儿,他从来没骗过你,待你啊也不算坏,只是你也不能指望他太多,明白吗?”

“难怪陛下会立他为储君!”苏如绘咬着唇,轻声道,“我只当是因为贵妃娘娘以及他年长的缘故…”

安氏轻笑:“陛下若是肯为了贵妃而决定储君啊,当初也不会在霍贵妃还在为丧女之痛终日郁郁时就宣布立皇长子为储,同时册封璎华夫人了!你说陛下对贵妃娘娘不好吗?一般是从长泰十三年进宫服侍他的妃嫔,那些宝林、小仪且不去说,单说是九嫔以上的,头一个数皇后娘娘,她不委屈吗?这皇后之位,又不是周家想着法子争去的——周家那时候哪里争得过当朝太师?说是太后之意,苛刻些说还不是因为陛下自己没法子给予心爱的女子正室之位,因此对周皇后总有心结!可即使如此,周皇后还生了皇长子并皇五子呢!

“你要说陛下对贵妃不好,这么多年来都长宠不衰,令后宫人人羡慕,而周皇后主持中宫多年,有两个嫡子傍身,如今她的嫡长子照样说废就废了,这里面固然有阀阅的缘故,但陛下若当心下定了决心非要保皇长子的储君之位,咱们难道还能起兵作乱不成?皇室顾忌着秋狄、北戎难得内部皆出了问题可以抓紧解决,不想在这时候与咱们阀阅翻脸,难道咱们阀阅千年传承,就敢仓促起事,也不怕一旦事败断了家族累世的名声?

“陛下最重视的,与太后其实一样,那就是——社稷!再心爱的女子,再倾注过心血的子嗣,一旦与社稷相冲,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舍弃!这无所谓对错,不过是帝王本性罢了!”安氏轻笑,“我儿,你究竟生长宫闱,于朝事上面稚嫩!太子殿下将太师的手书明白着告诉了你,你却只觑到了后宫那点儿地方!这样可不成!”

苏如绘默然半晌,方道:“女儿…明白了!”

长泰帝与太后一样最重视社稷,而且,比太后更重视——因此,从太后为了霍清瀣考虑,而使霍长青致仕起,就注定了长泰不会同意储君娶小霍氏为正妃。

原因很简单,嘉懿太后从垂帘听政起布这一局已经很多年了,所思所想的目的就是利用狄、戎以及南方的暹罗牵制、削弱阀阅,以达到坐收渔翁之利的目的。因此她想教导小霍氏成为太子妃,一则是出自私心,二则却也有为皇室考虑之故,毕竟比起苏如绘来,小霍氏的母家,很难成为威胁到皇室的外戚。

但在此事上,究竟是太后的私心多一些。

阀阅不是木偶,由着皇室算计得团团转——若是那样,皇室也不必为此而忧心了。只看着联手逼迫皇室废弃太子就知道,大雍这些名门望族,绝对不好动。

何况利用敌国来削弱本过阀阅的势力,一旦达到了某种程度,往往会造成更大的隐患——那就是阀阅在察觉到皇室的目的后,会不会干脆里通外国,换取家族的存续?到那时候,收拾起来可就更难了。

从崔红鸾之事上推断嘉懿的设计不可能全面,也许太后还有其他的弥补之策,然而在这件事情上,毫无疑问,长泰与太后的想法是有相歧之处的…长泰的法子,是利用阀阅,消耗阀阅,所以他最终选择了苏如绘为太子妃!

这场从若干年前就开始的未来国母之争,无论参与的人有多少,本质上最关键的,却是太后与长泰之间的较量。

回想当初废太子的经过,苏如绘悚然而惊!

导致阀阅联手设计甘霖的直接原因就是柔淑郡主将下降北戎,而这个主意,是长泰想到,进呈太后赞同的,之后太后就唤去了柔淑叮嘱…然后柔淑告诉了苏如绘、端木氏、沈氏…甚至还有可能还有宋氏!

消息自此披露,阀阅为了自保,逼死许氏,趁秋狄王子在场时栽赃甘霖,从而试图引起皇室争储。在这件事上,一直以来,人人都以为这是皇室一时疏忽,导致了受挫。

可若换一个角度想一想——若是,皇室本就有易太子的打算呢?

诚然此刻长泰是在想方设法的保良王,可长泰一面为良王将来的安危打算,另一面却也对甘然苦心教导,皇室在废弃了甘霖之后迅速立了甘然为新君,最大的缘故就是尽量掐灭内部的夺储,然而…给良王与太子妃差不多出身的王后,想方设法的保他之命,长泰难道不怕,终有一日,良王希望重新夺回东宫,而甘然也越发不安于头上还有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嫡长兄?

抛开私情思索,苏如绘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长泰优待良王的同时,必定给予甘然更多好处,以保证储君的优势,也让甘然不会因此对良王产生杀心!

若这样的揣测是真的,那么,有两个问题就不难想明白了——

第一个问题,是柔淑郡主的立场,苏如绘一直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位郡主究竟有什么目的,她看似疯狂却又接二连三的叫精明如苏如绘都上了当,看似聪慧却每每自甘被端木静光拿捏…苏如绘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去年才因宋侧妃苦苦哀求得到太后庇护的郡主,在长泰三十二年至今的暗流汹涌之中,始终都是在为太后做事!

而第二个问题,自然是甘霖被废之后,为何新储会是甘然;如安氏所言,霍贵妃虽然受宠,却还没受宠到了能够影响到储君人选的地步!若要说年纪,甘然固然是甘霖之下年纪最长的皇子,但三皇子甘棠,只比他小一岁,四殿下甘美,才比他小两岁,哪怕是如今还年幼的五殿下甘沛与养在宫外的六殿下甘露——长泰春秋正盛,谁又能够肯定这位陛下,不能够享寿昌永,至花甲、耄耋?

到那时候,照前朝之例来看,反而是如今年幼或者尚未出生的皇子更有继位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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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演戏

不日圣旨下来,柔淑郡主晋封为娴雅公主,记入皇后名下,下降北戎可汗第四子律尔脱,照例各家命妇皆要进宫庆贺皇后得此一女,苏如绘一早起来便请了袖香来:“我有一事要求姑姑帮忙。”

袖香见周围只自己与她,惊讶道:“四小姐请说,奴婢不敢当一个求字。”

“姑姑是知道的,柔淑郡主…哦,是娴雅公主,虽然不似丹朱郡主那般与我一起长大,到底这段时间在宫里都住在了仁寿宫,如今她晋封为公主,我自然为她高兴,想要当面贺她一贺,原本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可我听说因此去北戎王帐万里迢迢,因此戎人使者请求尽快迎公主启程,五月廿三就要走?若是这样,恐怕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想求姑姑想个法子,叫我在公主她离都前见上一面。”苏如绘轻声道。

袖香皱眉道:“这事本来倒不难,郑野郡夫人进宫庆贺皇后娘娘时,带上一个两个女儿也是常理,但四小姐如今已经是准太子妃,再贸然出门,又是进宫,到底不妥。”她想了想,“除非是宫里传旨出来,召四小姐去与娴雅公主道别,方才可行!”

这个道理苏如绘自然也明白,但如今宫中一切由皇后做主,霍贵妃此刻身孕已经即将临盆,却是无暇顾及这些的,除了贵妃,刘修仪这个师傅却因卫氏佩玉之事,被苏如绘自己给得罪了,若非如此,苏如绘也不会主动向袖香求助。

此刻见袖香这般说,苏如绘便问道:“敢问姑姑有计教我?”

“这事却还要落在了绯儿她们身上。”袖香究竟是宫里的老人,又是太后身边最信任的大宫女之一,略略一想,便想到了一个主意,低声告诉了苏如绘。

绯儿被南芝笑吟吟的请进了内室,便看到苏如绘漫不经心的吹着茶沫,下首袖香敛目危坐,看似随意的等待,但她却觉得有些不安,行过礼后,苏如绘和颜悦色的叫了她起来:“今儿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情,要着你帮忙。”

“奴婢不敢,苏小姐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奴婢定当竭尽全力!”绯儿低着头道,她们四人到了召南苑,起先的几日还能够仗着皇后所派,在苏如绘学规矩时硬赖在了周围,召南苑因为主人长年住在宫里,除了苏如绘回来时在安氏那儿临时派个大丫鬟来支撑,其他皆是后院其他地方临时调遣过来的小使女,虽然苏如绘身边的都是青州那边送过来的家生子,忠诚上面基本是没有问题的,可究竟年纪小,不比绯儿四人是受过了周嬷嬷的教导,虽然是外人,在紫陌不在时,总把这些小使女排挤到一边去,叫苏如绘心里烦着也难有举措。

但南子六人到了之后,却是软硬兼施,把这四人差不多就是软禁在了召南苑后面的几间屋子里,锦衣玉食的供着,却是怎么也不叫她们再靠近苏如绘。这段时间四人正为此着急,乍被苏如绘召来都是又忐忑又期待。

苏如绘盈盈道:“说起来其实这是件好事,只是时间上面不大凑巧——偏生人才到,母亲她已经进了宫。”

绯儿垂首听着,苏如绘顿了一顿,继续道:“是这样的,方才我大伯那边来了人,说起一件事——我的堂兄,定国公府的四公子苏如铮,前几日偶然见着了皇后娘娘的侄女——听说是叫做周姿儿的一面,我这堂兄,还不曾娶妻,身边连个象样的侍妾,也是没有的,打听到周家这位小姐,也没有许人…”

说到此处,苏如绘住了口,有些惋惜的道:“原本呢,这事情该向英忠侯提的,只是我这堂兄,并不很有才华,周家却是教导出了皇后娘娘这样,在闺阁里时就以才名惊动太后的贤德国母的,我堂兄自惭形秽,所以不敢直接登门,但我大伯,素来最是疼爱这个堂兄,便想托我母亲,与皇后娘娘提一提,可来人来的不巧,母亲已经进了宫…你看,你是不是叫上碧儿,一起回宫一趟,将事情偷偷的告诉我母亲,或者皇后娘娘?”

绯儿听了,有些迟疑,周家与苏家议亲的事情,她身在苏家后院,也是听到一二的,曜国夫人不中意周姿儿的庶女身份拒亲的事,她也清楚。如今苏如绘忽然叫了她来说出这番话,竟仿佛是定国公那边做出了让步,这让她本能的察觉到有异,只是她一个宫女,身在后院,到底没有更多的消息,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苏如绘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住了她,柔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六月的时候就要大婚,如今并不合适进宫,不然,今日母亲进宫去庆贺娴雅公主,我倒极想当面贺她一贺的,就是我的母亲若不是为了娴雅公主,如今到六月的时间里面也不大好往宫里跑了,是也不是?我啊思来想去,能够把这件事情悄悄进宫告诉母亲与皇后娘娘的,也只有你们了,毕竟你们是皇后娘娘身边人,能够出入后宫,袖香姑姑到底年纪大一些,再者,姑姑是皇后娘娘体恤我,特意从太后宫里要来教导我规矩的,叫她跑这一趟,实在于礼不合…绯儿,你可愿意辛苦这一趟?”

“奴…奴婢定当为苏小姐效力!”绯儿被她步步紧迫,仓促之下只得先应了下来。

苏如绘一拍手,展颜笑道:“我便知道皇后娘娘特特派来的人定然是好的,南子,去把东西拿来。”

南子脆生生的应了,转身便进了后面的内室,不多时捧出了一只手掌大小的锦盒,当着绯儿的面就打开来,里面却是一般款式的白玉如意耳坠子两对,苏如绘笑着道:“你们是皇后娘娘身边人,我也不敢叫你们白跑这一回,这对坠子便是给你们的辛苦费!”

绯儿的目光在那如意形状上面飞快的滚了一圈,到底没说出来拒绝的话,欠身接了,道:“多谢苏小姐,奴婢这就叫上碧儿一起进宫!请问苏小姐,是否就这一件事?”

苏如绘欣然点头,叮嘱道:“你悄悄的说便是,不要太过声张,毕竟今儿是要贺娴雅公主,可别夺了公主的风头。”

“奴婢省得。”绯儿抱着锦匣,复屈身,转身下去了。

待她离开,南子重新给苏如绘与袖香换上了新茶,笑着道:“奴婢说呢,四小姐做什么非要拿那对如意坠子赏她们而不是其他款式的,原来是算准了这绯儿看到如意形状的坠子便不会推辞。”

“她们在我跟前赌咒发誓要好生伺候忠心耿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在你们来之前,这召南苑本来的小使女们都被排挤得站不住脚,没有紫陌在旁边看着,竟连替我沏个茶的事情都上不得手…就许她们在我跟前演戏,不许我也演一回吗?”苏如绘懒洋洋的靠在了椅背上,悠然说道,“我可是什么都没说,不过一对坠子罢了,她自己要想成了是我承诺她们什么,那可就是她的事情了。”

袖香在旁笑着道:“皇后娘娘派来的这个四个人里,那碧儿自是最最沉不住气的,这个绯儿,却又是个自以为沉得住气又是四个人里最聪明的,所以四小姐单独叫了她来,她自然会想多了。”

“那两个静默而又沉得住气的未必会上当,所以姑姑才说绯儿,是么?”苏如绘笑盈盈的转向了她,道,“这一回却是多谢姑姑提点了!”

“四小姐自己聪慧,奴婢不过在旁边随意说了几句。”袖香甚是谦逊,并不贪功,道,“只是四小姐今日着这绯儿进宫去说那番话,皇后娘娘固然会投桃报李,召四小姐进宫去与娴雅公主见面,但若弄假成真,不知道定国公府那边…”

苏如绘悠闲道:“弄假成真就弄假成真——左右一个妾罢了,又主持不得中馈,我那四堂兄又不是养不起!”

袖香一怔:“四小姐是说…”